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陆谨与她平视，“怎么了？”
孟栖低头，垂下的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我们别这样不清不楚了吧。”
她一直没敢看陆谨的眼睛，好半响她才听到回应。
“什么叫不清不楚？”
“现在这样就是。”
孟栖抬头，只见陆谨神色冷然地望着她。
“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清清楚楚。”陆谨声音软了几分，“孟栖，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你才肯松口，嗯？”
“只要你说，我一定办到。”
孟栖试探着缩回手，见陆谨没阻止，她又后退几步，“我没有不松口，只是破镜难重圆。我也只想让你退回我们该有的位置上。”
环在她腰上的手，随着她后退的动作滑落，包裹在她身上的外套，也从她身上分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那声从喉咙深处滚出的“好”字。
看着陆谨的车慢慢被雾气淹没，孟栖觉得挺公平的，她说决绝的话，陆谨留给她决绝的背影。
-
初二到初七，民宿每天都是满客。
孟栖不会做饭，就包揽了接待收拾客房的活，苏荷则解决客人的一日三餐。
前两天，两人还都很适应，虽然累但也能忍受。
接连几天下去，孟栖实在扛不住了，找了两个临时帮忙的人却因春节期间，家里有客人走不开突然反悔不来了。
不想找陆谨帮忙，无奈之下，孟栖就把贺伶秋叫过来帮了两天的忙。
终于熬到初七晚上，客人们都退房离开。
当晚，三人连晚饭都没吃，洗洗倒床就睡了，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走，中午带你们去市里，好好犒劳犒劳你俩，这几天辛苦了。”
孟栖问贺伶秋和苏荷，“你们俩想吃什么，去哪里吃，尽管开口，今天我都听你俩的？”
贺伶秋从沙发上坐起来，“确定？”
“当然了。”
贺伶秋丝毫不跟她客气，说了个云城最有名的餐厅。
孟栖爽快应下，满足她，“没问题。”
又问苏荷，“小荷，你呢，想去哪吃？”
苏荷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说，“小孟姐，我什么都不想吃，要不你放我几天假吧，我回老家看看我爸妈。”
孟栖这才想起，苏荷过年还没回去。
“可以啊，你现在去收拾收拾，我送你去机场。”
送完苏荷，已经错过了饭点。
贺伶秋说的那家餐厅，因为春节期间，生意太过火爆，一周之后才空位。
不止这一家，她们连续找的几家餐厅，人都爆满。
折腾的也累了，最后随便找了个火锅店。
吃饱喝足后，贺伶秋又说吃的太撑，去对面商场逛逛消消食。
孟栖这才想起月底要参加李川和夏蕊的婚礼，她还没有给准备礼物。
询问之后，才知道贺伶秋也还没有准备。
去商场逛了一圈，两人都没有选到合适的礼物，准备去其他商场看看时，孟栖无意中看见，靠近电梯口卖陶瓷娃娃的小店。
突然想到，如果能亲手给他们做一份礼物，也挺有意义的。
进店询问后，店长告知，她们店暂时不支持自己动手做，看她俩一脸失落，店长给了她们一张名片，介绍一家可以自己做陶瓷的店。
两人拿着名片，兴高采烈去往陶瓷店。
乘坐电梯刚到一楼，还没走到商场门口，两人身后就传来一道叫喊声。
孟栖先回过头。
距离她们不到三米之处，宋芸芸挽着一个中年女人的胳膊，朝她们这边走来。
“阿姨？”
孟栖还没认出朝她们走来的面熟女人是谁，贺伶秋就抬脚朝女人走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伶秋的视线在她身后扫了扫，“叔叔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女人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利落盘起，身穿黑色大衣，里面搭配的是墨绿色针织长裙。
简单的打扮，优雅的气质，孟栖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人。
陆谨的妈妈。
她很少见到谁紧张过，此时此刻，哪怕知道陆谨的妈妈不认识她，心里还是克制不住地紧张慌乱。
“回来了，你叔叔跟小谨在家里下棋呢！”陆母嘴角挂着浅笑，看向宋芸芸，“今天芸芸过来了，我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就让她陪我出来逛逛。”
此刻的宋芸芸正一脸得意地，望着贺伶秋和孟栖。
贺伶秋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继而又笑眯眯地对陆母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你跟叔叔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看看你们啊！”
“我们也是昨天晚上刚到。”
陆母的视线终于挪到贺伶秋旁边，有些局促不安的孟栖身上，“这位是你朋友吧？”
“对，是的阿姨。”
贺伶秋介绍，“阿姨，她叫孟栖，我们是一个大学的，陆谨和文思祁都认识。”
又给孟栖介绍，“孟栖，这位是陆谨的妈妈。”
陆母有一瞬的诧异，“哦？跟小谨也认识啊？”
“阿姨您好。”孟栖克制紧张冲陆母笑笑，“陆谨他，以前是我学长。”
陆母了然，“哦，这样啊。”
“不止！”
旁边的宋芸芸突然冒出一句，“她还是小陆哥……”
孟栖心底咯噔一下，想阻止宋芸芸，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姨。”
还好贺伶秋反应快，抢先打断宋芸芸，“你跟叔叔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请你们吃饭，或者我去家里看你们，让叔叔露一手，我好久没吃到他做的菜了。”
“行。这样吧，你们明天过来。”
陆母笑着，“刚好你叔叔说，明天给小陆做些好吃的补补。”
“行啊。”
陆谨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孟栖，“你叫孟栖是吧，明天有时间的话跟小秋一块过来的吧。”
孟栖愣了下，随即婉拒道，“谢谢阿姨的邀请，不过我明天有点事，可能去不了了，只能辜负阿姨的好意了。”
“没关系，你办事要紧，以后有机会再来。”陆母的脸上始终带着浅笑，声音温和，她盯着孟栖多看了两眼。
孟栖正准备找借口离开时，陆母的声音又响起。
“你叫孟栖，那孟淇你认不认识啊？”
第34章 幸福
孟栖没有很惊讶陆母知道孟淇这个名字。
毕竟六年前, 她和陆谨差点就要见家长了，身为父母，自然是要关心询问自家儿子的女朋友姓甚名谁了。
不知为何，陆母的问题, 让孟栖心底的紧张感都褪去了。
安静了几秒, 孟栖平静又温和地说, “孟淇是我以前的名字。”
陆母明显一怔，“那你就是小谨当年的女朋友了？”
孟栖弯了下唇角，如实承认, “是的，阿姨。”
贺伶秋惊愕地望了孟栖一眼, 她没想到孟栖会如此淡定地承认。
“不过我们六年前就分手了。”
孟栖眼睫微颤，喉咙哽了一下，“阿姨，您放心, 我不会再去打扰陆谨了。”
见陆母半晌没回音，她又微扬起唇角，“阿姨，今天很开心能在这遇见您，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 就先走一步, 不打扰您逛街了。”
“哎……”
陆母想拉住转身离开的孟栖，却因动作慢了一步，手在半空中抓了个空。
“小秋, 你赶紧过去看看！”
陆母望着孟栖离开的背影, 微微蹙起眉头。
“好，那阿姨你继续逛, 我明天去看你和叔叔。”
“好好好，你快去吧！”
孟栖和贺伶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商场门口，陆母才收回目光。
“我们也回去吧。”
“阿姨，我们还没开始逛呢！”
见陆母兴致缺缺，宋芸芸一副抱不平的语气，“阿姨，你别理那个孟淇，明明是她甩了小陆哥，却搞得自己多委屈似的，她最好说到做到，别再来打扰小陆哥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还有联系？”陆母面露讶然。
“嗯，应该是的，年前他们还在一起谈了合作。”
说到这，宋芸芸又亲昵地挽起陆母的胳膊，脸上却多了几分委屈，“那天，我本来是想找小陆哥聊聊天的，结果孟淇一过来就把小陆哥拉走了，他连午饭都没有吃。”
从商场出来的孟栖直奔地下停车场。
“你真回去啊？”
跟在旁边的贺伶秋问。
“嗯，小荷回老家了，我得回去看门，总不能一直把门锁着吧。”孟栖掏出车钥匙对着车摁了一下，随即绕到驾驶位开车门。
“等等！”
贺伶秋的手压在孟栖拉车门的手上，沉吟了片刻，“我有话跟说你，关于陆谨和他父母的。”
孟栖抿唇，攥紧手里的车钥匙，思虑几瞬，缓缓开口，“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她拉开贺伶秋的手，“李川的新婚礼物，我们下次再约时间去做吧。”
“那我陪你一起回民宿，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贺伶秋改口妥协。
孟栖拉开车门，侧身坐进去，“不用了，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贺伶秋望着徒留一地尾气给她的车子，轻叹一口气。
离开之前，她又掏出手机给陆谨发了条微信。
【刚刚我和孟栖在商场碰到阿姨和宋芸芸了，阿姨知道你和孟栖以前的事情了。】
【是孟栖主动承认的。】
贺伶秋坐上车才收到陆谨的回复。
【嗯。】
“就嗯？”
贺伶秋盯着对话框错愕不已，“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飞奔过去找她，给她安慰吗？”
迅速在对话框敲出一行字，想到孟栖离开时果决的样子，她又狂点了几下删除键。
“算了，不管你们了。”
…
陆谨扔下手机，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从他唇边吐出。
偌大的客厅，落针可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扫去房间的清冷。
“叮——叮——”
躺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两声，熄灭的屏幕亮起，弹出的两条短信短暂地停留几秒后，便隐藏在了通知栏。
被遮挡的页面，重新暴露出来。
一串数字号码，以及一个中文汉字“她。”
陆谨看过来时，屏幕的亮度已经暗了下去。
他抓起手机，手指触碰到屏幕，亮度恢复，那一行电话号码又一次闯入他的视线。
手指在那串数字上方悬停了好片刻，始终没有点下去。
门口传来动静，陆谨连续点了几下返回，手机迅速退回主菜单页面。
“你爸呢？”
两手空空回来的陆母，视线快速在客厅里扫了一圈。
“出去遛弯了。”
陆谨坐起来，顺手在茶几上拿起一本杂志翻开。
陆母犹豫片刻，走到陆谨旁边坐下。
“你……”
突然欲言又止，似乎其他的顾虑。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陆谨继续翻开手里的杂志，神色淡淡。
“我刚刚在商场看到孟淇了。”陆母盯着陆谨，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
已经被贺伶秋告知过的陆谨，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嗯。”
陆母没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听芸芸你们合作了？”
“很少联系了，合作的事是文思祁他们在对接。”
陆谨一一回答。
“我邀请她明天来家里吃饭，她没说时间来不了。”
陆谨翻杂志的手顿住，一页没看进去的杂志被他放回茶几。
他能理解自家母亲这句话的意思，她这样说，无非就是在试探。
“我们已经分手了，也不会复合了，所以你别费心思了。”
即使早已通过孟栖那些话猜到答案，陆母还是不死心地问。
“是不是你提复合，她拒绝了？”
陆谨沉默不语。
“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你要是还忘不掉人家，就拿出诚意去追回来，女孩子都是需要哄的。”
回到民宿的孟栖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然后窝在沙发上追剧。
难得如此悠闲，不用招呼客人。
以前在北城，她一个人独处惯了，所以很享受一个人的时刻。
找了一部喜欢的电影，片头曲还没播完，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拿下手机摁亮屏幕，是一个未添加备注的号码发的短信。
【怎么哄？】
孟栖坐起来，再三确认发该条短信的主人，和她记忆中的是同一个人后，她才敲字回复。
【？】
删删减减，最终只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最终这条短信石沉大海，电影结束，孟栖也没有收到回复。
而发短信的人，也没有再出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