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又有条高校丑闻。五六十的人了,做这种事,这不衣冠禽兽吗?”陆遥拿着手机给温舒白看,神色十分鄙夷。
温舒白随之联想到陈国昌,心里便有了更多的感慨,也不知道商叙所说的调查进行到哪一步了。
她正要发消息去问商叙,可手机却先一步振动起来,竟是母亲江尚娴打来的。
江尚娴从不在她上班时间主动给她打电话,温舒白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接了电话。
“舒白……”
江尚娴只说了一句,就哭了起来。
母亲第一次这样失态,意识到出了大事,温舒白瞬间慌了:“妈,家里出什么事了?是我爸吗?还是……”
“不是,是集团底下分公司的一个项目……”江尚娴哽咽了下,后又努力冷静下来,“工地上出了事,正在建的楼突然塌了,伤了很多人,有两个工人被埋了进去,还在救,你爸已经赶到现场了,事故原因还在调查。”
温舒白的脑子顿时嗡了一声。
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听过温氏集团的工程发生过事故。
这还是在施工过程中的楼,如果是已经投入使用,再发生坍塌事故,其后果,温舒白想都不敢想。
第036章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温舒白完全没有了继续上班的心思,连忙跑去找刘嘉源请了半天事假。
走到楼下时,父亲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是得知江尚娴给她打电话, 怕她担心, 特意抽出时间来安慰她。
“你妈也真是,这事不该这么早就告诉你,让你也跟着慌了。我人已经在工地上了,你不用担心, 也不用过来。”
温承平一如往日风格, 想将一切压力都自己担着,怕刚工作的女儿分心。
越是如此, 温舒白越是不愿独她一个人事事不操心, 被父母护在温室里。
“我长大了, 爸。”温舒白轻声道, “家里的事, 总不能永远只让你和我妈扛着吧?”
如果只享受家里资源, 而不承担任何责任, 又谈什么“家人”二字呢?
沉默许久, 温承平终究是拗不过温舒白, 将工地位置发给了她。
温舒白站在设计院楼下, 收到定位后,脚步匆匆, 就往停车场走去。
路上, 她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那人开口同她说话,她也浑然不觉。
直到她走到自己车旁停下, 定了定神,才听清那道熟悉的声音是在叫她的名字。
“温舒白。”
沉稳,清冽。
她转过身去,瞧见声音的主人果然是商叙。
原来是商叙也得了消息,特意过来找她。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她的面前,温暖的掌心微拢住她的肩头,低声道:“舒白,我来开车吧。”
开了这个口,自然不会只是过来当一个司机。
他是要陪她一起。
“不用了。”温舒白下意识就拒绝,“这是温氏的事,你又那么忙……”
“再忙,一个下午的时间还是有的。”
看到车门已开,商叙抢先一步,已经稳稳坐在驾驶座上。
他偏着头,看向车外的温舒白,声音柔和中带着郑重:“也让我尽尽未婚夫的义务吧,舒白。”
“这算什么义务?”
上了车的温舒白小声嘟囔了句,眼眶却也跟着热起来。
从没有像商叙这样,爱给自己揽事的人。
联姻而已,如果是旁人,看她家出了事,一定躲都来不及吧?
“算啊。”商叙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很轻很柔,“手这么凉,人又这么慌,这种状态一个人开车过去,要我怎么放心?”
他的触碰如此短暂,待温舒白反应过来,他的手早已抬开了。
可那份炙热好像还在,就印在她的手背上。
她心里很慌,商叙全知道。
事情只要是关于温氏的,只要是关于温家的,她都会特别着急。
都说遇事要冷静,可真遇了事,情绪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温舒白靠在副驾驶座上,感觉自己已被商叙看穿,可心里反而不觉得慌了。
她侧过头,看着商叙,静静听着商叙说话。
商叙说起工程上的事,还有以往听过的数次安全生产培训相关案例,最后又落在今天的事上,安慰她道:“都有应急预案的,还会经常演习,事情已经发生了,但伯父这么重视,会跟他们一起把影响降到最小。”
就如温承平这个集团董事长,其实不必亲自到现场,去过问分公司的坍塌事故。
温承平第一时间赶过去,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严肃态度,给分公司的负责人施压,要他们妥善处理。
温舒白向商叙点了点头,可还是放心不下,低头用手机查询着网上的最新消息。
坍塌事故发生后,就有现场的人在社交平台发布了拍摄的视频,但那个时候人员还没来得及疏散,视频中人头攒动,看不清前面的具体情况。
等到达目的地,温舒白直接下了车,商叙紧跟在她的身旁。
因为出来太急,温舒白还穿着一双高跟鞋,根本不适合走在工地上,很快就崴了下。
而商叙快了她半步,牵住了她的手。
力道很轻,察觉到她没有挣脱的意思,这才又紧了些。
坍塌事故发生后,工地负责人已第一时间启动应急预案,向上级建设行政主管部门报告,通知相关部门和人员赶赴现场。
为了确保现场安全,防止二次事故发生,工地已经全面停工,事故现场被严格保护起来。
大部分人员也已经被疏散,剩下的基本都是分公司现场应急指挥领导小组的人员,以及政府部门派来的救援人员。
在消防员等人的共同努力下,那两名被埋的工人刚刚被成功救出,与其他伤者一起,被医疗救援队送往最近的医院。
而后面要做的,就是在24小时之内写出书面的事故情况报告,逐级上报。
政府相关部门则会组成调查小组,客观公正地调查事故原因。
温承平此刻不断询问工程项目负责人,事故发生前的情况。
但事发太突然,他们也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温承平也就只能先派人跟着去医院,妥善照顾此次事故中的伤者。
做完这一切后,温承平才有时间和温舒白与商叙说几句话。
对于商叙的到来,温承平其实有些意外。
记得几年前时,商界就有传闻,商叙这个年轻的后起之秀,最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如果不是事关商氏集团,发生其他的事,哪怕地动山摇,他也是不理不睬的。
温舒白是为温家操心出力。
但刚才,竟见商叙这样一个“外人”,跟着应急指挥领导小组的人一起忙碌,那样上心。
到了现在,商叙也只是谦虚地道:“伯父,实在惭愧,我过来得晚,没能帮上什么忙。”
温承平拍了拍他的肩,由衷道:“你肯主动过来,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又看他与温舒白紧紧牵着手,不禁笑了下,补道:“哪怕是爱屋及乌呢。”
温舒白却没心思注意他们的这两句话,此刻松开了商叙的手,只顾着走得离温承平更近些,道:“爸,后面还要做什么事?”
被松开手的商叙,神情有几分失落。
几人一起从建筑工地往外走,后面有几个温承平信赖的高层跟着,时不时与工地上的人沟通协调,又向温承平汇报。
温承平点了点头,向温舒白道:“事到如今,只能先等调查报告了。至于医院那边,我会一直派人盯着,等人好些了,就去看望。说实话,只要人没事,其他的损失都是次要的。”
这也是这次事故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十三人受伤,其中那两位被埋的工人伤势重些,但目前没有人在事故中丧生。
人最恐惧的就是未知。
现在知道了全部情况,心里有个底,几人都镇定了不少。
温舒白这边也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让她安心。
然后又对温承平道:“爸,家里如果有我能帮到的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别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
“这么担心家里,当时怎么不在温氏工作?非要去商氏的设计院。”温承平调侃道,“这样好了,辞了现在的工作,回来专心帮家里吧。你看行吗?”
话音一落,两人倒是一起开口拒绝:“不行。”
温舒白开口是为了她自己的意愿,而商叙开口,就显得突兀了。
于是商叙连声解释:“她的上司很看好她,还有我姨父,还没好好带带她,也是断断不肯放人的。”
温承平反应了几秒“姨父”二字,后恍然大悟道:“哦,你说淳安啊。”
“爸,你认识他?”温舒白惊讶。
“当然认识。”温承平笑了笑,“论公,南城建筑行业里的人,哪会不认识王淳安?”
他顿了顿,又缓缓道:“论私,我俩认识好多年了,算是朋友。”
温商两家不合,商从诫妻子的妹夫,原与温承平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温承平与王淳安相识的年份,只怕比王淳安跟顾芳兰结婚的年份更早。
虽然这份交情都是在外,怕商从诫不高兴,也为了避嫌,温承平没请王淳安在家里坐过。
“不过他不会放人是什么意思?”温承平疑惑。
温承平是问商叙,但商叙看向温舒白,温舒白则有些骄傲地自己开了口:“爸,王淳安现在是我的师父。来商氏之前,我就拜了师。只可惜他去广东旅游还没回来,我就还没学到什么。”
“所以现在让我辞职,我是绝对不愿意的。”温舒白坚决表态。
温承平无奈地望了女儿一眼:“逗你的,谁让你真辞职了?王淳安肯认你这个徒弟,他在商氏,你也刚好去了商氏,看来你跟商氏还真是有点缘分。”
当时商叙请求他不阻挠温舒白入职,他默许了,不帮不拒,看来也算是做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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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舒白得了王淳安这个师父,事业上必然能得到锻炼,成长迅速。
“对了,你师父在设计院什么职位?”温承平又问。
温舒白却被问住了,支吾道:“我还不太清楚……”
“看来你这个徒弟不太合格。”温承平笑道,“小叙,你给她介绍介绍。”
“本来想请姨父当设计院院长或者院总师的,但他觉得那样事多,这几年只愿意在设计2部当个设计总监。不过有拿不准的事,大家也都会来问他。”商叙介绍道。
闻言,温舒白总算知道了她的设计2部里,最大的领导是哪位“神仙”。
难怪同事们说,设计总监不在。
王淳安去旅游,以及设计总监不在岗,这两件事一起摆在她面前时,她就该猜到的。
不过按王淳安的性子,只怕等他旅游回来了,也不一定就能天天见得到他人。
走到工地门口,有温承平相邀,商叙原本是想同温舒白一起去温家小坐一阵的。
却见一辆车在他们面前停下,邹阳从车上下来,跟商叙说起商从诫的嘱咐。
温承平也知道,今天工地出了事后,行业内的人多少都会听到些消息,商从诫为人谨慎,大概是提醒商叙也多注意自家工程的施工安全。
于是温承平改口催促商叙回家,别让商从诫久等。
商叙心中也明白,便同两人告别,上了邹阳的车。
温舒白与父亲一起回了家。
到院里后,温承平下了车,笑着向温舒白道:“我刚想起来,最近新得了两坛绍兴女儿红,一直摆在这里忘了管。你明天记得让司机搬一坛,放你办公室,等你师父回来了,送给你师父。”
“爸,这合适吗?”温舒白看着后排座位上放的酒,“我师父不是不喜欢收礼吗?”
商叙千叮咛万嘱咐过的,王淳安自己也说过,温舒白记忆犹新。
“那是你们没送对。”温承平开口很是直接。
温舒白:“……”
“也可能是关系还不到吧。”温承平又琢磨道,“你毕竟和他不算太熟。”
温舒白自然承认。虽然有师徒之名,但他们满打满算,也就认识了小半月,除去在建筑方面相谈甚欢,彼此都不太了解对方。
但温舒白又想到商叙,却疑惑了:“可商叙是他外甥,也说不要送礼给他。总不能说他们也不熟吧?”
温承平思忖一阵,很快明白了缘由,感慨道:“这我知道了,王淳安大概还在被家里勒令戒酒。他年轻的时候喝酒太猛,有次胃穿孔去了医院,把小叙的姨妈吓坏了,从此就不让他喝酒了。”
“当然了,他是装着戒了。跟朋友聚时,会偷着喝几杯。”温承平补充道。
也正因此,身为家人的商叙并不知道,王淳安确实什么礼都不屑于去收,但唯有好酒难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