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眸深沉晦暗,让人猜不透此时在想些什么。
亲卫立于下首位置, 抬了抬眼眸:“殿下可是有何困扰?不妨说出来让属下替您分担一二。”
近段时间来, 她便察觉到自家殿下情绪有些不对。但东倭人一直紧逼不放,战事又紧急,便也一直没有询问。
如今她们已大获全胜,不日便要凯旋而归, 可殿下脸上的凝重和低沉依旧没有丝毫减轻。
她实在没有忍住,到底问出了口。
燕微澜缓缓抬起眼眸, 视线落到她身上, “上个月从盛京送来的那封信孤看了,里面透露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信上说的言之凿凿, 孤一开始其实并不相信, 但…”
她顿住声音, 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复杂之色,“这封从北疆传来的信似乎证实了这一点。”
说着, 燕微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嘲似讽, 让人难以辨别。
亲卫看着她越发沉冷的面容,屏息凝神,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燕微澜眼眸沉沉的看着她,红唇轻启,吐出一个惊天消息来:“殿前司都指挥使,赤影卫的首领,还有两个其他身份。”
即便收到这封信已经一个月之久,此时她的嗓音依旧有些艰涩:“…她还是沐国公府的大小姐,母皇宠爱有加的亲侄女。”
“沐,沐大小姐?”
亲卫瞬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她缓了许久,才总算找回一两分神思,只是声音依旧有些恍惚:“怎么会是沐大小姐?沐大小姐与殿下关系一向亲近,她为何要瞒着殿下?”
亲卫既不解又震撼,她小声询问了句:“殿下,这之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这信也不一定是真的。”
再怎么说,那位沐大小姐也不可能是那位。
“孤岂是那种轻信他人之辈。”燕微澜抿直唇角,目光落到左手边的信件上,“这一封是从北疆那边传来的,孤认得是沐鸢的笔迹,她让孤转道雪岭城前去援助。说靖北侯有谋反之心。”
一个接一个的惊天消息接连砸来。
亲卫刚恢复几分神思的脑袋,再次被打懵:“这…”
她心中涌起万千想法,可话到嘴边却又语结。
沐大小姐人在北疆寻求援助?
靖北侯有谋反之心?
这单单拎出来一件,都足以让人震惊到失声。
亲卫震惊了许久,才找回声音:“…殿下,这其中会不会有诈?也许这两封信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就是为了等着殿下入瓮。”
“如今陆世女一案还未理清,陛下一直关注着靖北侯府的动向,雪岭城是靖北侯的地盘,殿下仅凭一封信就贸然前往,风险实在太大,还望殿下三思。”
“而且…”亲卫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以陆世女的为人,靖北侯府那样的家风,怎么会谋反?”
“是啊,靖北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燕微澜轻喃了一句,眉眼间却没有舒展,“但——”
她话音轻转,“若是真的,沐鸢能向孤求助,说明她此时的处境很危险。”
她能赌吗?
*
雪岭城
西北方向一处小村落中,沐鸢一行人暂时在这里停留。
这小村落之前遭遇过一次胡彝人袭击,大部分人家已经搬走,只留下些老旧残破的屋舍还伫立在这里。
此处人迹罕至,倒是方便了沐鸢她们隐匿行踪。
“所以,那日在马车上你是故意在演戏?”
简书砚质问般看向坐在旁边的沐鸢,水眸瞪的圆溜溜的。
“并非有意要瞒你,只是怕你露出破绽,让她们有所察觉。”沐鸢温声解释了句。
“哼——”
简书砚却没有消气,反而气上加气,“那妻主也该稍微给我点提示,我那日岂不是白白生了一通气。”
合着就只有他一个人在那真情实感。
简书砚既觉得羞窘又有几分难堪。
他这几日觉都没睡好,脑子里总是回荡着沐鸢说他晚上说梦话这件事。
儿郎家面皮薄,哪里受得了这种糗事?尤其还在自家妻主面前。
简书砚都想着要不要和沐鸢分床睡,等他将毛病改了再住一个屋子。
“既然是演戏,妻主就不能换一件其他事说?”
他如今也反应过来,他和沐鸢在马车上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全被靖北侯派来的那几个护卫听的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简书砚恨不得原地掘地三尺,直接跳进去!
沐鸢看着小公子一副气炸了的模样,立马告罪道:“是我的不是,是我准备的不够充足,败坏了小公子的名声,消消气好不好?”
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但简书砚却看出她眼底划过的笑意。
见此,他瞬间炸毛:“你还笑?我都要丢脸死了,什么夜里说梦话,嘴里念叨着吃食,说的我好像是个饭桶似的,就只知道吃。”
“谁家饭桶长这般瘦?”
沐鸢伸手一把将他捞坐在腿上,手臂圈住他的腰肢,唇角朝上勾起:“这腰细的我一只胳膊便能圈过来。”
她不给简书砚挣扎的机会,话音落地,直接用红唇堵住他的嘴。
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亲了许久。
沐鸢移开嘴唇的时候,两人唇瓣间甚至藕断丝连的扯出一抹晶莹来。
简书砚被亲的喘不过气来,胸膛剧烈起伏,只能无力的靠在沐鸢肩膀上,脸颊一片潮红。
“不生气了?嗯?”
沐鸢借着他现在没有气力说话,趁火打劫,低下头,唇瓣轻裹住他发红的耳垂。
张口就来,“我错了。”
简书砚启了启唇想说些什么,溢出唇瓣的确是一阵轻喘声。
“你…你别碰那里。”
耳垂后是他的敏感处,每次沐鸢这样,他便像是被卸了四肢一样,只能瘫软着身子任她欺负。
屋外寒风凛冽,吹的破旧的门板咯吱作响,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塌下来一样。
这样的声响更平添了几分刺激。
简书砚绷紧心神,生怕房门被风吹倒,他们两人此时的模样就会被门外守卫的赤影卫们目睹个正着。
想到这里,他便羞耻的要疯掉了。
沐鸢却丝毫没有在意,动作间游刃有余又气定神闲。
似乎今晚不将怀中的小公子欺负一遍,她便不会罢手一般。
还好她还有点分寸,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没将小公子彻底欺负。
“这几日我若不在,莫要让池凝离开你身边知道吗?”
沐鸢再次揽住简书砚的腰肢,轻声说道:“以防万一,你和池凝先行出发,我处理好事情后会追上你们。”
“我不想和妻主分开。”
简书砚听到这话,搂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我留在这里不行吗?”
“太危险了。”
沐鸢这次很坚决,“乖,听话。只有你安全,我才能彻底放开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好。”
简书砚终是应了下来。
“妻主…”
不知过了多久,在黑暗中,他贴在她耳边突然说了句:“你疼疼我好不好?”
沐鸢瞳孔猛的一缩,“…此处不干净,会伤身子。乖,等我们回盛京——唔。”
简书砚没等她将话说完,便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巴。
他热情又笨拙的模仿着她之前的动作,纠缠着她的唇舌。
沐鸢揽在他腰间的手掌蓦的一紧,手背上青筋浮动。
她直接反客为主,将他压在了身后的长桌上。
“抱紧我。”
沐鸢握住他的大腿,让他勾紧她的脖子。
简书砚鼻翼翕动,脸颊上更是潮红一片,他眼尾处激起几颗泪珠,在沐鸢坐到凳子上时,猛的掉落下来。
“哭了?”
沐鸢察觉到脖颈上的湿润,捏起他的小脸抬了起来,嗓音透出几分沙哑:“你求的,受着。”
简书砚挣脱她的掣肘,别开脸,磕磕巴巴道:“谁,谁哭了,我才没有,我才没有这么弱。”
“是吗?”
沐鸢轻笑一声,手掌落在他肩膀上,往下压了压,她呼吸浓重了几分:“那看来是这屋子漏雪飘到了我肩膀上,难怪地上也积了一小滩水。”
简书砚随着她视线望了一眼。
小脸瞬间爆红,他直接趴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屋内春意盎然,屋外雪花纷纷。
池柒不知从哪找出一堆旧衣裳,抱着走了过来:“这雪这么大,主子和郎君的屋子肯定漏雪,我上屋顶看看能不能补救一番。”
一直守在门口不远处的池凝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她冷声睨了她一眼,“不怕死你现在就过去,我只提醒你这一次。”
池柒看着她转身又守回原位。
抱着旧衣裳直接停下了脚步。
方才有风雪声阻隔,她并未在意,如今侧耳细听,总算察觉到什么。
池柒低头猛的咳嗽几声,立马将脚步缩了回去,她脚尖一转,抱着旧衣裳又原路返回。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这屋子看起来挺好,这旧衣裳想来是用不到。”
第73章 双方交战
翌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格射进来时。
简书砚缓缓睁开了眸子。
他艰难的撑起腰肢,看向身上的黑色大氅。柔软的绒毛包裹住他的身躯,遮掩住所有的狼狈痕迹。
“醒了?”
沐鸢身着棉袍此时正坐在椅子上。
听到动静后, 她侧了侧眼眸。
简书砚将目光转了过去, 一看到她便想起昨晚的事情,视线在她身后的长桌上定了几秒, 脸颊不受控制的红了红。
沐鸢起身走了过去,顺手将一旁的干净衣物放到他面前, “昨日的衣服太脏了, 穿这身。”
至于如何脏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简书砚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轻嗯了一声。
沐鸢看到他这副模样, 便知道这小公子是回味过来,不敢面对她了。
她唇角溢出一声轻笑:“怎么不看我?害羞了?昨晚不是挺热情?”
简书砚脸上的红意瞬间烧到了脖颈后,耳尖红的几欲滴血。
昨晚上他一定是中邪了,才勾着沐鸢做出那等荒唐的事情。
“你先出去, 我要穿衣服。”
他不接话茬,转移开话题。
沐鸢也没再逗他, 又笑一声, 这才起身朝屋门外走去。
啪嗒——
房门被轻轻阖上。
屋内安静了下来。
简书砚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了眼眸。
他看着身前的衣物, 耳根又烧了起来。
跟昨日他身上的衣物颜色完全不同, 等他出去后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昨晚在这里做的好事?
简书砚不知道是不是沐鸢故意的。
他慢慢吞吞的掀开大氅, 将衣物一件一件穿上,缓慢的动作仿佛七老八十一般。
简书砚穿戴整齐之后, 特意将领口往上揪了揪,生怕暴露出一点痕迹来。
他迈步朝前走去, 经过长桌时,一眼都没往上看,甚至还默默加快了速度,似乎急于逃离开一般。
出了屋子之后,沐鸢正站在不远处与池凝池柒交代着什么。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此时院中已经被铺满。
阳光倾洒在白雪上,瞬间为白雪染上一抹金光,耀眼又夺目。
沐鸢注意到他后,踩着金光一步一步走来,最后在他面前站定。
她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襟,随后握住他的手,“怎么出来了?桌上我放了早饭。”
“我不饿。”
简书砚小声说了句。
他看到那张桌子便觉得浑身别扭,如何能在上面用饭。
“不饿也要吃点。”
沐鸢强硬的拉着他又进了屋子,“一会儿你和池凝出发。离这里最近的驿站也需要走一天的时间,你的身子可受不住。”
简书砚挣扎着,心里的别扭无法缓解。
“妻主,我真的不饿。”
他再次强调道。
他脸上的抗拒太过明显,沐鸢瞥一眼后停了下来。狐疑拧眉:“胃不舒服?”
“没有。”简书砚摇头,“就是不想吃。不然我带上马车,在路上吃如何?”
他挣开沐鸢的手掌,迅速将长桌上的吃食拿上,一副着急的模样,“时辰不早了,我现在就去马车上等着。”
沐鸢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
眼睛微眯了眯,被他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弄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随即迈步跟了上去。
等她出来时,简书砚已经坐在了马车上。
沐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不知道他此时是何表情。
她看向池凝,再次叮嘱道:“路上小心些,一定要保护好郎君知道吗?”
“主子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马车徐徐朝前行去,沐鸢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
行至拐角处的时候,车帘突然被掀开,简书砚冒出一个脑袋朝沐鸢这边深深的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