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响起断断续续的掌声,或许是众人的默契,这掌声越来越大,最后大厅里倒是真的热闹起来。
婚宴大厅觥筹交错,这对新人却悄悄退场。
众人也知道这仪式的象征意味更浓些,以他们的身份,本来就不太可能逐桌敬酒,待到晚上。
惊呆了的许佳宁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追上正往外走的温舒白。
温舒白看她明显有话要说,当着商叙的面不好开口,于是特意放慢步子,与前面的商叙拉开了一段距离。
“舒白,这位你找的新人我确实认识,可怎么会是他啊……”
对于商叙,许佳宁还是惧怕更多些,一想到公司总裁成了自己妹夫,就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怎么了?我觉得他挺好啊。”温舒白笑道。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大厅靠近门的昏暗角落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
“叙哥,我撤了,要赶着回去上班。”
看他背影,明显穿着随意,就如在场的普通工作人员,可又能和商叙这般热络,明显就不是一般人。
温舒白听出来他是薛瞻,就没多在意。倒是许佳宁,不知为什么愣在原地。
“怎么了?”温舒白疑惑。
“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许佳宁叹了口气。
到了门口,下了楼梯,走在前面的商叙已经停了下来。
许佳宁最怕面对商叙,和温舒白挥了挥手告别,就赶紧溜了人。
“商叙,谢谢你的用心。”温舒白不好意思道,“我昨晚是一时冲动,所以也有一点担心你会变卦。”
“不过我也看出来了,你看不惯陈彦迟渣男的做法,算是综合考虑,这才仗义出手的,对吧?”温舒白问道。
“嗯。”商叙简单应了一声,几乎觉察不出他的情绪。
就在这时,温承平也下来了,看商叙是开着温舒白的车过来的,就主动让手下的人送他回去,算是免了商叙打电话找人的烦累。
态度的微妙变化,温舒白和商叙都感觉到了。
订婚宴顺利举行,温家已经默认接受了他们联姻的事实。
*
商温两家联姻的事,在当天晚上就上了新闻。
登载的照片除了人物外,还有温舒白的手部戒指特写。
懂行的人都在网上分析评论,说这枚戒指在某个拍卖行见过类似的,是明中叶的古董,拍卖价绝不下于百万。
而除去网友,最关注这枚戒指的人,大概就是商锦绣。
戒指祖祖辈辈传了下来,已有几百年。
商锦绣第一次见到时,是戴在她母亲顾芳汀的手上,说是她父亲商从诫在两人结婚时亲手给戴上的。
商锦绣记得,母亲早先明明说过,这戒指要等她结婚后传给她。
可因为家里对陈国昌不满意,她为此和家里决裂,戒指的事也就不了了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人说,顾芳汀和牌友聊天时,随口说起要一辈子自己戴着了。
没想到,最后竟舍得给了温舒白。
看着客厅里这对沉默不语的父子,商锦绣不是滋味。
尤其想到儿子的不争气,更是心里有火:“陈彦迟,你是什么时候和那贱人又联系上的?我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陈彦迟不说话,就连替嫣然辩护一句都不敢。
陈国昌倒是开了口:“这件事我知道一些,也是我太大意,太相信彦迟的自制力。不过事到如今,再互相怪罪,也是没有用的,现在先取得温家的体谅,才是第一位的事。”
他自认现在商叙和温舒白只是订婚,事情并没有完全定死,只想让商锦绣去打感情牌。
商锦绣自己心里已经没了底,只道:“我当然知道没用,可我就是要舍下老脸找尚娴,也要搞清楚情况,别那个嫣然又冒了出来,不是更难看?”
陈彦迟听父母为他争执,各有想法,可都是希望他能和嫣然一刀两断,终于忍不住也想为自己争一争。
“爸,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和嫣然的事,又怎么可能还能回头?你们不如给我和嫣然一个机会吧,我跟她好好在一起,我们陈家靠自己,也能活得很好。”
他说得认真又诚恳,可陈国昌却是被他气笑了:“彦迟,就算没有温家,就算陈家没遇上事儿,我们也不会答应让那个低贱的丫头进门,做陈家的儿媳妇。”
*
陈家人聚在一起,为如何找江尚娴说情解释而费尽心力。
然而江尚娴这边,却已陷入了自责与懊悔。
她与丈夫温承平回家的时间比温舒白晚,回来后,就看到沙发上的温舒白眼神躲闪,像是有点怕见到他们,心也跟着碎了。
“舒白,担心什么呢?留学四年,回了家,连父母都怕了?”
“没有。”温舒白咬了咬唇,还是把担忧坦白,“我自作主张和商叙订婚,怕你们怪我。”
江尚娴心疼地握住女儿的手,叹了口气,反问道:“那我们自以为是为了你好,有眼无珠,找了陈彦迟这么个人渣做你未婚夫,你会不会怪我们?”
温舒白从未听温和的母亲把话说得这么重,还是在说他们自己,终于还是委屈地一把抱住了江尚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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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确实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他们夫妻俩把儿子教成那个样子,是我没想到的。”
“一码归一码,我的女儿受了委屈,我是会去找他们算账的,哪怕以后朋友没得做。”
第017章
父母的支持, 是温舒白最大的底气。
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温舒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陈彦迟以前给她送的那盒情书找了出来。
她将情书一封封塞进碎纸机, 纸页卷进, 碎裂成细条的纸屑, 膨起很高,最后全都冲进了马桶,好不畅快。
“舒白,心里不舒服也不要做傻事。”
江尚娴估计是听到了动静, 有点担心地守在门口, 此时敲了敲门。
温舒白直接过去把门打开了,无奈笑道:“妈, 我怎么可能会为了陈彦迟这种人做傻事?”
“那就好。”江尚娴松了口气, 最终决定道, “舒白, 我想好了, 你什么都不用管, 这件事我和你爸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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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
商锦绣带着陈彦迟登门时, 江尚娴早早就让温舒白出去了, 陈家人连她的面都没见。
于是只有两边长辈, 还有陈彦迟, 经历了昨天订婚宴上的事后,单是在客厅里坐着, 都显得很尴尬。
商锦绣深知错处在自己这边, 先开口道:“尚娴, 昨天陈彦迟让你和承平失望了,也让舒白伤了心。千错万错, 都是我们的错。”
江尚娴听她认了错,可心里还是不舒服,道:“陈彦迟在大学谈过恋爱的事,你可从来没跟我说过。”
陈彦迟是商锦绣的儿子,往日里商锦绣只说他是十全十美,她就信了。没谈过恋爱是假的,对温舒白的专情也是假的,江尚娴已不知道在商锦绣口中,什么是真的。
“那是小孩子还不懂事的阶段,谈着玩的,算不得真。”商锦绣避重就轻,“他这一年里,对舒白才算是真的用心。”
江尚娴看了眼一句话都不说的陈彦迟,冷笑道:“他一个成年人,还小孩子,还不懂事?”
“这……还不是那个嫣然不要脸,死缠着我们彦迟……”
商锦绣仍不放弃,正说着,江尚娴就站了起来:“锦绣!我今天答应见你,不是事情还有回旋余地,而是我要当面和你说清楚。”
“今后,陈彦迟和那个女孩怎么拉拉扯扯,都不干我们的事。舒白既然已经和商叙订了婚,我们是认可的。商叙是你弟弟,是陈彦迟的舅舅,亲戚一场,现在却还在说这些,是不是太不避嫌了?”
江尚娴态度强硬,没有一丝一毫松口的意思。
怕商锦绣总拿她们之间的友情相胁,言语之间,倒是把商叙悄悄搬出来了。
意指陈彦迟如果执意纠缠,就是在搅和舅舅的婚事,不仅不知礼数,也是在故意和商氏作对。
商锦绣一时无言。
她丈夫的公司接了商氏的大项目,现在才刚起个头,正是需要商叙帮助的时候。
真惹恼了商叙,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商锦绣的心也就死了一多半。
“锦绣,你别担心,就是做不成了儿女亲家,我们之间多年感情,也能像以前一样。”
江尚娴口上虽然仍这么讲,但实际上心里终究是比从前隔了一层。
“这样吧。”江尚娴继续道,“以后舒白和商叙结了婚,那也各论各的。舒白虽然该叫你一声姐姐,但在温家,还是按从前那样吧,不然我都不习惯。”
江尚娴说话时是笑着,可商锦绣听了,却是僵了脸色。
温舒白和商叙将来结婚,和她就成了平辈。
这岂不是说,面对昔日的好友,江尚娴还比她要高出一个辈分来?
在江尚娴这儿,商锦绣算是第一次彻彻底底碰了个钉子。
又见陈彦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句话都没打算多争取,她一个人干着急,也是无用,最终也就不甘心地离开了。
等商锦绣母子走了,温承平才开了口,笑道:“尚娴,你刚才倒是嘴利,商锦绣那么精明的人,也在你面前说不出话来了。”
“我以前那是不和她计较。”江尚娴心里已经暗暗记了一笔,“她为了她的儿子,是什么人都算计的。经过这件事,我也算是看清了她。”
“也多亏她还会顾忌商叙这一层。”温承平则道,“不过……商老爷子竟然也这么轻易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的。”
订婚宴上,在温舒白挽着商叙手臂走进来的那一刻,温承平都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之间会有这种发展。
商从诫今年七十的人了,在南城商界德高望重,备受众人敬仰。当年商从诫尤其欣赏温承平,两人几乎成了忘年交。
可后来商锦绣将商氏的商业机密给了温氏,商从诫由此产生误会,矛盾渐深。
如今大家都说,商从诫有大德,能容人,看不出有什么禁忌。只有一条能摸得清,那就是不喜欢和陈家与温家打交道。
温承平实在想不出,商从诫为什么会同意这门婚事。
*
“这门婚事,你父亲本来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喜欢谁家的女儿不好,怎么非要喜欢温家的呢?”即使正式订了婚,顾芳汀心里还是有些无奈不吐不快。
“先是跪了一个晚上,腿还没好利索,就急着整夜整夜守在那个酒吧里。”顾芳汀不住摇头,“你爸心疼你,看你那么执着,也就只能这么由着你去了。”
只有顾芳汀才知道,商叙的执拗性子,原来和丈夫商从诫如出一辙。
一家子一起生活,儿子这段时间的苦心算计,她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
最近这些天,商叙食不知味,心里明显挂着事。
她听说商叙暗中调查一个在美国生活的女孩,终于有了眉目,知道了地址,还需要说动她回国。
那时顾芳汀没明白意思,直到有天晚上,商叙把她和丈夫都叫到了客厅,然后朝着他们跪了下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商叙说要娶温家女儿为妻。彼时温舒白和陈彦迟还有三天就要订婚,陈家甚至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邀请,只不过他们并不打算去。
商从诫只觉得无比荒谬,无法接受,绝无同意的可能。
谁知商叙并不松口,就这么跪了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顾芳汀觉得她和丈夫都不够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们都没有睡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商叙是什么时候对温家女儿动的心,也不知道他何以这样执着,非她不娶,哪怕她本该要成为别人的未婚妻。
顾芳汀只知道,第二天商从诫让儿子好好想清楚,然后自己做决定。这也就是商从诫不会再插手的意思。
“其实不光你爸不同意,我也觉得这门婚事不应该。”顾芳汀又道。
“妈,那你还把戒指给我,让我送给舒白?”商叙听着母亲絮叨,终于忍不住点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