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李承逸吗?
还是另一个好心人?
最近她遇到的好心人有点多,帮忙换车胎的、替天行道发录音的、帮忙占座的……或许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有什么目的?
是又一个骚扰者,还是仅仅爱好行侠仗义?
宁好不露声色,在好心人为自己安排的座位坐下上课,离开时她带走了那张姓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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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斯峘庆幸自己早有准备,一口气找徐笑定制了三个。
后一节课,宁好和李承逸一起进的生物班。
刚才闻斯峘在路上也看见了,他俩在物理班和地理班之间的广场上遇见,说着话就顺路同行了。
宁好注意到第四排相同的位置又放了一个新的姓名牌,微怔一下。
李承逸的注意力只在寻找空位:“那里有,坐靠窗吧。”
宁好笑眯眯指指自己的姓名牌给他看:“有人帮我占座了,不跟你坐一起咯。”
李承逸换出嫉妒的表情:“啊,过分!谁帮你占的?”
“三班选历史的好朋友。”宁好随机应变。
生物课这教室前一节课是历史课教室。
姓名牌如果是上节课的同学帮忙留下来的,当然能占到最好的座位,而且那人不与她邻桌也合情合理,她这么说不会有人怀疑。
闻斯峘在低头假装看书,耳朵里漏进只言片语,佩服宁好反应快。
这么一来,和她之间又隐约多了点你知我知的秘密。
还不止这点。
下课离开教室时,宁好把一张姓名牌留在了桌上。
闻斯峘谨慎地先走出教室查看宁好是否等在门口偷看帮自己占座的是什么人,她并没有这么做,她已经和等在路口的陆昭昭成功汇合,挽着手朝食堂走远了。
也许她明白,一旦未经许可贸然揭开对方身份,这种“你知我知”的平衡可能会消失。
闻斯峘返回教室,去桌上回收那张姓名牌。
垂眼时也怔愣一下,继而勾起嘴角。
她学着其他女生的样,对姓名牌进行了美化,画了小兔子、胡萝卜和几只肥啾,以及一些条纹花边。
现在姓名牌变得花花绿绿的了。
闻斯峘忍俊不禁,还挺可爱。
他把姓名牌夹进自己的生物书里,往室外走去。
视野各处染着不真实的光,通往食堂的一路绿荫还遮天蔽日,脚下金黄的银杏树叶被风吹得在广场上打转。
四下喧闹,有什么温柔又轻盈的东西在心中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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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心印默契,不可言传。
历史班,闻斯峘又用了个新姓名牌给她占座。
宁好稍稍想了想,把这个也美化了留下来。
现在知道了,年级第一上课也是会开小差的。
历史老师觑着眼看了她的课桌好几次,还是选择继续讲课。
闻斯峘不用猜也知道,宁好在旁若无人地画画,仗着老师对优等生的偏爱。
为了不影响她上课,闻斯峘没再拿第三个姓名牌让她美化。
两个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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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到周四的日子通常比周一好过。
选修课都是两节两节连在一起的,闻斯峘奔走在教室间的次数可以少一点。
周五他并不喜欢。
周五没有选修课,上午是语数外和体育,下午是班会和社团活动。他有时一整天见不到宁好。
过了两周他摸清了宁好的社团。
她参加KPOP舞蹈社,有点在他意料之外。
还以为她会更喜欢建模社、推理社、围棋社那类偏智趣的。
不过有一点好处,舞蹈房在室内体育馆三楼,窗户正对篮球场。
闻斯峘选的是篮球社,有时她们在窗边压腿热身,他一抬头,能从一排女孩子的脑袋中认出宁好。
匆匆一瞥,也算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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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极容易生悲。
不想有产生交集的人之间有了交集,实属灾难。
秋日燥热的一个周一,闻斯峘有点心不在焉,帮徐笑放完姓名牌占座,他匆匆离开地理教室,却与进教室的人在拐角处撞个正着。
拿在手里的笔袋和物理书、练习册、教辅书落了一地。
最要命的是,宁好的姓名牌从物理书里甩了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写她名字那面朝下。
好巧不巧,撞他的人是李承逸,但也是偶然中的必然,没几个人像李承逸那么像哈士奇,爱在走廊里撒风追跑。
这种危险行为被明令禁止,让值周班同学逮住是要扣班级操行分的。
可李承逸这家伙就总是仗着大家对开朗少年的喜爱瞎胡闹。
有一次亲眼所见,他被值周班的高二学姐逮住,却还在嬉皮笑脸地求饶。
“……我请你吃冷饮?别扣分啦。”
学姐并不较真,抿嘴憋着笑:“少来!哪个班的,坦白从宽!”
语气似在开玩笑。
李承逸也就是那没心没肺的个性,不该热情时又瞎热情。
撞了人肯定是他的责任,他一边道歉,一边弯腰帮闻斯峘捡东西。
闻斯峘一个趔趄,刚稳住身体重心,又在李承逸的手伸向姓名牌的瞬间猛地打个激灵,惊出一身冷汗。
要是让李承逸看见姓名牌上宁好的名字,可怎么解释。
手已经慢了一步,他急中生智一脚踩住姓名牌。
低沉的声音压不住外溢的戾气:“不用你捡!”
李承逸错愕地抬头看,男生的脸苍白冷漠,剔着圆寸,凶神恶煞,黑眼睛温度更凉,甚至有些阴鸷。
只是撞了一下,又没撞出什么问题,这么凶干嘛?
李承逸一头雾水,把手收回来,诧异的目光没法从闻斯峘脸上移开。
和他追跑的男生推着他倒退进教室。
李承逸手指住闻斯峘,盯着他猛看,难以描述当下异常:“这人……”
他朋友倒很在行:“那上面有人家心上人的名字,立牌只有女生才用。”
李承逸反应了几秒,最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转弯后被墙体遮住看不见了。
闻斯峘松下一口气,感觉有点脱力,把洒落在地上的书本杂物收拾好。
姓名牌被踩出半个鞋印,好心疼地拍了半天灰。
心里还有些惊魂未定。
不知道这个意外,会不会令人印象深刻到记住他的脸。
第87章 兴趣
此后谨言慎行, 再无意外。
替两个女生占座成了常态,不会总有情绪起伏。闻斯峘精力又回到学业上。
由于开学才进行过分班考,十月有个小长假, 时间又比较短,十月的这次常规月考被取消了,因此, 十一月的期中考变得更为重要, 尤其是选修科目。
选修科目的等级评定每次大考可能产生变化,在下一周期就必须得去另一个等级的班级。
闻斯峘有些压力,他猜这次考试竞争会更加激烈, 有许多人中考之后的暑假玩疯了, 一时找不回考试状态,分班考一次失利足以让他们警醒。
这一阵下午大活动时间,他都不怎么出教室。
期中考前一天下午,徐笑抱着保温杯反身跨坐在他前排座位上,笑嘻嘻揶揄:“每时每刻看你都在刷题,是真想超过她去啊?”
闻斯峘一掀眼帘就发现,徐笑借着聊天在努力辨认他书页角落的小字。
干脆把封面亮给她看:“想知道我做什么书,问就行了,不用耍心机。”
徐笑的确有这小心机,平时抱着杯子在教室里看似闲逛, 也捎带知己知彼,探探别人在做什么自己没有的教辅书。
闻斯峘的她探不到, 因为他少出教室, 离开教室时不是把书锁好了就是带走了。
毫不留情地揭穿, 让她不好意思。
徐笑讪笑道:“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
“光明磊落点,徐笑。”他冷晒一声。
徐笑把书名记住了, 转转眼睛,自觉没趣,起身准备走,又停下来:“送你一个情报。宁好生病发烧了。”
闻斯峘重新抬起头。
徐笑接着补充:“午休看见她去医务室,量了体温,医务室老师给她布洛芬。”
“那你又生什么病?”
徐笑冠冕堂皇道:“我吃撑了,去要健胃消食片。”
猜她是看见宁好进医务室才跟进去打探,真是爱管闲事。
闻斯峘面无表情:“你确实吃撑了。”
徐笑摇头晃脑地得意笑着走远,任他拿她也没办法。
人走了,闻斯峘有点忧心。
明天要大考,今天在发烧,这可不是好迹象。
宁好要是考砸了掉到下面的等级去,与他不同班事小,会让他觉得实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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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出成绩排名正好是双十一那天。
应着大考后放松的心情,校园里有些打着光棍节旗号的庆祝活动。
考试一贯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是愁也就愁那么一会儿,下午拿到成绩条,到晚上考砸的懊恼也散得差不多了,学校整体气氛转为其乐融融。
闻斯峘比上次进了两名,选修科目依然全A+,排名进步主要是主三门进步,上次年级第七,这次年级第五。
宁好的成绩他暂时无法知晓。
周一晚间,四班的人和一班的人不太有机会照面,只能等第二天上课直接进班级去碰,听天由命的感觉。
这一夜睡得不太踏实。
周二上午也没有走班的课,一个字,只有“熬”。
但早晨第一节 课是体育,男生和女生分开,各与另一个班的男生女生合在一起上课。一班和四班有相同的体育老师。
男生们被拉去塑胶跑道上跑步,转到特定的位置,能看见女生们在体育馆前的空地上摊了垫子做仰卧起坐。
闻斯峘锁定了宁好的方位,她头发剪短了点,现在刚过肩。
一声哨响。
他转开视线,专心往前跑去。
看神色面貌和动作频率,她应该没再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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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天,按照要求,大家各自挤时间去办公室找班主任就自己的成绩面谈。
闻斯峘是午休时去的。
这时间段人也最多,后面的学生不能进办公室,靠着墙站在外面排队,他也排到队尾。
上一个队尾徐笑正高兴他站旁边,小声问:“能透露吗?你这次第几?”
闻斯峘平时看任课老师对徐笑的溺爱态度,猜得到她也是第一梯队的。
看她沾沾自喜的样子,想必考得很好,于是反将一军:“你先说。”
“同时说,比手势。”徐笑说,“我喊一二三。”
各就各位,“一、二、三!”
两个人都没把手势比出去。
闻斯峘说:“就知道你要使诈。幼稚。”
“那你别跟我一样幼稚啊,好男不跟女斗懂不懂?你比我更幼稚!再来一次,谁都别使诈了。一、二、三!”
闻斯峘比了“五”,徐笑比了“八”。
“哼。”小女生没刚才那么高兴了。
闻斯峘笑她把情绪写在脸上,卡通人似的:“你是我们班第二?”
“有可能,不确定。”
自从教育部门规定不许公布排名,打听别人的成绩一直是个难题,大部分时候只能凭交情开口问,对方也可能拒绝透露。
“你家美女这次第几?”
这称呼新鲜,闻斯峘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她在问宁好。
“我不知道。”他实话实说。
徐笑“啧”一声:“你有点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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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去和宁好攀交情的原因,说来微妙。
她和李承逸从小是邻居,现在又同班,关系甚好。宁好很可能知道一点李承逸的家庭情况。
闻斯峘觉得,自己没必要卑微地往少爷小姐跟前凑,像刘姥姥上门攀亲,更何况人家未必想认这门亲。
他再和宁好混熟,话说多了难保不穿帮。到时候李承逸怎么看他?宁好怎么看他?万一家里大人又知道了,怎么看他?
生出许多是非。
现在这样对她遥遥有点关照,是他的舒适区。
轮到闻斯峘进办公室谈话。
班主任老张和他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好谈,对他很满意,唯有鼓励:“下次考试再往前进一进,给我们班争点光。”
闻斯峘听出弦外之音:“前四名都是一班的?”
老张摇摇头:“第二名三班的,冒了一个。”
闻斯峘顺着话茬追问:“第一名是谁?”
老张抽了口烟,缓慢地吐着烟圈,笑眯眯看着他不说话,意思是他问得越界了,他不能说。
闻斯峘嗤笑:“第一名有什么不能说,还怕我暗杀?”
老张咧嘴乐了,也觉得近几年这些草木皆兵的规定挺大惊小怪的。
“就一班那个女孩,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