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程祈年半靠在下面的床头捂着胸口大喘气,姜澈在上铺抱着头嗷嗷叫。
……
已经到两败俱伤这种地步了吗?
程祈年反应过来吊死鬼是姜澈之后其实已经缓了过来,但心跳还在高速公路上没减速,正准备踩下刹车,房门突然打开了,灌进阴森森的凉风。
门外站了个人,脸上一片灰白,脑袋很白很鼓,像是蒙古包成精了。
“啊啊啊!”
舒柠头都快被吵昏了,心说就知道把这两个祸害留在家里太平不了,气得把脸上的面膜一摘,往门上一拍,“大哥别叫了!”
程祈年不敢张嘴了。
舒柠面露凶光,浑身都是杀气。
如果可以,程祈年甚至希望自己不用呼吸。
她一书包把小偷砸翻在地上的光辉事迹程祈年此生难忘。
万一吵到舒柠,激出她心里的猛兽,那可就真的要无人生还了。
舒柠像宿管阿姨一样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挨个照亮他们的脸,“你们是不是不睡。”
程祈年梦回高中查寝,下意识都想双手举过头顶把手机上交,滑跪认罪。
姜澈:“我错了。”
程祈年:“是姜澈先吓我。”
姜澈:我去哥们,你做个人啊!
“不睡是吧?”
舒柠出了次卧在客厅翻箱倒柜,不一会儿又折回来。
她手里拿着一块花哨的盒子一样的物体。
划重点。
是固体。
程祈年咯噔一下,甚至有爬去上铺和姜澈抱在一起的冲动。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舒柠两只手把玩着这个盒子,把房间里的灯打开。
“那就来两轮斗地主吧。”
程祈年清清楚楚看到了她手里的扑克牌。
第23章 Kiss camera
◎“你们三位是什么关系呀?”◎
舒柠不仅头上的蒙古包很炸裂。
紫红色中老年丝绸睡衣和深蓝色凉拖的穿搭也很炸裂。
走在街上可能都会被路过的老太太要链接的程度。
姜澈估计是也没想过梦中情人在家这么接地气,懵懵地打了个嗝。
“下来啊,”舒柠朝上铺的姜澈勾勾手,“你应该会斗地主吧?”
“会会会。”他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和程祈年并排着,畏手畏脚蹲在下铺。
舒柠把书桌前的椅子搬到下铺床边,潇洒一坐,手法老练地开始洗牌。
这种手法,这种王者气息,让姜澈有一种陪自己老妈打牌的错觉。
程祈年接受能力明显强得多,毕竟他刚刚以为自己就要付黄泉路了。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谄媚地替舒柠发牌,“我来发我来发。”
给每个人都发完牌,并且由程祈年抽到地主后,他又打起了算盘,“就这么玩没意思,我提议,我们来点刺激的。”
“怎么个刺激法?说来听听。”舒柠有点心动。
“输得最多的人,要满足赢最多的人一个愿望。”
姜澈兴奋得像八百年没有夜生活一样,“我赞同!”
要不是亲眼所见,程祈年都不敢相信这么头脑单纯的人敢混娱乐圈。
姜澈这种人去夜店可能都搞不懂各种各样的扔色子游戏。
经过一番商讨,三个人决定以床为赌桌,以大白兔为筹码,以凌晨十二点为期限,正式开始夜战。
第一轮是程祈年的地主,姜澈摩拳擦掌地想在舒柠面前展示自己的牌技。
结果一看牌,最大的是一对K。最好的牌是一个3到J的顺子。
程祈年先出了一对3,舒柠走了一对4,递给姜澈一个哥们靠你了的眼神。
这就很难办了。
姜澈忍痛出了最大的一对K,程祈年悠闲地往靠枕上一躺,勾了勾嘴角,“要不起。”
姜澈心想这不是就该我发挥了,豪气地把牌一放,“顺子。”
不出意外地收到了舒柠赞许的目光。
膨胀了膨胀了。
“炸了。”程祈年的声音如同清泉般沁人心脾。
说的两个字把姜澈心都伤
碎了。
程祈年出了4个Q。
然后又扔出了一个顺子。
舒柠和姜澈同时说:“要不起。”
“一对A。”
“要不起。”
“一对2。”
“要不起。”
“王炸。”
程祈年悠哉悠哉地分别从舒柠和姜澈的领地拿了4颗大白兔,很不要脸地说:“二位,承让。”
姜澈被他逆天的牌搞得心态崩了,没忍住问舒柠:“舒柠,你洗牌真的洗匀了吗?不然为什么他好得一骑绝尘,我烂得独树一帜,你一路沉默寡言。”
舒柠嘴里叼了根棒棒糖,听到姜澈质疑她洗牌的能力,“嘎嘣”一声就把糖咬碎了,抬眼看了他一眼。
姜澈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要命的话,连连摇头,“你洗牌的技术那必不可能出问题,肯定是程祈年今天踩狗屎了,哎你离我远点,臭死谁你要。”
程祈年无语地看着挪走几厘米的姜澈:“你说的话你自己敢信吗?”
“下一轮下一轮。”舒柠喊了一声卡,强制他们两个休战。
接下来的几轮超乎现实得让舒柠都想去信玄学了。
但凡她是地主,那她必定输得一塌糊涂。但凡她不是地主,和她当盟友的也会输得一塌糊涂。
程祈年和姜澈几乎就是在今天手气真好,今天真霉这两种状态里循环。
舒柠的大白兔成批次地去了那两个人的口袋里,一个个都很乐不思蜀,完全没有回家的欲望,更别提有带两个朋友回家这种觉悟。
经过一次又一次不科学的摧残,舒柠明白了。
不是程祈年踩了狗屎,而是她今天撞了邪。
十二点闹钟响起的时候,她跟前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颗糖。
舒柠苦着脸,惨兮兮地剥开糖纸把糖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只有你是对妈妈不离不弃的孝顺儿子。”
愿赌服输,她要答应糖最多的人一个心愿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姜澈毫无威慑力地警告程祈年:“你别偷我的糖啊,等我回来再算我们谁更多,我要去上个洗手间!”
明明也没人催他,他还猴急地穿上拖鞋就往厕所跑。
舒柠嚼着奶糖靠在通往上铺的木梯上,香甜的气味从她身上溢出来。
程祈年以前不喜欢这种甜腻的味道,现在却想尝尝。
他也剥开了一颗自己的糖,真的好甜,好像幸福就是这种味道。
下次他不要这种传统意义上的尝。
而且也不只尝一次。
他要名正言顺地天天尝。
程祈年摩挲着舒柠的小指,动作很慢,很温柔地哄着她:“如果我的奶糖最多,我要你明天陪我去游乐场。”
“游乐场?”舒柠懒懒地问:“你返老还童了?”
她还没说什么,程祈年就把脸伸到她眼前装委屈,“你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了吗?”
“我说什么了?”
舒柠心想我说的话也太多了吧,你别太为难人。你还说过要当我儿子呢我逼你记着了吗?
程祈年像怕她反悔似的捏住她的手放在胸口,“你之前明明问过我什么时候最后一次约会的。”
“是你主动的。”
“还说要和我复合。”
“你难道忘了吗?”
他这一连串控诉,让舒柠觉得自己像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她想起自己在出事前生猛地给程祈年打电话,羞耻感腾的一下冲上了头。
她避开他灼灼的目光,“记得。”
“那你答应我了,明天我们就要去游乐场。”
“好。”舒柠也不想再这么拖下去,点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决定了一件早就应该提上议事日程的大事。
“啥?明天你们要去游乐场?!”姜澈上完洗手间一回来就抓住程祈年背着他约舒柠。
程祈年,做人真不讲武德。
他当即报名,“那我也要去!”
“作为今天的第一名,我在许我的愿,和你有什么关系。”程祈年轻描淡写地拒绝他。
“你怎么就第一名了?”姜澈不爽了,“你数过了吗就第一!”
怼完人,他开始一颗颗数谁多。
程祈年当然数过了。
他在玩牌的过程中就一直在默默记个数。
他要比姜澈多两颗糖。
所以明天的最后一次约会,他是势在必得的。
看着姜澈不信邪地还在数,程祈年怜悯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该长点脑子了。
唉,明天终于又是有家室的人了。人生怎么会这么顺利呢?程祈年美滋滋地感慨。
舒柠不知道他在脑补幸福生活,主动和姜澈一块儿数,帮姜澈一个个计数。
她还在嚼那颗糖,连香味都还是那么浓郁。
程祈年随口一问:“你刚刚那颗糖这么久还没吃完?”
舒柠头也没抬,“早吃完啦。”
此时程祈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你在嚼什么?”
“从你那里又摸了一颗啊,好吃的。”
???
程祈年声音都变形了,“哪儿摸的?!”
舒柠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你那里啊!”
“啊啊啊!”姜澈突然手舞足蹈地欢呼。
“我们个数一样啊啊!”
“我也是并列第一!”
程祈年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大事上翻车。
“明天和舒柠一起去游乐场喽!”姜澈撒欢似的爬上了自己的床,“睡了吧程祈年,明天出去玩,我要养精蓄锐啊。”
程祈年:……
舒柠这时候才懂他刚刚反复问的问题意味着什么。
程祈年蜷缩在床上滚来滚去,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表情像吃了苍蝇。
舒柠觉得他又可怜又搞笑,轻轻揪了一下他的脸,俯下身小声说:“下次一定。”
*
第二天清早八点姜澈就醒了。
四个字,神清气爽。
他先是叫醒了程祈年,又去敲了敲舒柠的房门。
“起床啦各位!”
今天本帅哥要从哪里开始护肤呢?
然后他才想起来现在是在舒柠爸妈家。
这里没有他可以用的瓶瓶罐罐,也没有他宽大的衣帽间。
有个电灯泡程祈年心情已经很郁闷,看着这个电灯泡这么兴奋,他更郁闷了。
他非要给姜澈找点不痛快,“大明星,你真的可以去游乐场吗?”
姜澈这才想起来他自己是个明星。
还很火。
但他不想被程祈年看轻,“为什么不能?明星也有童趣好吗?”
事情的结局就是舒柠穿了身纯黑的运动服,酷得混混见了都要绕路走。
跟在她后面的两个人都统一协调地穿老头短袖和短裤,不看脸以为是出门遛弯的大爷。
甚至姜澈还戴了口罩和墨镜,最后又把她妈的中年妇女旅游必备太阳帽扣在头上。
这个装扮别说他的粉丝认不出来,他妈面对面可能都要犹豫一会儿。
直接就是人类老大爷和木乃伊老大爷。
关键是程祈年虽然穿得显老但脸在江山在,不管是玩哪个项目都有小姑娘偷看他。
至于姜澈,有可能是人类出于对行为艺术的好奇,也有可能是伯乐们发掘了奇异装扮下他闪闪发光的脸蛋,总之也是引来了不少关注。
周六本来人就很多,再加上外界火辣辣的视线,舒柠真的想甩掉这两个包袱。
但这两个人就像是502一样黏着她就不放,防对方比防贼力度还大。
她想坐摩天轮,两个人一定要跟着。
到了最高点,还争着要和她对着坐,吵得她想把他们打包一起扔下去。
后面她想坐碰碰车,两个人又非得要她雨露均沾,陪他们各玩一次。
好在舒柠聪明,想了个绝妙的计策。
她把两位大爷领到了号称“冲上云霄”的园内第一恐怖过山车。
“我要坐这个。”舒柠指了指这个曲折蜿蜒的过山车,明知故问:“你们呢?”
果然,他们一齐变了脸色。
姜澈把头上的太阳帽扶正,“这个太危险了,算了吧。”
舒柠摆摆手,“我喜欢刺激。”
程祈年:“刚刚你才吃了烤肠,万一胃不舒服怎么办?”
舒柠放松一下筋骨,“我消化功能好。”
“你们要是不敢的话,可以不去。再见!”她终于说出了憋了一天的话,心情舒畅地去排队。
清净了,终于清净了。
舒柠享受着这偷来的片刻安宁,等着有人排在她后面,彻底隔绝掉和两位烦人精的联系。
然而她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别的游客。
反而等来了程祈年和姜澈。
舒柠觉得自己的脑筋一根一根在狂跳。
程祈年英勇就义般对她说:“我们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来陪你,不能让你一个人。”
舒柠:我真的想一个人。
姜澈也补了一句:“你不用太感动。”
舒柠:我真的不感动。
三个人还是一起坐了过山车。
“啊,太刺激了!”舒柠精神百倍还想再坐一遍。
程祈年和姜澈却是脚都软了,两张小脸比腻子膏还白。
这世界上也有猛男不敢碰的东西。
程祈年努力劝着舒柠:“正门那边人好多,我们去看看吧。”
“是吗?”
“真的,可能有节目,我们去看看?”程祈年嘴上虽然在提建议,但已经在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
“行吧。”舒柠同意了,她怕这两个人在过山车上直接崩溃。
三个人到了人多的地方,发现游乐场的确在办音乐节。
周围全是打扮时髦的年轻男女,聚集在这里等自己喜欢的歌手。
“这就是青春的气息吗?”舒柠感叹着现在年轻人的朝气和热情,感觉自己也被感染了,“我们也看会儿。”
“这里以前也邀请过我,我没来。”姜澈向舒柠求表扬。
程祈年质疑道:“真的假的?”
“你这人怎么老和我抬杠,我还能骗你?”
又开始了。
舒柠面上微笑,心里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