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萧玄彬夸张的应了一声。整个人心里都软乎乎的。
突然觉得, 姜映月今天不管有什么要求, 他都能答应她。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姜映月突然求见, 必定是有目的的。
姜映月讨得萧玄彬欢心之后, 也并不掩饰自己的来意。毕竟就算她再聪明, 也只不是一个十四岁的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罢了, 不用在萧玄彬的面前表现的有多么老谋深算。
“皇帝伯伯, 映月今天前来, 是有一件事情要求您。”
“小月儿说吧，不必客气。”萧玄彬大手一挥。
李圆春听着陛下这纵容的话语, 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当做没看见。他跟了陛下几十年了，早就见识过陛下的这番嘴脸了。陛下只要一看到文宜安母女，便瞬间没了原则。这样子的例子，在这数十年间屡见不鲜。
姜映月听闻这话却目露犹豫和纠结。
“皇帝伯伯，听闻昨天, 刑部的人抓了一个名叫小夏子的太监, 可有此事？”
萧玄彬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侧眸看向李圆春。问到。
“可有此事？”
李圆春闻声上前一步。他有些摸不清陛下此刻询问自己的目的，但陛下总不至于让姜小姐失望而归。于是便回答道。
“回陛下的话, 确有此事。那个小夏子前些日子似乎是犯了些错，被刑部的人抓去审问了。”
李圆春说完，紧张的背脊上生出了一丝冷汗。
萧玄彬闻言和蔼的笑了一声，转眸看向姜映月。温和的点了点头：“小月儿说的，确有此事。只是小月儿问一个太监的事做什么？”
北渊帝王问到了点子上。姜映月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小夏子是五皇子身边伺候的宫人。映月以往进宫之时，也曾与他见过几面。印象中他看起来不像个坏人，反而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如若他没犯什么大错的话，还希望皇帝伯伯能放了他。毕竟……他看起来怪可怜的。”
萧玄彬听闻这话算是知道了姜映月的意思。
“所以小月儿这是发善心了？”
姜映月闻言脸颊红红的，看起来有些羞赧。连忙否认到：“也……也不是……”
萧玄彬捋了捋鬓角的发丝，哈哈笑了两声无奈的摇摇头。
“好了好了，小月儿的意思朕知道了。那小夏子若是没犯什么大错，朕自然会放了他的。小月儿就不必担忧了。”
“多谢皇帝伯伯。”姜映月起身对着北渊帝王行了个礼，看起来十分高兴。
萧玄彬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而后又说到。
“只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小夏子看起来不像个坏人，但不代表他就是好人。小月儿以后要多注意才是，免得被别人给骗了。”
姜映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北渊帝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也乐的配合。
“皇帝伯伯说的是。映月今后记下了。只是映月现在想去刑部看看小夏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萧玄彬微微颔首：“李圆春，送姜小姐去刑部看看。”
“是。”李圆春躬身领命，而后对着姜映月行了个礼：“姜小姐请。”
姜映月闻言提着裙子快步跟上李公公。
“皇帝伯伯再见！”
萧玄彬闻声点了点头。看着姜映月的背影若有所思，唤来了禁卫军。
“姜映月来御书房之前，是从哪方过来的？”
禁卫军闻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从五殿下院子里过来的。”
那五殿下就是命好，当初在马场里救了姜小姐一命。不然就凭他自己，怎么可能得到如今的优待。
萧玄彬听闻这话沉吟一瞬，半响之后皱着眉头吩咐到：“待姜映月离开皇宫之后，就把小夏子放了吧。”正好替姜映月断了那萧辞镜携恩图报的念想。
萧辞镜救了姜映月一命，姜映月也给他救回了下人，算是两清了。
“是。”禁卫军闻言躬身退下。
刑部大牢跟其他的大牢也没什么不同。都是阴暗潮湿，且冰冷的。甚至因为这里的铁质兵器更多，导致刑部的大牢比其他的大牢还要冷。
姜映月走进去便觉得周围寒光粼粼，有些渗人。
李圆春侧眸看了姜映月一眼，笑着问到。
“姜小姐害怕么？”
姜映月闻言如实说到：“怕倒是不怕。就是这里面有些冷。”
李圆春听闻这话微微颔首。
“一会儿洒家叫下人送件斗篷过来。”
“好。”姜映月坦然接受，并不拒绝。
刑部的审讯室在地牢深处。姜映月还未走到目的地，价值千金的斗篷便送了过来。她先将斗篷披上，而后才推开沉重的铁门。
迎面而来一股铁锈夹杂着血腥气的味道，姜映月不禁眉头一皱。知道自己想的还是乐观了。
审讯室中，小夏子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地上。他身上穿着的宫人衣裳被鞭子抽的破破烂烂的，露出来的地方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忘记申冤，依旧神志不清的嘟囔着。
“我没……错，我没犯错……我的主子没吩咐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做的……”
姜映月看着他这副样子，听着他说的话，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小夏子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记得帮萧辞镜撇开关系呢。可是就算你如此忠心，你的主子也不一定记得你。
姜映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李圆春等人的眼中，她便是一副怜悯的样子。
审讯室中的禁卫军见李公公来了，便立马放下手中的鞭子，走上前毕恭毕敬的行礼。
“下官见过李公公。”还有这位……
他一时间没认出来。毕竟在这地牢里，也难得见到一回贵人。
李圆春提醒到：“这位是姜丞相之女，姜小姐。”
禁卫军闻言恍然大悟，更加恭敬的行了个礼：“下官见过姜小姐。”
姜映月点了点头，显然心思不在这里。
李圆春便吩咐禁卫军到：“你先出去吧，今日这里不用审问了。”
禁卫军听闻这话躬身告退。
姜映月见周围没人了，便立马朝小夏子走去。
小夏子被这审讯室里的刑具折磨了一天一夜，精神已经不大正常了。有人靠近他，他眼前迷糊着看不清，以为禁卫军又要打自己了，便条件反射的想躲。但他的身体却不能动弹。在姜映月的眼中，他便只是突兀的抽搐了一下。
姜映月皱着眉头，看着小夏子这一身的伤，有些无从下手。便焦急的询问李圆春。
“李公公，你有手帕吗？”
李圆春闻言一怔，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了姜小姐。
姜映月大概不知道。手帕几乎是每一个太监必备的随身之物。
小夏子只觉得自己又渴又饿，身上又冷又疼。他恍惚间，感到自己的脸被一双温柔的手扶起。有一张薰过香味的手帕在他的脸上轻轻擦拭。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上天堂了，或者是出幻觉了。不然在这么个破地方，怎么会有人这么温柔的对待他？
李圆春在一旁看着姜映月的所作所为，觉得十分惊讶。
平日里，姜映月虽然并不恃宠而骄。但到底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姑娘，高傲，娇气是在所难免。
可如今她却毫不顾及的给一个太监擦拭脸上的污渍，丝毫不见半分嫌弃的模样。看的李圆春都不禁有些动容。
“姜小姐，让洒家来吧。”
他忍不住说到。
姜映月闻言抬眸看向李圆春，神情既失落又担忧。她考虑了一会儿，才将手帕递给李圆春。
李圆春见此便赶忙接住，蹲下身去利落的给小夏子擦脸。
姜映月看着他这副熟练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到。
“我方才是不是笨手笨脚的让李公公都看不下去了？”
李圆春闻言诧异，而后摇摇头，笑着说到：“姜小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洒家这只不过是伺候人伺候的多了，有些经验罢了。倒是姜小姐这双白白嫩嫩的手拿来做这个，让洒家看着都可惜了。”
说话间，李圆春的语气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来自于长辈的疼爱。
姜映月听闻这话便腼腆的说到：“那就麻烦李公公了。”
李公公应了一声：“这算什么麻烦。”
不一会儿后，小夏子的脸就被擦干净了。之前他的脸上全是污渍，看着脏兮兮的。如今他脸上的污渍没有了，却是让人看到了他糟糕的面色。苍白的跟纸一样。
“小夏子？小夏子？”
姜映月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夏子的脸。希望他别真的死了，不然她特意来跑这一趟，岂不是白费了。
第71章 一命换忠心
谁在叫他？是谁在叫他？
小夏子觉得自己仿若一片浮萍, 依附在水面上飘飘荡荡。
他身上好冷，冰冷的水似乎浸透了他的骨髓。冻的他连被鞭笞出来的疼痛感都消失了。
“小夏子？小夏子？”
姜映月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夏子，心里担忧着, 这人不会真死了吧？
她曲起一根手指去探小夏子的呼吸。半响之后,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
“小夏子？小夏子？”姜映月继续唤到。
小夏子突然咳嗽了一声, 仿佛被呛到了一般，在一片混沌中悠悠转醒。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醒, 只是视线无比的模糊着看着面前的人。
她是谁？
好像有些眼熟……
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些迎接凡人上天堂的仙女不成？难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硬撑了。他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了, 每一天每一日的苦难, 都像下雨时的天空, 阴沉沉的看不见尽头。
死了, 他就不用再想着怎么应付管事太监和掌事姑姑了。也不用再担心那个半路捡来的主子了。如此看来, 他这样的人, 死了倒还一了百了。
小夏子这般想着, 迷迷糊糊的笑了一声。
姜映月听见他的笑声, 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小夏子不会是被打傻了吧？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她抿着嘴拍了拍小夏子的脸，问到：“喂, 你笑什么？”
小夏子被拍的一愣。在心里胡思乱想着。这仙女怎么一点也不庄重？居然会拍一个凡人的脸。而且还拍的挺痛的。
等等，死了的人，会感觉到疼吗？
他突然惊觉，脑中灵光一闪。像是被关机重启了一般，眼前瞬间清明了。紧接着, 浑身都痛了起来。
“喂, 你这是还活着吗？没事吧？”姜映月见他有反应, 便又拍了一下。
“……”
小夏子被身上的疼痛刺激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抬眸再次看向面前的人，仙女的形象逐渐变得清晰。
他终于认出了这个仙女的身份。原来……是姜映月。
小夏子想说话, 一口气出来又咳嗽了一声。
“姜……姜小姐。”
想不到他被抓到地牢里，第一个来看他的居然是姜小姐。这地牢这么阴冷潮湿，她身边的下人怎么会同意她过来的？还真是不称职。
姜映月听见小夏子说话，还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便实实在在的放心了下来。
“本小姐还以为你死了呢。幸好没死，不然本小姐就白跑一趟了。”她对自己的目的倒是直言不讳。
小夏子闻言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
“奴才这一条……贱命。哪里会……那么容易死？”
“你先别说话了。”姜映月瞧见他这副出气多吸气少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现在先听本小姐说。”
“……”小夏子幅度轻微的点了点头。
他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想太多，只能姜小姐说什么他听什么。毕竟有人来看他，他就心满意足了。更何况来看他的人还是姜小姐，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你现在要振作，等从这里出去之后，要好好的养伤。别给自己落下病根了。本小姐过几日会差人给你送些药品过来。”
“……”小夏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姜……姜小姐的意思是……奴才，还能出去？”
“当然了。”姜映月斩钉截铁的说到：“虽然本小姐也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被抓的，但本小姐已经去求过皇上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小夏子听闻这话沉默了。他这才注意到姜映月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李圆春，李公公。
有他在姜小姐身边，就足以证明姜小姐说的话是真的。
而她说这番话时就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恃宠而骄的小丫头。
姜映月也确实是希望他这么认为的。
毕竟只有单纯无脑又莽撞的人，才不会让人视作威胁。
小夏子的心情无比复杂。他不知道姜小姐为什么要救自己，就如同他被抓到这里时一样。就仿佛一个莫名其妙的闹剧。只是他没想到，他的主子都已经放弃他了，姜小姐却会来救他。即便在她眼中，这算不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