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他静静地呼吸了三次,动手一件件帮她把衣服穿回去:“我们回家。”
她又穿得整整齐齐了。
沈宜甜总算相信了几分他之前说的甜瘾,在她浅薄的了解中,男人到这时候是绝对忍不了的,似乎会非常痛苦,但谢医生给她穿衣服,手都没抖一下。
可能真的就是克服甜瘾磨练出来的吧。
衣服都穿好了,她就准备回到自己座位上,哪知刚想跨过去,腿一软,她又跌坐了回去。
她羞愧地埋在谢医生怀里:“我,没力气……”
“嗯,休息一下。”
他们这么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沈宜甜终于有力气爬回自己的座位上。
这过程可真有点艰难,所以她说:“下回你来我这边。”
他应得不假思索:“好。”
车辆发动,车灯亮起,沈宜甜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看向谢医生的时候,发现刚才沉稳得手都没抖一下的男人,额头又出了一层薄汗。
她默默挪开了眼,拿过蛋糕盒抱着,过了一会儿,她低头看着蛋糕盒,小声说:“我愿意的。”
车似乎不明显地刹了一下车,很快恢复平稳,就听他说:“我知道,回家满足你。”
沈宜甜脸又是一红,她明明是怕他难受,什么满足她……
她抱着蛋糕腹诽。
深夜车辆不多,开得很快,从新城区开到老城区时,安静的车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
他们刚才的氛围太静,这铃声显得又急又响,谢景和把手机拿出来递给她:“帮我看看是谁。”
“周医生。”
“接。”
沈宜甜帮他接通电话,开了免提,周医生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谢老师,你快来一趟医院!”
周轩还没说是什么事,但沈宜甜发现他已经当机立断调了头,从去别墅的路转向去医院。
“什么情况?”
“拔牙后大出血,我止不住!”
谢景和说了药物名字让他去用,周轩说:“我连出血点都找不到,判断咬肌断裂,不确定有没有伤到大血管。你从别墅过来要不少时间吧?”
“不用,我快到了,患者什么时候拔的牙?”
“今天上午,就在我们医院拔的。”
谢景和似乎顿了顿,又快速问了几个问题,车已经到了医院停车场。
他来不及说什么,看向沈宜甜,她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见他朝急诊飞奔过去。
她抱紧了怀里的蛋糕,蜷缩在座位上,不断安慰自己,谢医生那么厉害,一定能把病人看好。
那头谢景和进了急诊室,边走边穿上白大褂,周轩和另一个值班医生见了他赶紧让出位置,病人自己情绪还算稳定,当然也有可能是已经没法动了,但家属情绪非常激动:“拔完牙就这样了,你们是拔牙还是害命啊?”
周轩和值班医生都很慌张,一个想安抚家属情绪,结果更像是过去挨骂的,另一个在旁边不住地问他:“谢老师,怎么办啊?”
过一会儿又问:“能止住吗?”
他们的无措其实可以理解,因为情况比周轩电话里描述的更严重,鲜血几乎是在往外喷涌,这么下去病人很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牙是在他们医院拔的,几个月前国内才有过拔牙后死亡的案例,报道得沸沸扬扬,万一现在他们医院也出一个,只怕要上头条。
“闭嘴。”谢景和查看着口腔状况,冷静地喝止了他们因为紧张不住的说话声,“周轩,吸唾。”
说是吸唾,其实就是把血吸掉,出血量太大看不到出血点。
可就是因为出血太多,根本来不及吸,这时病人的面色已经明显惨白下去。
第52章 圣诞草莓蛋糕(四)
当周轩听到谢医生一边操作, 一边让人准备输液输血准备病房时,心都凉了半截。
他的言下之意是,这名患者的情况不容乐观, 连他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处理好。
周轩刚才被说了“闭嘴”, 现在心里再慌,也死死咬着牙不敢出声,只听从谢医生的指令操作。
他偷偷瞥了一眼,只见谢医生神情肃然,目光沉稳, 白色医用手套上已经沾满血液。
周轩赶紧收回目光,认真打下手。
谢景和操作了很久,先拆除原先智齿处的缝线, 清除不良血凝块, 再填塞止血, 一系列操作下来,效果甚微,但他的手依旧稳如泰山,开始缝合咬肌。
他落针快而稳, 周轩不敢拖后腿,瞄准进针点吸血,以最快的速度缝好,再次填塞止血。
当出血量渐渐减少,最后终于被止住时, 已经过去了好久,那边家属骂人都骂累了。
周轩大松一口气, 他也累坏了,精神紧绷的累, 但他想真正操作的谢医生应该更累:“您回去吧?”
今天要不是谢老师过来得快,技术又过硬,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再观察一会儿。”谢景和淡淡地说。
他脱了血污的手套,洗了好几遍手,走到旁边休息,有个护士递过来一袋温热的牛奶:“谢医生,喝点牛奶吧。”
谢景和从刚才的满目鲜血中回神,猛然想起他的小姑娘还在车上。
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停车场等着会不会害怕,她要是渴了,连水都没有。
他谢绝了护士的好意,拿出手机,想给她发条消息,最终还是收了起来,跑出去看她。
谢景和跑到车边,正要开门时,发现小姑娘缩在座位上睡着了。
他停下动作,弯腰,从窗口仔细看里面的人。她还抱着蛋糕盒,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阴影,嘴唇粉嘟嘟的,甜美乖巧。
谢景和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仿佛被这一幕冲淡了。
他没吵醒她,又返回急诊。
正好看到也准备休息的周轩,喊住他,叫到一边:“这是谁拔的?”
“不是我啊!”周轩首先为自己澄清,“我技术再不好,也没不好到这个份上,刚才家属给我们看了挂号单,是孙医生拔的。”
谢景和蹙眉:“牙周科的孙正帆?为什么是他拔?”
他们医院分工明确,拔牙的专门拔牙,看牙周病的自然专看牙周病,遇到手里有病人同时要拔牙,也应该转给其他医生。
周轩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谢医生家境好,不知人间疾苦,看这边暂时没人,小声说:“牙周科收入就那样,他要养家糊口还房贷,能不眼红我们口外的吗?”
拔智齿在口腔科的性价比很高,他们既然按提成算工资,谁不想多赚点?
谢景和听懂了,能理解但不代表他认可。
“离动脉血管就差一点点了。”
周轩默然。
上回闹得沸沸扬扬的拔牙死亡案例,就是把动脉弄破了,没抢救回来,今天这个好在动脉没破,就刚才那架势,要是动脉破裂,只怕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也就是说,这个患者与那名案例的区别,就差了一点点。
“我明天跟他说说,有了这一回,他下次应该不敢了。”周轩嗫嚅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
谢景和点头,这事不是周轩的错,也就没说他什么,提点道:“我们跟其他人的区别就是,我们经过专业训练,手下有分寸,还有下次别在患者面前表现出紧张恐慌,他们会更紧张,容易加重出血。”
周轩点头应了。
又观察了大约半小时,患者没有再出血,谢景和才出了急诊。
一走到车边,想到他可爱的小姑娘,在急诊里的情绪就轻松下来。
车里的小姑娘还在睡。
他放轻了动作上车,可是一关门,还是把她惊醒了。
“谢医生?”她睡得迷迷糊糊地喊。
“是我,继续睡吧。”
沈宜甜很困,但她还是强撑着睡意问:“那个病人没事吧?”
“没事了,放心。”
听到这句话,沈宜甜才好像松了口气,含糊地应了一声,又睡着了。
到别墅门口,她还睡得很沉,谢景和准备直接把她抱回床上,哪知一动,她就又惊醒了,看着站在车边的谢医生。
“到家了。”谢景和温声道。
“嗯。”
她自己下了车,看似清醒了,但冷风一吹,她就缩了缩脖子,糯糯地说:“要抱抱。”
沈宜甜说完,就进入了暖暖的怀抱,一点都不冷了。
他们一定是都困得不太清醒,才会站在别墅门口迎着十二月的寒风这样取暖,只差几步就能走进有暖气的房子里了。
在寒风中依偎了一会儿,沈宜甜才仰起头,下颌抵在他的胸膛上:“感觉我们好傻哦。”
他揉了揉她蓬松的发丝:“现在清醒了?”
“嗯,一点都不困了。”
“那就趁现在看看你的圣诞礼物吧。”
“圣诞礼物?”沈宜甜有点惊喜地看着他。
谢景和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了后备箱。
那里面满满的鲜花,多到已经无法用“束”来形容,沈宜甜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收到那么多的鲜花作为礼物。
“谢医生,我错了……”她弱弱地说。
“嗯?”
“我不该说你小气。”
刚才他去医院急救,不可能是出来后买的花,这些一定是今天来找她之前就准备好的,路上那一朵玫瑰只是因为她生气临时起意。
她一下子完全不在意他爸怎么给他介绍相亲了,不管再怎么介绍,现在谢医生喜欢的人,让他这么用心的人,都是自己。
沈宜甜弯了眼睛,也终于亮晶晶的了:“我也不该说我爸爸,整理发布本文在扣扣群死二洱珥吴酒以思企原来他说的话都是对的,长大真的会有人送我好多花。”
“嗯,你父亲不愧是教授,非常有预见性。”
谢景和从花束中拿出一个粉色的小盒子递给她:“回去拆。”
沈宜甜连连点头,连蹦带跳地跟着他进了别墅。
她捧着粉色小礼盒,把蛋糕给他:“这是给你的圣诞礼物,我们一起拆礼物吧。”
沈宜甜在客厅拆,谢景和拿着蛋糕去了厨房。
解开打着蝴蝶结的缎带,掀开盒子,原来里面是一个粉粉的圆滚滚的杯子。
她正琢磨着自己的玻璃杯碎了,想买个新杯子呢!
沈宜甜看到谢医生把她迎新限定款的喜庆蛋糕盒放进博古架,他在一点点挪动摆放到最居中平整的位置时,她就双手捧着新杯子,凑在他身边问:“你怎么想到送我杯子啊?”
“那是你失物招领都要找回去的杯子,打碎了怕你伤心。”
“只是因为这个吗?”她暗示得堪比明示,“杯子是有特殊寓意的哦。”
谢景和已经把蛋糕盒放好了,侧身看她:“嗯,就是那个意思。”
她怀疑谢医生根本不知道,才说得这么笼统:“那你说嘛。”
但他不肯了:“你自己领会。”
“你说。”
谢景和对上她直勾勾的眼神,实在说不出口:“我们吃蛋糕吧。”
“……”
他这是明晃晃的顾左右而言他,但沈宜甜心情好,即便没听到他亲口说一些表白心迹的话语,也能当作礼物本身替他说了。
那边谢医生已经端了蛋糕出来,还有白开水,今天太晚,不适合再喝茶了。
“这个蛋糕的造型,像圣诞树。”
沈宜甜连连点头,在甜品上,谢医生真是她的知音,换了裴裴才不会管她做了什么造型呢。
他们按照惯例先拍照,欣赏好外形,再动手吃。
这个圣诞草莓蛋糕分了好多层,越往上越小,就像圣诞树一样,每一层上点缀了交错的草莓和蓝莓,一如挂在圣诞树上的小饰品。
草莓和奶油向来是绝配,尤其对受不了酸味的人而言,配上一大勺奶油吃草莓,奶油丝滑香甜的口感可以盖过草莓中那一丝微酸,只留下清甜的汁水与厚重的奶油碰撞在一起。
蓝莓也一样。
“之前还流行吃草莓奶油碗,就是这样的效果。”沈宜甜说。
谢医生明显喜欢这样的口感,餍足地眯起眸子。
他细细咀嚼,慢条斯理地咽下,才说:“有你在,还有你的蛋糕,真好。”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不然我今晚可能梦里都是血淋淋的了。”
他是在说今天那个大出血的患者,正好沈宜甜也很想知道那人怎么回事:“拔牙会这么严重吗?”
“一般不会,今天纯属给他拔的医生不专业,没分寸感,拔不下来就使劲往里划,其实那边跟大动脉很靠近。”
沈宜甜不太听得懂,但听不懂也足够她觉得可怕了:“要是之前我去拔牙的那天,不是你正好在的话,周医生也会把我弄成……那样吗?”
谢景和摇头:“他至少有自知之明,即使我不在,也会找其他人过去帮忙。”
“但还是幸好你在,不然现在跟我恋爱的,可能就是别人了。”
谢景和本来挖蛋糕,听到这句话,他停住了,似笑非笑地看她:“我们医院拔智齿,除我之外技术过硬的医生还有三个,一个五十多岁的主任,一个三十几岁已婚已育的男医生,还有一个女医生,你想跟谁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