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是要激发学生潜能的五条悟, 惯会给惠派发些祓除二级及以下咒灵的任务,极不正经却自我认为超棒的教师在嘴上说道“我带大的惠肯定能做好”, 这究竟算不算是变相的施压大家不得而知,但常常会跟自己较劲的惠显然很吃这套, 于是便导致认死理的小孩隔三岔五就会受伤挂彩, 来医务室的频率甚至远超二、三年级的前辈们。
来的次数多了, 年轻的咒术师这才突然发现一直以来都因为他要上学,所以不得而知的盲点——原本自己的父母在家各种秀就算了, 实际上竟然连工作的空隙间都要打电话闲聊?
甚尔眼中的臭小鬼深知率先做出此举的必然是自家老爸, 于是在回家后看向他的鄙弃目光如影随形。
脸皮厚的甚尔权当看不见,该怎样继续怎样。
而这天亦是如此。
等樱加班回家的甚尔,将手机打开免提放在面前,整个人像只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在打着哈气且侧卧于客厅的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对面则在等半夜出任务的惠回校。
尾椎骨都快真的长出尾巴打转的甚尔,无精打采地说:“这小子还差得太多。”
仅仅是个收回咒物的任务都这么大费周章。
他又说:“我去接你吧。”
“太晚了,山里的夜路不安全。”
樱有些无奈:“活蝓大人在用我的查克拉治疗小惠。看来今天也受了不少伤, 他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作战套路都是和谁学的?”
“……果然该让惠在进高专前先调伏圆鹿的, 这么大还要让人擦屁股的笨蛋儿子。”
说着, 甚尔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
樱轻轻地闷笑道:“嘛,毕竟今天要收回的是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悟说那是在早先的初步排查时被遗漏掉的,但我没想到他会直接将此事扔给小惠。”
“等下……他们回来了。”
随即甚尔便有听到,夫妻二人才提及到的五条悟在说话:“樱酱,快来看看惠和我手里的这位少年!”
而樱的声音在渐渐地变弱:“……小惠是在昏迷。另外这位什么情况?”
“他把两面宿傩的手指吞下去了,非术师能受得住诅咒反噬与控制的情况很少见啊。难道是基因变异?”
“几年前也有位警官的身体具有抗诅咒的特性,但这和我的研究方向没关系,你该去问杰。”
“也对,我这就喊他过来。”
“……你要怎么处理这孩子?”
“惠说要论‘私情’,我作为老师当然要遵从学生的意愿咯。喂,杰——”
一阵脚步与细细簌簌拿起手机的嘈杂声音后,樱清晰的话语再度从电子设备中不真切地传来:“老公,你都听到了吗?今晚我大概是回不去了。”
深吸口气,在这一瞬间他几经思考地决定放弃许多的话,又唯独选择了这句:“明早到家想吃什么?”
“那就拉面吧,要酱油拉面。”
“好。”
-
一家三口在看完落语的演出后,就着夜色相携走在回家的路上。
因其中有两人都在相同的环境下工作或学习,于是聊到的话题便会不由自主地向与咒术高专有关的方向倾斜。
甚尔始终如一地霸占住樱左手边的位置,惠也自觉地站在后者的右侧,然后与家人说起最近所经历的事。
从纪真负责的三年级生们在近期就要从国外回来,由此,可想而知——整日摸鱼跑到医务室侃大山的纪真老师这下又要有的忙了;然后聊到因吞下两面宿傩的手指而因此成为咒术师的同级生——虎杖悠人,最近正在接受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那对儿毒舌双胞胎的指导。题外话,受纪真的点拨,曾经想要离开禅院的姐妹二人,如今正在以成为禅院家主的方向而努力,用纪真的话来说就是“把禅院直哉和一万个禅院直哉统统打倒,两个人一起当家主”;紧接着,就讲到了在今天才入学高专的第三位新生——钉崎野蔷薇。
樱对那位精神奕奕的少女很有印象,接话道:“和惠一起来过医务室的小姑娘呀。”
惠点头,细说起白天的事。
“我们先到的车站口等钉崎,因为悟说需要给她来场入学检测。所以就又去了——”
等钉崎野蔷薇的除咒活动结束,带队的五条悟便挥手表示要率领三位一年级生回学校,第一是要安排钉崎的住所,第二则是让活动在校区内颇久的惠和虎杖帮新加入的女同学领路、认路。
邻近医务室时,惠想找借口:“我……”
却被锁住他退路的五条悟给推背拦下,居心叵测的不良老师最爱看热闹了,马上说:“前几天和悠仁受的伤顺便再检查下吧。”
再然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待离开医务室后,钉崎立刻来问惠:“春野,你和医务室的那位春野姐姐是姐弟吗?”
茶发少女边摸起下巴,边凑近几分开始来端详他的长相,下达指令:“你快学春野姐姐那样的微笑,让我比较一下。”
“……”
惠看向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的樱,继续说:“我跟钉崎解释和妈妈你的关系,她还说我在骗人,又说‘说谎的孩子要吞一千根针’……”
樱拍拍他以作安慰,但整个人还是在咧嘴笑的状态,就连十几分钟前在观看落语的表演时都没有使其被逗成这副模样。
“知道小惠在高专里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就好。”
“……这样也算?”
“总之听起来都并不糟糕,对吧。”
她看向甚尔,眼神柔柔的又轻飘飘的:“虽然没有我期待的事情发生,不过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惠:“期待的事情?”
“欸,妈妈可是很希望小惠在跟真希切磋落败以后,来找我接受开导的。”
甚尔也说:“果然还是该找孔时雨要一些能控制人行动的咒符。”
目眦尽裂的惠:?
……这对父母的脑袋里到底都装着什么啊?!
-
来往东京的途中会撞到雨天,这并不让人意外。
甚尔打开车窗上的雨刷,在瓢泼大雨所引起的山雾中继续前行。
坐在副驾驶的樱略显头疼:“早知道就该不许你送我的,一会儿直接跟我进高专好了。”
十几年前都还坚持靠自己脚程赶路的樱,也终于被甘愿走进并照顾她全部人生的甚尔给说服,两人乘坐在她曾接受无能的代步工具里,看太阳每天的新旧交替,与或阴或晴的朝晖和落照。
这仿佛正是一条通向无尽未来的路。
而甚尔在此刻摇头,他依旧不喜欢挤满咒术师的地方。
不多时后,行进的车辆缓缓停下。
解开横亘在胸口处的安全带,目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粉发女子立即前倾身子去亲吻自己的丈夫——亲过嘴角的旧年疤痕,再去追逐对方疲软的耳根。
她使出拿其没辙的语气,又轻轻地笑道:“晚上还下雨可怎么办?”
甚尔将鼻翼埋进樱的发间。
闷声道:“等我来接你。”
“——我会刻不容缓地来找你,雨天決行(风雨无阻)。”
“好,我相信甚尔。”
第77章
喉咙被扼制住的窒息感, 让她难耐地扭开头。
春野樱能感受到这家伙垂下的发梢在划过自己的脸。
袭去正上空那人腹腔的肘跟在保持发力,但又被步步紧逼,如山海般实实在在的大腿立即呼啸压来,可哪能就如此被得逞?
她灵活地闪躲起身, 而就在这体位的反转制衡间, 少女不忘趁机曲起右脚朝这不服输的男人恶狠狠地踹过去, 是一招以牙还牙。
“谁雇你来的?”
身下的男人似乎没有感受到疼痛,也全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大权正在被春野樱掌握, 他出口的声音依旧沉稳和冷静。
两人携有警觉与试探的呼吸在交错,热潮翻涌。
眼前是一道拧巴且丑陋的疤痕, 在随着对方说话时发力的嘴角而扭动。不过对身为医者与忍者的少女而言, 伤疤只是见怪不怪的装饰物, 并非什么稀罕的存在。
移开视线。
这里是哪里?她在思考。
没有得到半句回复的男人,自顾自地又嗤笑说道:“在不惊动炳的情况下混进禅院, 想必能拿到不少的钱, 确定目标是我?”
双膝与小腿此刻都平铺在一塌糊涂的被褥上,春野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场景大感困惑。可掌心下结实的胸脯处有传来有力且奋进的脉搏,一下、两下、三下……犹如被敲击的鼓面在不绝如缕地发出声响,鲜活旺盛的生命体在告知她这不是虚假捏造的幻术世界。
这下,她终于带着满满的不解,选择开口。
“你是谁?”
“哈,看来你是真的找错门了。”
云层荡开,月光在瞬间中就已蛮不讲理地浇洒到空旷的和室内, 视野随之变得清晰无比。而春野樱这才发现被自己以身钳制的家伙似乎还不能完全称得上是男人, 大概只算做是摇摆在少年与青年间又正值尴尬年岁的青少年, 哪怕凝视着她的眼神并不澄澈无邪。
打量着其暴露在夜色中的躯体,上面尽是陈旧的或崭新的累累伤痕, 交加错横。
略有沙哑的嗓音继续说道:“要我给你指路吗?事成三七分,禅院直毘人的儿子在东边第二间。”
春野樱低头,与那双了无生气的凤眼再度对视。
“……聊天可以,我也想了解一下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少女卸掉掌下的力道,用手指戳了戳少年的胸口处,给予建议:“不过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她说完。
就似只惊起的飞鸟,一跃而至和室最角落的地方,背身站好。
可就在下一秒——
“……欸?”
春野樱哑然垂眸。
缓缓看向自己突然陷落到榻榻米中的半截身子。
这到底是……
发生什么了?
-
“你诅咒了我。”
“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你。何况木叶的忍者从不是仇恨的寄生品,不会诅咒别人的。”
“就算不知道姓名,也存在诅咒的可能,是我杀的你?”
他现在合理怀疑是被怨恨自己的亡灵(即怨灵)找上门寻仇的。
“……我没有死。”
穿上浴衣却襟口大敞的黑发少年,盘腿撑着下巴,手指向春野樱正轻飘飘浮在空中的身体。
这是再直白不过的证明,没有死掉的家伙怎么能做到这点。
“不过你身上确实没有咒灵或咒力残秽的气息出现,现身这么久都没惊扰到那群家伙。”
“你说的这些我听不太明白。”
明明在睡觉却被突然传送到这个鬼地方的樱,头大地扶额反驳道:“总之先排除死亡的情况。”
面对无力的争辩,对方只是事不关己地收回手指,再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既然与他并不相干,那就自求多福吧。
挥挥手,表示自己要重回梦里了。
而少女这头。
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毫无阻挡就直接穿过屏风的手臂。
“刚才分明还能接触到你。”
非常不信邪地跑回到正打着哈气准备蜷伏回被褥中的少年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愣愣地扑了过去。
砰——
“?!”
“!”
四目相对。
“……这是怎么回事?”
面朝近在咫尺的惊诧面孔。
此时重归实感的触觉让全然将身体埋在对方怀中的樱,出声问道。
第78章
和室内的装潢很古典。
轴组式结构的空间显得很幽玄, 拉窗与纸糊的隔扇都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供居住者使用的一扇榻榻米之下,还有铺满整间和室地面的叠席。
面积不大,却显得十分的空旷。
大概是因为这里并无任何装饰物的关系吧。
而借此, 又有稍微地窥探到其主人的一丝性格——若说是无欲无求的话, 不知道会不会太过分。
她意外地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原因不明。
来到这里的时间尚且还未超过六个钟头,再加上春野樱是在深夜间突然现身的缘故, 所以目前为止,她也不过只见到了一位本土世界的少年人, 也就是这间和室的居住者。
那人说自己的名字叫做禅院甚尔。
“甚尔(とうじ)?”
将这个名字嚼在唇齿间, 不知是否是因为她所在的世界正值冬季, 清绝凛冽的飞雪在遐想的画面中瞬息袭来,于是少女便顺其自然地默认这是与汉语写作“冬至(とうじ)”的节气名所相同的。
觉得两人还算有缘, 樱原本糟糕的情绪便也跟着好转不少。
想着, 她就不闪不躲地露出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笑容。
“你是冬天的冬至啊。真巧,我的名字是春天的樱花——春野樱。”
被误解名字的禅院甚尔没有解释任何,只是默默地翻身将他健壮的后背冲过来。
过了很久后。
久到樱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