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既然是误会,而且长门也没有给村子造成什么伤害,不如……”
波风水门没有马上答复,而是转头问向旁听的樱:“来做客的小朋友是不是因此受伤了?”
从现代穿回来的那身衣服在她背五条悟时,被染了不少血渍,现在换上忍界这边的短摆红色旗袍, 白圈家徽印在背后, 落落大方地站在后方靠墙的位置。
樱挥挥手:“那孩子获益的地方更多, 何况在我赶到现场时他也险些扭转乾坤,那一招若是被发出, 怕不是受到波及的范围还会有村子的外缘。”
“不用担心,叔叔。连医院的病床都不用给他安排,伤口现在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小朋友若是没有置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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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
将盛满米饭的陶碗递给五条悟,并让其在几个人的座位前依次摆好,樱在说话的缝隙间抽空回身找了圈惠的踪影,待看到刚洗漱完且额前发梢还滴着水珠的儿子后,才接着跟脸上已毫无伤痕可言的少年往下讲:“长门和他的朋友现在都修养在村子里,你要去见见吗?”
“唔,没有必要吧。”
帮忙之余也不忘偷吃,五条悟趁身旁的夏油杰在弯腰给惠擦手,而没有注意他,于是飞快倾身从对方的那份饭菜里夹过一筷子炙烤开片鱼的肉块,满足地砸吧在嘴中。
伴随着咀嚼声说道:“我从不关注手下败将的事情。”
嗯,很好,更嚣张了。
樱了然地颔首,便没再往下继续说。她折身回到厨房,而甚尔就在那里。
原先还在东京的那间小公寓时,两人做饭和刷碗的分工量还算五五开,等搬入筑波的一户建之后,属于他们的家里便可以自由地去分配、购置家具,同时也终于有足够的位置去摆放被樱觊觎了颇久的好物用品,于是新时代解放双手的洗碗机在厨房里应运而生、获得一席之地。
再之后的考学期她又忙得紧,那阵子每天睡眼惺忪从床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不再是去亲吻、拥抱甚尔,而是下意识地起身坐到书桌前填计划表格,查漏补缺。若不是偶尔被亲朋好友和丈夫推着出门散心放松,那她的生活就会完全沦陷在高专案几和家中书桌的两点一线中,是现在无法设想到的枯燥和乏味。
等喜提上榜后,才喘息了那么几口气,平缓的小腹里就立即迎来了新的小生命。
死缠烂打与有合理规划的协商下,甚尔勉强松口让她修完能不耽误学业进展的学年学分,但他在家里还是不容分说地继续包揽下全部的家务。
惠的诞生、她的进修与毕业,以及现如今的工作中——
来自春野家饭桌上的味道,一直都是由甚尔的那双手铸就的。
彼时,他就站在那里,宽大的背脊朝于樱,内陷的腰肢被歪斜下坠的系带围裙勾勒。
从还在进行收尾的对方身后展开偷袭,双手直挺挺地撑在甚尔胯部两侧的操作台上,帮他把系得随意的围裙重新理了理位置。而身高的差距让樱只能踮起脚尖从斜侧方探头,蛄蛹蛄蛹脑袋,脑门在其背后稍稍隆起的肋骨处钻来钻去。
“别烫到你。”
从肩窝处朝后伸的手掌,轻轻推了推樱的发旋,希望她能拉开些距离。
“我是不是好任性?”
他想了下:“指哪方面?”
“?”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任性的地方很多吗?
樱闷闷地说:“……要生气了。”
看不到身后人神情的甚尔抿住嘴,哭笑不得:“是谁提及的话题?你不说明白,让我怎么回答你。”
“就是,把做饭什么的活儿都扔给你。”
他没料到会是这种事,所以是在微微怔住一息后,才当机立断地说:“老子乐意。”
“粗鲁!”
活学活用地哼出惠的语气,边说着,樱边开始与抵在额前的掌心做斗争,向前撞了撞。
“故意找茬是吧。”
闻言甚尔也管不上还在炖煮的味增汤了,他反过身逮住这突然作妖的人的同时,还不忘背手拧动灶具的开关将明火熄灭,猛地低下头,使两人的鼻尖相顶。
结果还没等他伪装出悍戾的面目去探究这是闹得哪一出,就立即让樱给抢占了先机,被其用手指在唇角戳过,那双足以拨开涔涔怫郁的眼睛在明灭闪动。
如同被扎破的氢气球,甚尔瞬间泄劲。
他说:“认真的,做这些和你任性有什么关系?”
“我是不是在家里参与的活动太少了啊?就连小惠的幼儿园都没怎么去过,那里的老师也没有眼熟我。”
“……但他以你为骄傲。”
我也是。
欲调节樱倏然低迷的情绪,甚尔调侃味极浓地接着说:“该被怀疑是吃腻我做的饭了。”
“哎呀,”她摇头小声嗔道,“没有的事啦,甚尔做得饭当然是怎么吃都吃不腻的。”
此事就这样算作是翻篇了,但樱又笑起来:“那回到起初聊我任性的话题,在你眼里还有哪方面?”
怎么还当场翻新账啊。
满脑袋废料的甚尔不想说话了。
犹豫着:“可以不说吗?”
“你觉得?”
“……”他斜眼于厨房外明显在扒着隔板偷听的五条悟,将嘴贴去樱圆润的耳垂,触感轻轻凉凉的,沉声道,“不想教坏你眼中的那些小朋友,就等晚上再聊。”
笑逐颜开地去盛已经做好的卤芋头和味增汤。
樱在离开前告诉他:“今晚我还要给小惠讲睡前故事和一起睡觉。”
“别总拿惠当挡箭牌。”
随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厨房,警觉的五条悟也立即溜回自己的座位。而突然听到自己名字的惠,从装有已被搅匀的果蔬汁的玻璃杯中疑惑地抬起头。
发生什么了?
“我开动咯!”祈盼半宿的五条悟终于有机会善待自己的肚子了,连忙捧起温热的味增汤吹气喝下,暖洋洋的汤汁顺着咽喉和肠胃流经全身,他瞬间容光焕发地抖了抖白毛。
朝甚尔竖起大拇指:“大叔,厨艺越发精湛。”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被立即噎了回来。
第65章
昨夜有遇到下雨天, 于是有几间售卖烤玉米、炒面或御手洗丸子的屋台被整齐地摆放在间道的棚子内避雨,而积蓄在棚顶的透亮水滴还在不间断地蜿蜒跌落。
一行人前前后后地走出狭长的玄关。
樱口头跟熬了半个通宵没睡觉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说着“半夜吃了夜宵还需要早饭呀”,但实际上也没少了少年们的那份,不过她以为——这两个眼下泛青的大熊猫在吃饱喝足后还不滚回被褥里补觉?却没成想直到太阳升到半空中, 两人也依旧是生龙活虎的模样。
被缠住要跟着一起出门, 而此行的目的是去拜访已经回村躺平的卡卡西。
“你俩真的不需要休息?”
在离开前, 樱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插兜的在插兜,望天看云的在望天看云, 而他们身上穿着的,是由樱埋头翻箱倒柜许久才找出来的深色高领衫和打底裤。甚尔的衣服对少年体型的两人来说还是有太过富裕的空荡感, 尤指对体术锻炼素来漫不经心的五条悟, 就算掌握反转术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最强, 但在这方面仍然被肌肉系数已拉满的某成年男子吊打;夏油杰倒是还好,视觉上显得像穿着件宽松款的秋装。
樱无奈, 只好在去波风家给鸣人庆生的时候, 顺道掏了两套后者的常服……但好好的长裤,被个高腿长的五条悟硬生生地穿成了七分裤。
……这样也行?
试穿衣服的五条悟扑扇扑扇洁白的眼睫毛,如同一埚被盘舒服的猫条,语气欣然:“可以呦。”
那好吧。
浸过洗衣液味道的高专校服,此刻都被晾晒在阳台的晾衣杆上,接受着明媚光线的洗礼,阖上房门,浩浩汤汤踏进已铺满日光的向阳街道。
樱牵着惠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 而后跟着三个身量、体型慓悍的另类护卫, 只能说还好这里是忍界吧, 性格各异与奇装怪服的忍者数不胜数,他们也算不得夸张。
不过与这位英雄之女打招呼问候的村民, 还是只多不少的。
五条悟像是块黏牙的软糖,牵连着前胸的右臂与那侧的脸颊都赖在夏油杰的肩头,两人跨出的步调被整合至恰好能合适地跟在樱与惠的身后。
少年扭头看向正目不转睛盯着母子俩的甚尔,荒疏地问:“在这边这样受欢迎和追捧,是因为大叔才选择长居现代的吗?”
甚尔没有移走视线,单单反问道:“她又不图这些。至于在现代樱在为什么而辛劳,你不清楚?”
“……”他当然知道。
沉默些许后,五条悟倏然抽走负压在挚友身上的重力:“那等来年我们都毕业后,只有硝子和樱酱的高专岂不是很糟糕!”
夏油杰:“还有七海、灰原那些后辈在呢。”
“他们又没有我们这么厉害。”
“悟,你是想说什么?”
虽然如此问的,但夏油杰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有猜到对方是想表达什么的。
果不其然,只听五条悟立刻回道:“当然是打算留在高专的意思。”
失去墨镜拦截的鼻翼笔挺在凉快的空气中,也许皮下组织有在受冷地微微收缩,因此从其侧面出发的视线所瞧见的,是棱角分明的五官与斜切成鞘的下颚线,甘冽清澈的虹膜映出熠熠流光。
又加重肯定地复述道:“做非教职员工的职业术师就可以吧,这么想想倒也不坏。而且杰也不能十全十美兼顾到学业和术师的两头,既然如此,在这段你可能会缺席百分之六十的除咒时间里,就由我去帮你填补那部分好了。”
“……”
夏油杰一时语塞,呆呆地直视对方。
领悟反转术式就意味着悟已经进化成为了究极体,回去后肯定是会立即被推上家主之位的,若是一意孤行留在高专,那还在京都府的五条本家该怎么办?而想要拯救受难的非术师到底也不过是他个人的一厢情愿,又如何能背负到对方的躯壳或灵魂上,再去成为束缚呢?
他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嘴唇微启又慢慢合上,然后再张开,动作一度陷入循环。
待斟酌再三后,方说:“你已经很忙了,悟。所以我的事情——”
“听不到!”
话头被胡搅蛮缠地夺走,而如此蛮横家伙当然是正在肆意妄为大笑的五条悟,他继续说:“给你的蛋糕,杰吃了吧。”
指的是昨夜被二人分食的那块腻口的奶油蛋糕,因为理由是分享他的高兴,所以就算觉得那副说辞奇葩得让人顿口无言,当然也是会吃下去的。
“有来有往,所以我也会去朋分你的任务的。”
“这能一样吗?你的是庆祝,而额外的祓除诅咒的任务对你只是负担。”
五条悟煞有介事地摇头:“祝与咒是平等的感情哦。”
“……?”
夏油杰:真是服了!
他忍不住低啐,但观其神态中掺杂着的认真,原本想说的话被含在嘴边,扭成一个结,无奈下吞吞吐吐地重新组织语言:“……那,之后有什么想玩的游戏就来找我吧,奉陪到底。”
“!”
颅内警铃徒然大响的五条悟可不会错失这样的机会:“这是你亲口说的!哪怕是在桃铁里玩99年[1]也不可以中道跑路!”
“好——”
在点头后,夏油杰猛地想到什么,愣愣地问:“我们这样算不算构成了约定的束缚?在这边的世界会成立吗?”
目的达到的五条悟耸肩,他才不管那种事:“嘛,谁知道呢。”
“喂,臭小子们。”
出声者是早已走在前方的甚尔。
樱与他挨得非常近,张开手掌悬在嘴边在喊:“你们快给我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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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木卡卡西对春野一家的登门并没有感到意外。
开门的瞬间,从他的身后扑出几绺随风飘浮的毛发,而木叶第一技师仍然是那套装束,黑色紧衣作战服连接着遮挡住半张容貌的面罩,身经百战的臂膀宽而健壮,拘束起蓬蓬扫把头的忍者护额也是老样子将左眼覆盖住,全脸也只留下小小的三角区域,让旁人一睹他那只无精打采的死鱼眼。
“是小樱和甚尔啊。”
他弯起月牙儿似的笑眼,压下扑棱棱的头,温柔地说:“那这位就是小惠了吧。”
被点名的小家伙:“初次见面,卡卡西先生。”
“哎呀呀,真是过分客气的称呼。”
能维持一分钟正经就算是极致的不良老师拉开门让众人进屋,似是沉思地喃喃道:“是该喊我叔叔,还是伯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