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E后全员火葬场——起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03 14:56:10

  沈明酥一时诧异,忘了规矩,转头朝他瞧去。
  目光碰到那张脸的瞬间,还是愣了愣。
  此时下朝他没穿官服,一身墨色圆领衫袍绣金线,银冠墨发,肤色白净无暇,眉眼冷冽清隽。五年前她就知道他长得好看,更何况如今锦玉加身,致高的权力替他镶了一层凛冽的冰霜,连那双眸子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一股旁人勿近的贵气,犹如一把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利剑。
  视线相碰,心口蓦然一股刺痛,她忙转过头,倒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样的时机千载难逢,是她梦寐以求,到封家后似乎还是头一回,她应该高兴,但上回是什么时候同他说过话,又说了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出话题来,犹豫片刻,不得不放弃,问道:“省主寻我何事?”
  国公夫人告诉过她,从今往后不能再叫封哥哥,得叫省主或是大人。
  她都记住了。
  封重彦没有回答,过了几息才问:“鲁班锁你做的?”
  “嗯。”心头的紧绷不由再次提了起来。
  母亲的母族苏家,祖先曾是鲁班的徒弟,可惜到了母亲这一代,已经凋零荒废,苏家无一人能继承衣钵,沈家也没有那样的天分。
  毕竟像封重彦那样只需看几本绝学,就能制作出木鸢的天才本就不多。
  她顶多会做几样小玩意儿,曾羡慕他做出了能上天的木鸢,缠着要他教,他同她道:“等你做出一把我解不开的锁再说。”
  怕自己班门弄斧,那块鲁班锁她花了不少功夫,在最里层的暗阁内,放了他给她的那枚定情玉佩。
  如今应该是封家人最想要的东西,不过得先解开外面的锁才能瞧见。
  不知他有没有解开。
  交叠在膝上的手指不觉捏紧,忐忑地等着他的下文,封重彦却低头从袖筒内取出一个漆木匣子,轻推给她,“给你的。”
  沈明酥愣了愣,不明白是何意。
  “佛兰她说喜欢那锁,拿走了。”
  佛兰是封家三爷跟前的姑娘,封家三娘子,封重彦的堂妹。
  见她神色微滞,半天没出声,封重彦又推了推两人之间的胭脂匣子,掀眸看她,轻声问:“不喜欢?”
  沈明酥及时回神,没再推辞,拿了胭脂匣子握在手里,对面香炉里的那缕袅袅青烟依旧笔直,仿佛永远都燃不尽一般,可炉里的那粒香丸却比她适才进来时小了许多,她牵唇笑了笑,“一块木头,能换省主这一盒名贵的胭脂,是我赚了。”过来已有一阵了,她不能误了他的公务,忘了他不发话她不能走的规矩,从软榻上起身辞别,“省主有事要忙,我不打扰了。”
  屋外的小厮扶起珠帘,她正要弯身。
  “阿锦。”
  听到熟悉的称呼,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音节却在喉咙里变了调,意识过来,眼眶瞬间生涩,她没转过身。
  ......
  “封哥哥,你不要叫我沈姑娘,听着一点都不亲近。”
  “那叫你什么?”
  “阿锦,锦上添花的锦。”
  “好。”
  她以为他早就忘了。
  “明日申时安福去接你,一起去桥市走走。”身后封重彦的声音再次传来,“明日是你生辰。”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来啦,跃跃又开新文了!重操火葬场旧业,希望宝儿们会喜欢,鞠躬~(每章选六十个走心书评送红包哈!)
第2章
  ◎委屈了◎
  封府上下皆知,五年前封家老爷在关边用兵失误,皇上一怒之下将其贬为庶人,大公子封重彦欲为其正名,前去幽州取证,途中遭山匪袭击,被沈家所救。
  此后大公子在沈家将养了三年,三年后靠着自己的本事,打了一场翻身仗。
  沈家于大公子有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情,公子飞黄腾达之日以婚约相报,也是当然。
  但大公子的这一场翻身仗实在是翻得太高,一举成为当朝宰相,世人回头再看这门婚约,便有了几分门不当户不对,沈家占了便宜的味道。
  云泥之别的门第之差让封家如鲠在喉,倒也没想过要反悔,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而这份不痛快,只能沈明酥来承受。
  国公府给了她世上最安全的庇佑,却没有在她身上倾注半点感情,无论是国公夫人还是省主,除了该给她的体面外,鲜少过问她的起居。
  周围的人也能瞧出来,与沈娘子的这场婚约,省主仅是在报那一段救命之恩,与她并无男女情谊。
  正因为如此,国公夫人才能把她最初那股不知天高地厚的火焰灭下来。
  连胜和婉月至今还记得,沈娘子初到府上那日便当着众人的面唤住了省主,扬声问他:“封哥哥,你可有挂记过我?”
  省主乃一国宰相,平日里召见的皆是朝廷重臣,因手段雷霆,待人严苛,人人都对他心生畏惧,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头一回被身边的臣子壮胆取笑,“看来连省主这样的神仙人物,也逃不出世俗的艳福啊。”
  事后国公夫人苛责她不懂规矩,让她回屋子闭门思过,她拍着门板质问他们:“封哥哥是真心喜欢我的,你们为何不信?”
  没人去回答她信与不信,接下来省主待她的态度,已经给了众人答案。
  她自己应该也知道,之后再也没问过。
  一年了,今日省主突然想起了她,还要亲自给她过生辰。
  连胜和婉月两人埋头立在珠帘下,目光偷偷打探了她几回,不知道她是太过意外还是太过欢喜了,安安静静地坐在软塌上一声不吭。
  再瞧过去时,她突然抬起头,与婉月的目光对上,一双眼睛明亮清透,含着浅浅的笑意。
  婉月心头一哆嗦,暗叹夫人这一年的努力怕是要白费了,却意外地听她温声道:“天色晚了,劳烦两位姑姑帮我备些水。”
  没有她们想象中的得意和报复,一直到第二日出门,沈明酥都很平静,待屋内伺候的下人也是一如既往客气。
  春雨细绵落得断断续续,午后压在头顶的层层阴云虽没散去的迹象,已不见雨滴落下。
  怕让封重彦等,连胜和婉月早早送她出了院子,在游廊下立了一会儿,才见到安福。
  上了马车,又候了半柱香封重彦才来,帘子一掀开,他身上那件紫色的衫袍夹着春雨的凉意扑面而来,沈明酥往边上挪了挪,还是没能避开。
  脚下一摇晃,马车往前。
  封重彦看向她缩回袖筒内的指尖,“冷吗?”
  沈明酥摇头,“不冷,姑姑们替我备了披风,冷了我会加上。”
  “好。”
  他没再出声,似乎还是在等她开口。
  确实,她曾多次上门找他,囔着有话要说,可横在两人之间的这一年,实在太漫长,她与他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这般坐在同一辆马车内,更是前所未有。
  从最初的热切,到后来的疑惑,质疑,再到平静......早就没了诉说的意义,她问:“省主今日不忙?”
  “你生辰,再忙也得陪你。”
  他回答得很快,沈明酥却捉摸不透他这句话,就像是他昨日突然记起了她的生辰,要替她庆祝一般,扭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封重彦仿佛没瞧见她眼里的诧异,低眸冲她笑笑。
  她已经想不起来他上次冲她笑是何时,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再笑,或是不会再对她笑,如今他对上她的目光笑得自然明朗,日益渐长的英俊之气,竟渐渐地冲淡了记忆里的那张笑颜,反倒有些陌生,可即便是陌生,也耀眼得灼人眼睛。
  婉月曾安慰过她,“沈娘子不必自羞,省主那样的人,谁又不喜欢呢。”
  沈明酥仓促地偏开头。
  没什么话说,索性看向了窗外,两扇棂窗紧闭,只能透过细纱制成的布帘窥着外面移动的光影。
  本以为他也不会再说话,突然听他又唤了一声,“阿锦。”
  沈明酥微微侧目。
  听他低声道:“委屈你了。”
  沈明酥呆了呆,五脏六腑似是被他这话一把捏住,遽然发疼,平静的心绪也因不断蔓延上来的疼痛搅得烦躁意乱。
  他何意?
  沈明酥转过头,封重彦身子靠向车壁阖上了眼睛,冷冽的眉眼因放松显出隐约的疲惫。
  没打算多说,也没去解释。
  她没误会,他那话就是她所想的那样。
  是啊,她从前在沈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待她如何,与她又说过些什么,她不相信他就能完全忘记。
  他都知道,但他沉默,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被驯服,成为他封家人心目中的模样,他是笃定了她无法反抗。
  她眼眶发红,紧咬住牙。
  连胜姑姑曾问她,“娘子真以为省主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是仅仅一次救驾便能换来的?”
  自然不是,还有他的心机和手段。
  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位寄人于篱下的封重彦了,他用了一年的时间在告诉她,她又何尝不懂?
  她脊背绷得太紧微微发颤,封重彦像是真睡着了一样,察觉不出她的异样。待她完全冷静了下来,才睁开眼睛,胳膊抬起来,手掌轻轻地落在了她头上,语气似是哄但又带着不容她抗拒的坚决,“把沈家的一切都忘了,过几日议亲。”
  忘了沈家......
  一年前父母被人杀害,妹妹不知所踪,没有封家的庇佑,恐怕她也活不到今日。
  封重彦替沈家查清楚了,行凶之人乃前朝旧部,因父亲拒诊起了杀心,沈家的仇也是封重彦报的,最后对方无一人幸存。
  杀人偿命,沈家的这一桩仇恨也算是了了。
  可月摇呢?她在哪儿。
  所有人都劝她接受现实,国公夫人还有屋里的两位姑姑都告诉她,“二娘子要是还活着,早就来了京城。”
  她不相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没找到,月摇就还活着。
  母亲临时前交代过她,“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要先护住你妹妹,记住了吗。”她没死,妹妹就一定要活着。
  她怎么忘?
  她没应他,但也明白了他为何突然反常,他二十三了,该成亲了。
  而她是他于情于理都甩不掉的未婚妻。
  —
  桥市她已来过千百回,但沈明酥还是头一回,作为看客,与江十锦瞧见的风景不太一样。
  或是说身边有当朝的宰相在,所到之处只会出现他想看到的,沿河一带的摊贩不见了,桥洞下也没了乞儿,从街头到街尾,只要他们经过的地方皆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沈明酥一路无言,封重彦也没与她搭话,领着她往人群里走,只是路过卖吃食或是玩物的地方,封重彦总会回头看她一眼,用目光去询问她的意愿。
  她并非初来京城,在此已呆了一年,早没了对什么敢兴趣的新鲜劲头。
  糖葫芦吃久了会腻,再好看的灯笼都会灭,剩下被竹篾撑起来的白纸,皱巴巴一团,一戳就破,没什么看头。
  走到一处弄影戏台前,沈明酥的目光才有了停顿。
  是真正有模有样的戏班子,拉线的,敲锣的,打鼓的,比她的摊子齐全多了,戏还没开始,底下的看官已一片沸腾。
  见她目光瞟过去,封重彦的脚步放慢,侧头问她,“看会儿。”
  沈明酥点头,没进去,立在了人群后观望。
  一阵锣鼓声后,帷幕缓缓点亮,一位身穿盔甲的人骑在马背上,手中长刀一指,呼道:“华雄出阵来。”
  唱的是《关羽斩华雄》
  “来着何人,敢来此狼叫......”
  竟是幽州的唱腔。
  幽州和京城的弄影戏故意大同小异,但唱腔不同,许久没听到幽州方言,沈明酥一时出了神。
  听得正认真,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低低的和声:“既知吾名,还不下马受死。”
  沈明酥诧异地转过头,封重彦正望着她的眼睛,狭长的眸子弯出一道笑意,温柔如暖玉,在她的注视之下,跟着戏班子的节奏,一句一句唱道:“吾闻华雄的威名如同春雷贯耳,韬略好比列国公孙子,尔是何方无名之辈......”
  阔别一年,那张陌生的脸上终于有了曾经的熟悉。
  婉月常说,“省主是万里挑一的人。”那是她还没见过他笑。眼前的这道笑容如同一簇温暖的火焰,哪个姑娘见了,不会心甘情愿地往下跳?
  铛——
  清脆的铜锣声响起又渐渐远去。
  ......
  “封哥哥我不敢一个人睡,你能陪我吗。”
  “人多你就不怕了?”
  “嗯。”
  “那好办。”
  她的弄影戏是封重彦教的,在他还只是封家的大公子之前,一刀一刀地教会了她如何刻人物,拉线,投影,唱曲。
  她学得很快,甚至很有自信,“等封哥哥回了京城,我也去,临街搭个台子,就以皮影戏为生。”
  “好,我等你。”
  ......
  “姐姐,封公子为何没来接我们,是不是他已经忘了我们?”
  “不会。”
  “姐姐你先走吧,渡过河,去找封公子。”
  “月摇不要怕,在这躲好。”
  河水淹过鼻尖,汹涌地灌入口鼻心肺,刺痛和窒息让她极度恐慌,沈明酥猛吸口气清醒过来,台上的戏不知何时已结束,人群往外散开。
  封重彦拉了一下她胳膊,避开撞上来的人群,一面往前走一面同她评论适才的戏曲,“乐声气势不错,唱腔还是差了一些,听得出来不是幽州人,不过能在京城听到幽州的唱腔,还挺意外。”
  他说着家常的话,语调温吞,一点都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大人。
  沈明酥跟着他身后,漠漠阴雨天色昏暗,他手里一直提着灯笼,说话时没转过头,宽袖荡在她眼前,袖口那朵紫色流云触手可及。
  犹豫半刻,终究没抵挡住,伸了手,触手有冰凉的水汽,小小的一方衣角,曾她梦寐以求的温存。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心跳得很快,偷偷地攥紧了手心,布料捏在掌心的一瞬,像是经历了漫长的跋山涉水,终于抓住了那根可以给她依靠的救命稻草,所有的不安和迷茫也在这一刻被扶平。
  心中热潮翻涌,眼眶也温热。
  那句一年前她迫不及待想要对他诉说的话,如今对着他的背影,终于吐在了黑暗中。
  ——封哥哥,父母都死了,月摇也不见了,我只有你了啊。
  春水溟濛,碧池微光中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前面的脚步渐渐迟缓。
  走得再慢这条路还是会走完,要是没有尽头该多好。
  她已经很久没做过出格的事了,今日破例一回,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纸包,黄色的粉末在碰到火光的一霎,前面的人突然抬袖,扑灭了灯笼。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