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靖宁帝自作自受。
生母死后那些后绝望的夜里,年纪尚小的六皇子被靖口扣裙四尔而尔呜九以四泣收集此文发布宁帝猜忌打压,纵容继后下毒手缕缕要丧命的岁月里,甚至在冷宫时,靖宁帝哪怕有一丝的回护之心,也不会任由太监宫女如此欺凌。
桩桩件件,俱是深仇大恨。
怎能不对靖宁帝恨之入骨。
靖宁帝是活该,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可是到这个时候,他也该死了。
看了最后一眼,云泠头也不回地离开。
……
进寝殿之前,云泠又问了声,“殿下可曾回来?”
小太监摇头,“未曾。”
没回来也好。
云泠垂下眼,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刚一回来,姚青玲便来了,身后带着几个女使,手上端着刚打好的金簪样式呈给云泠挑选。
云泠挑了几样,手里握着一支金珠翠宝蝶簪,不小心碰到了尖头处,发现这支簪比一般的都要锋利,险些划伤手。
“怎么做得这样尖利?”云泠问。
姚青玲道,“这支簪子设计偏向繁丽,是以配上了更纤细簪身。”
“怎的了,太子妃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云泠垂眸看了眼,许久没说话,最后只把那支簪子放了回去,道,“太锋利了,伤人也伤己。”
姚青玲便道,“是,那我回去再让她们重新改制。”
姚青玲退下后,云泠才慢慢地叹了口气。
……
太子今日事忙,晚膳也没回来。
夜幕降临,宫女打开灯罩点上了烛,将殿内的黑暗驱散。
外面幽暗而寂静。
云泠宽了衣,坐在铜镜前卸下钗环,一头如墨般的青丝倾泄下来,覆住纤弱的肩。
绿水端了水过来让太子妃净手。
忽地门被人推开,太子抬腿走了进来。
宫人连忙行礼。
谢珏只道,“都下去吧。”
“是。”
门开了又关。
最后重新归于宁静。
云泠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身前关心地问,“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晚,可用了晚膳没有?”
“云泽有消息传来,用过了。”谢珏一边回答一边低头去吻她的唇瓣。
轻舔含吮,黏黏腻腻的。
云泠任由他亲了一会儿,就听到耳边他道,“你今日去金辉殿了?”
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云泠知道瞒不过他,也没想过要瞒他,“嗯,去看了一眼。”
“你去看他做什么,”谢珏缓缓抬起头,“一个快死的废物,没什么重要的,晦气得很。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别去了。”
“既然殿下觉得晦气,”云泠慢慢道,“为何不肯放手,了结这段恩怨呢。”
她认真道,“靖宁帝活到现在,再折磨下去也并不会让昭慧皇后娘娘复生,让殿下痛快,反而已经成了梗在殿下心口的一根刺。”
谢珏眼里有看不清的情绪流淌,比外面漆黑的夜色还要深沉。
片刻后他转过身,淡声道,“不必再说了,孤自有安排。”
“总之,你下次不许再去了。”
说完再不看她,去屏风后面换了身寝衣出来,脱靴上了床。
表明了不想再谈。
房间内灯火晃了晃,片刻后稳下来,静静地燃烧着。
安静无声。
云泠站了一会儿,看他好似已经睡着了,这才无奈地默默吐出一口气,将两边的灯灭了几盏,房间里的光顿时暗了下来。
昏黄幽暗。
随后云泠也上了床,掀开被子躺在了他身边。转过身,手臂伸过去抱住他的腰,然后将脸轻柔地贴在他的胸口,靠在他怀中。
听着他胸口的心跳。
既纤弱又柔软。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臂揽住她的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云泠顺势就搂住了他的脖子,柔声道,“我只是担忧夫君。”
“靖宁帝是生是死与我何干,甚至因为夫君,我也是厌恨他的。只是自古以来,无论是何缘由,弑父总是凶恶之名,靖宁帝多留一天,便多一份暴露的危险,若一朝事发,夫君恐要面对千夫所指。我今日去看他,所思所想,都是为了夫君,夫君应该也知道的。”
“孤知道。”谢珏抱着她,依旧没睁眼,只低声道,“只是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孤自有分寸。先睡吧。”
云泠并不死心,继续道,“我知夫君放不下仇恨。可是一个皇朝久无皇帝临朝,对江山对社稷,都并非是一件好事。”
“殿下这个储君,做得太久了。”
云泠的话并非没有道理,甚至每一句,都刺中了要害。
正因为此,才让谢珏无法反驳。
头似乎又痛了,让谢珏眉骨都皱起来,薄唇抿了抿,忽地放开手,转过了身,“孤说了,你不要管。你一个太子妃,竟然敢干政!”
云泠也不退让:“殿下刚刚还在和我说云泽的事,这不是也是朝事?要说我干政,可那不是殿下自己说给我听的?”
“忠臣劝谏不惧死,我亦不惧,”云泠道,“朝臣在殿下的重重威压之下,依然有不少上书请求殿下登基,可殿下深陷仇恨,皆不采纳。”
“我身为殿下的妻子,亦有劝谏之责。处处为殿下着想,我何错之有?”
谢珏抿着唇,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眉骨狠狠皱了皱,再皱了皱,最后也只是坐起来,“你——”
“我怎么?”云泠也坐起来,不避不让地直视他,“夫君要为此罚我?”
“孤罚你?”谢珏压着眉头,气笑了,“孤要怎么罚你?”
罚她还不如罚自己。
揉了揉生痛的眉骨,谢珏闭了闭眼,起床穿上靴,“孤不与你说。”
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走了。
云泠眨了眨眼,看着外面空洞沉沉的夜色,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无奈地深深呼了一口气。
这还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没有同房睡。
她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有些小事若无碍她亦不会在意。
可是她若认真起来,亦有些固执。否则刚刚也不会和他争执了。
她本来是想好好和他说的,她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是刚刚怎么就和他对上了呢?
这几日,不知道为何,云泠总觉得自己的脾气来得有些奇怪。
——
谢珏昨天在书房睡了一晚,第二天起床眼底就浮着一层淡淡的青黑。
没有她,他根本就睡不好。
总觉得怀里少了什么,空落落的。
陈湛这些时日也睡不好,无他,殿下娶妻以后,家里的老头子便将矛头对准了他,开始逼他娶妻了。
万般花丛过,片叶不沾身。这是陈湛的人生准则,他才不会早早地娶个妻子来束缚自己。
所以这些时日,他的日子颇有些难挨。
但是难得的,陈湛竟然发现新婚燕尔的太子今日心绪也不佳,‘哟’了一声,幸灾乐祸地道,“殿下今日是怎么了?”
“看着不太高兴啊?该不会是吵——”架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谢珏冷冷地抬了眼看了过来。
陈湛撇了撇嘴,没戳破。
不过真是难得,太子妃脾气那么好,事事都顺着他,怎么忽然闹矛盾了?
谢珏:“说正事。”
提起正事,陈湛一瞬间变得正经,“不出你所料,沿着传播消息的巫师那条线索去查,果真与那秦毅背后的谋士有关。”
“你让人大力镇压了那伙反叛军,将他们全部斩杀。果不其然借着这个机会,他们开始在背后散播你暴戾无道的流言。他们的阴谋,冒头了。”
谢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垂下的眼睫遮住眼内情绪。
片刻后点了点头,“孤知道了。”
陈湛离开后,谢珏又起身去了金辉殿。
守在门外的侍卫立马让开,谢珏推门进去。
厚重的檀香也遮不住那股腐烂的味道,谢珏一步一步来到靖宁帝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着面前被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生父,谢珏眼里只有一片冷漠。
薄唇轻轻掀了掀,“谢敬,这些时日你过得可还好?”
靖宁帝面孔顿时扭曲起来。
不知是疼痛,还是愤怒。原本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已是人不人,鬼不鬼。
谢珏冷冷看着,无动于衷。
“你是不是在想,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不顾天下人的眼光杀了我?”
靖宁帝可不止一次对他动了杀心。
那时他还小,母后刚刚去世。很快,他就面临了几次死里逃生的绝境,他清楚地知道其中有靖宁帝的授意。
将谢敬关在此处折磨,便是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金辉殿他很少来,因为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每次来这里,他心中的暴虐之意翻涌得连自己也无法控制。
这十几年的恨意入骨,结成难以拔出的毒刺和压不下的暴虐杀戾。如恶鬼一般缠着他。
太阳穴处隐隐传来似撕裂般的疼痛,谢珏转过身,快步离去。
——
太子这几天都宿在了书房。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惹得绿衣绿水都不禁担忧了起来。
云泠倒是不在意,而且他最近又变得忙碌了起来。
恐怕还是因为云泽的事。
这样也好。她也得好好想一想才行,不想再和他吵架了。
恰好这个时候萧老夫人进宫来看她。云泠得知祖母前来,开心地前去迎接。
自从归宁之后,云泠便再没见过祖母了,时隔两月,萧老夫人看着精神还不错。
云泠笑着说,“祖母,您怎么来了?还劳烦您来看我,该是我去看您才是!”
萧老夫人也上下打量了云泠一会儿,见她面色红润,气色极好,便知孙女在东宫过得不错,便放下了心。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不好出宫,祖母反正家中无事,便过来看一看你。”
“孙女一切都好,祖母不要担心。”
“好,好。”
进了殿内,绿衣绿水连忙给萧老夫人奉茶。
祖孙两个多时不见,说了不少体己话。
“柳氏给明容定下了一门亲事,我和你祖父去看了,人品才学都不错,也是个好孩子。”
“这么快就定下了?”云泠问,“是哪家的公子?”
萧老夫人道,“是光禄寺卿的独子,也是柳氏娘家宗族的人,沾了亲的。说起来,也算是明容的表哥了。”
“那明容也答应了?”
“明容没反对,她小时候见过这个表哥几面,有些情意。”
两情相悦。
如此,云泠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萧老夫人道,“看着你们一个个嫁人,都有了归宿,祖母也就放心了。”
“锦月也长得好,都会笑了,很是可爱。”
锦月,是哥哥的女儿。
所有人和事,似乎都在往前走,不曾停留。
可有些疮疤看似是痊愈了,实则没有。
如萧家,又如太子。
想到这些,云泠不自觉走了神。
萧老夫人见状,静静看着她一会儿,忽然问,“阿泠,你和殿下最近如何?”
不曾想祖母突然问起,云泠怔愣了下,抬头便看见祖母清明的眼神。
云泠便没瞒她,“我与殿下这两日是有些矛盾,不过与我和他之间无关。祖母不必担心,孙女都会处理好的。”
见她不具体说明,萧老夫人也没有继续追问,只道,“祖母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不必我操心。祖母也没有别的愿望,只要你和殿下好好的,就好。”
“孙女明白的。”
祖孙两个又说了会儿话,云泠带祖母逛了逛御花园,时间很快溜走,半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
萧老夫人不便在宫里久留,云泠依依不舍地送祖母出了宫回来,天色已经暗了。
走了半天,身体竟然有些疲倦了,云泠让人打了热水,沐浴更衣。
洗完澡出来舒适了不少。擦干了头发,正准备唤人熄灯休息,忽然紧闭的殿门被人推开。
紧接着,谢珏从外面走进来。
第82章
他从门外进来,视线直直地看着云泠。
神情平淡,薄唇紧抿。
深黑矜贵的锦袍上似乎还沾染了殿外深夜的冷意。
云泠将头发放下来,没做声。绿衣绿水两个丫鬟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正无措间,就听到太子殿下生冷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