那边王安夏正在给贺年递杯子,贺年躺在床上,整张脸都是红的,额头上布满汗珠, 显然是在发烧。
他这昏昏沉沉的样子, 显然也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述珺林直接打了120, 等救护车来接人。
窦苗总是被那名男生如临大敌地盯着,在房间里待得很是烦躁, 跑出去开自己的直播了。
述珺林陪王安夏照顾床上的哥哥, 替她打来冷水让她给贺年降温。
然而救护车还没到,一位中年男子却面色焦急地出现在门外。
“述, 述总!您怎么突然来了?”
述珺林转身, 随意道:“怎么, 我来不得?”
“没有没有!”男子点头哈腰,“不知道述总要过来,有失远迎。我是咱们院的院长, 我姓刘, 您下次要来直接跟我说, 我也好招待。”
述珺林收下他递来的名片,却没有掏自己名片的意思。
“嗯,知道了。”
刘院长伸出的手在空中停了两秒, 又放下,“您怎么会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
王安夏抿住唇, 述珺林将手掌放在她头上,看似不经意地揉了揉,实则阻止她扭头看自己。
“嗯,不是什么大事,捡到了这孩子的作业本,一看是蓝天的孩子,就顺便带弟弟过来转一转。”
刘院长试探地问了句,“您是要去哪里玩?燕市我熟,我带您去?”
述珺林蓦然笑了,“那怕是不太方便,我们要去玫瑰园。”
“哈,那倒是。”刘院长干笑了下,“玫瑰园离这里不远,听说最近开得正好,不少年轻人都爱去。”
门外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窦苗趴在栏杆上招手。
“救护车来了!这里这里!”他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向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示意。
“您还叫了救护车?”刘院长惊讶道。
“两个孩子感情好,我就当回好人,刘院长不介意吧?”
述珺林将床边的桌子挪开,方便医护人员抬担架。
刘院长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这孩子是遇上贵人了。”
述珺林没再管他,待救护车将贺年拉走后,开车带着窦苗和王安夏跟上。
王安夏的轮椅放在后备箱里,一个人坐在后排,窦苗和述珺林在前面。
“谢谢您。”王安夏小声道。
述珺林看了眼后视镜,问道:“贺年跟院长有矛盾吗?”
王安夏摇头,“没有啊,院长脾气很好的。”
窦苗:“那他为什么不给你哥哥做手术?”
“院长说暂时凑不到钱。”
述珺林嗤笑一声,没有再开口。
贺年被送到了燕市中心医院时人已经昏迷,直接进了手术室。
王安夏非要在手术室外等她哥哥,述珺林便让司机去买些面包牛奶来。
窦苗的直播间一直没有关,刚才车上的对话也都被观众们听到了,此时正在讨论蓝天福利院不给孩子做手术的事。
窦苗那边收到了盖娅的示意,便开口道:“大家不要乱猜了,姐姐看到了就不会不管,如果是钱不够的话姐姐会想办法的。”
盖娅顺势将消息小范围地放出去,一部分网友开始呼吁给蓝天协会捐款。
育苗基金与蓝天协会的捐助项目也被人挖了出来,顿时网上出现了小部分称赞育苗和蓝天的声音。
述珺林在赌,赌樊葛的做贼心虚。
手术很快结束,贺年被送进病房里,人还没醒。
述珺林将司机买来的面包递给王安夏,“吃点东西,你哥哥没事了,放心。”
“谢谢。”
很有礼貌的小姑娘,述珺林在心底叹了声。
待王安夏吃完面包,她示意窦苗关掉直播。
画面戛然而止,在观众眼里,述珺林来蓝天福利院完全是一次巧合,他们将关注点放在了残疾儿童的救助上。
蓝天协会也因此得到了广泛关注,大多是热心人士的捐助和赞誉。
樊葛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得不打电话吩咐下去,示意他们先暂停那些事。
这一切述珺林暂时不知道,但却正合了她的意。
贺年一直到晚上才悠悠转醒,他再不醒述珺林都打算带着窦苗先回酒店了。
“哥哥!你醒啦!”王安夏第一个发现他醒来,兴奋地喊出来。
贺年的左眼是干瘪的,完好的那只右眼此时也布满了血丝。
“谢谢您。”他今天虽然昏昏沉沉,但还是听到了一点他们的对话,知道是述珺林帮他付了手术的费用。
述珺林摆手,“不用,我也不是白救你的。”
她说完示意窦苗带王安夏出去,等病房里只有她和贺年后,她才再次开口。
“我有几个问题,你如果知道的话就如实告诉我,不知道也没关系,但是不要说话,可以吗?”
贺年显然比王安夏要成熟的多,他点头道:“您问吧。”
“刘院长为什么不给你治病?”
贺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刘院长只说暂时没钱。”
“你和他没有别的矛盾吗?”
贺年仍然在摇头,“没有,刘院长对每个人都很好。”
这和王安夏的说辞一样。
述珺林知道肯定有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很难抓住问题所在。
“只有你这次生病没钱治吗?其他孩子生病的时候呢?”
贺年抬头看着她,眼里露出茫然,“您是觉得院长在针对我吗?”
述珺林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道:“我们月初才给蓝天协会资助了两百万,可你这个几千块的手术他们却拿不出钱,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怀疑?”
贺年沉默了,他不像王安夏那样什么都不懂,他明白了述珺林的意思。
贺年喃喃道:“应该不只我一个人,我知道有个院里的男生也是生病时没有钱治,后来就没见过他了,听说是死了。”
所以他躺在床上疼到昏迷时也以为自己这次会死,没想到安夏真的找到人带他来治病了。
他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述珺林也不着急,对他道,“你能帮我留意一下吗?我得知道刘院长为什么唯独不给你治疗。”
贺年眼神复杂,“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我当然会想办法弄清楚。只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述珺林耸耸肩,站起来。
“我不是在帮你,我总得知道我的两百万到底去哪儿了。他们拿着我的钱却没有照我的意思办事,我当然是要弄清楚的。”
贺年点头,语气诚恳,“谢谢您,那我要怎么联系您?”
“我明天让人送一个手机来,你自己拿着,不要让别人知道。”
一个手机对述珺林来说并不值得一提,然而对贺年来说却是十分贵重。
“不行!手机太贵了,我不能收。”
述珺林:“这是为了方便我。我之后会回滨城,寄信的方式太慢了,如果你能及时把消息传给我,那替我省的可不止一个手机的钱。”
她这样一说,贺年便不再坚持了,只是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替她早点打探到消息。
述珺林没有在燕市多待,第二天带窦苗去逛了玫瑰园便回了滨城。
窦苗磨着她买了一大束玫瑰花,还要给家里花园也种些,述珺林当然都答应下来。
“我们不帮贺年装义眼吗?”
窦苗抱着大捧玫瑰坐在副驾驶上,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述珺林道:“你觉得应该帮他装义眼吗?”
窦苗吸了口玫瑰花香,说:“我以为你会帮他治好眼睛。”
“我不会。”述珺林低低笑了声,“窦苗,我是商人,没有好处的事我可不会做。”
“可是你创办了育苗基金啊,你资助了好多人。”窦苗不解道。
述珺林语气自然,“我是为了给青秧打造企业形象,消费者会更愿意给良心企业家买单。”
窦苗低头陷入沉思。
就在述珺林以为他是在想怎么反驳时,窦苗委屈又失落地说:“不是为了我吗?”
述珺林看着前方的目光停顿了一瞬,哑口无言。
“真的不是吗?”窦苗扭头看她,神色认真,又有些可怜。
述珺林只是觉得就这样承认有些别扭,当然不想真的让窦苗伤心。
“是。”她无奈道,想起成立育苗基金的初衷,声音温柔,“那时候没有照顾好你,以为没办法弥补遗憾了。”
窦苗悄悄低头,耳垂透着粉红,连忙用手背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小声说:“照顾得很好了,我每天都很开心的。”
述珺林瞥了一眼他现在乖巧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你当然开心,挨骂都是我来挨了。”
窦苗每次闯祸,爷爷都会治她一个疏忽之罪,她站着让爷爷唠叨,窦苗就躲在身后玩她衣服上的抽绳。
有时候祸创大了,爷爷要动手,窦苗反而不躲后面了,要一人做事一人当。
最后也没真打过他,爷爷发火向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样想着,述珺林下了高速后掉转方向,往熟悉的墓园开去。
窦苗察觉到路线变了,问她,“我们这是去哪儿?”
述珺林笑道:“去让你挨挨骂。”
第24章 述珺林要钱不要o
述珺林开着车稳稳驶入一条坡度较缓的山路, 她要去的墓园正是在这座风景秀丽的山上。
这个墓园是她后来给爷爷迁过来的,和窦苗之前的墓在一起。
滨城昨日刚下过雨,山脚的空气还裹挟着湿润泥土的气息, 他们下了车,离开玫瑰芬芳后又落入林间青草的怀抱。
窦苗看向不远处的墓园大门,只见一片厚重压抑的黑。
“慢点,地上滑。”
述珺林锁好车门, 带他往正门方向走。
她来过这里很多次了, 进去后没有停留, 直接便往目标地过去。
良久, 她在一个被维护得很好的墓碑前站定,碑上是爷爷和善的笑。
“我来了, 爷爷。”
述珺林拉着窦苗就地坐下, 过道两侧的台阶已经干了,她也不在意会不会染灰, 还是平视看着爷爷比较舒服。
爷爷的照片是在中心城的照相馆拍的, 面孔上布满了沧桑细纹。
述珺林斟酌着, “我给你带了个人来,你怕是在下面找得够费劲。没想到吧?这小混蛋根本没在下面。我也没想到。”
窦苗推了她一把,挤过来, “爷爷对不起, 我想告诉你的, 但是我太没用了,能量不够,说的话你们都听不到。”
清风从耳边掠过, 述珺林愣了一下,“你回来过?”
窦苗点头。
“什么时候?”她问道。
窦苗想了想自己回来那次看到的场景, 摇头道:“不告诉你!”
述珺林捏他鼻子,窦苗就大叫爷爷救我,反正就是不说。
她只能作罢,看着小混蛋躲在墓碑后得意洋洋的样子。
两人在爷爷面前一人一句地插科打诨,述珺林说窦苗最后还是分化成O了,而且还是个B级。
窦苗就不服气道:“B级怎么了?你顶级Alpha不是照样找不到对象吗?爷爷我跟你说,她易感期时特别惨,没有Omega就只能欺负小猫!”
述珺林把这话琢磨了下,惊讶道:“我易感期时你进我房间了?”
窦苗一顿,唯唯诺诺低下头。
两人在墓园一直待到了下午,感到有些饿了时才起身往外走。
出了墓园后,窦苗一改刚才插科打诨的劲儿,趴在车窗上安安静静。
“饿了?”述珺林关心道。
“述珺林。”
“嗯?”
他最近时不时就要叫述珺林大名,述珺林都习惯了。只是他叫完又不说话,过了许久才自言自语地说:
“我不是没良心的,我知道你跟爷爷都对我很好了。”
述珺林有些意外,“怎么突然这样说?有人说你什么了?”
窦苗摇头,“如果我做了坏事,爷爷会不会很生气?”
“你做了什么坏事?”述珺林没有接收到他的弯弯绕绕,“爷爷不会真生你气的,你之前把他专门用来给财神上香的瓷碗摔了他都没打你。”
“……那我,”窦苗扣着车窗的按钮,将窗户升上来又放下去,“我要是把他的宝……宝贝,嗯,据为己有了呢?”
述珺林奇怪地看他一眼,“他能有什么宝贝?之前的东西我都收在二楼书房旁边那个储物间了,你要找什么回去后自己拿就行。”
“那我就自己拿了,你自己说的啊。”
小孩子奇奇怪怪的,述珺林猜他大概是刚看了爷爷,情绪有些低落。
此时自然是顺着他的话答应了,完全想不到小混蛋是在给她下套,她还自己往里钻。
窦苗手术后的第二周,述珺林终于给他找好了老师。
文化课和钢琴课老师都有,每天轮流来家里给他上课,只有周末休息,甚至老师都是司机专门去接来的。
不过考虑到窦苗的身体需要适应上课强度,刚开始的家教课安排的都很宽松,一天只上四个小时。
述珺林在盖娅与汤云烟的调查结果中,最终将重点锁定在了一个跟樊葛有着很深纠葛的人身上。
盖娅:“她叫钟空惠,是樊葛曾经任职公司的前CEO,于三年前离职,联邦网上并没有查到她现在的就职信息。”
汤云烟补充道:“还有一点很意外,樊葛之前任职的那个公司后来被旭日集团收购了,钟空惠几乎是同时离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