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都格外悠长,这肺活量得6000+。
“林小姐,”庚震开口。
林小姐…还是第一次有人称她为林小姐…
“三天前,在酒吧,你找过吴剑,请问,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林巽点头:“他要死了。”
不止庚震一愣,后面的叶之离都想拽一拽林巽:小巽小巽,你说话…委婉一点…
庚震:“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死?
林巽掐了下:“这几天都凶,大大后天是死日。”
“几点?”
“那要看他的八字。”
“能救吗?需要多少钱?”
哈!
当她当做挣钱的大仙儿?
去过陵园吗?一般的墓地都阴冷冷的,但烈士陵园却暖烘烘的,为什么?
因为英魂。
若不是因为这,林巽不会理他,现在她说:“要钱。一块钱。”
呃…庚震明白她的意思,问;“怎么救?”
“吴剑不听,谁也救不了。”
林巽说:“一念生,一念死。”
一念天地泰,一念地天否。
庚震盯着林巽看,沉默三秒:“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吗?”
“可以。”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叶之离和林巽坐后排。
庚震一言不发,将车开到了雍和宫。
雍和宫旁边有条小胡同,叫算命一条街。
摊位上摆着佛像、菩萨像、各种符篆,摊主穿着麻服或道士服。
从车窗里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道士服拉着一位中年妇女在说、说、说,口沫横飞,在午阳的照射下,一个个五彩缤纷的小泡泡。
最终中年妇女掏出了了300块钱,道士服递过去一卷符咒。
买卖成交。
叶之离问:“那符咒有用吗?”
有用没有用,要看谁写的。
林巽五岁的时候,被突然窜出来的大黑狗吓了一跳,然后就没精打采了。
师傅就写了一个符,做好饭,第一碗乘给她,用这个碗将符压住,烧了符,吃了饭,精神立马就回来了,活蹦乱跳了。
你说,有用没有用?
叶之离又问:“他们会算命吗?”
拉着中年妇女非要人家买他符咒的“道士服”会算命吗?不会。
林巽说:“他们可能懂点刑冲会合的知识,算命,不会。”
“什么刑冲会合?”叶之离不停的问,她是帮车上那个沉默的驾驶员问的。庚震把她们拉到这个地方,她就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这就是发小之间的默契。
“十二地支之间的关系,最重要的有刑,有冲,有三会,三合六合。比如大家都怕本命年,因为有些生肖自刑。辰午酉亥自刑,辰辰自刑,午午自刑,酉酉自刑,亥亥自刑。就是说只有龙、马、鸡、猪这四个生肖需要注意本命年。”
“还有子卯刑,就是老鼠和兔子,”林巽看了叶之离一眼,说:“最严重的是三刑,寅巳申三刑,丑戌未三刑。”
“哦,我爷爷就犯三刑,所以那些拉着我爷爷让他买佛像的人,并非完全不懂。”
完全不懂就好了。
不懂,就不会忽悠人。
最怕只懂点皮毛,说出来一套一套的,就把人唬住了,抢钱害命。
“走,陪我下去看看!”叶之离拉林巽下了车。
庚震在后跟过来,像个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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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了两步,一个摊主就站起来,抢步到叶之离的面前:“姑娘,我看你骨骼精奇,印堂发亮,若得贵人相助,必定飞黄腾达,我送你一卦…”
叶之离转头看林巽:“我印堂真的发亮?”
这倒不假。
叶之离生活向来规律,早睡早起,间或身体锻炼,吃的健康,气色一直不错。
最近刚升职,让林巽看,也是一股勃勃生气,喜气外溢。
但,这位摊主并不是看出了喜气,“骨骼精奇,印堂发亮”是他们的套话,正好叶之离刚刚升官,套对了。
这套话,他们一天说一百遍,套中一个就赚到了。
摊主已经扯住了叶之离的袖子:“姑娘,我送你一卦,不收你钱。”
叶之离又回头问:“他真不收我钱?”
林巽是不能直说的,不是有句话嘛,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想了想,她说:“你去过明十三陵吧?”
明十三陵和雍和宫相似之处是,曾经皇家专属的地方如今都变成了风景区。
陵者,墓也。
那里,树木高大,遮天蔽日。
夏日走都凉飕飕的,在那里绕一圈,出门的地方有个禅房样子的房子,里面有和尚,说是在墓地走过需要除除晦气,除一次,300块。
如果不除,日后晦气缠身,倒霉连连。
很多人都觉得和尚说的有道理,确实这里透着阴,得除秽。
一个旅游团,30人,得有20人交钱。
一天得有十多个旅游团。
20*300*10=6万块。
一天六万,一年多少?
“哦哦哦,”叶之离懂了,她对摊主说:“既然我要飞黄腾达了,就不用算了。”
说罢要走。
摊主扯着她袖子:“这中间有点周折,我给你破一破…”
叶之离哈哈大笑,笑声爽朗:“在这等着我呢!”
可能是笑的太大气,太正气,正气浩然,涤荡邪气,摊主一时怔住,直觉这个女人不一般不好惹,又看到后面有个眼神锋利的男子跟着,不好惹的样子,就讪讪的松了手。
但是,一溜儿的摊主呢,一溜儿人眼巴巴的盯着游客,盯着游客的口袋呢。
一狼松了口,另一狼上!
叶之离刚走了几步,就又一摊主站起来:“姑娘,看你印堂开阔,鼻梁高挺,鼻头有肉,端端一副好面相…”
叶之离一笑:“谢谢。”谢完便走。
摊主张臂一拦:“姑娘,你是千里挑一的好面相,来来来,我免费送你一卦!”
“面相这么好就别算了,费时间…”叶之离想走,又被拉住了袖子,而这次被拉的紧紧的,一副不咬下一口肥肉来誓不松口的样子。
就在这时,来了一对母女,母女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一队青壮年的人马。
这个母亲来到扯叶之离袖子的摊主面前,上下打量两眼,问女儿:“是他吗?”
女孩来到摊主面前:“算卦的,你还认得我吗?”
这些摊主,一天拉客无数,哪里记得住?
女孩说:“三个月前,我来雍和宫上香,被你拦住。”
被他拦住的人多了,他一天能拦100多个人,怎么能记得住?
女孩接着说:“你说我身上带着喜气,要送我一卦。”
喜气是能看出来的,林巽看看扔抓着叶之离袖子的摊主眼中惶恐,知道这个“喜气”也是他的套话,他一天得说个几十次的套话。
“当时男朋友正向我求婚,”女孩继续说,“我想,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喜气?”
套话,又套住了一个。
“我就让你算算我和男朋友,你说我男朋友绝不会出轨,倒是我30多岁会有外遇,说可以破,我就给了你一千块钱去破。”
说到一千块,摊主想起来了,三两句话就挣了一千块~他当时还总结,还是小女孩的钱好骗啊,结了婚的女人就不好骗了,以后就专拦小姑娘。
不好,他看到了满脸怒容的小姑娘她妈。
50多岁的妇女最不好惹了。
何况还带了七八个打手。
“怎么了?”他强装镇定,紧抓叶之离袖口的手却慢慢松开了。
“你说怎么了?”女孩的妈上来就推了摊主一把,摊主身形瘦弱,被推的“蹬蹬蹬”后退好几步。
这些靠“开口”吃饭的人,往往只重视练口条儿,不怎么运动。
于是,身体处于劣势。
“你说怎么了?”女孩的妈又上前推了一把,“你不是说她男朋友没有出轨的命吗?!刚订婚一个月,就出轨了!”
摊主眼睛滴溜溜的转,急智上头:“是啊,他就是没有出轨的命啊!”
“都被我们抓了现形了!”
“是啊,就是没有出轨的命啊。摊主还强行辩解:“不是还没有结婚嘛,没有结婚不叫出轨,叫劈腿哇~”
女孩的妈一愣,但是中年妇女不是吃素的,摊主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秀才遇到兵”,妇女往后一招手:“给我砸!给我打!”
然后“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哎呀妈呀”…
叶之离趁机说:“小巽,这就是为什么吴剑不信你。你别怪他,都怪骗子太多了。”
是的,这一行鱼目混珠。
鱼目多。
真珠少。
林巽扫了一眼,从街头扫到街尾,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穿长衫的男人,戴了个墨镜,靠在墙边晒太阳,旁边竖着一根竹竿,竹竿上的旗子中写一字:卜。
叶之离弹了弹被扯的袖子,对庚震说:“哎,别看戏了,浪费时间,咱们回吧。”
林巽点点那个晒太阳的长衫男人:“你们,试试那位。”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那个,不是蒙事儿的?你怎么看出来的?”叶之离迟疑。
林巽道:“他不拉客。”
有真本事的都不拉客。
都是客户找上门来。
师傅说过,一等人材“难来易去”,二等人材“易来易去”,下等人材“易来难去”。
一等人材如诸葛亮,难来,刘备大雪天三顾茅庐才请出山。
二等人材如当今跳槽的各个高管,易来,易走。
下等人想想哪些想离婚离不掉的,那些分手分不掉的,粘上你了,就很难甩掉的。
长衫男人,没有挡在游客的面前,扯住人家的袖子,起码不是下等材。
沉默了一路的庚震抬腿走过去,叶之离跟上,还没有走到,有位中年妇女快步越过他们,来到长衫男人前面,那边有个小板凳,她坐下来,喊了声:“秦师傅。”
长衫男人本来惬意的晒太阳,闻声坐直身体,头微微前倾,微微转头,右耳抖动。
他目不善视。
惯用右耳。
林巽看他长衫虽旧,倒也干净,还有一处缝补针线很是密实,脚上的布鞋不像是买的,鞋底格外的厚,身边有妥帖照顾他的人。
“秦师傅。”中年妇女又喊了一声。
“我是,您说。”长衫男人坐好,左手已经摆好掐的姿势。
“我来问个事儿,”中年妇女说,“我闺女,今年22岁,处了个对象,想问问您,今年结婚好不好?”
随口报出了女儿的出生年月日时。
林巽闭目在心里换算成八字。
秦师傅也在掐手指换算八字。
哎,这女孩子,年月相冲,而且是最严重的六冲,林巽心里暗叫不好,22岁结婚不好。只听秦师傅也开口了:“您闺女啊,晚婚好,她命高。”
叶之离用胳膊肘怼林巽,小声问:“他说命高,不是在忽悠吗?”
林巽摇头,悄声回答:“他说的对,那个女孩30岁之前结婚,容易离。30岁之后结比较好。”
“那她的命真的高?”叶之离凑近林巽的耳朵。
命高,是话术。
一样劝人家晚婚,如果对中年妇女说:你女儿如果30岁之前结婚,必离。遇到脾气爆的,说不定惹来一场架。就算是脾气好,人家心底里也有个疙瘩。
如果说你女儿命高,中年妇女会很高兴,也会建议女儿再等等,后面才是正缘。
真的命高吗?
林巽摇摇头,一般命。
看命多了,就知道好命的少,歹命的也少,普通人最多。
“秦师傅啊,那我女儿以后会嫁个啥样的?”
“个子高,年龄跟她差不多,东边来的。”
叶之离又用胳膊肘怼林巽,小声:“对吗?这都能算出来???”
这个女孩是己土,以甲木为夫,地支的寅木就是甲木,东方寅卯木。林巽说:“对。”
秦师傅往这边“看”了一眼,目不良视,耳必善听。
“谢谢秦师傅。”中年妇女将一百块钱放在秦师傅的手里,站起身来想走,又想起一事儿,又坐回小板凳:“我女儿今年考公务员,能考上吗?”
秦师傅掐指一算,说:“不能。”
叶之离又用胳膊肘怼,林巽点点头,是不能,今年女孩子“财损印”,能有一笔意外之财,却损了印,对学业考试不利。
“那她能吃的上公家饭吗?”
秦师傅没有回答,只说:“她以后干的,不是大学里学的专业。”
叶之离睁大眼睛,看林巽:这都能看出来?
能看出来。
看印。
看印能不能生身。
化官为印,化杀为印,印再生身,那工作指定就是干大学的专业,还是个领导,或大或小。
“哦。”中年妇女又将一百元钱放在秦师傅手里,站起身,离去。
看来,秦师傅算命,一事一问,一事一百元,价格透明,童叟无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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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离也在小板凳上坐下来,也叫了声:“秦师傅。”
秦师傅没有回答,不慌不忙的把那两百块钱收好,然后说:“一天一卦,明日请早。”
说完,人家站起身,将竹竿上“卜”的旗子捆起来,拄着竹竿要走。
“我出三倍的价钱。”叶之离试探。
秦师傅当作没有听见。
“十倍!”叶之离加码。
秦师傅已经走出去五步。
叶之离看林巽,林巽摇头:“我们这行吃的就是泄露天机的饭,受的也是五弊三缺的罚,有了家室,能少透就少透。”
五弊:鳏、寡、孤、独、残。
三缺:钱、权、命。
秦师傅停住脚步,“看”向林巽:“同行?”
林巽微鞠躬:“晚辈。”
秦师傅:“师承何人?”
林巽不语。
叶之离张口报出祖父的月柱日柱时柱六字。
秦师傅沉吟一声,问:“男命女命?女命婚姻不利。”
叶之离:“男命。”
秦师傅道:“壬辰日,人骑龙背,亥时生,龙归大海,主大贵。”
叶之离:“不是犯三刑?”
秦师傅:“犯三刑,刑出了大贵。冬至前后两天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叶之离走上前,将200块钱放秦师傅手里:“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