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知道,但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就因为她的道侣不爱她,然后还有温奇衡这么个糟心的孩子?”】
就?
柳行画眉峰微压,这怎么能说是“就”?
就是因为温应升的不爱,让她这二百多年的努力彻底沦为他人眼中的笑柄!
温奇衡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吃瓜就吃瓜,怎么还夹带私货人身攻击呢?他怎么就是个糟心的孩子了?
他分明是他母亲最贴心的——
温奇衡想了想,他分明就是他母亲最贴心的大皮袄!
叶聆远不止不理解,而且十分费解:【“不爱就不爱呗,道侣能结还不能离了?就非得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有孩子又怎么样?大不了带着孩子一起走呗。我瞅着穆门主也挺稀罕他这个师妹的,天极门肯定能给她留一块清净地方。”】
温·歪脖子树·掌门:……怎么还劝离不劝和呢?
柳行画被气得脸颊飞红,苍白的面色都变得生动起来。
这、这哪儿是说离就能离的事?
系统没说话,温奇衡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脸色阴沉得像是一尊煞神,叶聆远只好继续凭吐槽自娱自乐。
【“真就这么爱?真就死了都要爱?”】
【“可是人家又不爱,这种爱法不是给人家添麻烦,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嘭!
柳行画的小院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柳行画面前的石桌在她掌中轰然碎裂。
很显然,哪怕已经有了天人五衰之相,柳行画依然修为了得。
系统的直播画面还开着,叶聆远眼睁睁看着跟枯骨没什么两样的柳行画使出排山倒海之力,神情有些复杂。
【“所以,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修,就因为纠结爱还是不爱的问题,把自己折磨到抑郁准备去死了?”】
【因为温应升心中另有他人。】
叶聆远眉头紧锁:【“婚后出轨?”】
【温应升心中这个人已经死了。】
叶聆远的神情微妙:【“这各宗派的掌门都什么毛病,一个个都喜欢白月光朱砂痣?该专心搞事业的奋斗批为什么要给自己立深情人设?能拉支持率吗?”】
叶聆远的脑回路过于跳脱,虽然有些词并未听过,但意思还算容易理解。
因为明月卿留在天极门不肯走,而被迫也守在天极门营地外的奚不渡脸色一黑。
说温应升就说温应升,怎么还带把他捎带上的?
他跟温应升的情况能比吗?他又没结道侣,也没孩子,不过是对自己的弟子动了心念而已,有什么可丢人的?
奚不渡盯着天极门弟子探究好奇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想道。
可惜明月卿正忙着跟梦九霄切磋学习呢,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师父还在外头守着。
但就算明月卿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她有心想找回属于自己的道,因此会保持与奚不渡的距离。
温掌门——
温掌门的脸也黑了。
穆门主正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手,他刚刚不小心失手捏碎了茶杯,茶水飞溅,不巧全飞到温掌门的脸上。
早该温凉的茶水竟出奇滚烫,在温掌门脸上留下红红的印子,几片茶叶贴在他的头上、脸上。
穆门主歉意笑道:“十分抱歉,手滑了。”
柳行春则翻手从袖袋中掏出一罐药膏:“虽说妹夫是修道之人,但烫伤难免受些皮肉之苦,这药膏是我精心调制的,能快速修复伤痕,缓解伤痛。”
顶着柳行春和穆崇林两重威压,哪怕是温应升也不得不退让。
他只能咬牙拿过药膏,然后涂在脸上。
确实清凉,疼痛全消。
温应升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刻,火辣辣的疼席卷,疼得他差点喊出声来。
“妹夫,这药膏可还好用?”
温应升咬牙:“……好用。”
柳行春露出安心的笑容。
叶聆远的声音再度响起,让本就进退维谷的温应升直接跌入谷底:【“温应升放不下白月光还娶柳行画?拿柳行画当替身?还是治愈自己的情伤?”】
【温应升需要柳行画对他的助力,所以选择与柳行画成婚,但他没想到柳行画会为了他跟天极门彻底断绝关系。】
如果说吃别的瓜,叶聆远还有闲心吐槽看乐子,那到温应升和柳行画这里,她就只剩下愤怒了。
一个拎不清还放不下的,一个满心算计还装情圣的。
叶聆远想起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从系统这里知晓的,有关温家人和玄一宗的事情,实在觉得这瓜吃得人火大且窒息。
她忍不住质疑:【“所以,天极门的前任门主、柳行春和穆门主这样的人精都没能把他们的妹妹、师妹教得脑袋灵光点,看穿这狗男人的德性?”】
突然被开了一炮的柳行春和穆崇林:……
叶聆远直接抓狂了:【“能把一个修为这么牛的女修教成这么纯粹的恋爱脑,他们这些男人还真厉害啊!”】
柳行画眨眼,困惑:“恋爱脑?”
“我?”
第47章
如同行尸走肉的柳行画, 终于露出点活人的生气来。
叶聆远扭头,见温奇衡还是那副怪怪的样子, 不说话,不理人,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聆远想起身转转,但又想起门主让她留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于是起身又坐下,继续跟系统扯皮。
温奇衡见叶聆远又开始跟系统沟通了,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宿主为何觉得柳行画是恋爱脑?】
叶聆远理所当然地说道:【“很喜欢一个人没错, 很喜欢一个人甚至愿意为他付出很多也没错。但你觉得因为喜欢一个人,然后开始患得患失,把本来好好一个人变成半死不活的鬼是一件很好的事?”】
【“事情都讲究个先来后到轻重缓急。但不分青红皂白地将爱情的优先级放在所有事情之前, 这不是恋爱脑是什么?”】
叶聆远的余光瞥向温奇衡:【“她的儿子现在是什么处境她知道吗?玄一宗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知晓吗?整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顾影自怜, 难道这还不恋爱脑?”】
柳行画从出生起,就活得骄傲且恣意, 在兄长的关怀下长大, 在师门的关照下成人。
没吃过苦,没受过罪。
同样,也不会有任何人对她说出这些话。
有人畏惧她的地位, 有人畏惧她的脾气,她生来就活在一个满是溢美之词和谎言的世界里。
温应升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会对她不假辞色的人, 他从不因她是天极门主的妹妹而对她过于追捧,也不会因为她跟师门决裂而对她不屑一顾。
所以她安心做温应升背后的女人, 照顾他们的孩子。
不出面, 不争锋, 就在这小院子里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本以为这辈子的生活就这样过下去了,但美梦破碎在十年前——
【柳行画在十年前意外得知温应升心中有个忘不掉的人, 这才陷入情障。】
叶聆远问:【“那她十年前在做什么?她跟温应升到现在为止做了一二百年的道侣,还没能取代白月光在温应升心里的位置,还看不清自己到底选了个什么样的人?温应升在她面前扮了这么多年老实人,怎么就在十年前露馅了?”】
叶聆远实在生气,可想到这也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重话又说不出口。
心里明明急得上蹿下跳,却只能连连叹气。
柳行画听着声音,苦笑一声。
是啊,她用一百八十六年的时间,都没看清枕边人的真心。
又如何觉得自己在这方小天地里苦思十年,就能想明白这个问题?
【因为十年前有温应升白月光的消息传出来。】
叶聆远挑眉,神情微妙:【“死去的白月光复活了?”】
【不愧是宿主,当真聪明。】
叶聆远只觉得无语:【“死死活活的,这边的阴曹地府都这么随便?孟婆汤的质量就这么不好?”】
【“奚不渡想拿明月卿复活他的白月光,这温应升也在找自己的白月光,怎么这月光就只照在男人身上,柳行画就没个自己念念不忘的男白月光?”】
【……请宿主不要将神话故事与真实世界混为一谈。】
【“你在人都能上天遁地的世界里跟我讲不要信神话故事?”】叶聆远震惊。
【请宿主不要将其他神话故事与这个世界混为一谈。】
叶聆远妥协,继续问:【“所以,就因为死去的白月光有消息了,温应升就坐不住了,然后柳行画就受不了了?”】
【是的。】
【“柳行画都已经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师门小公主了,就因为这点事自己想不开了?”】叶聆远觉得匪夷所思。
【是的,这是主要原因。】
叶聆远已经懒得听次要原因是什么了,她头一次吃瓜吃得这么生气:【“那温应升跟他的白月光有过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
叶聆远觉得自己都要抓狂了:【“所以柳行画一没有横刀夺爱,二不是半路插足,阴谋得逞,她干嘛不去找温应升这草鸡男对簿公堂问个清楚,折磨自己就能有个结果了?”】
会客堂里,被人夸了半辈子芝兰玉树的温掌门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草鸡来形容他,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捅出来他心有所属的事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他苦恋无果的事给抖落出来,他这个掌门不要面子的吗?
穆门主和柳行春长老二人一言不发,就只是浅笑。
看着温应升汗如雨下,看着温应升坐立不安。
这种爱惜名声和面子的鸡鸣狗盗之徒,就该让他在声誉顶峰之时感受虚荣尽失的滋味。
【宿主不该用凤凰男来形容吗?为何用草鸡男?】
【“他配得上凤凰吗?”】叶聆远直接吐槽。
【“人家凤凰男是什么标准?那是容姿出众,能力卓绝,那是肯上门做女婿然后忍辱负重最后再吃绝户的人,这才是标准的凤凰男。”】
“他?”叶聆远不屑。
【“几百岁的人了,修为比不过后辈,管理宗门全靠老婆支持,这脸——也就还行,修道之人仙姿玉骨,比他好看的多了去了。说他草鸡都是抬举他。”】
叶聆远吐槽柳行画的时候多少还收敛些,但轮到温应升,那可真是毫不留情。
温掌门的脸青白交加,好不难看。
柳行画在小院里,听着叶聆远不留一丝情面的话,眉头微蹙,却真的开始思考她认识的温应升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
温奇衡有点坐不住,他下意识想辩解两句,然后又听到叶聆远跟系统吐槽的心声。
【“就凭她当年敢断绝师门勇敢追爱的泼辣,怎么不得亲眼看着这白月光回来,然后跟她当面对峙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让自己的道侣念念不忘两百年?”】
【“更何况这是温应升单恋无果的白月光,人白月光知不知道温应升这号人都不一定。就为这么一个渣男折磨自己?”
】
【“未战先怯,还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说点不好听的——”】
【“懦夫。”】
叶聆远余光瞥了一眼靠在门柱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温奇衡,觉得他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温奇衡被看得浑身发毛,又不敢直接表现出异状来,拧着眉头问:“看我干嘛?眼神怪让人恶心的。”
叶聆远的神情恢复正常,觉得就不该可怜温奇衡这个不会好好说话的家伙。
“我说过,不会好好说话的男人要不得,就你这样还想追我师姐?这辈子都做梦去吧!”叶聆远丝毫不落下风。
温奇衡脸色一黑,忍不住反驳:“在你眼里我就是满脑子只有梦九霄的恋爱脑?”
叶聆远凑近一些,认真看了看,然后十分肯定的点头。
“我从来没有因为喜欢梦九霄而耽误我该做的事,我算什么恋爱脑?”
叶聆远和温奇衡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即使柳行画如今已有五衰之相,但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手突然就有点痒,想把这巴掌糊在她儿子的身上。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臭小子是在拐这玩儿说她拎不清呢。
“哇!”叶聆远装模作样地惊叹,“那你真是好厉害啊!所以你现在不去做你该做的事,陪我在这儿蹲着干嘛呢?”
温奇衡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这是我母亲的院子,我来这里探望无可厚非,倒是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做什么?”
叶聆远垂头,无聊到开始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门主带我来串门,然后让我在这里等他。”
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穆崇林知道叶聆远一定会好奇,然后就会开始吃瓜,就能知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母亲郁郁寡欢地在这方小天地里自困十年。
以他母亲的脾性,定然是受不了叶聆远这种一边吃瓜一边吐槽的话,这一激,或许真能让她从情障中走出来。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些被舍弃的故人更了解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