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个时候儿因为母亲误会自己刻意打坏毛猴儿摆件儿,张睿轩躺在床上想的不是别的,而是:我长大以后,自己就能做很多很多毛猴儿,在家里边儿都摆满了,怎么就是摆不下,没有用?
张睿轩同样没有忘记自己小时候儿在路边儿捡起一根儿木棍儿,全当做是剑挥舞的时候儿,想象过自己是会绝世武功的大侠,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真正接触过这一切。
再回忆起看见李轩那群大学生的时候儿。尽管自己也曾把自己叫做‘不得不上早八的大学牲’,可是明明大学还没有过去几年,为什么李轩几个人在自己眼前是那样的阳光青春?
就好像自己已经是迟暮的老人,没有朝气,没有未来?
几次模拟之后,张睿轩显然想的明白:是因为他在他们身上看见了自己小时候儿一样的心境,又或者说是他们将长锋出鞘,明明是薄薄的软剑,自己却从中看到了真正概念上嗯阳刚。
阳刚,绝不是在网上和其他人争论,不论黑白,只论输赢。
也不是嘴上说说,我要拯救这个世界,而是眉宇之间一点笑意,是汗水泼洒之后,或许已经累瘫到没有任何形象可言的酣畅淋漓。
张睿轩不知道自己这个年级还来不来的及,但是知道无数的孩子们还来得及。
如果让他们知道那些武侠小说里面儿,那些影视剧里边儿‘帅气’在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样儿一群人,是不是就不会在自己的年纪只剩下空空的羡慕?
张母不知道儿子抽什么风,这么半天愣是又不说话了,叫也听不见一样:“张睿轩!”
“妈,怎么了?”张睿轩最怕的就是被张母叫全名儿,因为这往往代表着没有什么好事儿!
“叫我过来你不说话,让我在这儿干杵着?”
“妈,就这么点儿说的,您要是不答应……”回过味儿来得张睿轩意识到母亲刚才好像已经答应了自己的想法儿,“那我最近就开始弄。”
张母还需要上班儿,并不打算过多的掺合儿子张睿轩的打算,只是临走到门口儿的时候儿,额外交代了一句:“多留出一间屋子来,我和你爸到时候儿眼看着退休了。”
“好!”
—一个月后—
提交到文旅局审批,再到获得批复、拿到许可,流程远比张睿轩自己想象的要顺畅许多。
甚至办事员在看到张睿轩年纪不大就有心做这样儿一个博物馆,全程都是在服务的耐心之外,带着鼓励和欣慰的情绪。
四合院儿里边儿的东西其实远比张睿轩直播时候儿想象到的多得多。
光是扇子,张睿轩就已经数不清有多少种了!
几代更迭的荣昌折扇,有绢布绘花鸟,也有纸底儿的,以至于张睿轩为了让这个谱系变得更为全面,还专门儿去产地重庆荣昌,买了一份儿结合了当地另外一项非遗而做出来的夏布折扇。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黑纸扇,展开扇子的时候儿,张睿轩并没有因为上边儿小拇指盖儿大小了,却能够清晰分辨的脸谱儿而震惊,反而是对那薄薄一片儿,却能够非常柔顺展开的扇子骨儿大呼:“我靠!”
檀香扇、京绣、苏绣团扇,又或者单纯的蒲扇……
这还只是扇子,接下来张睿轩发现爷爷收藏的瓷器也是遍布南北。
景德镇的陶瓷和福建德化的白瓷在张睿轩眼里是看不出多大区别的,但是广彩瓷器上边儿鲜艳的颜色和前二者对比起来,就有着明显的差别。
至于常见的建盏、开片儿的汝窑儿瓷器制品,再加上龙泉青瓷。
因为都只有几十年的历史,算不上是什么值钱的精品,都只能算是这个时代老百姓买得起的物件儿里边儿,稍微讲究一点儿的,张睿轩觉得摆在哪儿的意义或许就只是让来参观的人能够一眼看见这些瓷器的多样性。
而不是网上那一句:瓷器的巅峰就在青花瓷。
至于很多曾经已经埋上土的柜子,现在也成为了被张睿轩挂上牌子的‘展品’。
明显没有百年的漆器上边儿充满了断纹儿,张睿轩一开始还以为是‘仿品’,差点儿就给扔出去。只是上边儿的描金彩绘倒也算是端庄大气。
等到张睿轩找到BJ的厂子里边儿,才知道这是极有特色的‘四大断’工艺,模仿的就是漆器天然嗯断纹儿,是个耗时又耗力的手艺。
匠人口中什么抹布、猪血,半干不干的,让张睿轩听的迷糊,最后干脆把东西找了个照片儿,录了一段儿匠人的讲解,做成二维码儿贴在本来应该放着介绍文字嗯地儿……
只是那个放在一角儿被罩上了的“台屏”,一开始张睿轩也曾惊讶于其华贵,以及一眼看过去的“值钱”。
等到看的久了,就明白爷爷为什么一直给这台屏罩着锦布了——且不说那锦底儿什么‘天纹儿’、‘水纹儿’、‘地纹儿’之类的,一个比一个容易有土!
再加上上边儿那些个雕的花、仙鹤、松柏之类的碧玉、岫玉、芙蓉石,实在是在BJ这个干燥的环境里不容易清理……
更何况,在一面不大的台屏上边儿,这些复杂的纹样看久了,似乎是有点儿过于花哨,似乎只有在大件儿的家具和地屏上边儿更合适。
想起模拟器里看到扬州那边儿的雕漆嵌玉作品,大多都是地屏之类的大件儿。一开始张睿轩还觉得完全是有钱不知道哪儿用,现在却理解了一些东西的设计,是需要耐看,而不是单纯靠花里胡哨的夸张。
再看看爷爷那个铜胎犀皮漆的点罗香炉儿,也不是什么老物件儿,但是想象一下儿,要是做成了大地屏,似乎也会不好看——难怪当初唐姐姐说现在很多年轻人想当然的创新最后落得一个不伦不类。
这一切都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儿,张睿轩发现自己这个博物馆确实是开对了时候儿。
BJ的旅游可以说是没有淡季的,但是北京城的天气使然,的旅游在五一、十一,以及暑假的时候儿,还是比冬天要多的。
张睿轩好巧不巧就是赶上了这暑假的好时候儿,这下儿也不用过分宣传,直接在网上发一些照片儿,写上:免费,但限量预约。
自己也不用累,再加上‘限量预约’这个点,反而是让人们更有心思来看看:你有什么东西还要搞限量?
【哥,那个博物馆是你搞的?】
【你怎么知道?】
【哥,因为我妈给我妹预约了,然后回来我就刷到你发的视频了】
对面儿的队友儿从各角度看,都是佩服张睿轩的。只是这样儿的状态也让张睿轩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网络推流总是有信息壁垒的。
你看到的,要么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要么是他们认为你极其想看到的和极其不想看到的。
那么似乎自己做什么也只能停留在和自己同频的环境里,想要传的更远,光靠着自己还是没有用的:或许模拟器里边儿的方法就是最好的,只是靠什么才能让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呢?
一定要有一个‘大难临头’才能团结起更广大的力量么?张睿轩觉得自己这个本来就是个半路出家的二把刀是找不到办法的,但他不希望其他人的觉醒也真的靠这样一个‘不得不去做’的契机。
①制扇技艺(荣昌折扇),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今年的重新认定中,从荣昌折扇厂改为了CQ市RC区文物保护管理所,我夏天去看的时候还是前者)
②夏布织造技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有重庆荣昌和江西万载两个申报地区。
③制扇技艺(苏州如意檀香扇)、制扇技艺(王星记扇),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④景德镇手工制瓷技艺、龙泉青瓷烧制技艺、德化瓷烧制技艺、广彩瓷烧制技艺、建窑建盏烧制技艺、汝瓷烧制技艺,均属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第50章 公园儿老头儿
岁月有很多种解法,在张睿轩这里显然也有属于他自己的理解。
在坚持了不到一个月之后,张睿轩终于还是在四合院儿建立了一套智能系统。
来去的人自己扫个码儿就可以顺利进出,张睿轩就又可以闲的没事儿四处瞎转悠。
在张睿轩发现自己这一晃又是好久没出门儿的时候儿,人已经晃荡到了公园儿里边儿,一旁卖糖葫芦儿的大妈躲在阴凉地儿里边儿,生怕这糖葫芦儿还没卖出去,先化没了。
“小伙子,好久没看见你啊?”一看见张睿轩,大妈手里边儿扇着的蒲扇没停,人已经到了张睿轩身边儿,“我还以为你搬家了呢!”
“呃……”张睿轩发现自己就算是‘变化很大’,被长辈主动提起话题的时候儿,自己还依旧是会窘迫到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那个没有,没有,我平时不太出门儿。”
“哎,小伙子长的也挺帅气的,干什么不愿意出门儿啊?”
张睿轩很想说自己怕出门儿,就是因为怕遇上熟人被盘问。可是大妈满脸期待,看样子继续聊下去,不给自己搭个线儿想亲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什么,阿姨,我去那边儿买点儿东西,改天再和您聊!”终于想到个合理的脱身借口,张睿轩生怕再多待一秒,没个半小时自己就甭打算走了……
“哎?”
“哎!”
“哎……”
一连三个‘哎’,大妈说出了三种不同的情绪,终于还是无奈的放走了张睿轩:“好好好,有机会,改天阿姨再好好儿和你聊!”
可算是逃了出去在,张睿轩是真的不希望有机会,有改天——现在他只想去买点儿点心吃。
一如既往的,这点心是吃一次顶半年,半年之后,哪天真想起来了,又确实是惦记着能吃上两口儿。
要不是说呢,这人也是欠,有的时候儿吃不了两口儿不想吃了,没有的时候儿又念着……
张睿轩现在只想着吃,没空儿自己检讨自己,只是毕竟现在是吃饱了撑的的状态,没走出去多远,就被两位老大爷下象棋的阵势吸引了过去。
“唉唉唉,你可不许悔棋!”
“观棋不语是君子,你一个观战的瞎搅和什么?”
对面儿的老大爷原本还不想说什么,只是见替自己说话的路人被牵连进去了,不站出来说两句,里子面子的都说不过去:“你这哪儿有说悔棋就要悔棋的?”
一旁默不作声的张睿轩挑了挑眉,心里默默的吐槽着这俩老头儿是真有意思,一天的乐趣都能从这几位老大爷身上找足了!
“小伙子,你评评理,就算是我这朋友在一边儿站着说话了,但也没给我支招儿啊,哪儿有他这么悔棋的?”
“哎,你把人家小伙子拉进来叫什么事儿?下个棋,不就图个乐呵儿,没事儿还那么多规矩。”
“就是啊,又不赢房子又不赢地的,你没事儿何必悔什么棋?”
俩老大爷别看谁也不让谁,吵得面红脖子粗的,可是看过去就知道肯定是打不起来的。
至于看热闹儿突然被点名儿的张睿轩,现在心里边儿比这俩老大爷都不轻松——要自己和稀泥自己不会,要自己劝架,自己能不劝得越吵越厉害,那都是好的!
“你这么玩儿,这棋你看看还有谁跟着你下?”后来才被迫开口的老大爷把手里边儿的象棋往石桌子上边儿一撂,站起身儿来,作势就要走人,“就没有这么玩儿了还不允许别人说的!”
头了说话的那老大爷脾气也是上来了,一心想着气气自己这位老朋友,对着张睿轩就发出了邀请:“你不玩儿,谁稀罕和你玩儿?”
“小伙子,你跟爷爷下一局?”这老大爷为了让自己的邀请看起来不是那么随意和苍白,还想了正当的理由儿出来,“我看你也看半天了,肯定或多或少也懂点儿。
“来,陪爷爷下一局,咱们不搭理……”
“我陪你下,你那臭棋篓子,你把人家孩子带坏了!”
嘴里说着嫌弃,两个老大爷之间的友谊却不是一般的深厚。不然后者也不会嘴上说着离开,却在前者邀请张睿轩的时候儿,没半分钟就坐回了石凳儿上边儿。
熟悉的‘楚河汉界’,熟悉的被刻成田字格儿一样的桌面儿——张睿轩想起这东西小时候儿就有,只是几经迭代,也换了不止一批老大爷坐在这里。
曾几何时,自己的爷爷也是这里的一员?曾几何时,还在上小学的自己,看着这桌面儿就想起来需要写的作业?厌烦的同时,还要在爷爷下棋的时候儿在‘田字格儿’上描字。
以至于那会儿每次都会把自己的袖口儿弄得黑不溜秋的,手指头上边儿也是占满了尘土。尽管爷爷拿湿纸巾给擦了又擦,还在张睿轩父母面前替孙子百般解释,最后张睿轩还是离不开被骂一顿的结局……
想起曾经的岁月,张睿轩好像不再是那么排斥了。
两位老大爷又自顾自的下开了棋,张睿轩待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带着些许不舍的离开了两位老大爷和象棋桌儿。
“哎,小伙子走啦?”张睿轩也没想到自己刚一动换,就被下棋的老大爷给瞅了个正着儿。
“嗯,我去买点儿点心。”
张睿轩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真到了店里,到底还想不想吃这个点心了,只是现在跟两位老大爷寒暄,也就别再说睡什么模棱两可的话。
不然到时候儿引起话头儿来,那可也真是没个一时半晌儿的,根本聊不完的!
“以后有机会常来啊!我记得之前就见过你吧?还给了你俩点心呢!”
张睿轩这一招儿果然是奏效的,两位老大爷没有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得了张睿轩一声儿回应之后,就转过头儿去继续下棋。
只是在张睿轩离开没多久之后,两位老大爷那边儿又响起了熟悉的争吵声。不用回头儿也知道,肯定是又因为什么下棋的“坏习惯”让对方产生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