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马甲鼓着腮帮,不敢说话了。他只喜欢看戏,不想引火烧身。
林清禾沉默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孔知节拍拍她的肩膀,竖起大拇指:“没事儿,陈惜墨也没有听到多少。你放宽心,就当刚刚在做社会化训练,锻炼一下当众演讲的胆量。”
林清禾没办法放宽心,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姜道卿将一小碗切好的果肉端过来,林清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孔知节,然后摇摇头:“算了。”
孔知节敛下眼睑,沉默地看着那盘果肉,片刻,用牙签扎起一小块,塞进林清禾嘴巴里:“大家都削好皮了,尝一个嘛。”林清禾几乎来不及拒绝。
孔知节也笑眯眯的吃了一口,然后对姜道卿点头:“你真会挑水果,真甜。”她明白暗恋是什么滋味,如果林清禾不吃,姜道卿一定会伤心。倒不如伤心的是她。
孔知节心里泛酸,为了避免被发现,又赶紧吃了一块。
林清禾缓和了一会,情绪终于稳定许多了。抬起头,发现陈惜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时,门口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两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一边笑一边走进来。
林清禾好奇地张望,孔知节见状,一边吃水果,一边说:“看到那个穿着蓝色旗袍的女人了吗?那是蒲听的妈妈。”
“旁边那个呢?”林清禾问。
“陈惜墨的姑姑。”孔知节脑袋里仿佛存了一张人物数据网,不假思索地说,“她跟蒲听一家关系好,没准什么时候就把陈惜墨卖了。你可得小心一点她。”
林清禾打量着陈惜墨的姑姑,心里浮起一丝疑惑。
女人脑袋上盘着发,像极了古代的大家闺秀。皮肤白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状,温柔极了。她一看就受过高等教育,应该不会强迫陈惜墨吧。
她们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似乎在找什么人。片刻,又招呼蒲听过去。
三个人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蒲听关上门,跟着她们离开了。
林清禾等了一会儿,陈惜墨还没回来。她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彻底坐不住了,跟孔知节说:“我想去趟卫生间。”
孔知节正找机会和姜道卿说话,随意摆摆手,然后意识到这是在蒲听家,又郑重其事地抬起脑袋:“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少东张西望。富贵人家可和咱们不一样,她们秘密最多,你要是不小心撞破了,会被杀掉的。”
“好。”林清禾认真地点点头。她就上个厕所,什么也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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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禾从房间里出来,耳朵被音乐震得发疼,她揉了揉,深吸一口气。
蒲听家很大,她问了两个保姆,才找到位置。
经过一间房间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
“差不多了吧?”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林清禾一愣,八卦的小种子迅速生根发芽。她想凑进去听一听,可想到孔知节的话,还是忍了忍。
知道得越多,危险越多。
她抬起腿,想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闭嘴,快一点。”林清禾闻言,脚步一下顿住。
她对这个嗓音更熟悉。
是陈惜墨。
她环顾四周,心脏怦怦直跳,这扇门旁边的墙壁全部刷着粉色,如果没猜错,这个房间应该是......
蒲听的。
林清禾再也忍耐不下去,她好奇地推开门缝——
蒲听的生日礼物特别多,被堆在角落里,小山一样高。
陈惜墨和楼藏月正在那里翻找,似乎......
在偷东西。
林清禾呆呆地看着他们,忍不住捂住嘴巴。
她到底是什么运气?还真被她撞破了秘密。只不过......这个秘密不是富贵人家蒲听的,而是陈惜墨。
“这是听听的生日礼物。今年17岁了吧,日子过得真快,明年就成年啦。”身后传来蒲听妈妈和陈惜墨姑姑的声音,林清禾陡然一惊,迅速把门关上,找到犄角旮旯,赶紧躲起来。
“是啊,日子过得太快了。两年前,还是我们专门去你们家过生日呢。今年陈惜墨居然主动来我们这儿了,真是事过境迁啊。”蒲听的妈妈搂着蒲听缓缓走来,语气惋惜,“陈惜墨这孩子多聪明啊,可惜摊上这种事。”
蒲听:“妈妈,你别这么说。陈惜墨以后也许比叔叔更厉害呢?”
两个大人相视一笑。
“虽然我是陈惜墨的亲姑姑,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这辈子......的确废了。”陈惜墨的姑姑说。
“为什么?”蒲听问。
林清禾竖起耳朵。她也想听听,为什么大家都不看好陈惜墨。陈惜墨分明前途无量,就算破产,也一定会东山再起。
可黄马甲他们却毫无顾忌,一点不尊重他,不留一丝情面。
他们不怕陈惜墨以后报复吗?
陈惜墨的姑姑叹了口气:“这话我都不好意思讲......陈惜墨爸爸不仅涉及权色交易,而且是贪污受贿进去的,早就臭名远扬。陈惜墨作为他的儿子,谁能保证他不会步他爸爸的后尘?况且——品牌声誉很重要,企业肯定不敢用有前科的人。蒲听,你还小,这些事情你以后就懂了。”
蒲听闻言,似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姑姑说得有道理。”
林清禾咬住嘴唇,感觉她们说的不对。
陈惜墨绝对不是坏人,他是乐于助人的天才。
况且——
老一辈人的事情再龌\'龊,也不应该有无辜的孩子承担。
这对他的人生不公平。
蒲听一行人越走越近,林清禾屏气凝神,生怕被发现。
这时,蒲听担心的问:“非要现在拆礼物吗?客人自己待着,是不是不太好?”
“你这孩子,拆生日礼物也是有吉时的。不用管他们,误了吉时可不好。”
林清禾闻言,心中警铃大作。
蒲听要拆礼物,那岂不是要去旁边的房间里?
陈惜墨和楼藏月还在里面呢!
按照这速度,如果他们走过来,他们根本没时间躲!
林清禾咬了咬牙,不知道从哪里鼓起地勇气,装作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样子,迅速朝外走。
蒲听第一个发现她,愣了:“咦?”
林清禾不搭理她,杵在蒲听妈妈面前,头一次这么大声叫人:“阿姨好!”
蒲听捂住耳朵,嫌弃的皱眉:“你嗓子怎么了,装唢呐了吗?”
“不好意思,”林清禾傻里傻气地笑:“第一次见到偶像,太激动了嘛。我一激动,声音就会大。”
如果声音不大,怎么提醒陈惜墨?
林清禾虽然嘴巴上笑着,但手指忍不住发抖。
她担心被看出来,赶紧把胳膊藏在后面。
蒲听妈妈不知道林清禾从哪里冒出来的,更不知道她刚才听到了多少,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
“你好,”陈惜墨的姑姑打量着她,问蒲听,“这是谁家的千金吗?”
“当然不是!”蒲听不耐烦介绍,“这是陈惜墨的同学,来见世面的。”
听到“见世面”三个字,两个大人立刻笑了起来,明显松了口气。
陈惜墨的姑姑模样温柔极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既然是陈惜墨的同学,那就不要客气了。”
如果林清禾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她一定认为面前的女人善良又体贴。
“谢谢阿姨!”林清禾故作欣喜地接过糖,然后又一脸羡慕的继续说,“蒲听,你们家好大啊,我差点没找到卫生间。”
“那当然了,家不仅大,还漂亮呢!”蒲听对这份赞扬十分受用,林清禾东拉西扯,不停夸赞。蒲听甚至都有些飘飘然了,天鹅一般的下巴越扬越高。
直到林清禾觉得时间足够陈惜墨离开,才笑着说:“那我先走啦,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得好好见见世面。”
蒲听妈妈温柔的跟她摆手:“希望你玩得开心。”
林清禾装模作样地往前走,找了一个拐角处藏起来。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漠,嘴角向下撇。这群虚伪的大人,总是唯我独尊,看不起别人。
陈惜墨前程似锦,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震惊你们所有人。
她趴着墙角偷偷往后看,蒲听一行人果然站在刚才的房间门前,说说笑笑的推门进去。
林清禾密切关注着,屏气凝神。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少年的声音:“为什么帮我?”
“什么?”林清禾陡然一惊,猛地回头。脑袋正好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少年清冽的气味瞬间将她裹挟。
她仿佛撞进他怀抱里一样,晕晕乎乎抬起头——
正好和陈惜墨四目相对。
她霍地清醒,心跳如擂鼓一般,刹那间激荡起来。
林清禾赶紧往后退,下意识朝他身后看去,楼藏月并没在他身边。
“别找了,他没在这儿。”陈惜墨低垂着眼睑,态度十分冷淡,“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厉害?一会儿是宋羡舟的粉丝,一会儿关心楼藏月。”
林清禾闻言,立刻不服气了,伸出一根手指,使劲戳他的肩膀:“陈惜墨!你有没有良心?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
“为我?”
“不然呢?如果不是替你解围,我怎么可能在他们面前唱歌?还被那么多人嘲笑!”林清禾气呼呼地双手叉腰,忽然想起蒲听在不远处,立刻又刻意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要不是我,你就被他们发现了!”
陈惜墨沉凝片刻,问:“你不是宋羡舟的粉丝?”
林清禾:?
“我当然不是!亏你还是天才呢,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她恨不得锤死这个小白眼狼,气呼呼地朝外走,“你快想想怎么对我道谢吧!”
为了他,她连厕所都没上。现在蒲听在卫生间附近的房间里,避免刚才谎言被拆穿,她也不能回去了。
陈惜墨安静的跟在林清禾后面。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是......
不敢相信。
可当真相被她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刚才烦躁的心情也一扫而光。
林清禾走着走着,忽然想到刚才的事情:“你跟楼藏月刚才在蒲听卧室干什么呢?那是女孩子的闺房,你们男生太没礼貌了吧。”
陈惜墨:“那不是卧室,是仓库。”
“仓库?粉色的仓库?”林清禾抬起眼睛,疑惑地问。
陈惜墨也低下头,二人四目相接。
林清禾蓦然呆了一瞬,少年眼神幽深,仿佛化不开的墨。
“......”
她心下一慌,迅速低下脑袋,脸颊两边不合时宜地热起来。
陈惜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见她耳根殷红,漫不经心地扯扯嘴角。
然而......
此时此刻,他心里再次涌入一股奇异古怪的情绪。
他依然不知这股情绪从何而来,只能狠狠压制。
林清禾已然收回目光,慌慌张张地往前走,手脚并进,看起来可爱极了。
陈惜墨想要挪开眼神,却无法控制,仿佛被下了蛊,特别想盯着林清禾不放。
她耳根烧红,耳垂也小小的,看起来很好捏。
——事实证明,他也这么做了。
伸手,轻轻按在她通红的耳垂上。
林清禾倒吸一口气,仿佛炸了毛的猫,吓得跳到一边:!!!
第030章
林清禾双手捂着耳朵, 疯狂往后退,差点摔在地上。她后背紧紧贴着墙壁,警惕地看着他:“你你你你摸我干什么!”
陈惜墨闻言, 却神色平静, 仿佛刚才只是碰到了寻常小动物, 半点反常都没有。
他指指耳垂,轻描淡写道:“我以为你打耳洞了。”
“怎么可能?你看清楚了, 那是痣, 不是耳洞!”林清禾心脏几乎快要跳出来,赶紧转过头往前走。
陈惜墨一直这么沉着, 她却总心乱如麻, 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恼羞成怒,迈步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在这期间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生怕陈惜墨发现她的端倪。
陈惜墨跟在林清禾后面,看着他同手同脚的背影,终于松开了隐忍的拳头。
刚才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才随便找了“耳洞”这样一个借口。
只是......
陈惜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几天前校长把他们叫走, 拿着一张电影院的照片质问他们是不是早恋了。
那天林清禾面红耳赤, 哭得很伤心,似乎跟他传绯闻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 刚才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耳垂, 她之所以反应如此大,是因为不想被他触碰吗?
就这么嫌弃?
林清禾往前走着, 拐一个弯就到目的地了。忽然, 胳膊忽然被人握住,林清禾还没来得及反应, 掌心里多了个东西。
“咦?”林清禾疑惑地打开手心,里面有一粒大白兔奶糖。
在刚才的房间里,林清禾盯着那一盘糖眼馋了半天,一直不好意思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