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既轻笑:“别是要等到给我唱生日歌?”
映兮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江景既:“下月22号。”
映兮点头:“行。”
“真唱生日歌啊?”
“……不行吗?”
“行。”
……
外婆年纪虽然大了,但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西红柿炖牛肉焖好,江景既爱吃酸,她准备再做一道酸汤鱼片。招待客人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每个周末给外孙女婿开小灶。
给映兮准备的虾仁蒸鸡蛋也上锅了。
再炒几个小菜,切两盘腊肉腊鱼,六菜一汤外加江景既打包回来的熟食,凑成一桌家常满汉全席不成问题。
“开饭啦!”
林绛云赶紧起身:“外婆辛苦了,我来帮您拿碗筷。”
江霆东卷起袖子,积极道:“我帮您端盘子。”
见老板跟老板娘这么积极,月薪五位数的高级白领们排着队等在厨房门口端盘子。
茶几太小,外婆又让江景既加了一张桌子,将菜分两份,平等对待每一个人。
“都坐下来一起吃吧。”
身在异乡的打工人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家常小炒了,南方来的小助理吃得热泪盈眶。
江霆东也感慨颇深,他上一次跟妻子坐在这院里吃饭,还是母亲在世的时候。
人间烟火气,稀缺的不是烟火,是人。
他让助理开了瓶茅台,给老人家满上,站起来举杯:“外婆,我敬您一杯。”
“来来来,祝愿在座的各位新年行大运!”
外婆有个外号,叫“千杯不醉”,可惜映兮没有遗传到。
她也有个外号,叫“沾酒就醉”。
映兮只抿了一点点就换成了果汁。
江景既要开车,外婆给他倒的苹果醋。
看完他的“喜好清单”,映兮才知道江景既其实不爱吃酸的。
看着桌上的番茄,酸汤,以及苹果醋,映兮心想,外婆是真疼爱这个“外孙女婿”,可惜她情报有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过神来,正好看到江景既碗里的葱段,映兮下意识伸出筷子去夹。
手伸到一半顿住,突然想到他爸妈在,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
她这个动作弧度太大,一桌人全看见了,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
映兮立刻低下头,避免跟他们对视。
“啪”——
江景既合掌,侧头,面不改色的问:“你是在抓这只蚊子吗?”
映兮缓缓扭头,看了眼他半合的手掌中并不存在的“蚊子”,点头如捣蒜。
“对。”
林绛云忍俊不禁:“我就说兮兮怎么突然伸筷子。用筷子夹蚊子,你还有这本领呢?”
江霆东转头吩咐助理:“院子里种的花草树木多,蚊虫也多,一会儿找人过来处理一下。”
“好的老板。”
一顿饭,吃得心惊胆战。
饭后,林绛云提出带外婆出去逛逛:“离这儿不远有间庙,外婆要不要去拜拜?”
映兮第一反应是不能让林绛云跟外婆独处,主动把这项任务揽过来:“伯父伯母这么忙,我陪外婆去就好。”
外婆点头:“是啊,可别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兮兮跟阿既陪我去就好了。”
林绛云担心儿子不愿意:“那……阿既,你开车送外婆跟兮兮去逛逛?”
江景既语气随意:“可以。”
“那行。”林绛云松了口气。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外婆了。”江霆东下午还有个重要会议,起身穿上外套:“您多住些时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阿既说,等有空我们再来拜访。”
“好呀好呀。”外婆挥挥手:“慢走呀阿既妈妈,谢谢阿既爸爸的茅台,喝酒别开车呀。”
“诶,您放心。”
小助理经过外婆身边,小声说:“外婆,您烧的菜真好吃,我能跟您要个联系方式吗?”
“可以可以,以后想吃什么就打电话跟我说。”
“谢谢外婆,您真好。”
送走客人,外婆回头,映兮在厨房洗碗,江景既在院子里整理礼物,两个孩子默契十足,天作之合。
可惜……
外婆嘴角上扬,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
*
收拾好院子,江景既开车带映兮跟外婆去寺庙。
外婆来这么多天都没出来逛过,老人家能去的地方不多,逛庙会还挺合适。
一进寺庙,外婆就跟里头的老人打成一片,完美融进人堆,走到诵经堂前,外婆压低声音对映兮说:“你跟阿既随便去逛逛,我就在这里听诵经。”
这边是听诵经的老人,年轻人都在许愿树那边,映兮跟江景既站在这里确实很突兀,关键是听不懂。
她看了看满堂闭目敲木鱼的和尚,小声说:“那您听完了给我打电话。”
外婆挥挥手:“放心,没人会偷老太太,去吧去吧。”
映兮轻笑:“好。”
走出诵经堂,她问:“你以前来过寺庙吗?”
江景既答:“第一次来。”
“那边可以许愿,要不要去拜拜?”
“我心中有佛,就不去了。”江景既问她:“你去么?”
映兮摇头:“我也心中有佛。”
两人说着话,正好经过一个叫“消愁台”的地方。顾名思义,消愁台,就是消愁的地方。在许愿树旁边的峭壁上,很小的空间,底下是焚香大炉子。
映兮停下来看悬挂在树上的科普说明:消愁台,“种”心结。在此处说出烦恼与痛苦,就能把它们留在香炉中,直到被消除。
其实就是一个可以诉苦的地方,算是一种精神解压。
映兮仰起头:“我想上去。”
江景既走到旁边的功德箱旁边:“您好,我们要捐钱。”
捐完钱,工作人员拿了钥匙,帮映兮打开消愁台。
一次只能上去一个人,江景既在下面等。
站在安静的悬崖小屋中,映兮对着香炉,说出自己的烦恼。
她从小习惯了奶奶的打压跟亲戚背后指指点点的声音,一旦有人对她好她就会有压力,怕报答不了,怕回报给对方的太少。
特别是江景既这种耀眼得让人只能仰望的贵公子,她会觉得配不上,会幻想他跟比她优秀的女孩站在一起,那种失落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很崩溃。
普通人失恋可以很快走出来,有抑郁倾向的人可能会被压入死亡深渊。她唯一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拒绝他。
什么会给身边人带来厄运,都是她拿来劝退他的借口。
映兮是想把内心那个胆怯懦弱的自己留下,彻底走出童年阴影。
她转身,背对着香炉闭上眼,告诉自己今后都要向前看。
跟过去的自己好好道别,撕掉难听的标签,映兮很有仪式感地等待了几秒钟。
几秒后她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等她的江景既。
落日余晖照在少年身上,为他的发梢镀上了层金色暖光,他眼睑微垂看向她,一双深邃黑眸泛起细碎水光,映着落日与不经意闯进去的她。
忽然间,她好像有了雏鸟情结。
江景既手上多了一串紫檀手串。
他伸手,映兮愣了愣,将手递过去放进他掌中,江景既捉住她的手腕,将串珠套上去绕了三圈,帮她戴上。
映兮收回手,低头闻了闻,有淡淡的紫檀香,戴在手腕很漂亮。
她问:“哪来的?”
“找大师求来的。”江景既表情严肃:“上边还有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加持。”
“把我的福气分一半给你,从此你也是有福气的姑娘。”
映兮:“福气还可以分给别人吗?”
“别人是分不了。”
江景既弯唇:“大师说,我旺妻,能分。”
第27章
从庙里出来, 外婆给了映兮和江景既一人一枚护身符,江景既收起,先送外婆回宅子, 然后开车回家。
路上, 映兮提起他那相亲出故障的发小,问:“郑萧生他没事吧?”刚吃饭时听林绛云说起, 映兮才想起这事。
“问题不大。”江景既说, “我过去看看他,先送你回家?”
郑萧生失恋, 映兮过去有看热闹的嫌疑,她点点头, 又问:“那你几点回来?”
江景既侧头:“怎么?”
映兮别开脸,语气别扭:“晚上我想吃楼下那间店的烤茄子,你能帮我带一份上来吗?”
领会到她的暗示,江景既扯了下唇角, 明知故问:“是想吃烤茄子, 还是想吃我给你买的烤茄子?”
“你要是来不及, 就算了……”映兮红着脸支支吾吾:“我点外卖也行。”
“知道了。”
江景既轻笑一声,抬手捏捏她的脸颊:“给你买。”
*
江景既到KTV包间的时候,郑萧生正抱着麦克风扯着嗓子高歌生离死别的伤心情歌, 钱南新被迫承受他一次又一次破音, 走调, 嘶吼, 精神状态一度堪忧。
“既哥!爸爸!!你总算来了!”
见到江景既,钱南新摘掉痛苦面具, 终于拽着根救命稻草似地大喊:“只有你能阻止他,快让他停止发疯!”不然他要疯了。
江景既看了眼桌上那一大堆空酒瓶, 坐过去,伸手拿了一罐可乐,修长的食指勾住易拉罐扣“啪”一声打开,身子往后靠了靠,倚着座椅靠背静静地坐着。
钱南新:“?”
不是,他怎么从江景既脸上看出了点儿跟郑萧生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意思??
不把男女之情放在眼里、拒绝过的大美女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心中无爱情的学神江景既——居然能“同情”一个未恋先失恋、遭人利用又欺骗的舔狗?!
一定是他看走眼了。
“啊——”郑萧生又是一句撕心裂肺的:“死!了!都!要!爱——啊啊啊啊不痛快!”
钱南新抓狂大喊:“既哥,你骂他啊!骂醒他啊!”
“让他唱吧。”
江景既表情淡定,也不阻止,大有舍命陪疯子的仗义感。
钱南新看不懂了。
郑萧生干嚎了半个多钟,终于喊累了,点歌台从生离死别的悲伤歌曲换成了泫然欲泣的煽情曲。
他在背景音乐声中诉苦:“当初我气她骗我,现在她走了,不骗我了,我又后悔。”
“能被骗,起码说明她对我有感情。现在好了,我他妈连被骗的资格都失去了。”
“就是。”钱南新跟他同仇敌忾:“她凭什么不骗你?!找她说理去!”
郑萧生丝毫没被他这沙雕言论安慰到,抹一把泪,一只手拎着啤酒瓶,另一只手攀住江景既的肩。
“既哥,我觉得你有点儿贱。”
江景既:“?”
“不是,”郑萧生扇了自己一耳刮子:“是我,我有点儿贱。你别看我说得这么生气,实际上我内心还在期待着呢。”
喝多了,面子已经不重要,郑萧生只管把一肚子苦水往外倒:“说白了,就是她不喜欢我,我心里苦,根本不是因为被骗。我说气她骗我这话,不过是给自己挽尊,让自己被拒绝得体面一点。”
“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你?她为什么要跟你相亲不选我!?”
他又开始激动:“难道就因为你比我帅,你家里有矿我没有?势利,颜狗,没有内涵!”说到这里,郑萧生委屈不已:“既哥,你给评评理,你说她是不是瞎!?”
江景既:“她还挺有眼光。”
“你这不公正!”郑萧生急了:“是兄弟就公平、公正一点!”
“很公平公正了,”钱南新说:“既哥能来陪你已经够意思了,你何苦自取其辱呢。”
跟谁比不好,非跟A大校草比,还是个家世显赫的校草,这谁能不自卑?
“我知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但是……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郑萧生仰头又吹了一瓶啤酒,哭着说:“我被一姑娘利用了,被骗了,既哥,你能懂兄弟的苦对吧?”
江景既:“不懂,没经验。”
“你怎能不懂?你假设一下,就比如……映兮,就比如映兮妹妹!她要是骗你,挨她骗的时候,你可以拉她手,可以亲她嘴,然后,突然有一天,她不骗你了,你再也拉不着她的手,连靠近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你能不生气?”
“映兮妹妹跟既哥又不是那种关系,他生什么气?”钱南新抢答:“这题我会,你得问我。”
江景既:“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