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商叙接着追问。
“没有然后了。”温舒白心里有些难过,“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商叙笑了下,问她道:“舒白,你知道《海的女儿》还有另一个版本的结局吗?”
“什么?”温舒白一愣。
在童年记忆里,这个故事父母为她讲了无数遍,每一次都是这样结束。
“由我来为你讲一遍,我看过的版本吧。”商叙悠然道。
他的双眸望向温舒白,以沉稳平和的语调,悄悄安抚她此刻因童话而产生的忧伤。
他讲着前面那一多半一模一样的内容,温舒白也不觉得无聊,反而是聚精会神地听着。
“小美人鱼化为了泡沫,但是……”然后他开始讲道,“小人鱼并没有感到灭亡……”
在商叙的口中,温舒白听到了另一个她从未听过的版本。
小美人鱼并没有像泡沫般消失,而是与天空的女儿融为了一体。
一切源自精灵因被小美人鱼的行为感动,而作出的许诺。
当小美人鱼在世间飘荡三百年,作出三百年的善行后,就能获得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不灭的灵魂。
“是真的吗?”温舒白惊讶地望着商叙。
多少年来,她听过无数次旁人的议论。
说小美人只是一个恋爱脑,是一个为了男人去死的傻姑娘。
温舒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可她总觉得,海的女儿绝不会是他们形容的那个样子。
如今,她听到商叙讲述的版本,倒是有些明白了。
“是真的。”商叙点头,“而且我曾经看过丹麦语的版本,也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温舒白依在他的怀里满足道。
她的脸上洋溢着欢欣与快乐,也有惊喜,时隔多年,她好像找到了童年困惑的答案。
“商叙,原来《海的女儿》从头到尾,都不算是一个单纯的爱情童话。”
“小美人鱼真正执着的,不是爱情,不是王子,而是一个不灭的灵魂。”
“最后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不灭的灵魂,所以这并不是一个悲剧。”温舒白笑道。
她突然不再为小美人而感到悲伤了,甚至还想到了其他:“商叙,巫婆的办法真的没有精灵的办法好。”
一个只能依靠外力,依靠一个不知是否可靠的男人而获得灵魂。
而另一个,却是依靠小美人鱼自己三百年的飘荡。
她不再需要王子施舍的“半个灵魂”。
她自己就有完完整整的“一个灵魂”。
“所以这也是我最喜欢的童话故事。”商叙缓缓道。
“我小时候看过绘本。当时一知半解,也觉得很难过。后来中学时,看到我讲给你的那个版本后,倒是有了很多感触。”
“小美人鱼对‘不死的灵魂’的追求,就是作家安徒生对于人生之中,‘生与死’这一宏大命题的思考。”
“而有时我觉得,那样美好的小美人鱼,却得不到她爱的王子的爱,这本身就像是一种象征。”
“一个自身没有灵魂的人,是无法与另一个人相爱的。”
他紧紧抱着温舒白,借这个童话,又一次向她本能地表达心意:“很幸运,我们都拥有真正的灵魂,且彼此相爱。”
他的眼里流淌着温软的爱意,浅浅的溪流直汇入温舒白的心底。
温舒白枕在他的臂弯处,顿时觉得脑袋后面有点膈,去摸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把头发松开。
她自己摸索着,要去解开发绳。
商叙却比她更快一步,轻巧又温柔地为她解开了,她茂密的头发瞬间蓬松开来。
和田羊脂玉的小狼放在他掌心,待温舒白要拿走时,他合上了手掌,很紧很紧。
“还给我。”温舒白将尾音拖得很长,早习惯于向他撒娇。
“可以。”商叙语气一顿,竟恣意地说起条件,“叫我一声。”
“叫你什么?”温舒白摸不着头脑,“商叙?”
“当然不是。”商叙抬手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轻轻引导道,“好歹叫点特别的。”
他第一次起了玩心,但也是少了内心的压抑,把从前偶尔略过的念头重提于口。
温舒白被他所感染,已经开始顺着他的引导,试探着唤他:“商总?”
“特别在哪里?”商叙一脸不解,后又悟出,意味深长道,“哦,如果你想玩儿职场cosplay的话。”
“我才不玩……”温舒白避开他灼热的眼神。
她跟着就又唤道:“阿叙?”
“老公?”温舒白的声音渐小。
谁知还是没有叫到商叙想要的特别,她安静下来,冥思苦想,最终伏在他耳边,低语呢喃:“哥哥……”
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商叙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还来不及羞涩,就见商叙的耳垂已敏感地泛了红。
她不禁有了比商叙更大的玩心,挪了挪位置,压在他身上,凑在他颈处,红唇若有似无擦过他的下颌,叫个不停:“哥哥……”
好喜欢看商叙因她而动情,因她而脸红心跳。
他们相差六岁,温舒白从来不曾忘记这一点,可今晚却是第一次这么喊他。
她终于还是觉得不足,笑着调整起这个称呼,道:“哥哥还是……叙哥哥?到底更喜欢哪个?”
她依然压在商叙身上,未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很容易就让商叙呼吸急促起来。
她的手搭在商叙脖颈处,觉得他烫得惊人。
不提防,商叙扣住了她的双手,两人瞬间调换了位置,在商叙的桎梏之下,她几乎动弹不得。
“学坏了?”商叙喑哑道。
他的呼吸热烘烘喷洒在她颈子上,早已忍耐不住,胸腔中汹涌着,有什么似乎急于迸发而出。
温舒白的一只手无措地抵住他的肩膀,却并不真的抗拒,而是委屈地朝他望去:“哪儿坏了?”
她无辜的眼神最招人怜,然而此时的商叙却没“心软”,俯视着她,低声道:“温舒白,你坏透了。”
他说着,也不容温舒白辩解,就咬上了她白里透粉的脖颈。
气势汹汹的咬,在牙齿触上她肌肤的那一刻,就松了力道。
大概是并不疼的,全化为了濡湿的吻。
但温舒白还是闷哼了声,闷哼跟着转为低喘。
“你怎么每晚都要?”温舒白呜咽道,“我要调休。”
“怎么调休?”商叙被她奇怪的说辞惹得低声笑起来,“上六休一?”
没想到简单的话也能被重音染上深意,温舒白再也听不下去了,去捂住他的唇,气恼道:“商叙,你的脑子里全被染成一个颜色了吗……”
商叙轻轻拉开她的手,开始和她摊开讲道理:“主动来招惹我的,刚才玩开心了,现在就不认账了?”
“晚了,温舒白。”
他怀里的女孩,再说不出半个字来。因为细密的吻已经落下,落在她柔软的唇上。
他吻着她红润的脸颊,端秀的鼻梁,与水汪汪的杏眼。
然后缓缓向下……
十指交握,暗火燃烧,悸动难忍。
此夜冗长,长夜无尽。
【📢作者有话说】
[1]引自童话《海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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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回你情书5◎
真正的温暖在于, 周一晚上,结束一整天的乏累工作之后,还可以和爱的人一起, 围坐在壁炉旁, 喝着热咖啡,促膝交谈。
别墅原本就有地暖,冬季整栋建筑都可温暖如春。客厅的真火燃木壁炉只是偶尔才用,其实观赏目的更重些。
现代社会的真火壁炉, 已与传统大相径庭, 特别的设计能让木柴充分燃烧,无烟少灰,上下空气对流又能自洁,可称安全环保。
今晚, 是今年宅子启用壁炉度过的第一个冬夜。
房里温暖静谧,壁炉里的柴烧得正旺,橙红色的火苗在跳舞,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一直未停。
温舒白与商叙窝在沙发上, 正看着同一本书。
不多时, 温舒白就看倦了,歪头打量起壁炉里燃烧的木柴。
隔着两米远的距离,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觉好奇:“这都是什么木柴?感觉有股香味。”
“冬天家里备了很多种。有些是白蜡木, 樟树也有。当然还有梨树和苹果树,香味是它们发出的。”商叙简单回道。
白蜡木和橡树被认为是最好的燃木,因为含水率极低, 燃烧时会很充分。
至于梨树和苹果树, 从木柴燃烧取暖的角度看, 自然比不上前两种,可随之散发的清香,却又是不可替代的。
家里的壁炉烧柴,多是怡情,梨树与苹果树的独特香气,也就成了锦上添花。
这香气其实极淡,温舒白闻久了也不觉得腻。
壁炉将她身上烤得暖烘烘的,她默默伸了一个懒腰,仰起头,手臂跟着就搭在商叙的脖颈处。
她闭着眼眸,慵懒道:“刚才就不该喝咖啡,感觉身体累了,可脑子还很清醒。”
商叙跟着就笑了:“是谁说自己体质不一样,喝咖啡也不会提神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温舒白格外困扰,抱怨道,“可能是家里的咖啡太纯正了……”
“但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睡。”她蛮横起来,抱着商叙的腰,似乎是在提防着他的逃跑。
商叙哭笑不得,只道:“我没想一个人去睡。既然你睡不着,那不如我们做些事情,让你放松些。”
他说得一本正经,可温舒白这段时间早被他带歪了,直接抬手去掩住他的唇:“商叙!不要总把话题发散到乱七八糟的地方。”
商叙一愣,才明白过来,眉眼弯弯:“我是说,不如我们一起看场电影呢?”
温舒白总算知道,他们之中,刚才是谁想歪了……
想歪不尴尬,自己想歪之后还指责对方,才是真正的尴尬。
她太希望商叙就此放过她,可他也有了“坏心思”,眯着眼睛,手掌轻蹭过她的下巴,暧昧道:“原来你的第一反应不是看电影,而是跟我上床。”
“舒白,是不是只有后者才能真正让你放松?”
他将话说得如此裸露,温舒白几乎不敢去看他。
“你羞什么?”商叙笑了下,“我们明明……”
明明有了无数次亲密,是如胶似漆的夫妻。
但商叙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他瞧见她的双眸都润湿了,是着急的,单纯为了这份羞赧与难为情。
商叙终于还是心软了,低声道:“我们看电影,好不好?”
温舒白几乎就在下一瞬间,止住了泪,湿濡的眼睛望着商叙:“看什么电影呀?”
“你不是好奇我五岁时最喜欢看的动画片吗?”商叙缓缓道,“其实我有部非常喜欢的动画电影。”
他没有直接告诉温舒白,而是走到家庭投影仪那边,开始调试着。
在调试的过程中,他的脑海里一遍遍过着白天收到的温舒白的情书。
“致灰狼先生:
写信有种跨越时间的感觉。我好像在和从前的你对话。
一岁跟着一岁,我在一点点补课,知晓你曾经的一切。
不知道五岁时,你都在干些什么呢?会像其他小孩一样,有喜欢的动画片之类的吗?
说起来,我在这个年纪时,父母还不怎么管我的学习,所以我好像每天都会被电视上的动画片迷住……
我有点想看《猫和老鼠》了,还想看《哪吒传奇》和《中华小子》,都是我妈妈当时给我挑的。
但现在最想看的,还是你喜欢的。
算是今天的愿望吗?
五岁生日快乐,那时的商叙。
——白兔姑娘”
身为爱人,温舒白好奇他的一切。
“我那时候最喜欢《千与千寻》。”
当吊灯全部关闭,光线暗下,幕布渐渐清晰起来后,商叙说道。
电影画面已经出现,愁眉不展的少女千寻手捧着一束鲜花,躺在后排的座位上,听着父母的叽叽喳喳,说起搬家和换学校的事。
“01年时,姨妈和姨父带我去了趟日本玩。”商叙道,“刚好赶上这部电影上映,我们三个就一起看了。”
“他们两个看哭了,而我当时不太看得懂,更听不懂日语。只觉得这个电影很特别,有各种灵异神怪。”
“后来回国后,他们又陪我在家里看了国语版。这次至少算是能听懂了。”商叙笑,“几遍之后,我就喜欢上了这部电影。”
“我小时候也看过。”温舒白道。
宫崎骏曾经说,《千与千寻》就是拍给孩子看的。
而商叙与温舒白在比较小的年纪,还不能看出电影的更多内涵。
只有非常纯粹的情绪波动,跟着主角千寻走。
为千寻的恐惧而悬心,也为千寻的哭泣而难过。
会辨别不出千寻与白龙之间的朦胧的爱情,只觉得那是单纯的友情。
可也从此种下了一枚种子,一种眷念。
“其实我每隔几年就会看一遍。”商叙道,“每次都会有不同的感觉。”
“当然,那之后我都是躲着人的,一个人看。”商叙补道。
小时候,中学时,大学时,初进商氏集团时。
人生的每个小阶段,都会生出新感受。心境不同了,同一部电影看了无数次,竟然也能次次有新发现,这大概就是成长。
这与温舒白对这部电影的感觉,其实不同。
她把《千与千寻》和其他许多电影,都视作一类,从不会像商叙这样,定期回顾。
而她此刻,多少从商叙的眼底看到了动容,于是歪进他怀里,小声道:“我们一起看。”
商叙抱住她,见她突然又仰起头问他:“但你为什么躲着人呢?”
“我快二十八岁了。”商叙挑眉,“总不能让人知道我那么喜欢一部动画电影。”
“商叙,你偶像包袱好重。”温舒白在他的怀里闷声笑了。
“不是偶像包袱,是外界形象。”商叙分辩道。
他不说,温舒白其实也知道。
身为集团掌权人,这些年来,他从不喜将个人相关的任何事显露在外。
他习惯性保持神秘,神秘会给人以距离感,难怪众人对他敬而远之。
而他,却不太在意在温舒白面前的所谓形象,什么话都与她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