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着,黎月筝边准备收了正在敲击的手机。
“那算了月筝姐!”贝央实在不好意思,“现在走了万一耽误时间怎么办,还是不去了,没关系,我也不是很饿。”
黎月筝拉住她,“一会儿的气温还会再降,我们恐怕得忙一晚上,我刚才来的时候还捏了点饼干吃,你什么都不吃熬不住的。”
贝央刚想说什么,林思璟便从她手里直接拿过相机,“快去吧,刚才我和小况还吃了碗面,你们这样不吃东西不行。”
“就是就是,我们帮着拿包和设备。”小况开玩笑道:“最近你们组不是一直在忙那个火锅店的事吗,累都累死了就行行好别卷我们了,快去吃!”
终究还是败给空瘪的肚子。
黎月筝和贝央绕过红毯,从记者拍摄的位置往正门去。
这个点儿,外面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豪车一辆接一辆,看得贝央眼花缭乱。
赶着时间,二人没有逗留,抓紧往大厅的方向去。
还未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出一阵骚动。
下意识的,黎月筝寻声看去,就见会场门口缓缓停靠了辆黑色布加迪。
带着白色手套的侍者迅速小跑上前,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地为其拉开后座车门。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里面是裁剪立体的西装,衬得他宽肩腰窄,身量高大。
他从容走进风雪里,细小的雪粒刚一落在他大衣上便迅速融化,周身的景色显得雾蒙蒙的。
西装革履的保镖站在两侧簇拥着他向前,这样的阵仗引得记者纷纷侧目看过来。不知是谁,只晓得是为大人物,不敢轻易把相机对过去。
贺浔得步子又稳又大,面无表情的面孔带着十足的威慑感。
抬眼的瞬间,和黎月筝的视线撞上。
而后再平静不过地移开,同陌生人无二。
黎月筝也自然地收回视线,见来人多,地方逐渐拥挤,便拉了贝央一把。
“这里人多,我们先等他们过去。”
有人逐渐反应过来来人是贺浔,各个便壮着胆子前前后后扑上来。
黎月筝把贝央拉到自己身边,尽量避开人群。
贺浔的到来让这里瞬间骚乱起来,原本人少的宴会厅口突然变得拥挤。
今夜下雪,门口特意放了地毯。混乱间,黎月筝和贝央已经退到最边上的位置。
侍者和嘉宾有意让出路来,贺浔在簇拥下走过,并没再多看黎月筝这个方向一眼。
马上就要靠到楼梯的位置,黎月筝踩到没有地毯的位置,脚下猛然一滑。
贝央眼疾手快,赶忙扶了她一把,“小心月筝姐!”
心吊了下,黎月筝缓口气,“吓我一跳。”
“我才是。”贝央拉紧她,“你刚出院,可不能因为陪我吃东西又住进去!”
黎月筝笑,“哪有那么严重。”
宴会大厅内,保镖止步在双开拱门前,会场负责人早早等待在那里,有接待提前开门迎人,却见男人缓缓停了步子。
负责人心头一惊,以为是哪里出了差错惹他不快,小心握了握拳,刚要问出声,就听到男人开了口。
语气沉缓,音色冷若寒冰。
“门口,楼梯,还有宴会场所有室外会经过的地方都再清一次雪。”
“仔细点。”
第22章 维护
晚宴场地太大, 黎月筝和贝央刚走进去就有点傻眼,也不知从哪个双开拱门可以进入到主厅。
好在有指示路牌,赶着时间, 黎月筝和贝央加快了些步子。
来来回回的工作人员多, 黎月筝是先进入主厅的, 刚一转角,迎面撞上来个人,要不是黎月筝反应快, 估计得被他撞一个趔趄。
那人没看路, 风风火火横冲直撞,险些碰到人便条件反射停了下来,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哪个不长眼的——”话声在看到黎月筝的瞬间止住。
黎月筝抬眼,与那人的视线对上。
是个长相周正的男人,只是那双眼里的浮浪太过,目光轻佻地上下扫了黎月筝一遍, 让她感觉到分外不适。
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似的, 男人的表情毫不掩饰好奇和试探, 直勾勾地盯着黎月筝, 毫无分寸感。
黎月筝往后退了半步,拉着贝央打算绕一下,然而刚要走, 却被男人阔了一步拦住。
手臂挡着去路,浓烈的男香萦绕过来,鼻腔都被这种香水味灌入,让黎月筝不自觉皱了皱眉毛。
还没等黎月筝开口, 男人便道:“也是参加晚宴的?”他一改方才险些和人相撞的不悦,反而变得热情起来, “这个门是侧门,我带你们从正门进去。”
黎月筝对面前的人没什么好感,正要委婉拒绝,那男人却道:“既然来了我们贺家的地方,我自然是得招待得妥帖些,两位小姐总不好拂了我的面子吧。”
话落,黎月筝愣了瞬,贺家人?
瞧着眼前这人油腔滑调胸无点墨的样子,再加上那张好似在某个娱乐头版出现过的脸,黎月筝脑子里飞快闪过个名字,贺璋。
黎月筝瞥了贝央一眼,看她那模样就知道是还没对眼下的事反应过来。如今贺家情况复杂,虽然贺璋在外向来是个蠢笨的风评,不过黎月筝没有在这个场合惹毛他的打算,只能礼貌性地笑了笑,终究是带着贝央跟了上去。
晚宴的茶歇丰富,甜点熟食都不少,从门口过来也就两分钟的路,贺璋的嘴倒是没闲着,又是打问是哪家媒体又是问名字,和查户口似的。
相比起她们的冷淡,贺璋旁若无人地闲聊搭话,熟稔到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点陌生的意思都没有。
黎月筝没什么应付他的精力,草草敷衍几句便想打发走人。
“多谢贺先生亲自带我们过来,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听黎月筝这样说,贝央也有眼力见儿地道了谢,“谢谢贺先生。”
本以为话题就此结束,谁知贺璋勾唇挑了下眉毛,漫不经心地从侍者那里拿了杯香槟,脸上笑容轻浮,“谢什么,肉偿就行。”
尾音上扬,一脸揶揄的意思。他话中的意思隐晦,不知道的还以为说了什么有趣的玩笑话。
没注意到身边的黎月筝已经冷了脸,贝央后知后觉贺璋开了道黄腔,面色窘迫,又逐渐变得铁青,像在喉咙口堵了根萝卜一般难受。
虽周围没多少人,不过涉世未深的姑娘被人这样当众开黄腔,仍是又怒又气。
她在黎月筝身边站着,又不敢明着呛声这位贺家人,明显尴尬又慌乱。
就在这时,贝央突然听到旁边一声餐盘磕动的声响。
一扭头,黎月筝面色无常,清冷的眉眼显出几分越发浓厚的疏离。
随后,她默不作声从长桌上拿了个餐盘,慢腾腾往里面夹熟食。专门避开素菜和甜品,专挑荤的,越是肥腻的夹得越多。没一会儿,餐盘里已经满满当当。
紧接着,她把贝央拉到自己身后,径直朝贺璋走近了些,抬眼牢牢凝视着贺璋,把餐盘直接递给他。
黎月筝扫了眼那盘油光发亮的熟食,话声平缓,却莫名强调着什么,一字一顿,“「肉偿」。”
说话时,她唇边分明带着清浅笑意,奈何眼底没什么情绪,反而让被盯视的人难堪起来。
贺璋的脸色变了,一阵青一阵白,可面对这番「玩笑话」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明着黑脸。原本是想撩拨下眼前这两个姑娘,谁知这个黎月筝竟然一点羞囧的反应都没有,只能自己尴尬地笑了两声。
贺璋还想要说什么,却见黎月筝直接把餐盘往他怀里一推。
“贺先生,晚宴马上开始,我们就先走了。”像是懒得再同他周旋,黎月筝转身带着贝央离去。
仓促接住怀中油腻的食物,贺璋抬眼盯向黎月筝纤细的背影,面色黑沉地扯了扯唇,然后直接一翻手把餐盘扔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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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饱肚子的贝央还没从方才宴会厅里回过神来,想到刚刚的贺璋,她脸上就止不住地嫌恶。
“月筝姐,你反应好快。”贝央尾音都激动起来,“看那个人的样子,估计要被你气死了。”
温声笑了笑,黎月筝的手心轻轻拍了拍贝央的肩膀,“这次也算长个经验,以后采访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下次万一又有这种情况,努力别慌别怕,脸红羞愤反而正中他下怀了,大大方方还击回去。”
闻声,贝央用力点点头,“知道了月筝姐!”
光从装潢,就已经能看得出这次晚宴的规模。纸醉金迷的名利场,里里外外都有保镖守着。红毯结束之后,所有拍摄完成的记者也陆陆续续进入了内场。
隔着老远,能看到被人团团围着的贺浔。大衣已经脱了,身姿挺拔,长身玉立。周旋于一群老奸巨猾的老董之间,气场也完全不被压过。
人群的视线和闪光灯都追随着他,偶有空闲的时候,有人想要上前攀谈,却又有所畏惧犹豫不前,不过片刻的停顿,就火速又被旁人夺了机会。
黎月筝看到楚尧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紧跟着,他便抬起眼,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小声的骚乱之中,有个中年男人朝贺浔走过来。他两鬓的头发已经斑白,眼神锋利,眉宇间和贺庚戎确有几分相似。他边上还跟着一身蓝色西装,姿态轻佻的贺璋。
想来这就是贺铭礼。
贺家人有一半都出现在宴厅内,几乎吸引了场内的全部视线。
“就差贺庚戎和贺榆书了,合着这慈善晚宴是他们家家宴啊。”小况小声八卦着,“不是说这贺家关系势如水火吗,我这看着怎么觉得还行啊。”
林思璟笑了声,“这还在晚宴上呢,难不成让他们给你打一架啊。”
“使不得使不得。”小况连忙摆手,“见着这场面,我怕我回去被暗杀!”
相比之下,话题中心的贺家反而平静得多。迎着贺浔过分冷凝的视线,贺铭礼还算能挂得住笑脸。
“你来的还挺早的。”他声音粗沉,佯装着亲密的样子,在贺浔身前缓缓停下,“前段时间家宴,怎么也不回来?”
贺浔无声弯唇,眼中没什么笑意,“不知二叔说的是哪门子的家宴?”
这些年贺家子女早失了往来,亲情冷淡,说是陌生人都不为过。家宴不过是贺老在的时候定下的规矩,到了现在,基本也和摆设无异。
也就贺铭礼,担着个贺家长子的名号惯会做虚伪姿态。
闻声,贺铭礼面色一沉,不过也不好撕破脸,只能干咳两声。恼怒于边上的贺璋毫无动静,贺铭礼怒瞪他一眼,就见他不知盯着哪里出神,低喝了声,“贺璋!”
突兀的一声让贺璋打了个寒战,他猛地回过神来,就见父亲已经脸色铁青。
关于贺铭礼养出来个蠢儿子这件事,京西名流虽不敢多言,但早已是人尽皆知。
贺浔本也无心在意贺璋的蠢事。
可偏偏顺着他的目光,让他看到了站在宴厅边角的黎月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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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的时间持续得有点久,黎月筝拍得差不多,就找机会去一楼洗手间旁边的等待区坐了会儿,休息的同时还能整理整理稿子的思路。
今晚的重头其实是在拍卖,所有媒体留到现在,也是为了一会儿的拍卖会。
掐着时间,黎月筝准备到宴厅和贝央他们会合,然而却在进入正厅的走廊时被贺璋拦住。
像是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了,贺璋的神情有些不耐烦,不过在看到黎月筝的瞬间,又换上了张春色荡漾的脸。
黎月筝停了步子,压下渐起的烦躁情绪,暂时还能和贺璋好声好气。
“请问,有什么事吗?”
黎月筝生得一张俏丽明媚的脸,偏偏又是个冷情漠然的性子,这一晚上对贺璋的示好视而不见,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向来在万花丛中过的贺璋很难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虽然从她那里吃了瘪,不过反而更让贺璋感兴趣。这不,好不容易从贺铭礼那边得了空,就忙不停地赶过来找她。
贺璋舔了下唇,笑着朝黎月筝走近了些,“刚才时间太紧迫,还来不及好好介绍,这不是想来和黎小姐交个朋友。”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黎月筝冷眼瞧着他,眉心微微收紧。
被贺璋缠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和贺浔神秘不为外界所知不同,眼前这位这几年算是在网络上出尽了风头,或者说出尽了洋相。花边新闻缠身,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夜店酒吧,娱乐媒体报道的速度都赶不上他身边换人的速度。
黎月筝不由得烦心起来,方才自己已经暗示得那样明显了,这位到底是真听不懂还是装聋作哑,竟还能丢下面子做到这个程度。
想着如何才能彻底脱身,黎月筝的表情也渐渐失了温度。
面对黎月筝的坏脸色,贺璋反而兴致大起。
那双极有攻击性的狐狸眼生的明媚,冷脸时有种别样的疏离感。她皮肤白净,浓密蓬松的黑发随意绑着个低马尾,尽管穿着朴素,却仍难掩漂亮。
这条走廊没人,贺璋更大胆了些,眼看又要朝她迈上半步。
就在这时,耳边一道低缓的男声打破了贺璋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