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很滑,稍不留神就能跌倒在地上。
仙鹤注意到这点,于是在离开园子之前,它点化了一片雾气,那片雾气汇聚成童稚的人形。
虽还只是两团雾,却有些憨态可掬。
“小神官,”两团憨态可掬道,“我们来帮您。”
两团雾分别扶着赵止的一个胳膊,将她往池子中牵引。
赵止努力分辨周围的景物,但只能模糊看到一个轮廓,她扶着两团雾气往池子里踏。
先是脚踝没入泉水,温泉水有些烫,赵止适应了片刻,水逐渐没过小腿、膝盖...她松开两团雾气的手,扶着温泉石将身体往下沉。
适才因为雨水而留下的寒意被泡入池子,很快便消失。
温泉池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浮在水上,赵止看不见,便伸出手想要去摸。
两团雾气没有灵识,显然有些笨拙,当它们意识到赵止的动作,已经来不及阻止。
“小神官,”雾气道,“不要碰那棵竹子,那是一个遮雨的屏障阵法。”
它们话音未落,赵止的手已经碰到那看不清轮廓的竹子,听到两团雾气的话后,她想要收回手,但指尖已然蹭过竹子。
下一瞬,那棵竹子遁成青气,化为虚无。
屏障因此而被撤离,豁然之间,头顶一阵波动,气流被撕开一个口子。
刹那之间,珍珠大的雨水粒粒争先恐后地往下砸,“劈里啪啦”,“劈里啪啦”得,顿时把园子里的雾气砸得东倒西歪。
那两团雾气也被雨水给砸没了。
雨珠砸在温泉里,激起一阵一阵的涟漪。
四处雾气被砸散,赵止终于看清了这清雅而偌大的温泉池。
池子有两个,一大一小,大的是温泉池,小的是一个冰水池,里面泡着一些瓜果,水里有很多坚冰,冰水池上不断地冒着凉气儿,而瓜果则是在凉气儿里上下漂浮。
雨水中,赵止的衣袍贴在了身上,她抬起手捋顺被打湿的头发,靠在温泉池子旁,静下心来,感受着天地间的两端茫茫。
赵止盯着那些在雨水中四处飘渺的雾气,脑海里的思绪沉浮,想着这些日子的种种事情。
定神的时候,牙齿还是习惯性地咬住了下嘴唇。
温泉水让她有些热,但雨水却带着凉意,泉水的流动声和雨水“劈里啪啦”的声音汇在一起。
她定神得几乎要出神,以至于耳畔响起一声“止止”的时候,脊背顿时绷紧,但在察觉到这是白绫仙君的声音后,她又放松下来。
身后传来温泉池被拨动的声音,‘荼’走到她身后,替她挽起耳鬓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止止在想什么,如此出神?”‘荼’问。
赵止转向‘荼’,“没想什么具体的事,只是在心中归纳那些模糊的思绪。”
也不知道这些模糊的思绪被归纳后,是否能化为具体的情绪。
雨水没有半点变小的意思,甚至越来越大,园子里的竹子被拍得弯下了腰。
“白绫仙君,雨太大了,我们走罢。”赵止说完后往前走动。
但‘荼’拖住她的胳膊,把赵止抱入了怀中,“再陪我出神片刻。”
温泉下,‘荼’的手拽住赵止的手,放在手中捏了捏,而后十指相扣。
另一处冰水池里,一块冰凌在水泵的鼓动中慢慢翘起来,硌在了瓜果中的一块木瓜后。
雨声中,人声显得很小,于是‘荼’是贴在赵止的耳畔说话的,“止止,你适才思虑了那么久,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还没有让那真话浆改口?”
“也许是因为...”赵止略微垂首,“我与神君还不够亲近?”
“还不够亲近么?”‘荼’把赵止的脸扳向自己,他弯下腰,让两人额头贴着额头,“那止止便好好地看着我,我们再亲近些。”
今日‘荼’的双眼没有系白绫,赵止一和他对上眼,便不由自主地被那双银眸所吸引,以至于‘荼’亲向她的时候,她甚至还主动往前迎了几寸。
雨水中,两人交换着呼吸。
但冰水池中,冰块和木瓜过于贴紧,木瓜要是有灵识,估计立马能察觉到自己的身后快要结起一层冰霜,那冰块的轮廓在水泵的鼓吹下越来越大,越来越硬。
‘荼’的深吻几乎让赵止换不了气,有些雨水被渗入了口中,由冷被搅热。
她推开‘荼’,呼吸有些急促。
冰水池中,冰块依旧贴在木瓜身后,仿佛在疑惑为什么木瓜为什么不让它结霜,于是试探地撞了几下瓜皮。
“止止不想与我亲近么?”‘荼’温柔地揉着赵止的唇角,而后又俯身继续向赵止亲去。
赵止往后躲了一下,被‘荼’亲昵地捏了捏后脖颈,继续往自己的方向带,嘴唇又贴在了一起。
赵止躲开舌头,“白绫仙君,我们昨天晚上在阵法中,已经做了许久的这种事儿。”
“那是业溟,不是我。”
“可你们是一个人...唔...”
‘荼’根本没给赵止说话的机会,两人的舌头勾连在一起,吞绕起来。
冰水池中,那颗又大又饱满的木瓜在水涡中被迫和其他瓜果分离,陷入冰群中,那块从一开始就在水泵的鼓吹中撞击木瓜的冰棱紧紧贴在它身旁。
接连的撞击中,结霜的木瓜“咯滋”得裂开,冰棱在水流的助推下,嵌入了那块裂缝。
冰棱和瓜果套在一起,在水中上下钻磨,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水泵也“嗡嗡”得响,让冰棱更加卖力地往裂缝中捣动,眼见着那裂缝越来越大,一阵一阵地沁出瓜汁儿来。
雨水从赵止地嘴角留下,却带着两人共同的温度。
雨水的冷和温泉的热互相拉扯,让赵止一阵冷又一阵热,但还是那热来得更为猛烈。
有了雨水的对比后,温泉水的搅动和喷吐显得更加炙热。
而在冰水池中,那木瓜的果肉已经在冰棱的钻磨中被震了出来,冰棱的表面附着着神力,吸食下木瓜稠密的汁水儿。
水泵不停,冰面下的震动便停不了,木瓜被撞得中间被钻出一条长孔,要是凡间的果子早就被撞成两瓣,但这神境中的木瓜皮是断不了的,哪怕里面的果肉全被震出来,冰棱还是只能在瓜囊里探索。
所幸那冰棱越撞越碎,虽然依旧坚韧,但终究有要碎的时候。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冰棱终于受不住,“啪嗒”得碎在了木瓜囊里,冰中吸满的木瓜汁和冰水汩汩得溅到木瓜囊内,木瓜皮如同吸水的海绵,一阵阵得鼓了起来。
赵止把头埋在‘荼’的肩上,眉头微蹙,因为温泉的摇动,她咬住了‘荼’的肩膀。
‘荼’吻不到她的嘴唇,便开始吻她的耳朵,也咬了一口。
赵止吃痛,抬起了脑袋,却被‘荼’见缝插针地吻住了嘴,顶开唇。
赵止一张开嘴,一股冰水和木瓜混合的甜冰水儿从‘荼’的口中被渡了进来。
“白绫仙君,这是什么...”赵止囫囵着,被迫吞下这汁水儿,还喝下了些许雨水。
“止止,多喝些,”‘荼’说,“滋补。”
赵止的喉咙一动一动的,喝下了许多汁水。
而冰水池中,又有一块冰棱在水泵的鼓吹下动起来,刚松快了不久的木瓜一个不慎,再次被冰块给撞进去了。
果肉再次受到了磋磨,冰块在木瓜皮里转着角度四处碰撞,震动中似乎还带着某些不学自通规律,仿佛是天生用来刨制木瓜汁儿的。
之前被吸收的乳白的木瓜汁被冰棱撞得漏了出来,飘在了冰面上,一片一片的。
赵止嘴里全然是甜味儿,喝得太多了,喉咙里有些粘稠的意思,小腹也有些酸,她紧紧地抱着‘荼’,指甲嵌入了‘荼’绷紧的后背。
雨水中,竹管被拍打得一阵一阵得响,听起来有些尖锐,像是狸奴夜里的叫唤声,错落不停。
后来雨逐渐不下了,赵止也累得趴在了‘荼’的怀中,眼睛阖上,很快便睡着了。
赵止累了,那端冰水池里的水泵依旧很欢腾,颠得木瓜吞了一块又一块的碎冰,木瓜汁洒了一阵又一阵,木瓜皮被接二连三的冰棱磨得都快变成透明的了。
冰块粘在了木瓜皮上,反正就是不抽出来。
‘荼’抱着赵止上岸的时候,冰块依旧粘着木瓜皮,赵止的脸趴在‘荼’的肩上,因为睡着嘴微微张开,白色的木瓜汁从嘴角往下流。
‘荼’注意到后,发出轻笑,“怪我。”
他弯下腰,用手指抹干净赵止的嘴角,而后亲着她张开的唇,把他之前渡过去的冰水给卷干净。
赵止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把冰块往她嘴里塞,还是木瓜味儿的。
她皱起眉头,轻轻嗔了一声“荼”,结果那冰块塞得更起劲儿了。
后来,她又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块石榴芯状的冰块儿,被人吃入了嘴里,在牙齿和舌头里一阵一阵晃,压根找不到哪里是个出口。
一夜过后,神殿中透着股浓郁的木瓜味儿。
内室的第帘内,‘荼’坐在睡着的赵止身旁,拿着扇子轻轻地给她扇风,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赵止的手,感受着手缝贴着手缝的紧密感。
“神上,”青铜杯小心翼翼地捧着真话浆飘进来,“我来送今日的真话浆了。”
第一百零七章
◎“错了,你很享受,小神官是愿意的。”◎
青铜杯飘进来之前,赵止已经醒了,只是身体太累了,于是没有睁开眼。
她的脑袋枕在‘荼’的怀中,能感觉到‘荼’在给她扇风。
听到青铜杯送来真话浆后,她睁开眼,挣扎着想要起身,只不过刚抬了个头,就被‘荼’轻轻地给安抚回怀中。
‘荼’用银杯接过真话浆,放到赵止的嘴边,“喝慢些。”
今日的真话浆是茶味,口感类似老白茶,喝起来让人清神。
‘荼’扶着赵止的肩膀,一口一口地喂着赵止喝下真话浆。
就在青铜杯想要问下和以前一样的问题时,‘荼’挥了挥手,青铜杯不再言语。
“止止,今日换一个问题。”‘荼’把喝完的银杯掷出去,银杯在空中化为虚无。
“什么问题?”赵止抬眼。
‘荼’低下头,低沉的声音在赵止的耳畔响起,“昨天泡温泉时和我做的那些事...”他说,“止止愿意往后日日同我一起完成么?”
赵止的耳朵尖尖变红,她的手指略微蜷缩,想起了一些伴随着温泉水搅动的姿势。
她意识到,这是一种羞赧的情绪,虽然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但确实让她感受到面红耳赤,而不是同往常一样伪装起来的。
羞赧过后,她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跟之前业溟问她结果一样,是舒服的...但是太久了。
会累。
所以不想天天都做这种事。
她抬起眼,因为那阵若有若无的羞赧情绪,她没有看向‘荼’,而是目视前方,如实地回答,“不想。”
说完后,青铜杯喷出一阵阵冰雾,雾气在空中慢慢地变形,准备吞吐出真话浆的答案。
‘荼’把赵止抱入怀中,用手揉着她的耳朵,“止止不愿意么,那隔天行不行...”
还没等‘荼’说完,冰雾汇聚成真话浆的答案,“错了,你很享受,小神官是愿意的。”
青铜杯一句“恭喜神上与小神官”,在《止止图鉴》上洋洋洒洒画上好几笔,喜气洋洋地出窗了。
看到答案后,赵止有些怔地僵在了‘荼’的怀中。
而她身后抱着她的力度也越收越紧,赵止的耳畔被亲了好几口,缩了缩耳朵,又被亲了脖子。
“原来止止,很享受啊...”
赵止有些紧张地咬住下嘴唇,不肯和‘荼’对视。
因果在神境里转悠了半天,去酿石榴酒的地方找宿主,却在菩提树下看到一个已经定下输赢的棋局。
石榴酒的味道从内殿传来,随着日子的推移,石榴酒附着的气味和神力确实越来越稠厚。
因果只是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都差点醉了。
仙鹤大人告诉它赵止已然回成化阁中了,因果扇了扇翅膀往回飞,但回去的途中偶遇到一只毛色十分漂亮的红鸾,因果一下有些飞不动道。
它迟疑地扇了扇翅膀,还是决定去追求自己幸福。
毕竟宿主已经回去了,殷至殿下肯定在陪着宿主,就算它回去,肯定也因为不方便而被埋入宿主的神识里。
“红鸾仙子,”因果颠着肥润的尾巴追过去,“等等我。”
神境中已然过了黄昏,暮光暖融融的,覆在万物之上,像是被盖了像一片片枫叶金箔。
地上还有些湿,残留着昨夜大雨的痕迹。
赵止已然和殷至用过晚飨,正伏在案上写思过书。
与其说是写思过书,不如说是在练字,反正纸上都是些殷至指导下的爱意之词。
赵止写了这么多张,字确实是越来越像样,有了些神帖上的风骨之意,但也含有她原有的风格。
殷至坐在她身后,案上摆着不同的石榴坠,他用手指捋着赵止的头发,而后给赵止编起她以前在鬼境中常束起的辫子。
石榴坠被系在了发尾,石榴花瓣很新鲜,用手一碾,就能流出浆红的汁水儿。
外面虽然不下雨了,但是湿气有些大,也许是暮色已过的缘故,天显得有些阴,看起来要下雨。
带着湿意的风从窗外吹来,内室只有宣纸翻页和石榴坠碰撞的窸窣声。
殷至把最后一缕石榴坠给赵止系好后,他把赵止的头发捻在手中,弯下腰,从背后环绕住赵止,开始亲起赵止的后脖颈。
正在认真练字的赵止脖子一僵,落笔一抖,宣纸上落下了一个大墨点。
殷至不停地亲着她,赵止一阵一阵地缩脖子,过了会儿,她逐渐适应起殷至的亲近,抬手换了一张宣纸,认真地再次落笔。
桌子上摆着一个研钵,里面是被蜜泡着的石榴花瓣,杵臼本来只是斜靠在研钵中,但随着殷至亲着赵止的吻越来越密集,受到神力波及的杵臼慢慢地立了起来,抵在了蜂蜜和花瓣中,在柔软的花瓣的对比下,杵臼显得十分坚硬。
赵止挪动了一下腿,坐姿变得有些不自然,她觉得有些热,伸出手想要挡开殷至的吻势,结果被殷至抓住了手,又被吻在了手心。
研钵中的杵臼慢慢地嵌入花瓣和蜂蜜,开始搅动起来。
赵止继续用手抵挡落下的吻,看向殷至,“世子殿下,我们前两天才做过这事儿。”
“止止,”殷至答非所问,“我真话浆说你很享受。”
赵止想到早日饮下真话浆的情景,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艰难地开口,“虽然我是愿意的...但前两天我们一直在做这种事。”赵止改用手捂自己的嘴。
殷至轻轻地拨开赵止的手,密集的吻落下来,“那是业溟和‘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