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道卿说:“你怎么没去早操,发烧了吗?”他示威似的看了陈惜墨一眼,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暖宝宝,“专门给你带的,赶紧贴上。”
林清禾看了孔知节一眼,她手里也攥着一个,怪不得眉开眼笑。
如果是平时林清禾一定不会接,可今天她浑身冰凉,急需它暖一暖。
“谢谢。”她笑起来,姜道卿见状,高兴的又要给她接暖水袋。
“……”
陈惜墨紧紧抿着唇,冷冷的看着姜道卿,只觉得眼前眩晕,耳边聒噪。
林清禾把暖水袋递给他,就在两个人指尖相碰的一瞬间,陈惜墨伸出胳膊。
他的动作比脑袋快,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不可置信的低下头……
此时此刻,他手里正紧握着一个粉色的暖水袋。
第037章
陈惜墨脑瓜嗡嗡作响, 他几经犹豫,还是轻轻合上了掌心,粉色暖水袋被攥成柔软的一团。
林清禾呆呆地看着他, 脸色通红。这是她的贴身物品, 晚上睡觉都会抱着。
如今, 它被陈惜墨捏在手心里,沾染了他的味道。
姜道卿被抢走了风头, 率先跳起来, 伸手就抢。陈惜墨往后敏捷躲开。
姜道卿:“你还给我!”
陈惜墨本来还在思考如何解释刚才的行为,听完他的话后转变了心思, 咧嘴冷笑道:“我凭本事拿的, 为什么还给你?”
姜道卿:?!
他怒气冲冲:“这是她交给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完之后又转过问林清禾,“你是不是刚才想让我帮你来着?”
“……”
陈惜墨模样云淡风轻,仿佛并不把姜道卿放在眼里,闻言扯扯嘴角,目光轻轻扫过身侧的少女。
林清禾没说话,被他看得心跳加速, 往后退了一步, 躲在孔知节后面。
林清禾没开口,姜道卿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
因为他心里有些打鼓, 不确定林清禾是否会受陈惜墨的蛊惑。
毕竟——
他总觉得......她对他不一样。
陈惜墨和姜道卿中间火药味十足, 谁也不相让。
“......”
林清禾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心里十分很纳闷, 刚才陈惜墨冷漠地说他们两个不是朋友, 现在却抢着给她接热水。
这一幕很快引起了其他同学的注意,他们都趴在桌子上悄悄往这里看。其他班级听说陈惜墨回学校了, 也都凑了过来。
林清禾脸上臊得慌,把脑袋垂得更低了。孔知节却和她大相径庭,她是学校里出名的八卦之王,就喜欢获得别人的关注,此时此刻,她心情特别好。
如果这件事没有涉及姜道卿的话,她会更高兴。
窗外阳光明媚,照在两个青葱少年的身上,陈惜墨背对着光,目光阴冷。
姜道卿则站在光里,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全是不服输的戾气。
“你们两个打算撑到什么时候?一会儿就要上课了。”孔知节看着两个人,可她的话如同石沉大海,陈惜墨和姜道卿都一动不动。
林清禾尴尬得要命,可催促谁都不合适。
孔知节见状,说:“既然这样,那我出个办法。”
林清禾看救世主一样看着她:“你说。”
孔知节自然不愿意让姜道卿帮助其他女生,于是转头看着陈惜墨,笑得意味深长 :”你要是非想为林清禾接热水,我们也不拦着你。但你必须贴心一点,水要纯烫的,最好暖和到心里去那一种,你行吗?”
姜道卿皱紧眉头,显然对这个做法不满意,但他知道孔知节对他的心意,不好意思出言阻止,只能隐忍地握住拳头:“可……那个暖水袋是他抢来的。”
孔知节有理有据的回答:“既然东西在他手里,他肯定有优先使用权。”否则,难道要动手抢过来吗?
姜道卿知道这个道理,哑口无言。
林清禾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听到孔知节那句“暖到心里”之后,脸颊爆红,心慌意乱。
陈惜墨刚拒绝了她,怎么可能又出手主动帮助她?
他抢走暖水袋,应该有另外一层含义在。
与脸颊酡红的林清禾相比,陈惜墨神色平静,仿佛没听出孔知节的言外之意。
“我......”他刚开口,手里的东西却被林清禾迅速抢了回去。
他的手掌心瞬间空空如也,孔知节见状愣住了。
林清禾把暖水袋藏在自己身后,连连摇头:“算了算了,不用麻烦你们!我现在也不是冷,”她不好意思地对陈惜墨笑了笑,转头对孔知节说,“我这个暖水袋时间长了,热水泡的话会有橡胶味儿,陈惜墨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他才会拿走的。”
你们可别误会了,他不是想给她充热水。
林清禾心里这句话不仅是警告别人,更在警告自己,少做自作多情的事。
陈惜墨眉头皱紧,他没说过这样的话,更没有这样的感受。
曾经,他顶多嫌弃过它的颜色。
然而,林清禾低着脑袋,一眼都不看他。
“......”
陈惜墨心浮气躁,又想起她刚才念叨的“换同桌”,心情更差了。
他向来是控制情绪的一把好手,只是平静地盯着林清禾,一句话没有说。
同学们的目光全部都落在陈惜墨身上,心里不约而同浮现一股异样的感觉。
天才少年陈惜墨被拒绝的时候原来也会露出那种晦涩的表情。
孔知节虽然见过大风大浪,但也依然无法控制对姜道卿的感情,她见林清禾拒绝心动男生,一时间也对她刮目相看。
她若有所思的点头:“哦,你的暖水袋是有点久了,回头换一个吧。”
“你先用暖宝宝,我现在去超市给你买个新的。”姜道卿看到陈惜墨吃瘪,心里乐不可支,屁颠屁颠地转过头,给林清禾买新暖水袋去了。
“不用——”林清禾甚至来不及拒绝,姜道卿已经跑出教室。
陈惜墨冷淡地坐下,似乎刚才的事情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压力,林清禾紧张地抿直嘴唇,却思绪万千。
她不想用私人情绪揣度别人,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对陈惜墨的行径产生了怀疑。
他好像有点人格分裂,一边关心她,一边远离她。
人不会突然成长,也不会突然堕落,但凡发生巨大改变,一定内含诱因。
这句话放在陈惜墨身上十分适用,他旷课了4天,性格大变,难道——
遇到了什么难事?
林清禾迅速瞟了他一眼,少年的下颌骨棱角分明,比上周轻瘦了许多。
如果真是这样,陈惜墨看似在远离她,也许是保护她。
如果真是这样,她对他的不信任也会伤害到他。
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她不能草率地下结论。
林清禾想了想,决定去问问楼藏月。他和陈惜墨关系好,一定知道点什么。
**
然而,林清禾根本找不到单独出行的机会。
陈惜墨被拒绝的事情很快传遍整个校园,当天下午谣言开始发酵,林清禾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收获一群注目礼。
有人说,林清禾欲擒故纵,故意给陈惜墨下不来台。
也有人说,陈惜墨身世复杂,跟他在一起的人都倒霉。
林清禾无从解释,只好去找孔知节帮忙。但是孔知节只会散布消息,不会回收消息,她只能摊摊手,安慰道:“谣言而已,很快就会被忘记的。”
说完之后,她又用下巴指了指陈惜墨:“你瞧瞧人家,他根本不在乎。”
此时此刻,陈惜墨依然趴在课桌上睡觉,一动不动。
林清禾看了他一眼,努力想宽慰自己,却依然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垂头丧气的说:“可我有点愧疚。”分明是她喜欢他来着。
曾经,她一直担心会给他造成困扰,没想到一语成谶。
孔知节太懂林清禾的心思了,暗恋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担心给他添麻烦。
可感情不就是这么来的吗,有句话说得好——
只有互相亏欠才能有故事。
孔知节是学校里的八卦王,太清楚流言蜚语的风向了。
果然,当班主任嘱咐他们“月考须知”之后,同学们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话题变成了“听说这次月考题超级难,而且考完后要开家长会!“。
临近放学的时候,林清禾逃离了班上同学的注意,找到楼藏月。
楼藏月躲在犄角旮旯里抽烟,周围围了一圈吊儿郎当的混混,他们见到林清禾,不约而同地对她吹口哨。
楼藏月走过去,挨个踹了一脚:“闭上你们的狗嘴,不想死的话就少吭声!”
林清禾站在不远处,朝楼藏月勾勾手。她背着粉色的书包,看起来可乖了。
“她是谁呀,长得好漂亮,不会是嫂子吧!”有人暗暗猜测,大家听到都纷纷发笑,楼藏月狠狠一瞪,他们瞬间噤若寒蝉,都不敢出声了。
没有人知道,楼藏月别的不怕,唯独最怕林清禾的奶奶。
曾经他砸坏了她奶奶家的花盆,后来每次去都会挨骂。
“全把烟给我掐了,”楼藏月警告性地看了看周围的小弟,看着他们稀稀疏疏懒懒散散的样子,严肃地说,“把背挺起来,校服拉上。”
楼藏月认为他的小弟们私下里可以随便玩,但对外必须得精神。否则和其他混混有什么区别呢。
林清禾等了一会儿,手指冻得冰冰凉。她看着楼藏月身边的人,忍不住胆战心惊。他们看起来好凶,都不好惹的样子。
林清禾站在冷风里,不敢催促楼藏月。
楼藏月教训完小弟们,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林清禾身体都冻僵了,艰难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大袋零食。
楼藏月看得眼都直了,他平时没有不良嗜好,唯独爱吃东西:“给我的?”
少女脸色苍白,声音软软地:“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楼藏月撕开一袋薯片,全部倒进嘴里,摇头晃脑道:“跟哥说,这一片都归我管。”
林清禾想了想,努力揣摩词句:“陈惜墨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感觉他和之前不一样了。”
楼藏月没想到林清禾会打听这件事,瞬间把嘴里的薯片吐了出来。
他将零食袋还给林清禾,连忙往后退:“这件事就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清禾见他状态异常,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陈惜墨一定遇到困难,所以才对她放狠话。
林清禾咬住嘴唇,轻软的声音硬气起来:“我都知道了,你还想瞒着我吗?”
楼藏月闻言愣了愣,怀疑道:“你知道什么了?”
林清禾学着陈惜墨的样子,神色倨傲地看着他,楼藏月本就心虚,很快被她盯得低下了头。
林清禾再接再厉:“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
她转头就走,丝毫不留恋:“没想到你又骗我,我看错你了!”
楼藏月活了整整19年,最在意朋友,听到这话,愧疚之心瞬间被激发。
他一把拽住她的书包链,声音愧疚:“别别别,你别走,我们不是故意骗你的。”
林清禾嘴角上扬,听话地停住脚步。
她稍稍勾勾嘴角,内心窃喜——看来她有点聪明在身上的。她这么想着,又故作生气的问:“当初陈惜墨对我这么好,现在却对我爱搭不理,也是因为他的秘密呗?”
被蒙骗的楼藏月连忙凑到她面前:“其实陈惜墨心眼可好了,你千万别误会他,他不是故意疏远你的!他身世可怜,需要承受很多压力,有些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你在他身边,会出现无数个变量,等到时候,我们都会处于危险当中。”
林清禾仔细听着,却越听越迷糊:“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不喜欢我,而是担心我出事情?”
楼藏月:“对啊,毕竟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又多一份风险。”
林清禾闻言,恍然大悟,立刻松了口气。
她喜滋滋的想,果然——陈惜墨只是故!作!冷!淡!
既然这样,她就好受多了。
林清禾还没听完关键信息,所以并没有把情绪拿出来,她“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说:“反正我不理解。”
林清禾在电视上看过很多相声,里面的捧哏都是这样讲的。
楼藏月果然没有怀疑,甚至附和她:“刚开始我也不理解,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感同身受呢?不过......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好像又回到了前两天的状态,看来我俩白淋雨了。”
楼藏月垂头丧气的摇摇头,然后疑惑地问,“你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件事啊?”
林清禾:“呃……”
楼藏月好奇的看着她 ,林清禾的大脑疯狂运转,思考如何打太极。
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理由,刚要开口——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楼藏月,麻烦你长长脑子,她在诓骗你。”
林清禾陡然一颤,迅速扭头,看到了面色冷淡的陈惜墨。
楼藏月终于反应过来,吃惊的哇哇大叫,气急败坏的看着林清禾:“什么?啊啊啊啊我又被骗了!”
林清禾见状,手忙脚乱的把里里的零食递给他。
楼藏月气得直摆手:“我不吃!”
**
现在正值黄昏,玫瑰色的火烧云挂在天边,折射出来的光线似乎也泛着金粉,煞是好看。
陈惜墨走到林清禾身边,漂亮如天神下凡,只是目光森冷,仿佛没有感情的地狱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