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救火的人是何下场,他们都看在眼里,更怕殃及自身。
结果陈瑾出现,她倒是果断,最重要的更是,她想出的主意竟然真有效?
“发动大家,如果遇上泥沙灭不了的火再用水。此外,最好不要用水先浇火。”陈瑾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有用,也就让旁人无法用那怪力乱神之说,再乱朝廷。
陈瑾的话听在一众人的耳朵里,众人纷纷称是。
这个时候的陈瑾注意打量四周,朱府如此大的动静,她是看到了不少人,但竟然没有司徒家的人?
司徒家。陈瑾从来没有停止过怀疑,司徒晋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中掺上一脚。
试想若是朱家不复存焉,得利最大又是谁?
司徒晋啊司徒晋,原以为至少他还能安生片刻,现在看来之前他看似节节败退,不得不如陈瑾所愿,不过都是他的计谋,他还有更多事儿等着她。
陈瑾吐了一口气,余光看到人群中的人,一怔,随后那一位走了出来,甚至不忘拉过一旁的人。
迎面行来的是正苏浅,被她拉扯过来的是陈待。
陈瑾看到完好无损的苏浅和陈待,不知是该喜或是该痛。
陈待面上都是悲痛之色,被苏浅一甩出去,甩到众人的面前,他倒是处之泰然,丝毫不以为然,更无半分羞愧。
“二皇子,长公主。”看到苏浅和陈待,其余人也赶紧见礼,只是纳了闷了,这两位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看他们灰头土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刚从火海里出来呢?
想是那么想,谁也没有说出口。但苏浅道:“用泥沙灭火,谁想出来的?”
第139章 推手
一群人看到苏浅和陈待的样子, 心下存疑,不过都不敢问出,现在也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 倒不如放一放,有空再问。
他们不问, 苏浅却问了。
本来心下便觉得奇怪的人, 听到这话更觉怪异。还是有人如实答道:“是康乐公主。”
苏浅一听笑了, 回头看向陈瑾,“果然是你。我烧起这火,原就是不给人机会救人的, 只有等烧光了,烧完了, 火才会灭。”
答来的人,如何也想不到会从苏浅的嘴里听到他们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这一刻, 所有人都惊愣无比地望向苏浅, 满目诧异。
“怎么?虽说眼下救火为重, 你们也不会亲自去,难道你们不想查一查,究竟朱家为何起火?朱家的人,为何在这大火之中,竟然无一人出逃呐喊?”苏浅这一刻卸下所有的温和,锋芒毕露地质问在场的人。
“啊,或许你们之中的人不少都觉得, 朱家人死得好,死得妙。”苏浅得不到答案, 自然是不乐意,再继续地逼问。
“长公主慎言。”无论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人, 都不可能如实地承认。
“哼。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慎言?比起让我慎言,你们更应该慎行。朱家,就是我给你们的教训。”随着苏浅这番话落下,引得一众哗然。
苏浅这意思难道不是在告诉他们,朱家会像现在这样被火海包围,无人逃出,都是因为她?
可是,这真是让人不得不考虑。苏浅究竟是哪来的本事,竟然能够将朱家人困于火海中?朱家可不是傻子!
苏浅看向这些人,“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想什么。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可以如你们所愿,将你们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但我要在陛下的面前。”
是啊,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火,根本不可能粉饰太平。
从始至终,苏浅压根没有想过粉饰太平。
她扫过陈瑾,平静地冲陈瑾道:“放心,有我。”
都这个时候了,苏浅竟然还要安抚陈瑾?
陈瑾已然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实在不知苏浅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身上揽?
“那就请长公主随我们走一趟。”苏浅要是真把朱家人全都杀光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他们绝不能放任之。
苏浅嫁入朱家那么多年,为何会心狠到将朱家满门以杀之?
看情况,怕是连苏浅自己的儿孙,没有一个逃得了。
不得不说,这算是给人敲起了一记警钟,让他们不得不反思一番自身,有没有对身边人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只是世族中的人,谁能说自己是清白无辜,手里没有杀过一个不该杀的人?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会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到旁人身上,绝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
陈瑾唤一声姑姑,苏浅道:“比起随我一道进宫,看这些人丑陋无比的嘴脸,你还是留在这里吧。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永远都要提防司徒晋。”
在最后,苏浅附身凑近陈瑾,严肃地叮嘱这一句。
陈瑾伸出手想捉住苏浅,更是想问清楚苏浅为何如此说来。
苏浅却像是早就料到陈瑾的举动,已然决绝的离去,连衣角都不让陈瑾碰到。
“姑姑。”陈瑾往前迈一步,更想追上,陈待反应更快地拉住陈瑾,冲陈瑾摇了摇头,“这是姑姑在为你打算,你不要辜负姑姑的一番好意。事至于此,她不给自己留有一丁点的活路,可我们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亦须得考虑大齐。”
身为皇子皇女,他们生来就跟大齐扯上关系,就算他们费尽心思去证明自己同大齐的关系并不亲近,血脉这一条,不管是谁面对他们急于和家族撇清关系,都会不屑,更不愿意相信他们。
毕竟在这样一个以血缘为纽带的世道,出身代表得太多。
一个人如果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家族,在无数人看来,同样也是否定了自身。
陈瑾回过头,怒目相对。可是,最终她还是留下了。
杀人偿命啊!
想想朱家多少条人命,朱贲一人之罪,令其阖家为此付出代价,苏浅是有多狠,又有多恨?
她就算想为苏浅求情,她如何说得出口。难道在她心里,朱家就真那样无关紧要吗?
纵然是陌生人,她难道就认为一人的过错,理当由一家子付出代价?
“报,火,火灭了。”经过朝廷出动,无数人联手,大半个时辰后,朱府的火终于都灭了。
陈瑾留下看着现场,同时也等着宫中传来消息。
陈待借陈瑾之前的好开始,吩咐人如何撤离百姓,安顿百姓,救治伤员,灭火。终于,这回有了好消息。
“朱府的情况如何?”陈瑾看了半天,一直不发一言,火灭了,她更想知道朱府内的情况。
“尚在清查。”前来禀告的人看了陈瑾一眼,其实不太想回答这么一个问题,看起来不回答不行。
陈瑾便要下令,让他们迅速清点,最后却化作叮嘱道:“让所有人小心,进入朱府的时候随身带上泥沙和水。现在明火是灭了,并不代表火都灭了。”
谁的命都是命。她不该为了她的亲人,便让别人失去了他们的亲人。
“是。”救火的人也好,查找四处的人也罢,他们都是出身贫寒之人。但凡吩咐他们办事的人,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们的生死。在他们上官眼里也好,或是上官的上官眼里也罢,他们都贱如蝼蚁,根本不值得这些人看他们一眼,更别说在意他们的生死。
就算之前并不清楚陈瑾和朱家关系的人,在救火的过程中也都听说了。
这可是陈瑾的外祖家。
陈瑾守在火灾现场,一动都不动的,看得出来她对朱家的看重。
确定朱家人的死活,此事对陈瑾而言自然是重要的,然而陈瑾却叮嘱他们要小心。
“公主殿下的话,定要记下,绝不可掉以轻心。”耿固其实也担心陈瑾着急,这人要是一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在陈瑾控制住,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是让耿固松了一口气。
结合陈瑾说出的灭火方法,耿固相信陈瑾现在提醒人小心情真意切。
跟在陈瑾身边的人,如何能不为陈瑾着想。
陈瑾有心做的事,他自该多准备,务必要让更得人心,也更能收揽人心。
陈待忙活了半天,喊得舌头都干了,也不敢跟陈瑾开玩笑,倒是问:“为何不见司徒太仆?”
这个问题问得陈瑾骤然望向他,“二哥以为呢?”
“朱家的事不会跟司徒家有关系吧。况且,若是真有关系,这得布局多少年了?”陈待其实是心里有些事情没有理清楚,更是不敢确定,陈瑾现在是心情不好,但想必她更冷静了。
“是啊,我也在想,这得是布局了多少年,这才能将事情办到这样的地步。”陈瑾一语双关,指的那一个人不仅仅是苏浅,还有司徒家。
没有人是简单的,苏浅对朱家如是,朱家对苏浅亦如是。
同时,陈瑾也疑惑了,上辈子为何并没有这回事?
这一点,陈瑾无人可问。或许司徒晋可以代为回答,陈瑾难道会相信司徒晋的话?
陈瑾深吸一口气,“二哥看到了吗?平静的湖面下藏的就是这样的波涛汹涌,一个不慎,我们会被海浪淹没。”
她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得太多,却不能不说。
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不足以小心谨慎,甚至没有一个好脑子,如何斗得过那些凶恶且不择手段的人?
“想来,这世上虽有恶人,同样也有好人。司徒家在其中扮演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我们查不出来没有关系。对于他们的防备,从来我们也没有停止过不是吗?”陈待沉着地回答。
他已入中年,作为一个中年人,他说不怕,自然不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跳出来,想朝那个位子努力,他是早已做好了准备,绝不回头。
“朱公在事发前倒是同我提起了一件事。”陈待说完了有些事他的态度,又想起了另一桩事。
陈瑾根本没有心情询问陈待是如何死里逃生。
原本按他们的计划,陈瑾去放诱饵,陈待去见朱贲,想方设法证明一些事。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闹出苏浅纵火烧朱府这桩事。
苏浅狠啊。看看这四处被烧成灰烬,看不到半点人烟的地方,足以证明这场火势之大。
没能逃出来的朱家人,他们难道还能活着吗?
陈瑾不敢抱有这份幻想。苏浅此去会将一些事说出,同样,陈待此番见朱贲也是有所得的。
“司徒家与乌兰有来往。”陈待低声地告诉陈瑾。
所谓的有来往,自然不可能是正常的来往。若不然朱贲不会将这桩事故意告诉陈待。
陈瑾沉下了脸。
因朱央的事,她知道了朱家在多年前竟然私吞军响。现在更是曝出司徒家和乌兰有往来的事。
大齐啊!想想上辈子他们毫无察觉,看着表面只以为万事太平,大齐江山稳固,没有想到这份安宁之下竟然藏了那么多刀枪剑影!
第140章 苏浅之死
陈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有吗?”
她努力让自己住,世族的丑陋,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她不应该大惊小怪。
知道这些蛛丝马迹,更应该顺藤摸瓜, 最好能一击而中, 将他们全都解决!
陈待摇了摇头, “四弟出事,朱家其实一直都在观望,究竟是选谁才对他们最有利。我送上门, 又亮出不少朱家把柄,还把你卖了, 朱公就算再怎么不相信我,总想试试, 我究竟有没有用。
“司徒家与朱家相辅相成。他们都想捉住对方的把柄, 唯有把柄在手, 才能在后续可能发生的恶斗中,保证他们都能活着,而且活得好好地。
“这么大的事,若不是有些证据,朱公不会信口雌黄。我的意思是,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这么征询陈瑾意见的行为,陈瑾亦明白, 爽快地答应道:“好。”
一个好字,可见陈待松了一口气。
陈瑾不想他们之间一味试探, 因而道:“二哥记得你是大齐皇子,同样我也记得我是大齐公主。我这一生可以死, 但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旁人毁了大齐。大齐在,我在;大齐亡,我绝不苟活。”
是的,这一份态度,陈瑾没什么不敢跟人说的。正好,陈待心中有疑,能坦白地说出口,没有丝毫要遮掩的意思,那比一边利用陈瑾,一边却又不信陈瑾,更让陈瑾舒心。
陈待叹一口气道:“儿女私情,还是有人视之为重中之重。我不是信不过妹妹,只是这世上太多女子如此。”
见过类似的人太多,也就让陈待心中警惕,凡事就得小心再三,万万不能给人机会。
“两姓联姻,其中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我以为二哥是懂得的。”顺帝清楚陈瑾嫁给司徒晋绝不是因为心动,更多是为了安抚司徒晋,或许也可借此机会,让司徒家的人不痛快,捉住司徒家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