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也甚是爱护自己唯一的弟弟,平时多有赏赐,关爱有加。
不过珉王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藩王,他贪婪成性,一到封地后就搜刮民脂民膏,吞并土地,强抢民女,闹得齐州府百姓民怨沸腾,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珉王闹得太过,当朝宰相钱如晦谏言皇帝下旨申饬,并削减了珉王的封地,俸禄,并将珉王的三千护卫减到了八百。
自此后,珉王变得安分了很多。
齐州府城。
雄伟壮观的珉王府修建在最繁华的地段,占地辽阔,屋檐绵延,一眼望不到头。
想当初珉王如何深受圣宠,在齐州府就是一个土皇帝,一手遮天。
连朝廷派遣的王府长史,珉王都是说打就打,根本不放在眼里。
如今嘛,珉王府变得低调了许多,但是就像是一只留着口水垂涎欲滴的凶兽,蠢蠢欲动地盯着齐州府百姓,大家对珉王府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谁也不敢得罪珉王府。
王府主殿,手拿拂尘的老太监殷勤地垂问:“哎呦我的王爷,今日外面日头正好,花园中的牡丹花开了,王爷可要起来逛一逛花园?”
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道沉闷的声音:“侍候本王起来。”
“唉,是,王爷。”老太监满面欣喜,忙指挥人侍候王爷梳洗。
一众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围着殿中的一张超大床铺。
薄如蝉翼的纱帐掀起,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出大床中央一具庞大的身躯。
他躺着就像是一座肉山,肚腹高高隆起,头望不到脚,脚望不到头。
摊开的四肢粗壮圆滚如柱子,上面的肉层层叠叠从身上的布料中溢出来,肥腻松弛。
四个大力太监吃力地扶起他的上半身,宫女们屏住呼吸温柔小心地一点一点用沾了热水的毛巾擦拭他的脸和身体,好半天才服侍他梳洗干净,再费力地为男人穿上衣服。
等到男人移动身体下床,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人人满头大汗,面如土色。
当珉王站直身子,他庞大的身体就像是坐小山,投下浓厚的阴影。
男人的脸非常胖,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缝隙中透出的目光邪淫残忍,不含一丝人的感情。
俩个大力太监搀扶着他,额上青筋暴凸。珉王每移动一步,地面似乎都在颤动,身上的肥肉也在不停地滚动。
“王爷慢点走。花园中已经安排好了王爷爱吃的美食,歌舞也安排上了,等到了王爷可以慢慢享受。”老太监一脸的疼爱,还不时叮嘱侍人小心侍候珉王。
珉王艰难地抬腿迈出台阶,缓缓地朝外移动:“派去天河镇的人回来了没有,本王舅舅如何了?”
老太监,也是在宫里就从小看管珉王长大的吕太监道:“正在外面等着王爷问话呢,王爷可要现在就召见他?”
“可。”就这么说了几句话,珉王的气息就有些累,气喘吁吁的。
等他好不容易移到花园坐下,听到来人回禀,顿时目呲欲裂:“大胆贼子,安敢害我舅舅?”
第49章
从天河县往齐州府城日夜兼程,一天之内可达。
在接到锦衣卫送来的信后,珉王就立即派遣手下赶往天河县,一则是向锦衣卫阐明珉王府上绝对没有公主踪影,二则是为了保下范金宝。
在珉王看来自己在公主失踪一事上清清白白,白璧无瑕,作为接受范金宝进献的主人,自己府上的女人中到底有没有公主还能不知道吗?
他就是再好色如命,也犯不着将手伸向一个民间刚认回的公主,还是自己的侄女。
至于范金宝如何掳掠民女,珉王怕被文官集团知道了惹来弹劾,却不怕被锦衣卫知道。
锦衣卫是什么,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惟皇帝命是从,珉王压根不怕这把刀会对向自己。
他以为自己一句话就能从锦衣卫救下范金宝,如今却告诉他自家舅舅已经死了。
珉王体胖,他身下坐的椅子宽大得几乎像一张床榻,而今震怒之下,屁股下的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几乎要支撑不住他的体重。
“王爷息怒,属下赶到时,舅老爷已经受了大刑,不及见上一面,已然伤重不治而亡。”护卫叩首回禀。
珉王黑豆眼射出吃人般的凶光:“谁,是谁害死本王舅舅?”
珉王可以不在乎一个舅舅,但是他忌讳有人不顾自己的尊严,肆无忌惮的杀死范金宝。
打狗还看主人面呢,凶手何其目中无人。
护卫连忙回答:“是锦衣卫统领韩重元下令对舅老爷动了重刑,最终舅老爷四肢皆断,失血过多致死,如今他正朝府城而来。”
“好,好一个锦衣卫统领韩重元,”珉王怒极而笑,“他还敢来,真是一点都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啊!”
“韩重元该死,他自己失职没有看护好公主,便将公主失踪一事栽到王爷头上,”吕太监愤愤不平地上前,阴谋论了,“老奴怀疑韩重元是故意陷害王爷,所以害死舅老爷好死无对证,方便他祸水东移。王爷,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居心叵测之人。”
吕太监也知道公主失踪一事跟自家王爷绝对扯不上关系,所以锦衣卫不但擅自找上门来质问,还害死了王爷的舅舅,那就是明晃晃的欺负自家孩子。
将珉王看得尤为重要的吕太监忍受不了了,没有人能委屈王爷,蔑视王爷的人必须受到惩罚。
“王爷,要不要老奴......?”他阴狠地眯起眼。
珉王粗重地喘了口气,他张开嘴咬住宫女喂过来的牛肉,一口吞下。
他身体胖胃口就大,这么一会已然饿得不行了。
直到埋头吃了半柱香稍稍止住腹中饥饿后,珉王才停口让宫女用温热的毛巾擦嘴。
“本王可只有这么一个舅舅,”珉王胖得变形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痛苦表情,转动着都是一圈圈肉的脖子,“韩重元是该死。可惜朝中的那些文官还等着抓本王的把柄,如果韩重元在本王封地出了事,倒惹得皇兄不开心,说不定对本王生份了,倒称了那些文官的意。”
想到自己被削减的封地,以及护卫,珉王小眼睛里满是肉疼,那些该死的文官。
说到底都是皇帝太无能了,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都压不住,连保护自己这个皇弟都做不到。
至于说韩重元陷害自己,他图什么呢?本朝尤重皇室宗亲,只要不是谋反大罪,最多一个废为庶民。
就算是公主真的落到他手上好了,珉王不信天顺帝对自己下得了手。一个替嫁和亲的公主罢了,连宫里那个假冒的伪公主都比不上,皇帝绝对不会为了她而降罪自己,最多申饬戒训一番,自己又不会死。
韩重元平白得罪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
难道真的是栽赃推锅,想将丢失公主的责任推到自己头上?
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珉王都不可能放过一个蔑视自己的人。
吕太监弓下腰:“老奴明白了。”
文官集团势大,皇帝还要靠握着锦衣卫这把利刃才能挺直腰,而他最属意掌控锦衣卫的人就是韩重元。
一个被家族不喜,被文官所排斥无视,只能投向皇帝才能立足朝堂,让皇帝放心握着手里的异类。
韩重元一旦死了,皇帝一定会迁怒,因为找不到比他更适合更让皇帝信任的锦衣卫统领了。
所以,韩重元可以杀,但绝对不能死在珉王的封地上。
等到他出了齐州府,吕太监冷笑,那就不关珉王府的事了。
这时,花园外有了动静,有人朝这边走来。
珉王在此,服侍的人屏气敛声,鸦雀无声,却不想还有人不惧珉王,若无其事地踏足花园。
吕太监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弯身道:“禀王爷,是道清真人来了。”
珉王小眼睛里迸出欢喜地光芒,他动了动手臂:“快,快扶本王起来。”
呼哧呼哧,在几个大力太监的帮助下,珉王艰难地站住了,汗水顺着他的脸颊脖子侵入衣裳下。
他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厌弃,随后胖脸咧出一抹笑:“真人来了。”
就见前方走来一名仙风道骨的道士,他鹤发童颜,眉目清癯,举止有度,望之可亲,身后跟着俩个灵气逼人的小道童,真有如神仙下凡尘。
他昂首信步而来,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托着一只盒子,含笑道:“王爷,贫道有礼了,这盒子中是贫道刚炼制的涤尘丹。服用之,能祛除五脏六腑中晦气尘垢,使人神清气爽,灵台清明,久用能使人身轻如燕,健步如飞。贫道特以此丹献于王爷,多谢王爷收留之恩。”
说着,递上盒子。
吕太监忙接过,转身送到珉王身前:“王爷。”
“好,好,多谢真人了。”珉王忙吩咐人收起,“快,回寝殿,本王要马上服用真人所炼仙丹。”
离着齐州府城二十里,萧沫等上了岸,重新上马朝城池赶去。
如果一路快马奔驰,他们还赶得及在晚上关城门前进城。
萧沫很庆幸自己曾经学过马,所以可以轻松地跟上锦衣卫的速度,没有拖累行程。
越是靠近府城,周围的村庄越多,人迹也慢慢多了起来,慢慢看出几分繁华来。
但是再繁华,落在萧沫眼里也是灰扑扑的,落后,贫穷,脏乱,根本无法和现代社会相比。
几十匹马在官道上驰骋,气势逼人,路人纷纷回避。
忽然一颗梨子从一个孩子的手上咕噜噜地滚到了路中央,啊,五六岁的孩子立即挣脱大人的手,跑过去想重新捡回来。
骏马奔驰,领头的马匹眼看就要撞上撅着屁股的孩童,骑手紧拉缰绳,想勒停马匹。
背着背篓,里面还装着一个懵懂娃娃的老妇发出惊恐地喊叫:“牛娃子!”
就在马蹄举起,即将踩上孩子的瞬间,一道红线从骑士中射出,缠住孩子的腰身将他拉起,从半空中飞入马上一人的怀里。
“牛娃子!”老妇当即瘫软在地,脸色发白。
锦衣卫停了下来,一声‘哇’地哭声响起,牛娃子手里抓着半颗沾了灰尘的梨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妇听到哭声才醒过神来,踉跄地爬起:“牛娃子,奶的牛娃子,你有没有事啊?”
韩重元冷冷扫了一眼周围,跳下马来。
锦衣卫都下了马,将人群远远隔开。
萧沫提着孩子下马,没好气地戳戳他的脏脸蛋,差点就出一桩交通事故了。
‘呜呜呜’,孩子哭得伤心,身子一个劲地往老妇的方向扑。
“奶奶,奶奶!”
“大人们饶命,......”老妇眼巴巴地看着,就要跪下磕头。
赶在她跪下之前,萧沫上前一步,将孩子塞进她怀里:“老人家,看好孩子,下次小心点。”
“唉唉。”老妇一个劲地点头,满面沧桑,头发灰白,流着泪抱回孩子。
萧沫看了看她背上的小娃娃,又看了看差点遭遇不信的孩子,不由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带着他们,孩子的爹娘呢?”
“娘,我要找娘!”牛娃子紧紧握着捡回来的梨,扭头往城门口看。
背篓里的小娃娃也哭了,喊着:“娘,娘!”
老妇畏惧又期盼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孩子他娘丢了,他爹四处寻找都累得病倒了。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带着孩子进城找人,没找到只好回去。”
萧沫皱眉:“怎么丢的?”
老妇抹泪:“就一天在村子田里干着活,一眨眼就不见了。我儿媳妇是个好的,一定是有人带走了她。”
“没报官吗?”
“报了,可是大老爷也说找不到人。”
萧沫皱眉,这么巧齐州府也有女人失踪,这让她想到了范金宝绑架少女一事,难道是珉王干的?
她又问:“你们村里丢了的女人多吗?”
老妇摇头:“就孩子娘一个,不过我听说隔壁村子也有生了孩子的媳妇不见了。”
萧沫敏感地察觉到,丢了的妇女都是生过孩子的,这跟范金宝专逮着未出嫁的少女祸害,明显不一样。
她不由侧头朝韩重元看去,这到底和珉王有没有关系?
男人则是轻抚马匹鬓毛挑眉示意,似乎在问:还不走吗?
第50章
问老妇也问不出什么名堂,萧沫拿了些银两给她,赶在天黑前进了城门。
锦衣卫在齐州府预先安排有住所,一帮人一到地方就进驻院子,安排了人手警戒,各自分配房间安置。
萧沫自然是一个人一个院子,旁边就是韩重元和苗千户的。
值守的人贴心的送来了热水,萧沫当下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顺带着洗了个头。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怀念现代的方便先进,唉,想回家!
心里起了一丝幽思,萧沫推开窗户边擦拭着头发,边凝望天边的明月,不知隔着时空大家眺望的可是同一个月亮?
叩叩,敲门声响起。
“公主,统领想请你过去一起用晚餐!”门外是苗千户压低了的声音。
房门打开,空气中夹杂着热气,一股好闻的幽香扑面而来,公主殿下鲜妍娇媚的面孔闪现,亲切地回应:“好啊,就来!”
意识到公主刚才在房里做什么,苗千户脸色大变,急忙低下头来仓促后退:“卑职冒犯,先告退!”
嗯?萧沫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都穿好了,没什么啊。
不解地摇了摇头,萧沫重新穿上飞鱼服,将头发仔细束在发冠里,才起身出门。
韩重元的院子里。
苗千户颇有些坐立不安地样子,时不时探头往外看。
韩重元正翻看手下送上的公文,见状不由问道:“怎么了?”
苗千户欲言又止:“没,没什么。”
就在这时萧沫进来了,她人未到,但是一股清香气味先飘进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