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唯一所在意的是,她不想跟司徒晋死在一块。
“你知道司徒晋犯下何事,让康乐杀之?”顺帝听出陈瑾语气中的平和,毫不在意她落入司徒家手中会是何等下场。
顺帝心下感慨万千,自然也更坚定,有些事他纵然不想为之,也不得不为之。转头问的陈衍。
陈衍毫不在意地道:“谋杀亲夫,岂能不处置。”
竟然压根不在意司徒晋做下何事,独欲将陈瑾交到司徒家手中,只为平息司徒家的怒火?
“若朕说,你们要动康乐,须得从朕的尸体上踏过去呢?”顺帝心下冷笑,也得表明了态度,好让陈衍知道,他们家的人谁都不蠢,陈衍想事事如他的意,万不可能。
“父皇说的哪里话。父皇爱护康乐,天下皆知,但康乐一心护卫父皇,我亦知。康乐,舍你一人,可保父皇周全,你不愿意?”听听陈衍这话,他倒是把事推得一干二净。
逼死人的事他不想干,可若是陈瑾自愿的呢?
陈瑾愿意为了顺帝而死,无悔无怨,且自荐之,何乐而不为?
“我愿意。只是不知,四哥手握四万人马,竟然护不住父皇,让我一人为父皇而死,传扬出去,四哥如何在这世上立足?”陈瑾有问有答,不忘问一问某些人,他难道觉得这世上的人都是瞎子聋子傻子?
今日之事,若是陈衍以为能够瞒天过海,无人可知,趁早消了这份心思。
“这些事轮不到你操心。”陈衍被说中痛处,不代表他听得进劝。
或许更应该说,现在急于解决顺帝的人更是他。
只是弑父之罪,他不愿意担之。
“司徒家想动阿瑾一根汗毛,须得问问朕。难道你们以为禁军是摆设?”顺帝听着陈瑾和陈衍交锋,陈衍避之不谈,陈瑾坦然进攻,这些事叫人看在眼里,亦不得不说,高下立现。
自然,顺帝断不可能让陈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的。
“父皇,我们敢进来,早已做好了准备。父皇让我们进来我们会进,父皇就算不让我们进来,我们也一定能进来。”
软的能解决问题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他们兵力占尽优势,就没有做不好的。陈衍往前一步,不肯退让。
“你那三万兵马,果真都听你的号令?”顺帝在这个时候冒出这句话,陈衍一颤。
人是顺帝给的,他虽然领人下了江山一趟,那都是顺帝为防万一,给他的底牌。
但因陈衍与江南世族合谋之故,无须他动用兵马,事情圆满解决了。
若不是陈瑾最后入江南将事情查个明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等等,三万兵马既听他的号令,更听顺帝的号令!
陈衍想到这一点,脸色阵阵发白。
“朕给过你无数机会,就连康乐也亲自告诫过你,否则你以为你能安然活到现在?只是不管给了你多少机会,你不懂得珍惜,那么欢迎加入南极生物峮妩贰肆救零爸艺旧咡,广播剧小说漫画都有哦,朕绝不会留你。”这就是顺帝稳坐钓鱼台的原因。
不管多少人起了反意,有一点谁也休想忽略。顺帝为帝多年,手中的能臣武将无数。
军中将士,多出寒门,顺帝一向不吝啬提拔寒门之士,也就代表了军中对他忠心不二之将不计其数。
比起世族们更多着重于朝廷,顺帝早些年就看明白了,天下大权,最根本在于兵权。
看看眼前的陈衍,明明已然被夺爵位,被囚于府中。胆敢打皇位的主意,和人造反,逼迫顺帝,不正是因为他手中握有兵马?
可惜他以为兵马给了他就是他的?
若真是如此,这天下的兵马也早就该是顺帝的了。
“一切都是陛下的计谋?”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以为胜券在握的人,意识到他们竟然落入顺帝的算计之中,他们所做所为都在顺帝的意料之中,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以为你们对皇族的轻视,欲凌驾于皇族之上的心,朕不懂?司徒家,朱家,你们是代表,同样你们都想把控朝廷,想要大权在握。朕原本不想动手,无奈你们失了分寸,欲乱我大齐江山,朕自不能再容你们。”
查查强占民田一事是个引头,闹得越大,越发让世族不安。
依世族的本性,遇上不听话的朝廷怎么办?
自然是换一个听话的上去,让人白担着名声,实际一切都在他们世族的掌握之中。
不可否认,似陈衍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宁可白担了一个名,也想要这天下,以为这天下总是他的,后续如何同世族争斗,那是后续的事。
陈衍已然没有机会,好不容易世族给他一个机会,可以让他成为天下之主,他焉能不把握?
“你们以为朕老了,这些年朕忍着你们,让着你们,是朕怕了你们?”
第162章 顺帝被挟持
顺帝冷冷地一笑, 他为了平衡世族,一生不曾立后,朱、司徒两位贵妃, 就好像向天下人昭示他的态度。
他一个皇帝,为了平衡世族连皇后都不敢立, 听起来世族们该引以为傲是吧。
他一辈子不与世族红脸, 至到这一两年, 反而容不下世族了。
他养得世族目中无人,以为他一个皇帝怕了他们,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
只是在世族所不知的时候, 他亦有所准备。
本来顺帝是想留一留,等着下一任继承人上位, 让后继之君出手收拾世族,正好可以立威。
无奈世族们太急, 尤其在利益受损, 顺帝表现得不依不饶, 甚至透着一股赶尽杀绝的意思的时候,他们出了手。
既如此,顺帝便在最后,将世族收拾老实,好让继位之君省事。
“陛下,马将军已然领十万大军进城,城内叛乱随将军入城, 已然平息。”在陈衍他们都在消化顺帝所说的事情时,以为顺帝不过是在危言耸听, 不想耿固喜气洋洋地冲进来,禀告这一个好消息。
顺帝眼中流露出了喜色, “好。”
天下兵马大元帅正是姓马!
“不可能,从昨夜至今,皇宫连一只苍蝇都没有出去过。”有人大声地叫嚷起来,思量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怎么想都不觉得顺帝能派出人去搬救兵。
“难道只有宫中才有人持殿下的诏令调兵吗?”耿固代为回答,视线落在陈瑾的身上。
顺帝果然是有先见之明,早早便想到这天下动乱,陈瑾会是他最好的助力,故早早给了陈瑾一份权利。
这件事无人知晓,也无人防备到陈瑾,却为顺帝带来了最强的一剂定心剂。
“是你。”陈衍想到他会一败涂地,想到朱家被灭门,朱贵妃之死,这一切都和陈瑾脱不了干系。
眼看他马上就要成事了,偏又是陈瑾坏了他的好事,让他们一番计划尽毁于一旦。
“陛下,定王已然派人将左卫大营的所有叛军拿下。”儿子,顺帝并不是只有一个,另外两个儿子在这天下动乱之际,若不出手帮忙收拾着人,难道还想等着顺帝去收拾?
这一回众人终于是明白了,他们以为胜券在握,其实是旁人算计他们进来,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永世不得翻身。
陈瑾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看着眼前的人慌乱的模样,心情倒是一直不错。
“另,马将军已然与三万兵马汇合,眼下已将京城控制,从现在开始,没有陛下诏令,无人能迈出京城一步。”如果说左右卫被拿下,不足以让陈衍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原以为事情都在他们的控制中,实则是他们都在顺帝的算计之中。
要他们生也罢,要他们死也好,不过是顺帝一句话的事儿。
“如此,你还敢大言不惭,让朕将康乐交给司徒家的人,任由司徒家处置?”顺帝不问不行,陈衍这个儿子,他曾寄以厚望的儿子,欲将天下交付之的儿子,竟然是这样对他。
他怎么对得起他?顺帝自问给了陈衍无数机会,但陈衍狼心狗肺,竟然还敢犯上作乱。
顺帝阴着一张脸,于此时缓缓起身,走到陈衍的面前,陈衍大惊失色。
可是,明了这一切已然无法回旋,他不可能再活着,陈衍眼中流露出了鱼死网破。
“在父皇的心里,康乐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吗?你断了我所有的希望,你想让我这一辈子只能呆在府里,如同废人一般。而且,母亲死了,临死你连送都不肯让我送一送她!
“我纵然有千错万错,我是母亲的儿子,你可以不认我,却不该不让我送母亲最后一程。”
陈衍不断地控诉,指责顺帝的心狠手辣,全然不顾他作为一个儿子,对母亲的感情。
“你不知朕为何连送都不肯让你送你母亲?你想借此机会离开府邸,你敢说你没有半点利用你母亲之死,东山再起之心?你的孝心既不纯粹,不要也罢。”心狠吗?
作为帝王,如果陈衍认为他这样算是心狠,他就是狠了。
他也为人父,太清楚对一个父亲而言,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陈衍想利用朱贵妃的死出来,是,朱贵妃是愿意被他利用。
顺帝想起朱贵妃之死,难道陈衍没有任何过错?
如果不是他不争气,如果不是他做错了太多事,朱贵妃不会为他费心,最后在朱家出事时,承受不住,就这样去了。
顺帝知道朱贵妃到死都想为陈衍再争一争。他不能如朱贵妃所愿,更不能给陈衍任何希望。
所以,陈衍得不到希望,宁可毁了一切?
他是全然忘记了,顺帝是他的父亲。曾爱护他的父亲。
“父皇已然不喜于我,无论我做什么事,父皇都看不上,也认定了我的不是。
“我的孝心纯粹与否,任我再解释,父皇都不会相信。成王败寇,我技不如父皇,父皇要如何处置我,我无话可说。”
陈衍面对顺帝的指责,他知道顺帝不会听他的解释,在顺帝的心里早已认定陈衍不是一个好儿子,好臣子。
当然,陈衍也不否认,他确实算不得一个好人。
“我不是一个好儿子,在父皇心里,康乐自是你的好女儿吧。看看她,处处为你算计,连我这个兄长,还有母亲,外祖家,夫家,就算所有人死了,她都不会看上一眼。康乐,到了如今,所有人都死光了,你可满意?”
陈衍忘不掉自己为何而败,也自是记得,如果不是陈瑾的话,现在的一切绝不会发生。
是陈瑾,一开始就是陈瑾的错,是陈瑾毁了他的一生,是陈瑾逼他走向绝路。
想到这一点,陈衍将所有的怨恨全都倾注到陈瑾的身上,余光扫过陈瑾,陈衍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竟然挟持了顺帝!
“父皇,陛下。”陈衍胆大包天,眼见事败竟然对顺帝下手。
纵然顺帝身边的人跟着顺帝,有所防备,顺帝离得陈衍太近,陈衍在这时候出手太快,打得人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叫陈衍得了手。
顺帝被陈衍扣着,回头喝斥道:“你还敢弑父?”
“父皇其实清楚,我敢。”陈衍恶向胆生,抽出腰间匕首架在顺帝的脖子上,“我知道,到今日这一步,我必死无疑。父皇,我若说我想要皇位,但从未想过要取父皇的性命,父皇是不信的吧?”
顺帝不作声,倒是一旁的陈瑾道:“我信。”
陈衍一顿,他恨陈瑾毁了他大好的局势,怨陈瑾明明是他的亲妹妹,为何不肯为他这个兄长牺牲。明明她在最后不是也嫁给司徒晋了吗?怎么就不能为他舍了这副皮囊?
然而在这一刻,说出相信他的人,竟然还是陈瑾。
“四哥,父皇对你一容再容,一忍再忍。你心中纵然有恨有怨,论起诸事,皆因我而起,你真正想杀的人是我。”陈瑾紧张地看顺帝脖子上的刀,生怕陈衍一个不小心伤及顺帝。
她信陈衍,更清楚陈衍心中的想法,他真正怨恨的是何人。
陈衍听着陈瑾的话,冷笑地感慨道:“你亦自知。”
“我知。”陈瑾做下的事,她心知肚明。
“你并不自知,司徒晋左右逢源,将我们的消息互相传递,助我起事,他只有一个要求,事成之后,你归他处置。
“而在这起事的过程中,任何人不得伤及你,否则容未早已取你性命,你岂能活到今日。”
陈衍勒紧了顺帝的衣领,一字一句地告诉陈瑾,司徒晋到死都在护着她。
“只是谁能想到,算无遗漏的司徒公子,竟然死在了你的手里。你在下令杀他时,可曾有半分迟疑?”
陈衍想到挑起一切的司徒晋,更是念及死在陈瑾手中的司徒晋,他死得冤不冤?
“为何要迟疑?四哥在起事时,不是早已知道,成王败寇?司徒晋欲助你夺权夺利,不惜让京城动乱,连累无数人惨死,他不该死?”陈瑾原只是怀疑,有了陈衍亲口说出的话,她更坚定,司徒晋该死。
“对,他该死。那你呢?你也该死。现在我给你选择,自裁于我面前,我就放过父皇。”陈衍想要陈瑾死,真真切切想要她死,为此不惜一切。
“不可。”顺帝第一个反对。纵然被挟持时,顺帝怒火中烧,满脸通红,更想大声地喝斥陈衍,终还是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