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不会那么容易死——清月玉【完结】
时间:2024-03-03 14:54:36

  “你让我抄的那本医书那么厚,这才几天?我又要晒草药,又要采草药,偶尔还要在医馆帮忙,怎么抄的完嘛。”叶晚端着碗筷坐在桌前,“欸”了一声,四下望了望,问道:“那人呢?他该不会跑了吧?!”
  叶大夫往她碗里夹了块肉,“今天医馆关门的时候他说有事先离开了,让我给你带个话,说是酉时三刻在东风河畔等你。”
  叶晚一愣,东风河畔是临近吹雪楼的一条长河,河中有一座六角亭,那里能近距离看见表演。
  但是现在已经快酉时一刻了,等跟周慕时拉扯完哪里还有时间赶去赴明庭的约?
  她快速吃完饭撂下碗筷一阵风似的跑了,“放着回来我洗!”
  叶晚跑得快,只听得见小院门开关的声音。
  今晚热闹得很,整条街上的人寥寥无几,都涌向了吹雪楼,据说吹雪楼的老板大有来头,挥金如土,这次的烟火会办得非常盛大。
  楼亭距离有点远,叶晚体力好,一路奔跑过去,挂着周府灯笼的马车停在楼亭下,马夫戴着斗笠打盹。
  “哎哟!”
  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差点给他吓得从马车上滚下来,看清来人之后抬手擦了把冷汗,“叶姑娘。”
  “是我,抱歉吓到你了,周少爷呢?”叶晚喘着气,急声问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急什么,但就是觉得明庭的约她应该去。
  马夫扶了扶斗笠,指着楼亭,“少爷在顶楼,叶姑娘快去吧。”
  “多谢。”
  楼亭一共有五层,建楼的时候周家出了不少钱,所以周慕时也算这里的半个主人。
  叶晚一口气爬到了五楼,完全没歇气的她站在五楼楼梯口扶着围梯柱缓了好一会,等喉咙那阵腥甜的铁锈味消失后才往里走。
  这里有很多隔间,每个隔间里都坐着三两个人,周慕时身边的小厮瞧见她便走过来领着她去找周慕时。
  周慕时一个人独坐在窗前,旁边隔着一张简单的喜鹊戏白梅的屏风,两边的隔间里都没人,他坐在软榻上,支着下颚看向窗外,从这里看,能将大半个钱塘望尽,包括新修的吹雪楼。
  许多人都围着吹雪楼在门口搭建的戏台,上面几位身姿摇曳的舞女在上面翩翩起舞,台后是乐师伴奏,丝竹乐声绕梁,一舞毕,鼓掌声夹杂着欢呼声震天响。
  小厮恭敬地站在屏风旁边小声说道:“少爷,叶姑娘来了。”
  周慕时饶有兴致地收回视线,说道:“快请叶姑娘进来。”
  小厮退出来给叶晚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进去,然后就离开了。
  叶晚落座后周慕时提起茶壶倒了杯茶,茶水冉冉升起白烟,他说:“楼亭今儿早上刚进的银针,尝尝看?”
  叶晚不会品茶,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有些烫,她忍了忍,放下茶杯,问道:“周少爷有什么要说的可以说了。”
  周慕时依旧支着头看着她,“这里没旁人,好歹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这么生分做什么呢?”
  叶晚抿唇不接话,似是铁了心要跟他保持距离。
  周慕时也不硬要求她,斟酌开口:“听说你身边有一个名叫明庭的京城人?”
  这个镇子就没有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叶晚跟明庭的交情不深,相比起来她跟周慕时从小长大的情谊更加贵重,只是她不喜欢周慕时,对他的所作的事情和感情没办法做出同等的回应,为了避免日后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现在说清楚比较好。
  “我不喜欢他,不用让人盯着我。”叶晚模样认真,平静地说。
  周慕时微愣,按捺下心底的酸楚,苦笑一声:“你想多了,我没有派人跟踪你,是张大娘说的,她你还不知道吗?一件事能传遍整个钱塘。”
  他满不在意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甘甜的茶水他却尝到了一丝苦味。
  叶晚自知误会了人,“抱歉,我……”
  “没关系,我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周慕时敲了敲窗框,“马上开始了。”
  叶晚刚准备问开始什么了就听见天边传来连续几声“砰砰”,五彩斑斓的烟花在黑夜中炸开,随后又跟星光一样落下来。
  叶晚扭头看过去,光影在她脸上闪烁,她们这里只是钱塘的一个小镇子,这种烟花很难见。
  她一时看得入迷,也就没发现周慕时正看着她。
  周慕时想到了母亲的话。
  她说叶晚这种性子的女孩肯定不会愿意被困在宅院,她的志向不在此,便不会在此处做停留,他是周府唯一的后人,将来要继承整个周府家业,他应当娶一个贤惠持家的女子。
  叶晚的眼睛澄澈明亮,倒映着烟花,他忽然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嗯?”叶晚说:“这个问题好像小时候你就问过我,当然是想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女,我爹也是这么希望的”
  周慕时应声:“嗯,问过。”
  如果你的志向不会改,那就不改吧。
  烟花会落幕,紧随着也落下了一场大雨,雨滴似黄豆般大小,砸的街上的人急忙往家的方向跑,只一会人群便散了个干净。
  叶晚看着这雨突然想起明庭还在东风河畔等自己!
  她“噌”的一声站起来,周慕时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烫的他倒抽一口气,“怎么了?”
  叶晚双手撑着桌子,问道:“我要去东风河畔,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东风河畔?”周慕时道:“从楼亭到东风河畔大概一刻钟,你很急吗?坐我的马车去吧。”
  叶晚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急事,希望明庭等不到自己就回去了。
  “算不上急事,你能借我一把伞吗?”
  “好,”周慕时唤来楼亭的小厮给她拿了把伞,“雨天路难行,小心些。”
  叶晚点头便跑了,这种临时下来的雨总是很大,风雨交加,她双手紧握伞柄,脚下加快速度。
  她站在街上,不远处就是东风河畔,那里站着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明庭,叶晚向前小跑了两步。
  “明庭!”
  那个身影动了动,他举起风灯,叶晚隔着急促的雨幕,借助那盏光亮,似乎看见他眼底卧了一层冰霜。
  她皱眉心惊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她又怀疑自己看错了,因为明庭正在朝自己走来,脸上带着一贯淡漠的笑,眼底温和一片,刚才的那一眼似乎真的是她的错觉。
  他停在叶晚面前,问道:“怎么现在才来?是有事耽搁了吗?”
  他浑身淋了个透湿,眼睫上挂着雨珠,脸上拉了几条水痕,叶晚把伞往他那边倾了一点,“是有点事,你等了很久吗?”
  “没有,我也刚来,只是没想到会下雨。”明庭拧着衣服上的水,颇为可惜道:“烟火会结束了,不知道你看到了没有?”
  叶晚点头,“看到了,你现在淋了雨,容易感染风寒,先回去吧。”
  明庭现在没打算回去,视线落在她握着伞柄的手上,眸子一沉,向前走了一步,离她更近,“可是我还没看,叶姑娘陪我?”
  “?”叶晚“啊”了一声,觉得他可能是淋雨把脑子淋坏了,“现在下这么大的雨,哪里还有烟花看?”
  “当然有。”明庭一笑,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叶晚惊呼一声,抬手捂住眼睛,猛然而来的失重感让她心跳加速。
  明庭使着轻功落在钱塘镇子最高的一处地方,叶晚感觉自己站在了实地上才敢睁开眼看,在她看清现在的处境和脚下的高空后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她知道这里,是望月楼,每年的平安祭都是在这里举行的,几十年前她们这里曾是一个村落,村子里男耕女织,有一天皇城征兵,强壮的男子都被拉去当了兵,每家分发几两银子,为了给战场上的奋勇血杀的男子们祈福,村子里的人便用土砖垒起了一座高台,从适龄的女子里挑选一位作为天选命女跳平安祭,然后从高台一跃而下,如同神女降世。
  这样的仪式一直持续了几十年或许还会更久,那座最初用土砖垒起的高台也逐渐被建的更高,命女祈求的便不再只是战场平安。
  叶晚因为恐高,所以前两年挑选命女的时候她就躲在屋子里不出去,跟她同龄的女子都当过命女,镇子上适龄的女子越来越少,今年若是找不出合适的她恐怕就逃不过去了。
  叶晚蹲在屋顶上,双手紧紧握着伞柄闭着眼不敢看,声音颤抖着,“明庭,我不要你给看诊的银子了,你放我下去好不好?”
  明庭站在她身边,垂首看着她沉默,片刻后开口:“害怕?”
  “害怕。”叶晚卯足了劲儿点头,生怕他看不出来自己害怕,还朝他伸出手,“没骗你,你看,我手都在抖。”
  她的手指纤长,指甲盖修剪得当,掌心接了一窝雨水,水在上面晃荡,确实抖得厉害。
  明庭抖了抖衣袖,忽然握住了叶晚颤抖不止的手,似乎是在安抚她,握的很紧。
  触碰到一抹冰冷的叶晚蓦地睁开眼,侧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时竟忘了抽出手,雨水落在两人掌间粘腻的交缠,莫名有一种暧昧的意味。
  伞檐的水擦着叶晚的睫毛落下,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缩了缩手臂,试图抽出手,换来的时他更紧的握住。
  他似是很平常,对她说道:“别怕,站起来能看的更清楚。”
  她实在是不知道这漆黑的雨天放出来的烟花能有多好看,见她不动,明庭似乎是叹了口气,手上用力将她轻轻拽了起来。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天空一片彩光乍现,莹莹光点消失于黑夜,或许是烟花声音太大,吵醒了即将入睡的人,有人推开窗往外看,脸上扬着笑。
  叶晚一时愣住,忘了害怕,杏眼里倒映着接连绽放的烟花,这场比吹雪楼的更加好看,半边天都亮了,丝线一样的雨水泛着银光。
  “明庭,你……”叶晚转头,正好与他视线对视,要说的话哽在喉间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
  叶晚摇摇头,她想问这些烟花是怎么来的,但不用问了,她已经知道了。
  明庭腰间空荡荡,原本挂在那里的珊瑚珠玉佩不见了,他身无分文,大概是拿去换了银子才买来了这些烟花。
  是为了给她道歉吗?
  叶晚不做他想,一心观赏烟花。
第34章 芍药
  ◎红珊瑚珠玉佩◎
  等到烟花看完,雨也见小,叶晚依旧蹲着,仰头看着明庭,“可以下去了吗?”
  明庭笑着点头,他们站在地上,叶晚也不撑伞了,往如意巷的方向走了两步她突然说道:“明庭,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吧?”
  明庭一愣,随即问道:“吃什么?”
  “馄饨吧,我知道有一家馄饨面店的馄饨特别好吃,我们现在去还能赶在关店前吃一碗。”
  明庭应和着跟在她身后。
  蜿蜒长街,云烟细雨,泛着水光的地面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
  老板正好在收摊,看见叶晚招呼了一声:“小叶,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呢?”
  然后看着明庭,笑开了眼,“这位就是张娘说的你找的未来夫婿了吧?”
  夫婿?
  张大娘在乱说什么啊?!
  叶晚小心转头去看明庭的脸色,见他一如平常,才松了口气,他也知道这是玩笑话吧?
  她跟老板解释道:“今晚去看吹雪楼的烟火会了,他叫明庭,嗯……是我朋友。”
  老板一副“我懂我都懂”的样子,但叶晚觉得他可能并不懂,说多错多,她不多做解释,“来两碗馄饨。”
  “你们来的真是巧咧,再晚一点我就关门啦。”老板一边笑说一边重新开火忙活着。
  叶晚说:“特意赶在您收摊前来的。”
  不一会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上来了,“慢慢吃,小心烫。”
  “谢谢林叔。”叶晚捧着馄饨碗吹气,喝了一小口汤,“好不好吃?”
  明庭点头,“好吃。”
  叶晚:“都还没吃呢,你也太敷衍了。”
  老板笑哈哈地重新收拾东西,对着明庭说道:“你这孩子瞧着好,就是不爱说话,不像小叶,跟谁都能聊上。”
  明庭笑着颔首,依旧不说话,叶晚在旁边倒是很开心,一双眼弯成了月牙。
  离开馄饨面店两人一边吃一边往如意巷走,天气渐冷,手上的馄饨经夜风一吹便冷了一半。
  回到如意巷的住宅已经到了半夜,叶大夫早早就睡下了,只在堂屋留下了一盏烛灯,一豆小火苗摇曳不停,两道人影映在墙上。
  叶晚本来打算让明庭住隔壁柴房的,转念一想他今夜淋了雨,在那里住一晚铁定会感染风寒,于是依旧让他跟自己一屋,不过他成了那个打地铺的。
  明庭可能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一双眼睛看着周围,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叶晚找出叶大夫的衣裳扔给他,说道:“浴房在出门右拐的第二个房间。”
  如意巷的这个宅子是叶大夫当初花了大价钱买的,是个一进院落,不大但是刚好够他们父女俩住,其余的空房间里多多少少都放着些草药,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来。
  明庭抱着衣裳往外走,屋外漆黑,檐下的两盏灯笼照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他拐进浴房。
  叶晚换了鞋,坐在桌前抄医书,烛火快燃尽的时候明庭才洗完,黑长的发丝滴着水,叶晚看了他一眼,起身拿来了一个毛巾,“擦擦吧,被褥我已经拿出来了,你自己去铺上就行。”
  “多谢叶姑娘。”明庭越过她走进房间,里面很黑,没有点烛火,他摸着旁边的柜子燃了一盏灯。
  柜子上放着干净的褥子和枕头,他在地上铺了一卷草席才把被褥铺上去,想到什么,坐在上面撩起左袖,坚实的手臂上出现了一条发光的红色线条,盯着线条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擦头发。
  等到叶晚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她轻手轻脚的上床,拥着柔软的被褥,浑身都放松下来了,外面雨势不大,冷风呼啸吹过,显得一方小院格外静谧,她和着窗外不断地虫鸣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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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亮。
  叶晚醒来的时候明庭已经起来了,草席上是他叠好的被褥。
  雨下了一夜,直到早上还在淅淅沥沥个不停,明庭坐在门口看书,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缎面斗篷。
  叶晚起床漱口,蹲在他旁边,“看什么呢?”
  “叶大夫给我的医书,”明庭转头看着她,轻笑道:“原来叶姑娘喜欢睡懒觉。”
  叶晚觉得他是在笑话自己,哼了一声:“看你的书吧!”
  叶晚瞪他一眼,转身离开,余光瞥见角落处她昨天放在这里的伞不见了,扭头问道:“我放在这里的伞呢?叶大夫拿走了吗?”
  明庭笑容淡了些,“早上我替叶姑娘送去楼亭了。”
  他说完观察着叶晚的神色,她脸色没有变化,淡淡“哦”了一声就往院子里的水池走去。
  明庭还要在这里住很久,不能一直睡在她房间里,叶晚洗完脸在剩下的三间房间里转了一圈,找了间东西最少的房间,小心避开雨走在屋檐下,“明庭,你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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