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业哼道:“早就解禁了,这都出了五本了。”
萧昭文还真的将此书解禁了,宋令只读到三本:“堂姐身在后宫,还能继续写书?”
“她要再敢写续,皇兄可能会杀了她,这是九两书林继用百里浪人之名出的续。”
乍一听九两书林,宋令内心莫名一缩,真是奇了,每次不提也罢了,一提他,她就心里不痛快不舒服。
这书卖的如此火,一解禁他自是不会让这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闲置,几本续一出,多少白花花的银子便又流入他的口袋,有钱,真的有钱。
……心中这份不痛快便应是眼馋那些银子吧。
萧昭业就势坐在了她身边,指着一段文字和一副插图道:“这式如何?”
宋令觉得与一个成年男子一起看这种书籍实在实在伤风败俗,这书理应她自己珍藏着无人之时或者与闺中友人一起偷偷看,现下虽说心中战鼓擂擂,输人却绝不能输阵,越是面上浑不在意,他就越无从下手,若她此刻表现出懦弱善欺,反而给他可趁之机。
“变态!”
他又翻了一页:“这个呢?”
“太难!”
他又翻。
宋令道:“你也翻太快了,我都没看完呢。”
“我反正已看过,谁还等你看完。”
“只有兽行毫无情感,狗尾续貂之作。”也就你这种毫无内涵的盲流子才喜欢看。
果然:“是么,我倒觉得比以前好看多了。”
“那你给我解开,我自己看!”
“捆着吧,我只有见你捆着我心中才高兴。”
真够坏的。
“那你也不能一直绑着我啊,早晚也得解开吧。”
“我本就打算一直绑着你,绑到什么时候解开了,打你骂你你都不走了,我便懒得绑了。”
你绑条狗也到不了那份上,做梦去吧,肯定没有那一天:“那你给我解开腿脚,我腿麻了,再绑下去废了也不一定。”
他嘴上说着:“麻烦死了,你竟还是这么不中用。”
竟也真的探身给她解开了,看来也是不怕她跑。
解开后他又道:“既然解开脚了,自己把衣服脱了,省的一会儿麻烦。”
你当你宰猪呢!这也麻烦那也麻烦,麻烦你就回去睡觉啊。
宋令道:“手还绑着呢,怎么脱,你都解开。”
“还是捆着吧,一会儿我来撕更爽快。”
这个混蛋。
“好歹得洗个澡吧。”
“哪来这么多讲究,我不嫌你脏。”
“我是说你得洗个澡吧。”
“你还敢嫌弃我,别说我天天洗,我就一年不洗,又能如何。”
“……我可有三个月未洗了。”
“你瞧你这好日子过得,当年还不如从了我,也不至于遭这么多罪。”说着他凑到她身上嗅了嗅,宋令一脸嫌弃的往后靠了靠,他撇撇嘴:“还行,能忍。”
他们明明在讨论一件伤天害理之事,竟能平静和谐的跟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
宋令故意问道:“你和我……,之后呢?你要娶我吗?”
萧昭业扔掉书:“娶你?我可是盛齐王爷,你一个因不洁被逐出家门的郡主,如何配得上我!”
宋令气的问道:“我是否还应该谢谢你不嫌弃。”
“确实应该,汪海林便是我抓到的!没有我,谁帮你洗清冤屈。”
“……那我一家都该谢谢你,我父亲为此得高兴坏了。”
“你父亲高不高兴与我何干!”
宋令深吸一口气:平常心平常心,不能被他气死在这里:“又不能娶我,然后呢?怎么处置我!”
萧昭业道:“不如你就住在这里吧,这是丰都,不是你故家吗?”
“你不是得回徐都吗?”
“是啊,我回去,我哪一日起兴想见你了就来看你。”
“徐都丰都何止千里,你不嫌远吗?”
他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被她问住:“也是,我这万一想见你了,走半路又不想了,还得回去,很是折腾自己,要不你跟我回徐都吧。”
“你是打算金屋藏娇吗?”
“金屋我有,这娇……,啧啧……,你有吗?”
她气道:“你真是看不上我,又不放过我,何其拧巴?”
“我怎么对你是我的事儿,何须你来操心!”
“好,我留丰都最好,我看你以后也绝不会想我。”
“你又不是我,怎会知道我的感受。”
“你若想我,便不会如此对我!”
“那我该如何对你?”
“疼我保护我,就像当年太子哥哥那样。”
“好,我倒要问问你,我若那样对你,你该如何对我?”
宋令听他问话,就像他能做到如萧昭文待她那般一样,她心想如你当年平日所为,萧昭文待她有多好,他便待她有多差。
她还未回答,便又听萧昭业道:
“我若待你如皇兄那般,你可是能做到待我也如同待皇兄那般,天天缠着我,嘴上念着我,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跟着我?”
“啊!”
宋令懵了,那时她八岁,如今她十七了。他的要求,不是说绝对做不到,而是压根就不该提。
宋令小心翼翼建议道:“萧昭业,那个,我觉得,我是认真的绝无半点取笑之意,给你一个良心建议,要不你就生个闺女吧,她一定能做到你刚刚要求的,还会做的更多。”
他回道:“好,我也认真的绝无半点取笑之意的回答你,你若做不到,那你就给我生一个,若是生的那个做不到,你还会给我生更多。”
宋令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上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把眼前危机渡过再说,是以她狠狠心道:“其实,也不是说做不到。”只要脸皮足够厚,什么都能够做到!
“生孩子?”
“当狗皮膏药!”
他看着她不语,好像在品味这话的真假。
宋令把双手递到他跟前:“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快快给我松绑,再犹豫,我可比刚刚更老了,装也装不像狗皮膏药了。”
他哼笑一声:“你老的这么快,倒不如生个孩子痛快。”
虽说如此,他也抬手正要去解,却忽的停下道:“你从哪儿学的破烂功夫?”
宋令忙道:“这有什么打紧的,我就算是武林盟主,能以一抵十,以一抵百,也绝无可能以一抵千吧……”我功夫再高也不架不住你人多啊。
“你若是想仗着这点不济的腿脚,就妄想逃的话……”
她曾逃过两次,第一次父亲安排,第二次魏鸾安排,第一次她流落军中当伙夫,第二次她失去好友周雨。
如今她孤身一人,既没有逃的勇气也没有逃的本事,舍命一博这种事永远不会出现在她身上,她一直都顺势而为。
再说,她为何要逃:“丰都是我家又不是你家,凭什么我逃。”
萧昭业边解边骂道:“狗屁你家,丰都都是我的地。”
你们的大可爱小萧子终于来了……
有一种难产的赶脚……
第28章
忆苦
正如宋令所料,萧昭业对她虽又唬又吓,倒也真未对她做出伤害之事。
俩人经过算不得友好的和平洽谈,达成了最终协议,这份协议宋令不敢自保能做到,不过她可以尝试转变一下观点,虽然不能像当年对萧昭文那样发自肺腑崇拜,倒是可以把萧昭业当成亲祖宗和亲孙子结合体来对待。
祖宗得供着敬着吧,孙子得捧着疼着吧,两相结合,需得常常鞭策自己,这,是你祖宗;这,亦是你孙子。
这事儿,就不那么难办了。
萧昭业提议道:“陪你在你故家里转转如何?”
她父亲登基仅一个月宋国便易了主,所以她们一家住的地方其实仍是宋宫太子寝宫,并非现在所待的王殿。
宋令确实有心想看一看,但是只想自己走一走,不想任何人作陪,但若不甚拂了他好意扫了他兴致,搞不好她连转的机会都丢掉了,得不偿失,不如颔首应允。
王殿到太子寝宫有那么一段距离,宋令走在熟悉的路上,几年未有人气,越往里走越显荒凉。
近乡情更怯,她越走越沉默,越走越是难过,直到心中涌上来的悲伤之意几乎要将她淹没,还未走到父母居住的地方便停住脚步道:“我不想去了。”
萧昭业不解:“就差几步了,为何?”
宋令低头道:“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我的家人皆在雀州,这里连个人都没有,我看了又有何用,徒增悲伤罢了。”
“你……”他欲言又止,“你若不想去看了,回便是了。”
她立时转身,逃一般的离开了,忽的就明白了父亲总爱在中秋之夜念叨的那句话:当年明月在,难照彩云归。
进了萧昭业的院子,沉默一路的宋令道:“我也该回了,有空再来找你吧。”
萧昭业拒绝:“回什么回,这是你故家,我都住得,你还住不得了?”
“真住不得,我是有买卖之人,家里离不开我,你可知多少人等着我养活呢。”
萧昭业闻言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编吧,继续编!
这满脸鄙视之意彻底挑起宋令的胜负欲:“明日,你来和里巷子最里头那家寻我,让你这种没见识的井底之蛙也涨涨见识。”
“行啊,我就怕你丢人丢到这里你爷爷家。”
做大买卖之人最重要的品质之一便是心胸豁达,不与流氓一般见识:“明日,你等着!”
言毕,转身欲走。
却被萧昭业一把拉住,她回头,抽回手:“不要动手动脚,有失体面。”
“还敢跟我提体面,这体面你需得知道,我给你你便有,不给你你就无。”
“我是说丢你的体面!”
“我的体面何须你给,我无论做了何事,谁敢多言一句不体面。”
好吧,败给他了,宋令举手道:“我错了,您是我祖宗,您体面极了!”
“我是你大爷!”
“好的,大爷,您的话都对。”
萧昭业终于被气的无语了。
宋令问:“大爷,约好了明儿见,现下我能回了吗?”
萧昭业气道:“滚快点儿。”
宋令回道:“包您满意!”
一溜烟跑了,比兔子都快。
萧昭业第二日一大早便砸门。
陈寡妇一开门,见到门外阵仗,当下腿都软了,吓得连通报都不会了,不停求饶道:“大爷,我刚来,对主家犯的事儿一点儿都不知情,真的。”
宋令将醒未醒间听到门外动静,披了个薄衫出门来看,好家伙,怪不得管家吓傻了。
门外浩浩荡荡不知多少人,把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这是要打杀她家吗?
宋令惊到:“你疯了吗?”
萧昭业得意道:“照顾你生意啊。”
宋令气道:“你这是故意毁我生意吧。”
萧昭业头也不回道:“既然开门了,就都进去坐坐吧。”
听到身后侍卫已回:“遵命!”宋令赶紧出声阻止:“慢着!”
她对萧昭业道:“我家庙小,这些人都进来,人摞人也坐不开啊,就你这尊大佛屈就代表一下吧。”
萧昭业故意拿乔:“不稀罕,我这金佛非金窟不入,你这破落寒舍若想请,也没那么容易,等他们都进去了,我就在门口杵着。”
你在门口杵着怎么着都不打紧,就是你来了在门口杵着作何,就为了给她添堵吗?何其幼稚吧。
宋令觉得这时需得把他当孙子,动之以虚情晓之以歪理了:“怎么还跟我较真了呢?大金佛,行行好,赶紧下凡到我破落院子里,普渡我一下吧。”
这几句看他神色倒也受用,但仍旧赖皮狗一般往门框一倚,完全没有进门的打算。
宋令忽然伸手抱住他胳膊:“别拿乔了,你给我快点儿进来吧。”就顺势给拽进门了。
他被她拉拽着,头也不回对身后一直跟着他的侍卫道:“行了,银子你给大伙分一分,就先散了吧……”便踏进了院子。
……感情这些个人都是在大街上用银子招揽来的啊。
宋令对进了院门便东张西望的他道:“我刚醒,还未洗漱,你就随便找地儿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你这待客之道真随意,连口茶都未有,主家就要溜走。”
“与你的一见面就把多年未见之人绑起来威胁相比,我觉得我待客之道斯文多了。”
“是么?我怎么觉得绑你,是我对你的体贴关怀,我已十分控制自己没把你吊起来打了……”
宋令赶紧道:“上好的茶水马上便来!”
宋令吩咐陈管家给他上茶,自去打水洗漱,待她漱完口,用凉水洗了脸后,一摸刚刚挂在木架上的脸巾不见了,她抬头,一条脸巾递至眼前,她接过回道:“非礼勿视!”
他抱臂嗤笑:“你且等着我夜里来观你洗澡。”
“对不住,你要失望了,我一年到头从不洗澡。”
“啧啧,一个姑娘家不洗澡你也不害臊。”
“你一个大男人来观我洗澡,你都不问问我害不害臊,这会儿反而替我操心了,谢谢,不害臊。”
萧昭业“哼”了一声:“论嘴皮子谁也说不过你,所以我才说只有揍你最管用。”
宋令忙道:“请万万保持平和与仁爱之心,莫要动气,此举有益身心健康。”
萧昭业见她洗完之后又开始描眉画眼,微微有些意外:“这种女人家玩意儿,你竟也弄。”
宋令边对镜画黄边回道:“女为悦已者容!”
“大可不必,你在我眼中怎么捯饬都一个样。”
宋令气的一笑:“少自以为是了,跟你有何关系,我这是为了取悦自己,每次照镜子看到自己这么美,我一整日都觉得开心喜乐。”
“你对美的要求如此低我倒是十分意外。”
“滚!”
萧昭业不再跟她斗嘴,转而问道:“昨日你溜得太快,正经的都没问,都未问你离开雀州后过得如何?”
“这个可说来话长了。”
“我有的是时间听。”
宋令眉画到一半侧转身体对着他正经道:“我先是扮做小厮,随卖茶的商队,哎?你知道茶商吧,雀州茶叶非常有名,丰都都买不到雀茶,雀州城内次等雀茶十文一两,普通雀茶百文一两,上好雀茶一贯一两,可若出了雀州,这价格………”
“长话短说!”
她回身继续画另一边:“潼关充军,误入魏府,回到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