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抽了抽鼻子, 食欲大开。
时间渐渐到了下午, 面馆里的人多了起来。
几个似乎和老板挺熟悉的顾客在楼下闲聊。
“老板，菜单换新的了？”
“对啊，没办法嘛，好多外地游客认准了biang biang面，标着扯面他们看不懂。”
“哎呀，那就换嘛，还是生意最重要, 咱们这些老顾客反正都知道。”
米莉吸溜着面条, 听身后年轻女孩向隔壁桌阿姨讨教, “阿姨, 长安当地有什么吃东西的地方吗？”
“吃东西的地方？”
“对呀, 比如说回民街这种当地的小吃街。”
“回民街？不行不行，那边都是骗人的，你要是真想去本地人逛的地方, 就不能去那。”
“那去哪里呀？”
“你从这边向东直走, 然后拐个弯，马路对面有个小胡同……那里面的东西还便宜。”
米莉听的脑袋发晕, 勉强记了下来，但等她付完钱走出面馆, 记忆就变得四分五裂了。
直走……
然后去哪儿来着？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 干脆还是去了回民街。
每一座城市似乎都有一个很出名的小吃街，里面的小吃十分统一。
夏天是竹筒、奶茶和冰淇淋, 卷凉皮和脆皮五花肉也偶尔出没，冬天是冰糖葫芦和烤地瓜，炸串和烤冷面永不过时。
一年四季都有的是臭豆腐和淀粉肠，偶尔还能见到烤苕皮、铁板鱿鱼，连锁的奶茶、炸鸡店在各个城市的美食街占据一席之地。
除了这些基本的小吃之外，再添加进一些当地特有的食物，一个颇具城市文化特点的小吃街就诞生了。
例如泉城的把子肉，胶岛野馄饨，沈市鸡架，鹭岛的沙茶面。
至于长安的特色小吃……难道是羊肉泡馍？
米莉四下瞅了瞅，还是遵从自己内心的召唤，找了一家门庭若市的羊肉泡馍店钻了进去。
前面的顾客刚点完餐，她就立刻顶上。
“喵呜！”
这个这个！
店里的服务员全都是年轻的男孩，身材微瘦，头上顶着回族特色的帽子，店里满满的羊膻味。
男孩回头朝着厨房喊：“一碗羊肉泡馍——”
米莉坐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等，等到望眼欲穿的时候，顶着少数民族帽子的男孩这才将一大碗羊肉泡馍端上来。
她往碗里瞅了一下，发现里面的泡馍都是掰碎了的。
幸好不需要她自己动手，要是她用爪子掰泡馍的话，那估计要掰个一两个小时。
到时候都饿急眼了，啃树皮都觉得好吃。
旁边的冰柜里还放着长安当地才能看到的一种饮料——冰峰。
其实也算是一种碳酸饮料。
喝起来和可乐雪碧没什么差别，都有一股气，不过可能是第一次喝，新鲜劲还在，她觉得比可乐雪碧好喝。
泡馍占了整整一大碗，但里面的羊肉只有两三片，除此之外，还有粉条、豆皮、木耳。
汤汁将切成方块状的碎泡馍浸透，可能是泡的太久的原因，感觉完全不需要咀嚼，入口即化。
羊肉泡馍口味偏咸，但整体还算不错。
小巷有很多小吃店，但走两步就能看到一家正在煎柿子饼的小店。
米莉看得蠢蠢欲动，也买了两个尝尝。
柿子饼个头不大，也就成人手心大小，圆圆胖胖的。
柿子饼有好几种口味，她买的一个是原味，一个是玫瑰味。
原味的里面就是软软糯糯的柿子味，虽然是用油煎的，但竟然不怎么腻。
另一种玫瑰馅的更清淡一些，两相比较，她还是比较喜欢玫瑰馅的。
……不过她收回刚才说柿子饼不腻的话，两个下肚之后她就有一些顶得慌了。
米莉盯着拐角的牛奶鸡蛋醪糟。
……不如买点这个解解腻？
一分钟后，米莉想把刚才产生这个念头的自己暴打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她买到假货了，喝到嘴里牛奶味夹杂着酸酸的醪糟，还有烫熟的鸡蛋味。
味道像是她小时候喝过的开水冲生鸡蛋，只不过把开水换成了热牛奶。
醪糟有些夹生，勉强喝了半杯，她就觉得肚子有些不适。
不过她的胃比较坚强，吃一点东西压压惊就好。
米莉捂着肚子思考。
长安的什么最出名？
除了兵马俑之外，大概就是肉夹馍了。
长安的肉夹馍用的不是外地常见的那种酥皮饼，而是自家烙的白吉饼。
那种老潼关肉夹馍吃起来酥脆，饼皮层层叠叠。
米莉之前还在卫城吃过一次，就是饼皮有些扎人，她总觉得自己吃完口腔会被戳出很多个洞。
而长安当地的白吉饼则和它完全不同，白吉饼需要长时间的揉面发面，面团整体柔韧有劲道。
烤好之后，两面焦黄，面香扑鼻，饼瓤却十分绵软。
老师傅在窗口处展示着自己的揉面技术，一个个白吉饼从烙好到送到顾客手上，加起来都不超过10分钟。
肉夹馍里的肉馅瘦肉多肥肉少，肉汁浓郁，香气扑鼻。
店门外排队的食客众多，米莉等了十多分钟才等到。
一个肉夹馍12块。
在省会，这个物价算是正常的，不高也不低。
她曾经在景区吃到过二三十一个的肉夹馍，所以对这个价格还很满意。
这家店也可以在店里吃，米莉看到很多人吃肉夹馍的时候，都会配上一碗米皮，于是她也点了一碗。
米皮、面皮、凉皮，叫法不同，长得也不一样。
凉皮是个人都耳熟能详，几乎80%的人都吃过。
面皮像是宽面，但吃起来更劲道。
米皮则是长条状，还不是圆柱体，而是长方体，通常会拌上豆芽和红油吃。
这是长安市属县秦镇的传统小吃，据说在那里走两步就有一家米皮店。
手切的米皮，现场调味，最有特点的大概就是拎起一缕米皮往红油里蘸一下，然后再放到碗里的那一个动作了吧。
吃着热腾腾的肉夹馍，再配上爽口劲道的米皮，说是猫生巅峰也不为过。
吃完肉夹馍，再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
远处的钟楼亮起了灯，从她的视角望过去，一片金碧辉煌。
路边的小店叫卖着长安当地的传统糕点，甑糕。
甑糕，镜糕。
很多人会将它们当成同一种食物，但它们其实并不是一种。
放在盒子里，需要用勺子挖着吃的叫做甑糕，甑糕满满的都是红豆和枣，据说这两样越多的越正宗。
而镜糕则是一种小小的手心大的圆形糕点，因为形状像镜子才取了这个名字。
镜糕吃的时候一般用牙签插起来吃，上面蘸着许多馅料，例如花生碎、红豆、白砂糖，当地还有一种蘸八种馅料的八宝镜糕，只不过她买的这家没有。
米莉买了一块镜糕，叼在嘴里边吃边逛。
在她穿过一片绿化带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了她。
“你……你吃的什么？可以给我尝尝吗？”
米莉惊讶回头，嘴里的镜糕差点掉了。
怎么现在连吃到嘴里的食物都能被惦记？
可当她看清那只猫的样子后，到嘴边的话不禁犹豫了一下。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猫，看起来年龄不大，应该刚出生不过几个月，脸颊瘦的不行，两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她。
见米莉不说话，白猫连忙缩了缩脖子，“如果不行也没有关系，我、我只是问一下……我太饿了。”
“……不是不给你吃，这里面有花生和葡萄干，有的猫吃这种东西会过敏，严重的话还要去医院。”
看到小白猫眼睛里露出害怕，米莉三两口把镜糕咽下去，小心翼翼凑到她跟前。
“你出来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小白猫咽了咽口水，“真的吗？”
她已经好久没有吃到食物了，现在也没有力气反抗这只大猫……不过如果能在死之前吃上一顿饱饭，那她也很满足了。
米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她害怕自己，于是又退到一步远的位置。
小白猫从树杈里钻出来，身上的毛发凌乱，还有几道明显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同类抓伤的，不过现在已经结痂了。
米莉到路口给她买了一根煮玉米。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给猫吃什么。
原本想买点肉饼或者肉包子之类的，但又担心油水太大，小猫吃了会胃疼，一时半会也买不到白面馒头和发面饼，只好用玉米充充数。
她记得之前在网上有看到一只很爱啃玉米的白猫，既然这样，那这种东西猫吃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小白猫藏在草丛里啃玉米，米莉就蹲在四周警惕着。
如果有想要抢食物的野猫野狗，她在这里还能驱赶一下。
……但她如果真遇到流浪猫狗的话，最终的结局应该还是自掏腰包去给他们买食物。
唉。
米莉叹了口气，紧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似有若无的哭泣声。
都半夜十一二点了，谁还在外面？
她缓缓回头。
路灯下，年轻的女人双手捂脸，坐在公共椅子上抽泣。
小白猫也跑了过来，“嗝！这只两脚兽在，嗝！干什么呢？”
米莉犹豫了一下，“她在……哭？”
“那我们要去看看她吗？”
米莉和小白猫对视一眼。
“走。”
第63章 捡到一只两脚兽
何缘最近过得很不顺。
先是过年的时候被七大姑八大姨一同催婚, 她爸妈非但不阻止还反过来教训她。
然后相恋七年的男友被她在情人节那天发现劈腿，虽然那个男人哭的稀里哗啦还再三保证自己绝不再犯，但她还是捏着鼻子把这人给踹了。
原本以为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结果公司从去年就开始拖欠工资, 过年前说得好好的, 等到年后上班就能发，可现在又开始一拖再拖。
房租三个月一交，房东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催她。
室友带着自己男朋友回来过夜，两个人嬉笑打闹，丝毫不顾及房间隔音的脆弱。
原本她还能忍，可洗完澡梳头发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长了一根白头发。
她才28岁, 竟然有白头发了。
这些日子里压在心头的委屈突然一并爆发, 不想被舍友看笑话, 她只好一个人到楼下散心。
好在明天周天, 是休息日, 不然她真的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就提离职。
可是，就算离开这个公司又能去哪里呢？
她能找到的工作全部半斤八两，老板不是在融资就是在融资的路上。
之前的大学同学也和她抱怨过工资发不下来的事情。
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 难道她以为跳个槽就容易了吗？
何缘坐在长椅上, 突然觉得自己这20多年过得特别可笑。
想着这个时间小区里也不会有人了，她干脆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抱头痛哭, 想要把自己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据说眼泪是肝之液，只要哭出来, 心里的郁闷就也随之而散了。
她不知道这个说法到底准不准确, 不过大哭了一顿过后，这些天的烦闷确实削减了不少。
可想起自己这些年在渣男身上投入的感情, 原本平复的心情却更跌宕起伏了。
耳侧传来两声猫叫，她转过头，突然看见长椅上蹲坐着一大一小两只猫。
大的那只三花身后背着个包，头上还戴着帽子，雪白的毛发柔顺而有光泽。
小的那只白猫就凄惨的多了，耳朵上有裂口，两颊瘦得凹进去，尾巴上的毛也稀疏。
……所以这两只一看就不会有交集的猫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米莉伸出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腿。
小白猫躲在她身后，好奇地张望。
何缘笑了一下，眼里却还噙着泪，她语气温柔，“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
米莉“喵”了一下。
她自顾自地问：“你不害怕我吗？”
她伸出手抓了抓米莉的下巴。
“你竟然让我随便摸……你不怕我伤害你吗？”
“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面，你不回家吗？”
“你的爸爸妈妈呢？”
她的语气十分温柔，可眼泪却平静地往下流。
小白猫看了看她，问米莉，“这个人类怎么了？”
“她应该遇到伤心事了。”
“那她应该是饿的，我可以把我剩下的那半根玉米给她吃。”
米莉惊讶，“那你吃什么？”
小白猫有些羞涩，“我已经吃了一顿饱饭了，现在很满足，而且我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很难受，这个人类现在肯定很不舒服，所以，所以我想把那半根玉米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