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脾气的人要是发起脾气，那才真是要命。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宴会结束，朱贵妃想要唤过陈瑾，母女二人一道回宫，没想到陈瑾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径自上了马车，也不管陈衍怎么欲言又止的样儿。
“回宫之后直奔勤政殿。”陈瑾吩咐，容未她们一顿。
“人证物证都拿好了？”陈瑾接着又问了这一句，容未连忙地道：“是，奴婢都把人看好了，东西都在。”
“那就一并带上。”空口无凭，陈瑾从来不做那种让人轻视的事。
“公主。”容未一听不太确定地唤一声，也是想追问陈瑾是不是当真要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倘若让顺帝知道朱贵妃和陈衍这样算计陈瑾，陈衍绝不可能再成为大齐的太子。
陈瑾却已经想清楚了，“无论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愿意承担，你不必再劝，按我说的做。”
完全不愿意再听人劝，容未他们也不好再继续说其他，应下一声，该去安排的都连忙安排去。
只是陈瑾走的干脆利落，朱贵妃和陈衍却在一块交头接耳了。
“母亲不是让人准备了不少东西，为何阿瑾却清醒着？”陈衍没有机会询问陈瑾，此时想到事情败露，难免心中郁郁追问朱贵妃。
“阿瑾早就已经有所察觉，所以有了堤防，这才会一直保持清醒。可是，怎么会这样？”朱贵妃和陈衍商量的时候一直避着人。
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人知道。偏偏最不应该知道的人却知道了，更让他们的诸多算计尽都化为乌有。
陈衍的脸色非常不好，“阿瑾会不会去告诉父皇？”
这是最让陈衍担心的事，朱贵妃瞪大眼睛道：“这怎么可能！若是如此，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她难道为了一时之气，连你这当兄长的前程都不顾？”
不错，朱贵妃怎么都不相信陈瑾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陈衍想了想也觉得陈瑾不像是这样的人，不可能做出这样没有分寸的事。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从前陈瑾也是一直都帮着他，无非是希望他可以成为太子，将来承继江山。
像陈瑾这样识大体的孩子，断然不会因为他们兄妹间这点事闹大，让顺帝因此动怒，更不可能会因此让他失去顺帝的宠爱。
陈衍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无论怎么样，陈瑾都不可能闹大。旁的人知道又怎么样，只要陈瑾不作声，顺帝不知，一切都不用害怕。
朱贵妃再继续宽慰陈衍，这就回宫去。
让朱贵妃万万想不到的事，她才刚回宫想寻陈瑾，耿固行来，面色极是不好地道：“贵妃娘娘，陛下有请。”
朱贵妃眉头一跳，征询的眼神望向耿固，很是希望耿固能告诉她，顺帝此时寻她何事。
“陛下让贵妃过去，贵妃去了自然就会知道。”耿固垂下头，并不算不恭地回答。
朱贵妃心知，这一位是顺帝最信任的人，若没有特别的事，耿固断然不会是这样的态度。反过来也可以理解为，出了大事。
因此耿固此时才会不愿意告诉朱贵妃，到底怎么回事。
朱贵妃想仔细的看清耿固的表情，盼着从中哪怕能看出一丁点的端倪都是好的。
可是耿固如何能让朱贵妃看出什么来。
“贵妃娘娘请。”耿固等了半响，可是朱贵妃一直盯着他瞧，却没有要动的意思，耿固唯有再一次开口。催促朱贵妃能够捉紧时间，切不可让顺帝久等了。
“啊。走吧。”朱贵妃万万没想到有这样的一天，她想从耿固这里得到一丁点的信息都不能。
果然，这个人就是顺帝最信任的人。这样的人，还是要切记不可因为他做下任何事，便觉得这个人可信，不该在他面前多说的话，必不能多言。
朱贵妃暗暗让自己一定要记住教训，随耿固一道往顺帝的勤政殿前，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最近她可是做了什么事惹怒顺帝？便是朱家可也是有什么事？
最终朱贵妃只想到今日的事。
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除非顺帝早就让人盯着齐王府上的一举一动，否则断然不可能知道。
不，还有一个可能。陈瑾这个当事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告到顺帝的面前了。
念头一闪而过，朱贵妃试探地问道：“阿瑾可是去见陛下了？”
在朱贵妃身侧的耿固在听到朱贵妃问起陈瑾时，一眼瞥过。朱贵妃感受到一股冷意。
一个内侍，素日在他们这些主人面前自来都是低眉垂目的，但朱贵妃心里明白，这一个人，从来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无害，与世无争。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于朱贵妃来说，耿固是顺帝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之所以值得朱贵妃给几个笑脸，都是因为顺帝。
将来，等着将来有一日她若是成了太后，人人都会奉承她的。
“怎么？不好答吗？”朱贵妃虽然被耿固的眼神惊了一下，很快正色以对，追问耿固。
“娘娘随公主一道出宫，却不与公主一道回宫，这是何故？”耿固收回了视线，亦知她这是越礼了，连忙地低下头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
朱贵妃面上一僵，没有想到耿固有此一问。
可随后一想，这是她们母女的事，何时轮得到耿固过问了？
“奴才失言，贵妃请见谅。”没等朱贵妃想质问，耿固第一个赶紧的开口，无非是指出此事过问是他的逾越了。
但他既然先以赔罪，也是知罪。朱贵妃哪怕想怪罪，这可是顺帝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朱贵妃若是敢落顺帝的脸，她这个贵妃怕是也当到头了。
“认识耿总管许多年，从未见过耿总管失言。”可是朱贵妃就算不能跟他计较，也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人。
“是奴才上年纪了，这越发的不像样了。”耿固承认自己这样的失言都是因为老了，老了难免忘乎所有。
朱贵妃一听应了一声，“改日我与陛下说说，你也伺候陛下这些年了，该让你出宫休养了才是。”
耿固闻之与朱贵妃作一揖道：“不敢不敢。奴才就算再老，陛下若觉得奴才还有用，奴才自愿意留在陛下身边，伺候陛下。”
都是聪明人，不管何时说话，都会牢牢的记住绝不能落人把柄。
别看朱贵妃一句话好像是善心，实则如何可不一定。
一句不得体的话传扬出去，极有可能要一个人的命。耿固是断然不会犯下这样的错。
朱贵妃别管是不是有害人之心，他都得防着点。
“果然还是伺候陛下许久的老人，最是忠心。”朱贵妃称赞一句，至于是真心或是假意，也没有人敢追问。
好在这会儿的功夫已经到了勤政殿，朱贵妃一眼扫过四周，无非想看看陈瑾是不是在此，没有看到人她便松了一口气。
其实朱贵妃虽然一直宽慰陈衍，从心底里朱贵妃是害怕忧心的。万一陈瑾要是真不高兴的把事情闹大，她能如何？
“陛下，朱贵妃娘娘到。”耿固可就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也没那么多的时间等着朱贵妃确定什么事。
人先一步进殿，与上座的顺帝道一声差事都办好了。
朱贵妃在外头没有看到陈瑾，刚要松一口气，结果一进殿却看到陈瑾站在顺帝的旁边，朱贵妃脚下一滞......
第031章 朱贵妃的辩解
顺帝的脸色其实同样不好, 陈瑾回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顺帝，顺帝气得破口大骂。
好在很快平复下来，顺帝也是考虑一个问题, 陈瑾是怎么想的。
陈瑾的想法。刚开始知道，她上辈子嫁给司徒晋造就的悲剧, 竟然都是她最信任的母亲和兄长促成的, 陈瑾也问自己, 她究竟想要如何，要他们付出代价亦或是不要？
“怎么？看到阿瑾很惊讶吗？”顺帝看到朱贵妃惊得失态时，询问一句。
朱贵妃心下再是惊涛骇浪, 那也不能说出，顺帝一问, 她立刻回过神，“不是。”
顺帝冷笑一声道：“不是最好。”
话听来好像顺帝已经不想跟朱贵妃计较, 可朱贵妃并不觉得事情就此完了, 反而浑身都在发颤。
陈瑾站在这里已经够说明问题, 如果陈瑾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顺帝，朱贵妃和陈衍会有什么下场，昭然若揭！
“陛下，请陛下听妾解释。”想明白这一点，朱贵妃马上想要跟顺帝好好的解释解释，希望顺帝不要因为陈瑾一人之言，而断定他们母子有错。
“好, 朕就听听你的解释。”顺帝倒是大方，既然把人唤过来, 也得给人解释一二的机会，现在朱贵妃请求, 顺帝岂有不让她说说的道理。
朱贵妃听着顺帝语气平静，有些拿不准陈瑾到底说了多少。但还是果断的决定事情由她先来说清楚。
“妾不想让阿瑾远嫁和亲，妾就那么一个女儿，但凡想到她远嫁千里，终其一生只怕再也不能相见，妾之心便如同刀割。”
“妾今日所行之事皆是为了把阿瑾留在京城。”
朱贵妃一番理由说出来，话里话外都只是因为舍不得陈瑾，皆是爱女之心。
站在上方听到这样一番话的陈瑾，猛然的看向朱贵妃。
原本越说心神越定的朱贵妃，在被陈瑾一眼看过来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意。
可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如何还能更改？
“陛下，妾真的是舍不得阿瑾而已，请陛下.体恤妾。”朱贵妃心知有些事绝对不能认，一旦认了便是万劫不复。
一番谋划关系的不仅仅是她一人而已，还有陈衍。
“放心，朕会查个清楚的。说来你猜猜看，阿瑾回来到底都同朕说了什么？”顺帝在这个时候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朱贵妃完全弄不明白顺帝为何有此一问。
询问的眼神看向顺帝，又看了看陈瑾，可惜这两位都不想给她解释。
“出去吧。”顺帝将人唤过来就这样说了几句话，竟然放人离开！
朱贵妃没能看明白顺帝和陈瑾究竟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没弄清楚，却被顺帝打发了，心中亦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陛下。”朱贵妃并不愿意就这样离开，试探地唤上一声，希望顺帝可以多说几句。话说的多，信息透露得多，她才能弄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怎么，你是想知道阿瑾到底都对朕说了什么是吧？朕不愿意告诉你，难道你就不肯走了？”顺帝方才语气一直算是平静。
随着这样的质问，越发显得凌厉不善，话锋宛如一柄柄小刀直戳朱贵妃的心口。
“妾无此意。”朱贵妃万万不敢有此意。
面前的这一位可是大齐的皇帝，纵然她是大齐的贵妃，却也是顺帝所封；再靠着朱家这座靠山，在她德行有亏的情况下，朱家就算再想帮她撑腰，撑得起吗？
朱贵妃现在做的事情，往小里说，可以说是身为母亲舍不得女儿，所以千方百计，用尽手段的要把陈瑾留在京城；往大里说，那是破坏两国联姻，这是要两国再起战火。
心中无大义。如这样的人，若是为司徒家的人所之，必然会牢牢抓住这个把柄，千方百计也要治朱贵妃于死地。
这个天下并不是世族朱家一人的天下，各大世族中不泛大义之人。
否则陈瑾答应了和亲一事，也不会一下子得到了那么多人的支持和赞赏。
这样心存大义的人，面对愿意为大齐宁可远嫁和亲的康乐公主，最后被她的母亲亲自算计，让她名节尽失，绝不能容。
士可杀不可辱。士族的风骨自来如此。陈瑾若是有心把事情闹大，完全有可能置朱贵妃和陈衍于死地。
“那你告诉朕，你是何意？因阿瑾和朕不如你所愿，你便如此算计你的阿瑾？”
“老四重要，难道阿瑾就不重要了？这么多年来，朕以为你很清楚，有些事朕从来不提，究竟是看在谁的份上？”
“得尽便宜，你竟然还想把这孩子利用到了极致。不仅仅是你，老四也是。”
顺帝一直隐忍，随着朱贵妃不断否认，再压制不住，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宣泄出来。
“这些年朕一直纵容你，哪怕你一次又一次的使小心思，为了你朱家不断的利用阿瑾。阿瑾能容，朕也尚且能容，便就容你至今。”
“万万没想到今日.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在你的心里，可还有这天下，可还有朕？是不是为了你那点私心，为了老四，你便没有大义，一心只有私利？”
身为皇帝总有一些底线。对于皇帝来说，国家大义永远比个人利益更重。
不管是谁，但凡有一丁点可能毁掉这个国家的可能，都是顺帝的敌人，都是顺帝必须要除之而后快的人。
朱贵妃再也无法承受顺帝的怒火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陛下，妾绝无此意。”
都到这个地步了，朱贵妃竟然还在不断的否认，丝毫不想承认她那点龌龊的心思。
“无此意吗？朕的贵妃，难道朕不知你？道你鼠目寸光，实则不然；道你心无城府，更是笑话。”
如今的你，想在朕的面前装作一个无知的妇人；那这些年，你处处把准朕的脉，一点一点的探明朕的底线；为朱家出谋划策；为你的儿子千般算计，都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