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可能吧。
缚魔那个该死的老头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算了,先确定关系好了,否则这么不尴不尬的也糟心得很。
下了决定,夏丹砂立刻返身离开天台,找到孔羽……嗯,堵到孔羽。
虽然零零散散的也有三五个人在周围,不过夏丹砂懒得理会。
“一起吃饭,嗯?”夏丹砂开门见山地委婉问。
孔羽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浓浓的警惕盈满眼中。
嘛……倒不是说不能理解,但是……
夏丹砂脸色微沉,声音也降低了一个八度,“不愿意?”
孔羽顺着夏丹砂的话问了问自己,愿不愿意?
不是愿不愿意接受和夏丹砂一起吃饭,而是愿不愿意接受这个问题背后的一系列不确定因素。
孔羽本质上……他到底是一个具有强烈控制欲的人,他愿意交出一次主动权是为了在今后永远地掌握主动权。
曲蠖之屈,求其伸也。
可是现在的状况很明显,夏丹砂拥有着完全的主动权,是伸手是抽身全都由夏丹砂说了算,他对此无能为力。
他丧失了主动权因为该死地他不受控制地爱着她!
狠狠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孔羽点头。
真他妈的憋屈!
孔羽走在夏丹砂身侧,一边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夏丹砂的表情一边骂自己。
这么一骂孔羽就骂了好多年。
“你还不打算娶我?”
正在加班加点地写文案的孔羽一愣,再一僵,随即出了一身冷汗,大脑一片空白。
彼时夏丹砂正“葛优瘫”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着电视,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拿着个红艳艳的被啃了一半的苹果,说完后,她又啃了一口,轻微的咀嚼声就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了。
唔……或许还要加上孔羽的心跳声也说不定。
好半晌。
“什么时候?”
在一起九年了,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对他们而言好像不存在一样。倒不是说没有冷战的时候,事实上争吵也是时常发生的,有时候是他发疯,有时候是夏丹砂发疯。
但无论怎么发疯,他们到底没有离开过彼此。
结婚?
孔羽是不在乎这个的,夏丹砂也没有表现过她很在乎。
再说了,现在这个情况的话,与其说是在催婚,倒不如说是突然想起来了,所以顺口提一句罢了。
或许连心态都没有多少改变。
如果要票选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话,这种随便的态度或许会上榜也说不定。
不过他也习惯……
“我说,这种时候应该激动地狂奔过来然后跪在我脚下说‘请你嫁给我’之类的话吧。”夏丹砂翻了个白眼,把遥控器扔到一边,又啃了一口苹果,看向孔羽,脸颊鼓起一块。
孔羽的思路被打断了,听了夏丹砂的话,无奈地起身走到夏丹砂面前,懒懒散散地跪下……
“哦,不好意思,忘了不是双膝跪地了。”
孔羽挑眉,转变姿势,单膝跪地,从他的态度和姿势中都看不到一丝丝认真和兴奋,倒是浓浓的无可奈何。
“请你嫁给我,夏丹砂。”
孔羽如此重复道。
夏丹砂垂眸,眼神带了几丝探究意味,“你还是不甘心啊?”
孔羽苦笑一声,“是很不甘心。直到现在,”他叹了一口气,抹了把脸,眼中若隐若现的水光微闪,“直到现在,我居然还是无法自拔,看样子是要一辈子了。”
“别这么快下定论呀,”夏丹砂凉凉地说,“一辈子可长着呢,结婚了也可以离婚的。”
孔羽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此时闻言一笑,摇摇头,却是什么都没说。手撑地站起身,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坐回电脑桌前赚钱养家。
如果他的手没有在颤抖的话,夏丹砂会更相信他的表演的。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选择了配合你的演出,这就是夏丹砂所能给予的最大的温柔了。
孔羽在惩罚自己,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爱上了一个不想爱的人,所以他在惩罚自己。
这一点……夏丹砂罪当首责。
如果不是夏丹砂逐渐在一起生活的过程中显露了自己真实的那一面……恶劣的那一面的话,孔羽或许还不会对他爱自己这件事产生如此严重的抵触和厌恶心理。
夏丹砂看着孔羽的背影,恍然间好像看到了谁的影子。
是谁的呢?
夏丹砂不知道。
下一瞬间,奇异的能量波动再次出现。
要走了吗?
夏丹砂感觉到自己正在离开这具身体,感情已经在渐渐剥离了。
夏丹砂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孔羽一无所知地背对着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蓝白色的光就是夏丹砂在这个世界看到的最后的影响了。
属于人类的感情已经彻底消失了。
夏丹砂流了一滴泪,这就是夏丹砂留给孔羽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东西了。
希望在他发现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这滴泪还没蒸发。
这就是夏丹砂最后的念头了。转瞬间,夏丹砂看到了熟悉的空间,熟悉的缚魔。
缚魔还是那副样子。
在缚魔开口之前,夏丹砂第一次率先开口。
“我哭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缚魔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干瘪的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夏丹砂又继续说道:“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不想再成为人类了。”
缚魔一怔,却见夏丹砂抬头看向他,原本应该是带着几分恭敬和恐惧的眼神,此刻却空无一物。
“你说我有女主光环,但是自从我成为你的奴隶以来我的光环就没有发生过作用,所谓的气运之子,我不爱他们,他们也不爱我,吸引我的都是另一个人而他们也显然为我所吸引。”
“我借着人类的身体拥有感情,可你却利用我侮辱了这份感情。我行事不正,没有资格怨恨责怪你,但是我可以怨恨责怪自己。我是你的造物,我的生死祸福皆在你一念之间,可若是我不在乎了这生死祸福,那你对我也就没有威胁的资本了。”
“我反正是不愿继续下去了。”
平静地说罢,夏丹砂低下脖颈,坦然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
缚魔震怒,举起拐杖就指着夏丹砂,“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果然是他放纵得太过了。缚魔冷笑一声,慢慢放下拐杖,“你不怕死,那怕不怕生不如死?!”
“我又不是人类,哪来的什么怕不怕的想法?”
“你!”
半晌……
缚魔抬手,一道光射向夏丹砂。光芒消散,夏丹砂已经不在缚魔空间里了。
静静地看了会儿夏丹砂原本站立的地方,缚魔扔掉拐杖,直起身,面容渐渐年轻。
“哼……想死?不想干了?愚蠢。”
要是主神能够被自己的造物所威胁,那还不如一头撞死。
夏丹砂以为他拿她没办法?只要抹去记忆,夏丹砂还不是得乖乖工作。
“真是……愚蠢。”
后面再有几个番外就完结了,谢谢小天使们愿意包容作者君后期因为三次元的事所以更新不定~~~
第49章
沈温番外
“中堂大人今日为何没来上朝?”
“中豪兄有所不知,这有一段往事在里头,连圣上也是知道的。”
“哦?年兄快快与我说说,我初入翰林,还要年兄多多照应才是。”
“哈哈哈哪里哪里……中豪兄可知中堂大人曾任封固县县令?”
“谁人不知?”
“中堂大人不仅是封固县出来的,金榜题名后还回了家乡任职县令,任职三年,封固县民风大改,多为人称颂,是中堂大人仕途上的第一座里程碑……”
“嗨,别再卖关子了,中堂大人曾任县令,然后呢?”
“难道中豪兄不曾听闻当年沈府女尸一案?”
“什么?!”
“好叫中豪兄得知,那沈府与中堂大人府上有通家之谊。中堂大人与那沈府的公子沈温沈仲先年少相交,同乡同窗同年给占了个全,就算不是生死之交也该为其心腹才是。可是中堂大人到任第一件事,却是把那沈温投入了大牢!”
“此事我也有所听闻,只不过是道听途说,不敢当真……敢问年兄,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哈哈哈,隐情倒有,如今市井间流传的《倩魂记》可不就是取材自沈府女尸一案,不过是假托了前朝的名字罢了。”
“那《倩魂记》中的沈生……”
“正是如此。”
“我明白了,不过,这和中堂大人今日缺席又有什么关系?”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也只能与你说一句——今日,便是那沈温沈仲先的忌日!”
当今圣上亲书的牌匾高高挂在梵府大门上,走进大门,再过三道门,绕过长廊,一身便服年逾不惑的梵尚就坐在凉亭内,四周不见人影,连个服侍的小斯都不见,只有梵尚一人,一桌一椅,一壶茶,两个茶杯。
只见梵尚悠然地倒了两杯茶,然后将一杯茶置于自己对面,拿起另一杯缓缓一敬。
啜饮一口,梵尚想起幼年时沈温性子躁,对于茶艺书法之类需要静心的东西深恶痛绝。当时他冷眼旁观,心道哪有不静心便能学到的学问?
但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躁静不下心的人,也会为了沈父给的彩头痛下苦功,真真是头悬梁锥刺股,最后中了举人,得了那本珍本,还没在自己手上捂热乎呢就转手给了他。
彼时……年少意气飞扬,沈仲先眉飞色舞,“可叫我讨来了,你中了解元,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便拿此作贺礼罢,左右我不爱看这些东西。”
不爱看,还讨过来做什么?
彼时梵尚也是想过的,无论以后如何,他永远不会忘记这日的情谊。
可惜后来沈温的那股子痴劲儿就显出来了。
当年沈温口口声声说看不懂他,但他又何尝看懂过沈温?
两不相知,反目也是顺理成章。
梵尚倒是从来没想过要真地和沈温断义,他当初不过是想把沈温的脑筋拧过来,就算拧不过来,也总有他护着他。
谁知偏偏凭空出了个周夏氏!
要问在这个世上梵尚最恨谁,不是曾弹劾过他的言官,不是朝堂上的政敌,而是一个连姓名都不会记载于史书的无名妇人。
周夏氏,夏丹砂。
且不说她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也不说她狐媚勾了沈温的心,就说她死在了沈府给沈温泼上一盆洗不干净的脏水这点。
沈温到最后还是完成了他的心愿,成功“牺牲”。
他是这么说的,“我才选择了夏丹砂作为我的道路,结果她就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趣儿?索性将此残躯赠与你,送你一桩政绩,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夏丹砂。
死在哪儿不好?偏死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
彼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全县震惊,又因是天子脚下最后竟然愈演愈烈,上达天听。
他想护着,可是他护不住了。
沈温一心求死,也不要他护。
最后倒是叫沈温成全了自己。
恨自然是恨的。他恨夏丹砂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将自己的好友陷于不义,最后累及沈府满门还要他这个世交之子来“大义灭亲”以媚上……
梵尚一步步走来官至首辅,只有这件事叫他难以忘怀。
虽然他是难以忘怀,不过沈温估计是了无牵挂地到那儿阎王殿前寻夏丹砂去了。
“世人说我与她是奸·夫·淫·妇,那么就该下地狱的,到时候判官审案,我好歹也能见她一面,然后再替她分说。此事实不怪她。我心悦她,这是我的事,怎么能怪到她身上?”
梵尚与妻子是门当户对的媒妁之言,妻子管好内宅子女便是最大的好处了,谁还会去管她什么什么时候在什么什么光下最好看?
沈温这人有股子痴劲儿,梵尚一直知道这一点儿,只是他没想到,夏丹砂一个寻常妇人竟也有如斯本事,叫一个痴儿变成另一种痴儿。
纵观古往今来之事,也只有这件能叫梵尚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