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深吸口气:“安静点。”
两人闭了嘴,但也就维持了十秒钟。
张佳宜不经意回了下头,“是段狗狗吗?”
紧跟在后面的机车像破开黑夜的闪电,又酷又帅。
冷晓雪也回头看去,“是他是他。”
话题自然而然又回到原点。
张佳宜戳了戳烟淼露出的后脑勺,这回把她给戳醒了。
“你回头看看段狗狗,又帅又暖,一直在后面保护你,这样的男人上哪儿找?”
烟淼回过头,连贴在椅背上,只露出半只眼睛。
冷晓雪:“就是就是。”
张佳宜:“不像闻泽死鱼眼。”
冷晓雪:“白眼白眼。”
张佳宜:“性无能。”
冷晓雪:“不行不行。”
烟淼余光扫过旁边男人冷然的侧脸,闭了闭眼睛,尚存着一丝理智在疯狂挣扎。
“谁说的!”让我来骂骂他!
两人指着她,异口同声,“你啊。”
烟淼:“……”
像灵魂出窍的小人挣扎了两下,又干巴巴躺了回去,她闭上眼睛。
张佳宜和冷晓雪越说越兴奋。
“你忘了?”
“在医院那回,你不是说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细如金针菇。”
“不是,淼宝原话是脱了裤子连放大镜都找不到。”
“哦哦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
车子猛地一刹,前方红灯。张佳宜和冷晓雪被吓得噤了声。
烟淼侧头看向闻泽,想解释,但真的毫无思考能力。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轿厢内安静如鸡,仿佛大家都睡过去了。
直到车子驶进校园,在宿舍门口停下。
“司机人真好,居然把我们送到宿舍楼下。”
“二十一世纪大善人。”
“我也觉得,淼宝,找男人就要找这样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边聊边下了车。
烟淼一动不动,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突然变得安静,闻泽看过来,双眸不带感情色彩。
烟淼按下安全扣,“咔”的一声弹开,她抿了抿唇角,欲言又止。
闻泽:“你是要住在里面吗?”
烟淼:“我不是那个意思。”
闻泽默然半秒,“那你什么意思?”
那些话只是她在寝室的闲扯淡。
酒精还未完全分解,凭着冲上头顶的一股热气,烟淼蠕了蠕唇瓣,望进他眼睛里。
“说实话。”
然后没了下文。
闻泽指节轻叩方向盘,清冷紧劲的声音传来。
“说。”
“其实你……”烟淼停顿了下,水汪汪的眸子看人真诚无比,“是那种程度。”
闻泽:“什么程度?”
烟淼:“可以把我操`哭。”
第25章 不追了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 轻微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明明是闻泽最不喜听到的一类话,可心脏却在此时失控下坠。
烟淼楞了一会儿,见他神色不对, 挠了挠头, “我只是形容一下, 防止你自卑。”
烟淼哎一声。
闻泽可能又觉得她“私生活混乱”“恬不知耻”了。
她清醒时嘴就不容易把门,喝醉更甚。
想起高二在课堂上玩消消乐被老师没收手机。烟父见她玩心太大就没去学校将手机要回来。
烟淼偷了烟母的备用机每晚躲在被窝里玩,被发现后的期末考试成绩有史以来最差, 数学八分。
烟淼解释说是自己做到一半睡着了。
烟父冷呵一声:“我看你是思想出了问题。”
烟淼窝在沙发里, 边看电视边反驳:“我哪有。”
“你拿你妈的手机看黄`色小说。”烟父冷不丁冒出一句。
烟淼:“……”
她看见烟母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机屏幕, 烟父的声音很大,烟母却恍若未闻,硬撑着装作无事发生。
什么黄色小说,带点车尾气的霸总强制爱文学罢了。
烟淼回视烟父, 理直气壮:“看看又怎么了, 你们还不是看, 我小学就从家里的电视柜翻出毛片了。”
烟母颤抖了一下, 一动不动。烟父深吸口气,起身去阳台抽烟。
烟淼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电视。
从那天起,烟父烟母再也没和烟淼谈论过类似话题, 直到寒假烟母以为女儿谈恋爱了,才隐晦地提醒她要保护好自己。
她像是生来没有羞耻心。
可又觉得,嘴长自己脸上,她想说什么说什么, 不爱听闭紧耳朵就是了。
“下车。”闻泽说。
烟淼睫毛轻眨,左手摸上车门, 歪着脑袋去看后面来没来路人或者自行车,确定安全后才轻轻推开。
“烟淼。”
闻泽忽然叫住她。
声音一如既往地苏。烟淼回头,有些迷惑。
“不要对男人说这种话。”
闻泽被她盯得喉咙发紧,“喝醉了也不行。”
烟淼:“嗯?”
闻泽沉声道:“包括我。”
烟淼见他眉心紧拧,面色凝重,以为是又生气了,惆怅地“哦”一声,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三月底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初春的清新气息。
上周五晚有个愣头青在校园飙机车将某个校领导撞倒,第二天教务处便发布红头文件,全校“禁摩”。段一鸣只能将车子停在校门口。
“解酒药和酸奶。”段一鸣喘着气,将袋子塞她手里,“回去先别洗澡,休息会儿,等酒醒了再洗。”
烟淼攥着袋子,“谢谢。”
“你室友她们人呢?都上去了吗?”段一鸣环顾一圈。
烟淼晕晕乎乎的,愣了会儿才点头,“上去了。”
“我和阿姨说一声,送你上去。”段一鸣往前走,烟淼拉住他,“不用了,阿姨不会让你进的,一楼有公共浴室,男生进去不好。”
段一鸣只好作罢,又仔细地叮嘱了她几句。
近处,黑色路虎和无边夜色融为一体。
驾驶座的男人收回视线,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单手抖出一支咬在嘴里。
点烟器在方向盘左侧面,闻泽偏过下颚,火星在瞬间燃起。
烟雾薄薄腾起,钻出半开的车窗散去。闻泽没去看他们,视线一直落在斜前方的石墩上,表情隐在阴影里。
段一鸣不是烟淼的男朋友。
但每次看见他们在一起,总有一种极其陌生,从未有过的异样滋生。
像潮湿阴暗角落生长的藤蔓。
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缠住目标。
烟燃尽。
闻泽挂上档,车子缓慢向前驶离,消失在深沉的夜里。
-
烟淼推开半掩的寝室门,酒精混着食物在胃里发酵后的酸臭味扑鼻而来。
她皱起眉头,低头看了眼脚上的紫色水晶鞋。
“……”
帮她换鞋的闻泽也够能忍的。
张佳宜和冷晓雪面对面蹲在厕所坑旁。
顾青手上拎着卷纸巾,抱臂看向走进来的烟淼。
“你也要吐?”顾青问。
烟淼把酸奶和解酒药纷发到每个人的座位,“我已经吐过了。”
“你吐哪儿了?”顾青以为是寝室楼下。
烟淼想了想,“闻泽脚上。”
顾青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宿醉过后,烟淼避免吵到室友,起了个大早去澡堂洗澡。
她头上包着干发帽,手里拎了个桶。进来时,其他三人挤在阳台刷牙洗漱。
“我再也不喝酒了,头好痛。”张佳宜哀嚎问烟淼,“你难受吗?”
烟淼点点头,何止是难受,昨晚上床脑门还撞了个大包,疼得要命。
“酒这个东西太神奇了。”张佳宜吐掉牙膏沫,“我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冷晓雪:“我也断片了。”
她们问顾青,自己有做什么蠢事说什么胡话吗?
顾青关掉水龙头,抽出张洗脸巾擦脸,声线无波无澜,宛若机器,“没有,你们很安静。”
张佳宜看向冷晓雪,“有的人喝醉了就会发疯,大吵大叫。我见过,很吓人,幸好我们不是。”
冷晓雪赞同地点头,“我们酒品好。”
两人先出门,烟淼还在吹头发。
吹得半干,她一边抹精油一边问顾青,“我酒品应该也不错吧?”
她隐约记得自己吐了,闻泽和段一鸣把她送了回来。
脑子里只有一帧一帧的画面闪过,断断续续,连不上剧情。
比起张佳宜和冷晓雪,烟淼的酒品好太多。在车上一直睡觉,很少说话。
不过,顾青回忆起蛰伏在闻泽和段一鸣之间的暗涌,扯起嘴角笑了下。
她笑得太瘆人,烟淼警铃大作,手上动作倏地停下。
“我是不是对闻泽说了什么?”
好像是说了什么羞耻到逆天的话,但把脑壳抠破也回忆不起来。
顾青表情淡淡:“没说什么。”
烟淼松口气。
下一秒,顾青扯起嘴角:“只是叫他老公。”
“…………”
怎么可能!
烟淼觉得顾青在逗她,“我什么时候说的?车上?都听到了?”
顾青故意逗她,“副食店门口,我去找你听见的。”
烟淼石化,静了好长几秒才干巴巴问:“真的假的?”
顾青耸了耸肩膀,笑呵呵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
由于上学期请了病假,烟淼需要提交作品作为期末成绩,但《中国近代史纲要》这一门开卷考无人挂科,所以不开设补考。
烟淼被老师要求提交一篇一万字的论文,查重率不超过百分之十。
烟淼卒。
八百字作文都憋不出来,更别说一万字的论文。
烟淼在图书馆忙了好几天,一个头两个大,很快晃到了给闻也当绘画老师的周六,当她坐上副驾看见戴着眼镜显得很有文化的闻泽时,忽地笑了。
闻泽睨过来,用眼神问她笑什么。
车子起步,烟淼开门见山,“帮我写篇论文。”
她把老师提的要求复述了一遍。
闻泽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无情拒绝。
“骗子,停车。”烟淼说:“我要下去。”
闻泽没有听她的,反而重踩油门。
“这是学术造假,触及底线了。”
烟淼不置可否,“作业而已。”
闻泽目视前方,纠正,“是期末考试。”
“反正我写不出来。”她往后一靠,摆烂地抱起胳膊,语气嚣张,“帮还是不帮?”
“不帮。”闻泽抬手抵了下镜框,微侧头,“自己写。”
烟淼瞪他。
闻泽收回视线,“我指导。”
……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
看装横像是专门划出的一片私人空间,旁边停着一辆跑车和一辆迈巴赫。
迈巴赫尾号四个八,烟淼路过时耷拉下眼尾,嘴角绷紧。
赶她下车那辆。
录入指纹后电梯门打开,闻泽抬手挡住一侧。
“发给你的资料看过了吗?”
烟淼先进去,他后进去。
电子屏上的数字“12”亮起红灯,两人各站一边。烟淼嗯一声,“看了。”
满满十页的PDF详细记载了闻也的生活习惯与喜好。
字一多烟淼就犯困。
她是当绘画老师,不是当保姆。
因此只认真看了闻也之前称不上是“作品”的画作,其他则匆匆一瞥。
叮的一声抵达楼层,烟淼跟在闻泽身后,大理石地砖清晰印出人影。
一梯一户,电梯出去就是入户玻璃走廊,往下俯瞰,绿植茂密,健身房和室内泳池紧邻,于细节之处彰显高级。
闻也看见哥哥身后领着的是烟淼,瞬间挣脱开陈姨的手,撒丫子狂奔过来。
差点把烟淼扑倒,还是闻泽伸手扶了下。
“小也你好。”烟淼揉着闻也的头,笑着打招呼,声音不自觉夹起来,“我是淼淼姐姐哦,三个水的那个淼,你也可以叫我水水啦。”
一旁的闻泽:“……”
闻也抱住她大腿,大眼睛眨了又眨。
熟悉过后,保姆陈姨在闻泽的示意下离开。
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