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灭族的大好事儿呢!
赵寅作为穆九黎的心腹,嫔妃们的绿头牌都是经过他手呈到穆九黎跟前的, 自然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于是麻溜叫人抬来龙辇, 路上还一个劲地催促抬龙辇的太监,让他们加速。
惹得郑艺还偷摸凑到他身边,低声打趣他:“瞧瞧你这心急样,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在赵寅一言难尽的目光里,他又低语道:“放心, 我回头一定会告诉宁嫔娘娘的。
你为宁嫔娘娘尽心,娘娘必然不白让你尽心。”
赵寅:“……”
还宁嫔娘娘呢。
今儿过后, 有没有宁嫔娘娘都两说呢。
也别打赏自己了,他一个活人, 可享用不了死人的打赏。
慈宁宫靠近前朝,离金銮殿不远,在赵寅的催促下,一行人很快抵达。
从龙辇上下来的穆九黎见慈宁宫的宫人个个喜气洋洋的,仿佛过年一般,嘴角抿得更紧了些。
这是在做什么?
上断头台前最后的狂欢?
他面沉如水,大踏步迈进正殿的大门。
出来迎接的崔姑姑见他脸上半点喜气都没有,嘴角抿得死紧,不由得在心里咋舌。
果然不愧是母子,皇上跟太后竟想到一块儿去了。
于是进到东暖阁后,她立时偷偷朝江太后使眼色。
江太后一见儿子这脸色,不必崔姑姑给自己使眼色,她就将前因后果都猜出来了。
毕竟自己先前也闹了这么一场乌龙。
审问过宁嫔以及她身边伺候的宫人后,才知道是误会一场。
她朝崔姑姑摆了下手:“你出去守着。”
崔姑姑应声退下。
江太后也没做甚铺垫,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用怀疑,宁嫔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种。”
穆九黎:“……”
自己是脑子笨得像二傻子?还是长得像剩王八?
就这么好糊弄?
江太后被他这怀疑人生的眼神给气笑了,笑骂道:“宁嫔虽是我嫡亲的外甥女,但你可是我嫡亲的儿子,我难道还能在子嗣这种大事儿蒙骗你不成?”
其实穆九黎也不太相信母后会干出如此亲疏不分的荒唐事来。
但自己小两月没宠幸过宁嫔也是事实,消息灵通的母妃不可能不知道这茬。
他往江太后对面一坐,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江太后摇头笑道:“宁嫔的天葵向来不准,时常两三个月一回,小两月未至,她也没放在心上。
今儿突然气急攻心晕倒,刘太医替她一把脉,才发现她竟然怀孕两月有余。”
“怀孕两月有余?”穆九黎先是吃了一惊。
随即皱眉道:“太医院每月都会派太医给妃嫔们请平安脉,两月两次平安脉竟都没诊出有孕来?”
说到底,还是对这事儿半信半疑。
江太后也没因为他这番态度而生气,毕竟事关子嗣大事,谨慎些也是该当的。
“倒不是没诊出来,是压根就没诊过。”
江太后颇有些无语:“也是赶巧了,上个月她伴驾木兰围场,错过了请平安脉的日子,而这个月又还未到请平安脉的日子,于是……”
穆九黎也有些无语。
的确赶得有些巧。
不过既然刘太医诊断出来她有孕两月,想必是没错的。
两月前傅安和这个身体的原主还缩在启祥宫东配殿当鹌鹑,自己也没特别宠爱谁,牌子翻得很随意。
不过作为姨家表妹的宁嫔,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倒是比旁人多得了些“雨露”。
所以她能怀上身孕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会子才爆出来。
不过母后给出的说法倒是能解释得通,宁嫔性子本就大大喇喇的,打小做事就爱丢三落四。
天葵这事儿她自己不上心,加上中间有个秋弥耽误了请平安脉,这才闹出这么个大乌龙来。
他长舒一口气,颔首道:“原来如此。”
江太后斜眼睨他:“不怀疑宁嫔给你戴绿帽子了?”
穆九黎从鼻翼里轻哼一声:“两月前她人在后宫,身边宫人一大堆,如何给朕戴绿帽子?”
又不屑地“嗤”了一声:“如果连她都能给朕戴绿帽子的话,那满后宫的妃嫔都能给朕戴绿帽子了。”
大内守卫森严,除了皇弟穆九安,外男/根本进不来。
而且有先皇妃嫔与侍卫私通的先例在前,他继位之初就对宫廷侍卫的排班进行了一系列调整。
杜绝了他们钻空子的一切可能。
除非他们得到武林秘籍,练成传说中的绝学——隐身术,否则根本没机会与妃嫔私通。
当然,傅安和除外。
她储物空间里奇奇怪怪的物资太多了,要是她想的话,还真能做到。
所以自己只能将她看紧点。
这话江太后不爱听:“怎么说话呢你?你表妹笨点怎么了?太有心眼子的女子你还得费心防备呢。”
虽然没指名指姓,但穆九黎莫名就感觉母后这是在说傅安和。
傅安和算有心眼子的女子吗?
算。
不过她不似别的有心眼子的女子那般在心里偷偷算计,她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写在脸上。
明晃晃告诉你,我这是阳谋,愿不愿意上钩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他能怎么选择呢?当然是果断将自己挂到她的鱼钩上去呗。
甚至还生怕挂晚了,她等不耐烦了,干脆收回鱼竿不玩了。
可以说狠狠将自己拿捏住了。
谁让他穷呢?
缺钱却物资,啥都缺,只要是她储物空间里的东西,不管是值钱的还是不值钱的,他都想要。
他“咳”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朕去偏殿瞧瞧表妹。”
江太后自然不会阻拦,颔首道:“去吧。”
*
穆九黎一踏进东偏殿,就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不晓得自己还有身孕的时候,宁嫔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跟人掐架时还能被气得一蹦三尺高。
这会子半瘫在罗汉床上,脑门上戴着抹额,身上盖着两床厚锦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在坐月子呢。
他在榻边坐下,好笑道:“盖这么多被子,你就不怕中了暑气?”
许是因为她在这里的缘故,东偏殿的地龙已经烧起来了,地下还放着三个熏笼。
他刚进来这么一会子,就被热得额头上开始冒汗。
宁嫔能不热么?她当然热啊!
可是她这不是在装虚弱么,怎能因为热就半途而废?那前面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所以她不但没掀开被子,还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嘴里哼哼唧唧道:“表哥,人家身子虚弱,浑身害冷。”
穆九黎伸手握住她的手,果然不出所料地摸到一手的汗水。
他将视线转向殿内侍立的两个宫女。
这两个宫女,一个叫素心的是宁嫔从娘家带进来的陪嫁丫鬟,另一个叫素锦的是江太后赏给宁嫔使的。
他冷冷道:“你们主子有了身子,觉察不出冷热倒罢了,你们难道也都个个有了身子感觉不到冷热了?
这屋子里烧着地龙,还摆了三个熏笼,你们还给她身上压两床被子,是存心想热死她是吧?”
素心跟素锦立时跪到地上磕头求饶:“皇上饶命!”
穆九黎冷哼道:“你们就在这儿继续磕头吧,磕到你们主子真热死了,看朕饶不饶得了你们!”
俩人吓得连滚带爬地挣扎着站起来,冲到宁嫔跟前,一人掀走一床锦被。
然后就露出身上衣裳湿了大半的宁嫔来。
偏她今儿料定傅安和会得瑟,肯定会穿得花里胡哨的,所以故意穿了-件宝蓝色的长袄。
这块宝蓝色锦缎沾水后就会变成藏蓝色,所以她现在身上就是东一块宝蓝西一块藏蓝。
她一个最讲究体面的高门千金,何时如此失态过?
顿时羞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穆九黎嘴角抽了抽。
他没好气道:“有了身孕就好好养着,别整这些幺蛾子,真要闹出甚好歹来,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宁嫔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回答道:“臣妾知道了。”
想到她的性子,他又嘱咐道:“往后少跟庄妃她们斗气,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儿,可受不得气。”
宁嫔本还在垂首懊恼中,闻言顿时眸光一亮。
对呀,自己现在怀着身孕,受不得气,所以她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敢招惹自己,都得让着自己。
否则自己就给她们当场表演一个“动胎气”。
就算是安嫔这个宠妃,也得往后稍一稍,越不过自己去。
*
这倒是立春想到一起去了。
傅安和虽然没能现场吃到瓜,但还是让立秋关注着慈宁宫那边的动静。
立秋虽然不能潜进慈宁宫去偷听,但蹲在外围听听动静什么的还是没问题。
所以宁嫔有孕的事情,她是除穆九黎外最先得到信儿的一个。
也不对。
宁嫔有孕的消息,当时到慈宁宫请安的妃嫔其实都听到了。
只不过看当时江太后的脸色,这个有孕是真有孕,还是太医诊治闹出的乌龙,还不好说呢。
所以当时江太后不提,其他妃嫔,包括平时爱挑事爱看热闹的庄妃、魏昭仪以及傅安和本人,都没吭声。
这会子慈宁宫总管太监郑艺大张旗鼓地跑去金銮殿向穆九黎报喜,显然江太后那边有定论了。
说明宁嫔这胎来路没问题,确定是穆九黎的种。
虽然这瓜是假瓜,外边看着像是熟透了的大瓜,结果切开后瓤都是白的,吃了个寂寞。
但想想也正常。
身处紫禁城重重宫墙包围中的后宫妃嫔,若是轻易就能给皇帝戴绿帽子,那穆九黎这个皇帝当得也太废物了!
讲道理,他只是穷,并不是无能。
而且穷也不是因为他穷奢极欲,是有历史遗留原因(皇祖父隆昌帝),以及不可抗力(天灾)。
他唯一值得诟病的就是为了尽快还清朝臣欠债免得被他们掣肘,削减后宫开支,让妃嫔们过苦日子。
虽然他同时也削减了自己的开支,削减得比妃嫔们更狠,但那又如何呢?
反正这点是洗不白的。
立秋将消息送回来的时候,立春也听到了,她苦口婆心地劝傅安和:“太后娘娘原就经常念叨皇上子嗣单薄,如今总算有妃嫔有孕,而且还是自己嫡亲的外甥女,只怕恨不得当眼珠子一般疼着。
往常倒罢了,如今宁嫔是双身子的人儿,咱们惹不起。
娘娘您往后尽量让着她些,别跟她较真,否则万一惹得她动了胎气,太后娘娘跟前可不好交代。”
傅安和哼道:“你家娘娘我可是个文明人,从来都是只动口不动手,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对她一个孕妇动手的。”
立春急得直跺脚:“娘娘,您别避重就轻!奴婢甚时候说您上演全武行了?奴婢说得是您别跟她斗气。”
“这我可不敢打包票,只能说尽量不招惹她。”傅安和往罗汉床的引枕上一瘫,哼笑道:“万一她非要跟我斗气,难不成叫我学明美人,装聋作哑当死人?”
先撩者贱。
反正自己以后尽量不招惹她,但如果她仗着自己有孕在身,跑来自己头上拉屎的话,那自己就把那屎塞她嘴里。
立春轻舒了口气。
主子如今的脾气,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她能承诺尽量不招惹宁嫔,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不能要求更多。
毕竟都是皇上的妃嫔,都有自己的脸面,若宁嫔真仗着自己的肚子欺负上门来,难道主子就只能忍气吞声?
就这么被宁嫔欺下来的话,将来她生下个公主还好说,若生下个皇子,主子岂不是要一直看她脸色行事了?
所以啊,有些时候,不是你想远离是非,是非就会远离你的。
不过立春这些话倒也没白说,夜里穆九黎过来时,傅安和就直接发话:“丑话说在前头,为了宁嫔的身子着想,我以后不会主动招惹她。
但若是她主动来找我的茬,小事儿我无所谓,大事的话我不会惯着她。
若是被气得动胎气,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毕竟先撩者贱嘛。”
穆九黎:“……”
他以为傅安和得知宁嫔有孕的消息,见着自己后会先阴阳怪气地恭喜自己的小老婆怀上身孕。
然后装作吃醋的模样,审问自己究竟何时偷摸背着她翻了宁嫔的牌子,逼自己赔礼道歉并且温柔小意哄她。
结果他一条都没猜对。
人家满心想的是如何防备宁嫔闹事呢,压根懒得同自己虚情假意。
穆九黎静默片刻,然后伸手将人搂进怀里,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垂眼笑道:“小东西这是吃醋了?”
成日跟她厮混在一处,他也学到了些本事,比如这般没人给扎戏台,他就自己搬个板凳站上去,照样可以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