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镜里映现了一切,他们为彼此动情的神色昭然。
闻妤眼眸阖着,听他在耳边沉着声说:“祖宗,睁眼。”
旁人都叫“宝宝”“乖乖”,但他在这种时刻,偏爱叫她“祖宗”,且叫得无比动听,像是要把人曳进灵魂里那种。
可仔细想想,这些年他对她,真像当个小祖宗似的供着。
闻妤抬眸,眼神迷离涣散,虚瞧了眼镜中。
她一直以为这些时刻,她是任由他主着浮沉,但真看到才发现,他并非游刃有余主导一切,而是近乎疯狂的沉沦。
是她给予他的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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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拍摄的最后阶段,临近十一月底,剧组去了尼泊尔。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南非,谈让去过探班好几次,他们在余晖没入地平线前拥吻。
他每次来时,临走前都会反复交代安保组,保护好她。
因为是在国外拍戏,剧组的安保人员很多,原本闻家安排的和谈让安排的呈现一半一半的比例。但他后来又陆续安排人过来,比例就完全压了过去。
其实拍摄这么久以来倒也没有真遇到危险的事,安保组几乎成了帮剧组打杂的人员。
十一月底,尼泊尔即将进入冬季。
闻妤戴着那条红色披肩,找了个信号比较好的地方,拨通了视频电话。
视频里,她晒得黑了一些,眸光却亮晶晶,神采飞扬地说:“大约还有半个月,就要杀青啦!你不用再来探班了,乖乖在国内等我回去就好。”
谈让当时刚参加完一场能源峰会,西装笔挺,全身上下没一处不妥帖正经,唯独眼神与语气轻飘飘的:“那我洗好了等你……”
闻妤噗地笑了声,她在他身边也练出几分处变不惊,没那么容易脸红了。接过话茬说:“你还挺自觉。”
她的笑声有些旷远,镜头晃了下,谈让看清她背后是白雪皑皑的高山。
他问:“后边是哪座峰?”
闻妤转头后望了下,说:“听他们说叫干城章嘉峰,杀青戏就在这里拍。”
雪山巍峨,声音混在风中。
半个月后的傍晚,谈让接到国外号码,陌生男声焦急:“谈总,这边的杀青戏份遭遇了雪崩……”
他心脏在顷刻间绞痛了下,连带着声音骤变:“闻妤呢?”
男人是安保组的,被他这语气震住,心下一慌,语调有些抖:“闻小姐在医院……”
第50章 求婚
沪市直飞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的航班一周两班, 但谈让不需要将就航班的时间,他的私人飞机早就向民航局申请了航线。
在挂断电话的第一时间,他通知了机组人员准备好即刻飞往尼泊尔。
王秘书原本要汇报明天公司高层的会议安排, 见此情形忐忑着问了一句:“谈总, 明天的会议事关公司明年的发展……”
他话没说完, 看到老板神色时,便立刻噤了声。这几年来,他是第一次见到老板神色如此失控。
一贯从容自若的人,此刻眼底红血丝一片,眉锁得死紧,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 他只能想到“碎裂”。
“不要说是公司,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她。”这是他坐上去机场的车前, 说得最后一句话, “那里有我身陷险境的爱人。”
所以义无反顾也要去到那里。
王秘书站在公司楼下,望着远去的车渐渐变成一个黑点直至消失在视线中。他久久未动,心中震撼, 有那么一刻,他毫不怀疑这位权尊势重的年轻男人,将爱人看得比所有的一切连同生命更重要。
后来某一年, 王秘书陪女友一起看《泰坦尼克号》的电影,Jack浸在冰冷海水中, 将唯一的木板留给Rose。
女友哭着问他:“这世界上真的存在可以为对方赴死的爱情吗?”
王秘书忽然想到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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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夜色中飞跃高峻的喜马拉雅山脉。
落地后又乘专车一路赶赴加德满都当地的华侨友好医院。
医院的味道并不好闻, 不止是消毒水,还混合着各种药品的气味, 陌生也令人不适。谈让忍受着一路赶来心脏的隐隐作痛,推开了那道房门。
手搭在门把手上时, 停顿了片刻,他怕会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样子,可想见她的心又是如此急切,他推开门。
闻妤刚坐在病床上吃完东西,她右腿动不了,不能下床。在门被打开的一瞬,她下意识望去,以为会是医生护士之类,却没想到会是谈让。
她瞳孔放大了一瞬,怔怔望他。
他从未有过这么憔悴的时刻,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紧紧抱住。
他抱得太紧了,像要把她死死嵌进生命里。
闻妤缓慢抬手,落在他后背,西装面料冰凉,他的衣服上裹挟着两国的凛冽风霜。她轻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她感觉到有一滴水落入她颈窝。
一滴两滴……
他真的不是一个容易哭的人,但眼泪总为她而流。
闻妤有些不太懂为什么他的反应如此强烈,像是她受了多严重的伤一样。
可她还是安抚性地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轻缓:“我没事的,我让人给你打电话报平安,就是怕你担心,你怎么还特意赶过来了?”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闻妤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胸腔里那颗心在剧烈跳动。
他怀抱松了些,亲吻她额头,轻柔又珍视,而后才哑着声说道:“电话里说杀青戏遇到了雪崩,我问你怎么样,他说在医院,我以为你……”
他没再说下去,只红着眼看她。
原来是这样,闻妤懂了他为何这样失控,是以为她在雪崩中遇到了不测。
至于那场雪崩,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的,差一点她就真的要被掩埋在滚滚而下的雪中,可能谈让来真的会看到昏迷不醒的她。
想到当时,她指尖有些发颤,牵住他的手时这种颤抖停了下来。
她仰脸看着他,尽力扯出笑容,说:“我没有被埋在雪中。你知道吗?在雪崩来临前的半个小时,你送我的那条红色披肩被风吹了好远,然后我去捡它,所以才脱离了雪崩的区域。”
她说着说着眼睛也开始发酸发涩,掌心紧紧攥住他的手指,接着说:“如果不是因为那条披肩是你送我的,我可能不会第一时间去捡它。也许……”
这种假设,他们都不敢想。
“没有也许,妤妤。”听她讲述当时情况,剧烈的恐慌近乎将他吞噬,心情无法用词汇来形容,差一点或许他就失去此生挚爱。
他的心脏仍是发紧,像从濒死中活过来,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抓紧救命绳索。
他紧紧回扣住她手掌。
“那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她抿抿唇说:“只是被小滚石砸到而已,并不严重的。”
她说得是实话,相比被雪崩掩埋的危险程度,现在的情况真的算很轻微了。
“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一样,那条披肩代替你保护了我。”闻妤吸了下鼻子,很认真的说:“我觉得可能是那天你在菩萨殿求得愿显灵了。等回国了,我们去还愿好不好?”
“好。”
异国医院里,他们含泪相拥,闻妤永远不知道的是,在来的飞机上时,谈让曾想过如果出现了最坏的结果,他是愿意抛却俗世万千,去陪她。
后来好多年,他再没有让她一人处在可能危险的境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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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雪山来信》全球上映,闻妤再到柏林时,已不能像上次那样无所顾忌了。
柏林电影节的开幕式上,她的红毯妆容惊艳了全世界的观众,也在国内引发了讨论热潮。
而后她手捧最佳女演员银熊奖杯,落落大方发表获奖感言的视频更是刷屏了各大社交媒体,舆论空前高涨,热度一路上升。
“谁能相信,一年前她还被人抨击演技,一年后直接手握银熊奖奖打脸所有黑子!姐姐nb!”
“事业爱情双丰收,谁羡慕了我不说。[流泪.jpg]”
“《雪山来信》的杀青戏还遭遇了雪崩,妤姐真的,我哭死,大小姐还拿命拍戏。”
……
网友激烈讨论了两小时后,一则“退圈声明”将本就沸腾的舆论直接引爆。
【闻妤V:退圈这件事是在拍摄《雪山来信》前就确定下来的。其实最初进娱乐圈也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会一路走来会有这么多的收获。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旷野人生,想要追求的事情还有很多。即使以后不会以演员明星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我也仍然会经常与大家分享我的生活。
山水一程,承蒙厚爱,祝各位平安喜乐、前程锦绣、万事胜意、岁岁欢愉!】
一个刚刚拿下电影届极具影响力奖项的年轻女演员,在事业的巅峰时期宣布退圈,所带来的冲击几乎相当于在内娱引发了一场海啸。
评论无数,有理解、支持、祝福,也有疑惑、批判、斥骂。
一时间,成了一场网络盛宴,人人都要来指点一番。可内娱的海啸没有波及到远在柏林的恋人。
德国漫长的冬季在这两天迎来回暖,但远没有到能让鲜花盛开的温度。可谈让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古堡庄园内的鲜花盛开,比之那次他在酒店房间送她的花还要多,还要盛大。
闻妤早上醒的时候被他拉着去看花海,她当时刚洗完脸,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半信半疑地由他牵着走。
那天的风竟出奇柔和。
站在那片洋桔梗花海前时,闻妤揉了揉眼,几乎以为是看错了,可钻进鼻腔内的香气又是如此芬芳馥郁。
这片地方在庄园深处,周遭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他们两个。
他甚至没有叫父母过来。
在这一刻,他只想完全地与她独处。
闻妤有种强烈预感。
洋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也许与万古更迭相比,人类的一生渺渺如尘埃,可谈让的爱意足矣填满她的一整粒尘埃。
“妤妤……”再没有那一刻会比这一刻更加生涩,他好似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他甚至还没有说后来的话,闻妤就已经转身扑进他怀里。
她笑着说:“我愿意!”
谈让的手指刚触碰到口袋里的戒指盒,但在她扑进来的一瞬,他还是下意识抽出手拥抱住她。
他笑了下,语气有些无奈:“我还没说完呢。”
“即使不说我也知道。”闻妤弯着眼睛仰脸看他:“我愿意嫁给你。”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谈让唇角牵动了下,仰头望了望天空,眨动着睫毛缓解眼睛的酸涩,而后垂首吻住她额头。
额头是离灵魂最近的地方。
他虔诚地吻住,又与她额头相抵。
“我要说出来的,这段话我已经练习了很久。”他伸手拿出口袋里的戒指盒。
那是一枚光芒夺目的蓝色钻戒。
1998年,他们出生的那一年,《泰坦尼克号》在内地上映,影片中的海洋之心是无价之宝。同年一颗在斯里兰卡发现的蓝钻原石被国内富豪高价拍下。
多年后,谈让用高出当年数倍的价格以及资源置换,将这颗蓝钻原石收入囊中。
又经过工匠一年多的打磨,这枚独一无二的蓝色钻戒问世。
“妤妤,不用担心爱情比不过友情牢固,我们相爱,本身就是永恒。我们自幼相识,我的爱意从少年时便开始,你是初恋,也是此生唯一挚爱。
我没有办法将这颗心刨出来,让你看到它至死不渝的爱意,但是我想,往后日子里,你每天早起醒来,都可以听到它爱你的跳动。”
“妤妤,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风声掩盖不住彼此狂跳的心脏。
“我愿意。”
她戴上那枚蓝色钻戒,抬手时手腕上的彩钻手链与戒指一同折射着光芒,晃得她眼睛微眯了下。
原来,穿过那场夜雾,是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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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之前,谈让手里拿着两人的护照,暗红色的封皮,他眼底弥漫着笑意,偏过头和她说:“很久以前我就觉得,护照的颜色很像是我们的结婚证。”
“那我们回去就结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