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春——如观【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06 17:25:06

  灵云道:“如此就好了,我晚上再来给姑娘上回药。”
  周鸣玉称谢,刚将衣服拉好,便听有人叩门。灵云去看才见是祝含之,忙迎她进来。
  灵云端起托盘,向祝含之行了一礼,道:“我给周姑娘上完药了,晚上再过来,不打扰祝当家和周姑娘说话了。”
  祝含之道了多谢,等她出去,才关上门,过来问周鸣玉。
  “昨天你去,见着谁了?”
  周鸣玉拧着眉道:“杨简杀人,让我撞到了。”
  祝含之走到她身边坐下来,伸手浅浅拨开她衣领,瞧了一眼,这才道:“这个混账。”
  她把被子往上替周鸣玉提了提,道:“昨日侍卫发现你,赶紧报了端王与我。他们怀疑有刺客,找了一晚上都没动静,端王那边倒是无事,只不过你醒了,今日他们必然要来询问你。”
  周鸣玉问道:“杨简杀了人,将尸体也处理好了?”
  祝含之点头,道:“除了你,半分踪迹都没留下。”
  周鸣玉想起昨日那个箱子:“我送的东西呢?”
  祝含之道:“丢在一边,没动过。”
  周鸣玉心里没底,还是多问了一句:“祝当家,这话我本不该问,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杨简昨日开箱看过,问我大晚上的送这东西来,究竟是谁的意思。”
  祝含之笑了笑,道:“一副马具,没什么特别的。他诈你的罢?”
  马具!
  那么沉的东西,祝含之让她一个人搬过去,可真有她的!
  周鸣玉扁扁嘴:“我说我不知道。”
  祝含之看着她这副样子,露出好笑的神色:“你少在心里骂我。我是想找个借口,让原之琼知道你来了,到时候好叫你们两个说话,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杨简?不过这次更好,原之琼知道你遇到杨简,肯定会来找你。”
  周鸣玉发现了这话间的漏洞:“不是说什么都没发现吗?她怎会知道我遇见杨简?”
  祝含之好笑地点点她:“是不是傻了?亲王住所外有人行刺,陛下命人搜查,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恐怕是杨简回去告诉了陛下,陛下才有意揭过此事的。”
  周鸣玉拧起眉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一时想不出来。
  祝含之提醒道:“等下若有人来问,你务必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杨简是放过你了,可旁人未必会。”
  周鸣玉点头:“祝当家放心,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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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周鸣玉醒来,下午果真就有人来问询。
  周鸣玉不认得此人,也没听过此人名讳。不过只要知他姓氏,便知不是出身世家。
  这些年为了打压世家,皇家也常提拔寒门之士。只是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寒门若不依附皇家,在官场简直寸步难行。
  周鸣玉尚未摸清如今的官场形式,没有贸然多言,只说自己那日被人从身后打晕,其余的一概都不知道。
  而对面这人,居然真也就没深问,道了句打扰,便退出了房间。
  周鸣玉愈发肯定,杨简那晚杀人,必然是身负任务。否则以寒门与世家针锋相对的架势,此人不会这样轻易放过。
  显见得是皇帝有过命令。
  只是,那晚杨简究竟是杀了什么人?
  若说是对端王不利的刺客,单凭皇帝与端王兄弟和睦数十年,皇帝不会纵容臣子如此草率调查。
  若说是端王的人,杨简亲自前去灭口,可见端王府上必有隐秘,已经威胁到皇帝,所以也不能轻放。
  不管是哪种情况,起码可以证明一件事。
  端王心里,绝不像表面那样恭敬臣服。
  周鸣玉想到昨日祝含之说原之琼的那句话。
  她就只是个郡主而已。
  端王暗中所为,是否也有原之琼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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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鸣玉在房间里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觉得好些了,便打算出门转转。
  巧的是,正在门口遇到张浮碧。
  周鸣玉没想到在此处遇见她,张浮碧倒是满脸甜甜的笑意:“周姐姐,身体可好些了?”
  周鸣玉说好,问:“三姑娘怎么来了?”
  张浮碧拉着她的手,道:“前日晚上宫里的侍卫在上苑搜了一遍,今日我父亲去了一趟,回来说是有刺客行刺,还伤了繁记的一个女子。我听说姓周,便想着过来看看,果然是你。”
  她父亲就职刑部,倒确实与此事有些关系。
  周鸣玉笑道:“我倒也没伤着,今日还想出去跑跑马,放松放松筋骨。三姑娘要不要一起?”
  张浮碧欣然答应:“好啊好啊。我要是陪着我母亲说话,铁定又要被拉到其他夫人们面前,闷都要闷死了。”
  二人于是携手往马场去。
  张浮碧随意选了一匹马,周鸣玉却不是。祝含之早先知道周鸣玉会骑马,自己带来了两匹马,周鸣玉也是头回见,却一眼就知道这是难得的好马。
  张浮碧不熟悉这些,却也眼睛亮亮地赞叹:“不亏是祝当家,这马瞧着好漂亮。”
  自打谢家没了,周鸣玉再也没骑过这样的好马,此刻也是爱不释手,满眼明亮。
  她熟练地翻身上马,见张浮碧动作生疏,便道:“咱们不走远,就顺着河边走走罢。”
  张浮碧道好。
  张浮碧骑马倒也还好,不像有些贵女,需得有人在前牵马。
  只是她动作到底有些生硬,比不得周鸣玉自如。
  她有些艳羡地瞧周鸣玉:“周姐姐,你从前常骑马吗?”
  谢家祖上是将门出身,到如今这代,虽大部分都不从军了,却还保留着习武的习惯。周鸣玉打小就会骑马,年纪轻轻,就是贵女中马术卓绝者。
  虽之后不常骑了,那点底子倒还在。
  周鸣玉自然不能说这些,只道:“从前在南方做生意,不便坐马车,多是骑马。三姑娘多练练,自然就熟练了。”
  张浮碧好奇问道:“周姐姐做生意,去过很多地方吗?”
  周鸣玉摇头道:“不多,就那么几个地方来回转。”
  张浮碧眼底有些向往和遗憾:“我倒是希望能出去看看。常听见人家说,万里河山风景如画,我连上京城都没出过几次。”
  周鸣玉瞧出她心情低落,正要开口,便听见身后有一道爽朗的女声传来。
  “这有何难?”
  二人回头,瞧见原之琼缓慢驾马而来。
  周鸣玉立刻就要下马。
  张浮碧虽不认识原之琼,却能看出她衣着非凡,绝不是普通官眷,再看周鸣玉动作,立刻也要下来。
  “不必下来了,我没那么多规矩。”
  张浮碧动作本就生涩,闻言顿住。
  周鸣玉便重新坐好扶了她一把,轻声道:“这是端王之女清河郡主。”
  张浮碧连忙躬身颔首:“臣女,大理寺少卿张焘之女,见过清河郡主。”
  原之琼的马上还带着弓箭,应当是在不远处的林子里打猎,走到此处看见她们这才过来的。
  她纵马过来,与周鸣玉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看向张浮碧。
  “你叫什么名字?”
  张浮碧道:“臣女张浮碧。”
  原之琼问:“可有婚配?”
  这话难倒了张浮碧。
  张家确实在给她相看亲事,也有了两个合适的人选。只是这种事尚未尘埃落定,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到底不好张口去说。
  张浮碧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周鸣玉,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原之琼接着道:“算了,有没有都无所谓。”
  原之琼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她周身一股张扬自信的贵女气度,口吻却认真而不显倨傲:“宫中过些日子会遴选内外女官,有品级,统一归皇后娘娘管辖。内女官掌内宫各项事宜,外女官负责的事多些,要为皇后娘娘照管保育堂和女子学塾,偶尔也要随皇商外出采买。皇后娘娘身边有位许女官,就负责与繁记对接,也曾与繁记商队外出,周姑娘或许听说过。”
  周鸣玉点头。
  她心里在想,原之琼早年就离了上京,繁记却是近几年才发家,她是如何知道这样详细的事?
  她暗暗打量原之琼。
  原之琼却没看她,只是对着张浮碧道:“说句冒犯的话,皇后娘娘到底是我的伯母,我若要举荐一位女官,还是能说得上话的。瞧张姑娘年纪,恐怕考虑的时间也不多了,张姑娘若是想好,可随时来找我。”
  原之琼面上带着很浅的笑意,浅到几乎看不出来,却像是温柔的鼓励,带着坚定的力量。
  周鸣玉觉得她是另有打算。
  可是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她心里却又轻轻地一叹,觉得何必如此想她。
  起码此刻,她的表情不是带着一张虚假的面具,装腔作势。
  而张浮碧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第10章
  原之琼这一番话正戳中了张浮碧的心思。
  她眼睛亮起来,稍带着些怯,但总体仍是欣喜更多的。
  张浮碧犹豫一下,问道:“可臣女不曾做过生意,也不曾自己照管过中馈。如此,也可以做女官吗?”
  原之琼笑道:“谁又是天生就会做这些的?你肯用心学,那总是有人会教你的。”
  张浮碧闻言忍不住笑起来。
  比起圈在家里学什么掌管家事,做什么刺绣女工,穿着华而不实的衣裳跳舞弹琴,能出去走遍河山、见惯众生,显得有吸引力多了。
  谁说女孩儿家就非要困在深宅大院里的?
  张浮碧十分坚定道:“郡主,臣女愿意的,劳请郡主为臣女举荐。”
  原之琼笑了笑,心底已然十分满意,口中却故意道:“不再想想?”
  张浮碧认真道:“不想了!”
  原之琼爽朗道:“好胆气!既如此,我自会为张姑娘引荐的。张姑娘等信就是。”
  周鸣玉在一旁听着,没料到张浮碧这样快就应了原之琼。
  张浮碧如何做原与她没什么关系,听到此处,心里虽微微一叹,面上却不露声色,仍是含着礼貌的微笑,仿佛是真心为她开心。
  “张姑娘入了宫,可不能如此冲动,万事三思。就是去做外女官,不常在宫中,也不能这样跳脱的。”
  她委婉地提醒张浮碧。
  宫中岂是那样好待的地方?
  原之琼把张浮碧送进宫里,张浮碧眼见得是要对原之琼感恩戴德,来日若是遇到什么事,头一个就要想到来搬原之琼的救兵。
  原之琼倒是举手之劳,还不知要张浮碧如何去还。
  周鸣玉与张浮碧相识不久,除了去张府量体制衣,倒也不常相见。只是张浮碧性情开朗单纯,又从不以自己的出身鄙薄旁人,见面都唤她姐姐,倒也是十分讨喜,让周鸣玉生出些亲近之意。
  既有此意,今日提醒了她,也不算眼睁睁瞧着她跳进圈套。
  张浮碧此刻正兴奋着,未听出周鸣玉的意思,不以为意。
  倒是原之琼,脸上的笑意又变成了那种意味莫测的虚伪表情,转过头来瞧周鸣玉。
  “周姑娘性情稳重,走一步想十步,张姑娘是该听听。”
  张浮碧回过头来对着周鸣玉笑:“多谢周姐姐提醒,我听说宫里规矩森严,若真去做了女官,自然小心翼翼。我胆子小,不会生事的,周姐姐放心。”
  张浮碧仍是见的少,想的也少。
  可原之琼此刻在场,周鸣玉也不便多言。
  原之琼满意地见周鸣玉住了口,这才提议道:“这河边晒得很,咱们往林子里走走罢。我正累了,想寻人说说话,今日一见如故,倒很想与张姑娘聊聊。”
  张浮碧欣然称是。
  周鸣玉又哪里能拒绝?
  她驾马走在二人身后,心里想,她这回出来没带弓箭,马上除了一个水囊什么也没有,张浮碧也是一样。
  这里只有原之琼,尚有弓箭匕首。
  此地是密林边缘,不会出现什么大型野兽,最多也就是些鸟雀,不算危险。
  但周鸣玉心里仍然不安。
  原之琼显见得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指不定今日是故意来找她的。不知杨简昨天杀的是什么人,若是原之琼想利用她给杨简下套,那她跑都跑不掉。
  周鸣玉提起十二分的戒备,一直无声地注视四周环境。
  原之琼一直在前头与张浮碧说话,倒是没搭理她。
  遥遥的,林深处传来几声鹿鸣。
  原之琼听见了声音,转头问:“张姑娘马术如何?能跑吗?”
  张浮碧愣了一下,道:“能跑,跑不快。”
  “能跑就好。”
  原之琼兴奋地拿起长弓,执起缰绳道:“走,我听见鹿鸣了,今日打只鹿回去,正巧求皇后娘娘一个恩典。”
  言罢潇洒地一夹马腹,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跑去。
  张浮碧只得跟上,紧紧地攥着缰绳压低重心,动作十分紧张小心。
  周鸣玉叹了一口气,跟在张浮碧身后,道:“三姑娘认真看路,我在你后面跟着。”
  张浮碧下意识回应,口中道了句好,只是声音不大,传到周鸣玉耳边时都快要散了。
  周鸣玉心里十分警惕。她们走的地方不深,听见鹿鸣本就奇怪,如今原之琼当先过去,她们自然不能落后。可是这样手无寸铁地贸然追进去,绝不是什么好事。
  原之琼一身明艳的绛紫色骑装冲在最前,娴熟地找过去,停了下来安抚马匹,缓慢地步步逼近,尽量放低声音。待看见那山坡后露出了一只雄鹿的身影,便立刻弯弓搭箭。
  张浮碧没什么围猎的经验,没有提前喝马,声音惊动了雄鹿。那鹿转身便跑,原之琼的箭擦过它身体,只射中它后腿。
  雄鹿哀叫一声,拔腿就跑。
  原之琼脸色黑下来,面露不快,但没回头说张浮碧什么,只是驾马就追。
  张浮碧更是脑袋昏昏涨涨,一时没反应过来,也驾着马追了上去。
  周鸣玉心里暗骂该死,紧随其后。
  那雄鹿慌不择路,为了甩脱原之琼到处乱窜,期间钻进一片灌木密林,不知是勾动到何处,惹得那一片灌木荆棘都晃动起来。
  原之琼的马追的紧,被荆棘扑到脸上,吓了一跳,瞬间就扬起了马蹄,不受控制起来。
  原之琼死死勒住缰绳,拼命想要控制,马儿却已经受惊,原地扑腾几下,带着原之琼狂奔而出。
  张浮碧在后头跟着吓了一跳,周鸣玉赶忙一抽马鞭追上张浮碧,一把拽过她缰绳,硬是将她喝停。
  “快回去找人!”
  周鸣玉匆忙留下一句,一甩马鞭,匆匆顺着原之琼远去的方向跟过去。
  张浮碧吓得心脏砰砰,看着两人都走了,原地反应了一下,便掉马回头,飞快跑去。
  祝含之所用皆非凡品,如今周鸣玉所骑这匹宝马,更是足下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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