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有一些低沉:“没有用。”
“有用。”
许燚腰间缠着她的双腿,他没再反驳,直接单膝跪在沙发上,把人放倒。他没隔空隙,接着扣住她的后脑勺,陷进沙发接吻。
吻了十几秒,他才缓缓在她耳边说:“我也会很热的,到时候我烧起来了怎么办,你给退烧吗?”
声音很沙哑,染了几分情欲的刻意。
伊树不故意使坏了,她扫兴地说了句:“哦。”
知道这是她的恶趣味,许燚一点也不恼,他眼神的笑意藏不住,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乖乖睡觉。”
伊树心脏扑通扑通跳,跳个不停,她血脉贲张,有点不能控制自己。
她也鬼使神差地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忽然就不想安分了。
许燚一点也不心急。这种时候他脾气最好了,不急不缓的,还挺有耐心。
沙发很滑,伊树隔着布料,她很不舒服,还生着病,尤其委屈。
许燚坐着像傲视群雄的霸主,摸着她的腰,不紧不慢回答她几分钟前的问题。
“你说呢。”
伊树心里酸酸涨涨的。许燚还真不委屈她。她揪紧他的衬衫,忍不住发出声音。
“你?”许燚痞里痞气,不着调地问,“你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加深,另一只手搁放在她额头上,慢慢用虎口握着她的脸颊,撑着下巴,像安抚又像爱抚。
涨涨跌跌的,伊树迷离地眼神与他对视。能感受到许燚越来越用力,他松开她的脸,带着她的手去纾解。
她的汗水滴落到他锁骨间,衬衫上,伊树纤细的手猛然捧住他的脸,他们拥有了一个很缠绵的舌吻。
最后的最后。
伊树被他抱着清理身体,完全没有力气,许燚又给测了一次体温。
体温长了一度,从低烧跨向了高烧。这下真的要找医生了。
她瘫陷在他怀中,气虚地说:“我不会死掉吧。”
餍足过后的男人哄人最起劲,他抱着亲她额头,还有心思笑:“我有那么禽兽?”
第025章
要是五年前她没有逃婚, 没有外界的干扰,他们像一对正常情侣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
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又自然而然地结婚。结婚以后她是电视台的新闻主播, 许燚也开始接管公司。
他们可能会在某个睡醒的早晨,惊讶地发现有一个属于两人的小生命悄悄诞生。
她呢, 她会学着去做好一个母亲,那许燚呢,她想象不到许燚会是什么样子的父亲。
都说回忆不具备任何力量, 可是回忆要怎么抹去呢。抹不掉的回忆就算没有力量, 也像随时随地新生的头发。
每脱落一根头发, 就有新头发代替, 每每目睹关于过去的一人一物,就永远无法忘记许燚。好似认输也不奏效了。
伊树认命地闭上眼睛,她靠在床头,不知道命运之轮要如何旋转,该如何旋转,现在发生的一切, 于她而言都太不受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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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控制的又何止许燚一个, 伊树还未睡醒,远方的青黛已然渲染树梢, 鸟儿飞上枝头,眼珠子转了一圈,飞向病房的窗台, 啄了下仙人掌。
她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模模糊糊之中发觉有人替她捻被子, 伊树警惕地睁开眼睛,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爸?”
伊钧安慌张抽手, 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用手不自在地擦了擦膝盖:“吵醒你了,你别管我。我就是听许总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
伊树也睡不着了,她枕着柜子,宽慰道:“不用专程过来的。”
十几年不见,没有父亲和女儿的磁场,像是两位临时上场的演员,都不知道怎么接对方的戏。
伊钧安沉默着,他生怕说错了话,他已经习惯沉默了。
伊树终于有机会好好和伊钧安单独相处,印象中,他经常穿着工作服,从绿色的退伍军装到蓝色的警服。
他没有时间顾及家庭,却喜欢教她念诗,他给她讲国家的政策,讲平日上班遇见的趣事,还拿派出所犯事的违法公民教育她。
他教她警察的职责就是教导一个犯错的人迷途知返,那时候的她听着伊钧安一板一眼的教诲,站起来俏皮地敬了个礼。
她说她能不能以后也当警察呢,伊钧安看了一眼衣服上的警号,告诉她你只要走正确的路,当什么都是一样的。
伊树没有办法当警察,她靠着他教她的道理,当上了记者。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她垂眸,轻轻说:“你和许燚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吗,爸,我和他的关系很复杂,你夹在我跟他中间,我很为难。”
伊钧安愣了愣,脑中全是那晚许燚承诺为他兑现的承诺,他心一横,干脆道:“小伊,你和他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了。但是爸爸和他———”
他就要把话说下去,可有人在这种时候打开了病房门,伊树望着门口的倩影,她动了动嘴唇,叫了名字:“妈。”
刘会巧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布料,肩上还有披风,她妆容精致,与当年嫁给伊钧安的小村妇全无相像之处。
时别经年,她是权贵大佬的妻子,而伊钧安只是刚出狱没多久的中年大叔,没了旺年的风华正茂,有的只是一副沧桑的面孔。
她与他如今唯一的联系点,不过是拥有一个共同孕育的女儿。此外,别无相干。
刘会巧镇定地看着伊树,说:“我到处找你呢,你顾叔叔想安排你和上次见面的伯伯们吃一顿饭,你这病要多久才能好?”
伊树忽然没了兴致讲话,她的父母就在眼前,她却感觉好陌生。
伊钧安站起来说:“会巧,小伊还在生病,你一来就谈这种事情,不寒心吗。我当初入狱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
“照顾?”刘会巧打量他,笑得讽刺,“伊钧安,你还好意思提你坐牢?我嫁给你那么多年,我有过一天好日子吗?她是我肚子上掉下来的肉,要不是我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她还不知道死在哪个垃圾堆!”
伊钧安哑口无言,他惯会沉默,就像伊树小时候目睹了几百遍的吵架现场,一个滔滔不绝的输入,一个喜欢左耳进右耳出。
他们才是对不了戏的临时演员。
刘会巧恨恨地说:“我最恨的就是嫁给了你,你哪怕尽过一分一毫丈夫的责任,我刘会巧的前半生都不至于过那么窝囊!你现在还有脸指责我!好啊,你们父女一个姓,一条心,我始终是外人!”
伊树坐着冷眼旁观,宛如回到了一个夏日的午后,也是同样的争吵环境,伊钧安埋怨刘会巧给娘家人的钱拿太多,开销不足。
刘会巧二话不说的开始在大街不顾形象的争吵,她说她很委屈,嫁给伊钧安犹如守活寡,如今补贴娘家还要被骂不贤惠。
伊钧安百口莫辩的解释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他无论怎么说,也没法消灭因他而起的口舌之战。
伊树当时在写作业,电视机上播放着一句台词“贫贱夫妻百事哀”,而电影的名字叫《有情饮水饱》。
她应该是要害怕的,可是她习惯到连害怕也没有了。
过了好多年,她还是能想起他们争吵的细节,一想起来,又是一场无底洞似的噩梦,这样的痛苦,她现在不想经历了。
伊树不打算偏向谁,也不需要谁。
她只是说着:“谢谢你们把我生下来。如果我是哪吒,我愿意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可惜我不是。”
“我不是自愿出生的。你们生下我就有义务养我,十八岁之后你送我去高等学府念书,所以我用我的资源帮你笼络顾严开的欢心,我没有怨言。你也教会了我很多从别人那学不到的知识,比如怎么成为一个好警察,”
“但你们没有成为我想象中的父母,无论是受人爱戴的警察父亲,还是温柔讲理的母亲,你们都没有做到。那么,我也没必要成为你们想象中的女儿,”
“我只是我而已。”伊树感觉心口有一根线在拉扯,她继续说:“我已经成年了,请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好吗?”
蓦然,门口处有了动静。
许燚倚着门,好整以暇地看着屋内的三个人。他拍完才发话:“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还请二位回避一下。”
......
伊树没了困意,望着窗外的树梢发呆。她脑袋放空,压根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看了一会儿,下雪了。
许燚倒是第一次见这样吵架的戏码,也是第一次了解她父母的为人,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盯了好半晌她的脸,心口有样东西渐渐沉下去,他莫名开口:“你真是你父母养的吗?”
他觉得他们养不出伊树这种性格的女儿。
伊树沉默地看着雪,说:“我的笑话好看吗,我要是高中时候跟你讲这些,你是不是有多远跑多远。”
她讲话难得带刺,许燚不和她计较,虽然他真的想了想,如果他高中知道伊树背后的家庭是这个样子,说不定他更有兴致。
“瞧你说的,”许燚揶揄地玩笑,他哄她,“我是这种没风度的人?”
伊树一丁点也不信,一个富家公子哥,哪里犯得着和这种家庭的人扯上关系。
她眼神中竟是淡漠:“一个做小三上位的母亲,一个杀人犯父亲,两个人生下一个小骗子。许燚,你摊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许燚寻思她讲话也没好听到哪去,难得的,他异常温和:“姑娘家家说话比我还刻薄。”
“我是说真的,”伊树用十分认真地口气说,“你完全没必要管我。”
两个人都出奇的默契,居然足足安静了十几分钟。
他们彼此都明白没必要管是指的哪方面,是他明知飞蛾扑火还要不惜代价留她在身边,还是她有脱身的机会却选择做一个骗子。
许燚在寂静的过程中,不知不觉扯了一丝笑,他很少讲自己的事,今天却格外想讲:“听你这么说,我父母车祸身亡,我是不是也该死了一了百了。我是我爷爷抚养的,他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在外应付媒体记者,在内操持许家基业。
要退休颐享天伦的岁数,他没有放松过一天,白发一天比一天*七*七*整*理多。当然更没时间管我,听他们说我爸妈死前我还算听话,我爸妈死后就没管得住我。”
伊树自始至终都安静地听着他的声音。
“他们死的时候我太小,我记不清他们的声音,越长大越记不住他们的长相。我时常怀疑他们是真的存在过吗,像做梦似的,醒了还记得一点,越往后就忘了。
我听我妈留下来的戏曲,我看我爸的照片,我住他们住过的房子,我想找他们存在过的痕迹。我问他爸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跟我说不记得最好。所以,我不知道有父母是什么感受。”
“我高中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就一恶霸,只会欺负人,别的什么也不会。你说我不至于。那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至于。”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许燚安慰,伊树有所怀疑:“你是许燚吗?”
许燚看她的眼神都变奇怪了:“你眼睛被疼瞎了?”
伊树发觉哪里很奇怪,她越想越不对劲,她说:“你不恨我了吗?”
许燚还是高高在上的语气:“恨啊。你最好是给我活着,不然我上哪收拾你。等我什么时候解气了,我们的关系才算结束。”
第026章
邱宝林喜欢开会时把窗子大开着提神醒脑, 气象台预告天气回暖至少要到清明前后,因此这会儿天气仍然凛冽。
住院了多日,观察无误之后, 伊树火速办理了出院手续,快到许燚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现在的她除了每天上班写稿子准备播新闻, 跑现场确认细节,还要时不时盯一下来电人是不是某尊大佛。
此刻,伊树在白色打底衫外套了件褐色夹棉西装, 室内穿还好, 室外就勉强抗冻。
她呼呼手, 听着邱宝林讲选题。
“香港分台那边儿有一起案子需要逐步调查, 警方说大概率是一起走私案,BNC已经派了记者过去盯梢,我们这边有谁愿意出差?”
伊树敛睫想起了宋州君,他好一阵子没消息,就连春节发的祝福也没回复,她以为他完全不在意了, 庆幸他放下的同时也替他高兴。
他们曾是一条绳子上的战友, 就算已经猜到了他的去向,伊树也不打算告诉邱宝林。
他是好记者, 也是她的朋友。
邱宝林等了几分钟,没人回应。
她继续说:“我知道任务比较艰巨,也有难度, 还很危险。不过这次事件要是能报道,升职加薪可板上钉钉了。”
一听升职加薪, 伊树抬眸直视邱宝林,邱宝林接收了她的用意。
她及时打住了会议, 三言两语做了总结:“好了,有想法的私下报名。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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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伊树下了播,摘掉麦克风后,她看见站在演播室外的邱宝林。其他人在收拾设备,没人注意她。
她朝她走了过去,带上门,两个女人靠着墙。邱宝林问她:“想去香港?”
伊树知道邱宝林对她有愧,她入职MNB多年,一直在她手底下做事,她是她成长路上的师傅,是引路人。
她教会她很多道理,生活上也悉心关照过她,她才毕业很容易被感动,伊树当初是真的感激她。
她羡慕邱宝林独立自主的经济状况,学习她处理负面情绪的方式,早年她情绪稳定,喜怒不形于色,稳扎稳打的坐上了管理层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