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姜颂点开看,居然是她刚才的演出照。
她急急地对宁柠说:“等我一下。”
说完,一手拎着裙摆跑出去,一手拨通那人的号码。
“哥哥,你在哪儿?”
“操场北边的花坛。”
“等我!”
玫红色高跟鞋踩在塑胶跑道上,步子急促,一身珠光蓝礼服的女孩身后像是插上了翅膀,灵魂漂浮,急于找到独属于她的落脚点。
远远的,姜颂看见那个立在花坛边的高瘦身影。
“慢点。”林也张开双臂,朝她走来。
姜颂冲过去,抱住他。
林也因她巨大的冲力,往后退了半步,而后将她整个拥在怀中。
“你——”
姜颂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压,下巴抬起,两片饱满的红唇封缄他想说的话。
她的吻技很生疏,所有的经验都来自林也。
毫无章法地吸吮、细啃,横冲直撞地想要撬开林也的唇,迫切地想要给予和占有。
林也的呼吸陡然加重,他尚有一丝理智,亲吻的间隙,暗哑的嗓音从唇缝溢出,“换个地方……”
也是这个瞬间,姜颂灵巧的舌尖探入,又妖又纯地在他舌上一勾。
林也脑中一道白光闪过,继而是无边凶险的暗涌。
他一手掌着姜颂的后腰,一手托住她的侧脸,几乎要把人折成两截。
入侵者与防御方的角色很快转变,令人脸烧的搅水声绵长,姜颂被吻得喘不过气,皮肤灼热,每一条神经末梢都在颤抖。
不远处的舞台上载歌载舞,观众席掌声雷动。
谁也不知道,喧嚣之中,在操场花坛边那棵已经快要枯败的梧桐树下,未来的大明星拥着年轻女孩吻得难舍难分。
林也在男女情事上应该是守旧的,他即便动情到难以自拔,晚上把姜颂送回松风小区后,仍是克制到不肯进门。
姜颂站在门内,用一双还未褪去情潮的湿润眼眸,巴巴地望着他。
“哥哥,你现在就走了吗?”
“嗯。”林也嗓音暗哑,冷白眼皮微垂,不敢看姜颂的脸,他怕自己忍不住。
“噢。”姜颂有些失望。
她已经成年,她有些偏执地以为,非要两人严丝合缝才算真的彼此占有。
“早点睡。”
林也狠心替她关上了门。
他燥热难耐,还未走进电梯间便在摸烟。
掌心被欲|望的潮热濡湿,烟身也变得湿润。
他站在公寓楼前抽烟,借由吐烟圈的动作,宣泄身体里那股喧腾的热气。
他清楚地知道,他不是不想。
恰恰相反,他对姜颂的渴望早已根深蒂固到中毒的程度。
但他不想在现在。
他把所有赌注都压在自己的才华上,孤注一掷地要走出一条星光大道。
可他已经二十一岁,不再是认为努力就有回报的孩童,他明白,上天并不会平等地眷顾每一个披星戴月的赶路人。
无论他如何笃定信任自己做的音乐,内心有个角落已经做好了接受失败的准备。
既然有可能失败,那他又有什么资格索取姜颂的一切?
是自卑吗?
林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姜颂就该得到最好的,无论什么。
姜颂在迎新晚会上的演出视频被人转载到网上,她不仅在校内成了名人,在各个短视频平台也成了红人。
詹雪建议她注册个账号,偶尔传点翻唱和练习视频上去。
姜颂应了,倒不为把号养大了接推广恰饭,她不缺钱。就是好玩。
詹雪问她有什么打算,如果要进娱乐圈的话,要趁早签经纪公司,多参加比赛。如果只是想当个淡泊名利的艺术家,那就当她没说。
姜颂没想好,她其实想再大三的时候,以交换生的身份出国留学一年。
这件事她一直想找机会和林也提。
但到了十一月,林也的行程越发密集。圣光娱乐不定时放出他的彩排视频,好几个大V营销号也跟着带节奏为他出道造势。
十二月,圣光牵线搭桥,林也上了一档叫做《闻音识故人》的大热综艺。
他连唱三首老歌,高超的改编和独特的嗓音不仅让原唱借此回归大众视野,他本人也一再登上热搜榜。
林也两个字,被重重打上天才的标签。
娱乐圈流入新鲜血液,乐迷们高兴得像过年——终于可以吃点好的了!
年底,这种盛典、那种晚会,多得数不过来。
姜颂很多时候给林也发微信,都要隔了好几个小时,甚至到凌晨姜颂睡着了,他才回。
聚少离多,是十二月他们两人之后的常态。
期末结束,姜颂订了回苏城的机票。
她想了许久,给林也发,【哥哥,过年你回苏城吗?方便的话,去我家一趟呗。】
这条信息是姜颂上飞机前发的,十三个小时后,凌晨四点,她躺在苏城家中的卧室里,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忽然响。
姜颂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意识其实还未归拢,却还是睁着一双惺忪睡眼查看手机消息。
林也:【到家了吗?】
【过年我尽量,初几去?】
姜颂立刻打去微信视频。
画面里林也穿一件黑色丝绸衬衣,领口两颗扣子敞开,支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肘衣袖卷至小臂。
灯光五彩斑斓,像是在酒吧之类的场所。
他的脸轮廓分明,但因为光线的因素,姜颂也只能看个轮廓而已。
姜颂凑近,林也在那头提醒,“傻瓜,我看不见你。”
声音沙哑,藏不住的疲惫。
“噢。”姜颂太急,刚才忘了开灯。
她伸手拧开床头的台灯,再转过身来,暖黄色调的光晕朦胧罩在她海棠花般的脸庞上。
这通视频电话打得急,姜颂身上只一件白色吊带睡裙。蓬松荷叶一字领松松地挡在胸骨角上,一侧吊带滑到了手臂上。
画面既撩人,又温馨。
她懵懵懂懂地问:“还不能休息吗?”
像极了担心丈夫晚不归家的妻子。
林也初入名利场,每天连轴转,正儿八经的舞台其实也就那么几个,却总有见不完的人,说不完的场面话,以及喝不完的酒。
每天的睡眠时间被极致压缩至五个小时以内,作息严重不规律。身体和心理同样疲惫。
他看着镜头里的女孩,纯粹乖巧,每时每刻都捧着一颗真心对他。
好像,也没那么累了。
林也唇边勾起一点笑,“结束后回酒店睡。”
“那,还有多久结束?”姜颂问。
这是圣光娱乐的尾牙宴,高层和几个公司一线艺人都没走,他又怎么敢打包票几时走。
林也说:“快了。”
“噢。”
姜颂一时无言,林也之前和她约定好,初五的时候会来她家。
姜颂想问问林也,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他赶得回来吗?
话到嘴边,又怕听起来像是在催他,给他压力。
但不说……又怕他忘了。
踌躇间,那边有个娇媚女声传来:“林也,过来带你见几个人。”
林也回头看了眼,点头。
不待他开口,姜颂就说:“你去吧,我也要睡了。”
“嗯。”
视频挂断的时候,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臂搭在林也的肩膀上,朱红色的甲油和林也的黑衬衫格外搭。
第23章
除夕那天,廖姨和往年一样,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别墅也早早打扫干净,装饰上应景的彩带和灯笼。
不同寻常的是,赵贤芳下午才从外面回来。
她跟姜颂说:“你爸去国外出差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今年就咱们两个过。”
姜颂愣了一下,随后乖巧地应了。
因为姜铭不在,没人带她们出去放烟花去疯。
姜颂就和赵贤芳窝在沙发里看春晚,面前一堆零食瓜果。
但其实,两个人都心不在焉。
赵贤芳把手机放在手边,时不时看一眼屏幕,像是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这个时候公司已经放假了,不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而且姜颂看到什么好笑的,她就会点评两句,而赵贤芳总是慢半拍接话,或者根本没听见。
姜颂心里疑窦丛生。
以致于,到后来,她们两个看似在看金句频出的小品,实际视线都没有聚焦。
初三的时候,詹雪约姜颂去逛街。
商场里人挤人,就连奢牌店也熙攘,姜颂感到索然无味,陪詹雪买了一块手表后,她提议去咖啡店。
路过一个彩妆柜台,詹雪猛然拉住姜颂,“我去,资源这么牛的吗?已经接到三线彩妆代言了。”
柜台边立着一个和真人等比例的人形gg牌。
天才歌手身着白衬衫、黑西裤,袖子翻折至小臂处,领口三颗扣子敞开,细长白皙的脖颈上松松挂一条树莓色领带。
他没笑,一双点漆黑眸冷淡地注视来往行人,左边脸颊上有一道莓红唇印。
冷冽与性感并存。
观者第一眼被他惊艳,第二眼则是聚焦于他宽大修长掌心中的那只口红上。
很成功的拍摄。
姜颂久久和人形gg牌的黑眸对视,她抿着唇,说不出来的感觉。
詹雪说:“你听过小林老师发的两首新歌没有,很抓耳,歌词挺有深度的,直接甩那些口水歌好几个level。”
“是挺好听的。”姜颂说。
两人在咖啡厅寻了一个空桌坐下。
詹雪忽然对林也展现出空前的崇拜,她还点开自己的微博,跟姜颂说,“哈哈,我自告奋勇要当他站姐,设备买齐了,现在就差打入内部,和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接上头。”
“挺好。”姜颂一手托腮,似有若无地点了一下头。
詹雪去了沪城之后,忙着进学生会、交新朋友,过了年她还打算让她爸给一个网剧投点钱,她要带资进组演个女四,先试试水。
所以这半年,她和姜颂联系的频率大大降低。
她以为半年前那顿膈应人的烤鸭之后,以姜颂骨子里的小傲娇,被林也那样直白地拒绝,应该不会再和他有瓜葛。
但詹雪着实被林也的才气折服,便十分墙头草地,一半开解姜颂,一半替林也说话:“艺人嘛,公司肯定要求他不能谈恋爱。虽然他拒绝人的方式有点恶心人,但确实有效……”
“什么?”姜颂走了神。
詹雪捻起咖啡勺,勺身碰了碰杯口,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是说,听听歌,追追星就够了。他和咱们不是一类人。”
姜颂蹙眉,“怎么不是一类人?”
詹雪有些吊儿郎当地把手搭在椅背上,耸耸肩。
“说不清楚,反正在我看来那个圈子挺脏的。白莲花不是没有,少。他那样的背景,除了才华,不再靠点其他什么的,很难有这么迅猛的势头。”
姜颂眼露困惑,半年不见,詹雪比之前要老成很多。
“别这么看我。”詹雪受不了她的眼神,有些烦躁地说,“我才去上半年学,里面肮脏事多了去了。你不知道,有个膀大腰圆的油腻男导演,通过一个学姐跟我说,给我机会进组要包我。”
“后来呢?”姜颂问。
“后来?”詹雪叮叮敲着杯沿,“后来我爸找人和他喝了一顿酒,半夜把他丢在路边!”
“没事就好。”
“我肯定没事啊,有我爸罩着。但那些想混圈出名又没背景的人,就说不准了。”
詹雪意有所指。
但姜颂不信林也会为了名利自甘堕落。
她也无意费口舌和好友争辩,她转了个话题,说:“你能再帮我问问詹叔叔,我家生意的事吗?”
詹雪一口答应下来,说回去就逼问老头。
但问出来的结果仍和之前那次一样,姜氏集团蒸蒸日上。
初四晚上,姜颂给林也信息,问他明天能回苏城吗?
实际上,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零点钟声响起,已经到了初五凌晨。
手机响起的时候,姜颂没睡,她靠在床头,接了视频通话请求。
“哥——”
“林也醉了,不方便回信息。”
镜头里,一个鹅蛋脸、长卷发的女人言笑晏晏。
姜颂注意到她身后那张酒店大床上,横躺着一个身材优越的男人。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女人踩着细高跟走到床边,俯身,一手撑在男人脸侧,一手把手机对向他。
镜头一晃而过,但姜颂还是认出那张被细碎额发遮挡了眉眼的俊朗面孔。
林也似乎感觉到女人的靠近,嘴里念叨了一句什么,忽然抬手握住女人的手腕。
女人踉跄坐倒在床边,被紧身裙包裹的圆胸在林也的肩膀上,似有若无地蹭了一下。
姜颂抿紧唇,另一手攥着被单,指尖发白。
女人把镜头对着自己,潋滟一笑,“那挂了,该睡了。”
通话结束。
姜颂把手机放到一边,下楼去拿水喝。
走到楼梯中间的时候,她忽然撑不住,抱着自己的双臂,蹲下来。
眼泪如大雨倾盆,可她不敢出声,怕吵到其他人,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另一头——
罗苏晓把林也的手机丢在床上,甩开他握住自己的手。
她“哼”了一声,站起身把裙子下摆往下扯。
“在老娘跟前,还敢喊别的女人的名字。颂颂?呵呵……”
胖白从洗手间推门出来,“苏苏姐别生气,我们也哥喝醉了不认人。”
“他被几个人围着灌,是你的主意吧?”罗苏晓似笑非笑。
胖白嗫嚅,“我哪儿敢啊,都是听吴哥的。”
“你们呐,真是不干人事。好好的小情侣,非得给折腾散。要我说,你们就是一群吃肉不吐骨头的禽兽。”
罗苏晓出道十年,演技不怎么样,却也凭着一张攻击力十足的美艳脸庞成功跻身一线女星。
她在圣光是一姐,跟老总可能还客气点,对胖白和吴最这种小角色基本没好脸色。
胖白被喷,一点声儿都不敢出。
赔着笑把罗苏晓送走后,他删了刚才那通视频通话的记录。
第二天早上六点,林也被闹钟叫醒。
他订了十点回苏城的机票。
他不擅长喝酒,宿醉让他头痛欲裂,并且全然忘了昨晚回房之后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