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云道川就要带叶聆远走。
“叶聆远,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叶聆远离去的脚步骤然顿住,她转头盯住云澜:“你想说什么?”
“我需要神龙遗骨,庆典上需要神龙遗骨完成祝祭仪式。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情,你将体内的神龙遗骨给我。”
现在云澜甚至不在以“孤”自称,而是变成了“我”,那层高不可攀的外壳瞬间剥落,从云中圣子变成一个充满野心的图谋者。
叶聆远用饶有趣味的眼神看着云澜:“你怎么知道我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你说的我并不感兴趣呢?我真的很烦你们这些男人自以为自己很高深的说话方式,直来直往开门见山会死吗?”
“你不可以这样对云哥哥说话!”一直被忽视的禄芸公主突然出声。
“跟你没关系!”叶聆远不耐道,“你的云哥哥对你只有利用,就别上赶着当枪使,哪天白白死了都不知道上哪儿给你收尸去!”
“云哥哥不是这样的人!”禄芸公主争辩。
叶聆远冷笑:“他是什么样的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叶聆远一就奇了怪了,这云澜是救过禄芸公主的命吗?能让她爱得这么纯粹。
“云哥哥善良、温柔,会救助小动物,对一切都怀有敬意,他还好几次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我皇兄的命,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你才认识他几天!”
禄芸公主像是气极;“你才认识他几天!就能让他放弃我选你做祝祭之女!凭什么!”
叶聆远被禄芸公主孩子气的话逗笑,笑得乐不可支,她敷衍点头:“但现在,你温柔善良还会救助小动物的云哥哥在威胁我,所以我就是能凭这几天的印象觉得他不是好人。”
【云澜本身就不是纯粹的好人。】
禄芸公主都快疯了,完全就是信仰崩塌的癫狂状态,也不知道是云澜的不完美让她崩溃,还是因为若土教神女是修士冲击到她。
“胡说!你胡说!”
【云澜为提升医术水平,一直在用小动物试药,为了自己的地位也曾多次差使人联络封龙寨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降龙长老得到炼化神龙遗骨的秘方,也是从圣殿传出去的。】
哪怕被系统揭开老底,云澜依旧面不改色,他的态度甚至比之前更加柔和:“叶聆远姑娘,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神龙遗骨虽然是好东西,但于你无益,甚至会成为你修行路上的阻碍。但这对我来说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叶聆远下意识问道。
云澜眉眼间透露出一丝眷恋:“因为这是我母亲留在世间的最后一样东西。”
嘭!
叶聆远还没反应过来,云道川的拳头已经先一步砸在云澜的脸上,他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修士,就只知道用拳头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完全不像平日里总是缩在后面,心安理得做后勤的云道川。
“你根本不配提她!”
云道川就像一头猛虎瞬间扑了出去,跟云澜斗成一团,他的身法快到超乎叶聆远的认知,腾挪辗转间就只剩下一道虚影。
两个人打斗得动静很大,但因着罗心金光阵在,外界半点没受到干扰。
预览抓住空档,猛然后撤,拉开与云道川的距离,面纱落地,气息不稳:“云道川,你疯了!”
云道川根本不管云澜的态度,拉着叶聆远就要走:“祝祭之女的职责就是献祭,成为圣子寻找净土征途中的引路人。明月卿不会去,叶聆远更不会去。云澜,若土教究竟意味着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别逼我出手。”
……
从始至终,哪怕禄芸公主一直在说话,但在场的人,却没一个将她看在眼里。
少女的爱慕就像是晶莹的水晶,美丽却也易碎,年龄尚幼的禄芸公主望着一地狼藉不知所措,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单纯美好的爱慕最终会变成这副模样。
离去之前,明月卿回头看了一眼静静立在原地的叶聆远,忍不住问道:“她会不会有事?”
“你是指什么事?她现在这幅样子,肯定是有事的。”叶聆远问,经历这一番波折,恐怕这禄芸公主的三观都要被重塑了。
明月卿思忖道:“可是她看上去快碎了。”
“但她还没碎。”叶聆远平静道。
【叮!恭喜宿主成功打卡名场面,虽然情境、说话角色完全错误,但也可以勉强算作宿主完成任务哦!】
而叶聆远,此时并没有心情搭理系统的任务完成提示,她在想,云道川到底瞒了他们什么……
……
三个人沉默地走回临时落脚的偏殿,路平澜已经将药粥熬好端了出来,月乔乔正在布置碗筷。
“饭刚好。”月乔乔声音减弱,敏锐地察觉出叶聆远和云道川之间似乎有什么微妙的地方,她用眼神询问明月卿,但明月卿也不知道。
路平澜抬头就看到眉来眼去的明月卿和月乔乔,以及跟两个木头桩子似的僵持在门口的叶聆远和云道川。
碧绿的眼瞳微眯,抬脚就准备问问看着云道川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敢欺负他路平澜的师妹?
下一刻,大门在他眼前合上,叶聆远和云道川两个人同时迈步向外。
路平澜只听到叶聆远压着怒气的声音:“师兄你们先吃,我等下回来。”
一句话,说得路平澜五味杂陈,一边为这声难得的“师兄”欣喜,一边又觉得自己这副跟在叶聆远身后操心的样子实在离谱。
路平澜若有所思地坐下,手里攥着筷子沉思,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被明月卿和月乔乔两个人一扫而空,连满满一锅的药粥都所剩无几。
月乔乔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放下碗,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首先,修士不会因为少吃一顿饭就影响修行,其次云道川肯定不会让叶聆远饿肚子,所以你这个师兄可以不用操这么多心,小心少年过与老成,以后成了小老头。”
月乔乔带着尚在状况之外的明月卿离席,留下路平澜一人坐在饭桌前沉思,他突然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我老吗?”
可惜没人能给他答案。
叶聆远和云道川离开偏殿不久,云道川就率先开口:“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其实,就算云道川不说,叶聆远也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毕竟世界上虽然会有巧合,但不会有这么多。
若土教的创教神女是风家后人,云道川跟她也有不浅的关系,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云道川对风家的术法、红鸟杀手如此了解,也能解释云道川在当初风长息被捉拿时所说的那句话。
“因为他本就不是好人。”
云道川站定脚步,看向叶聆远,如释重负般说出自己一直隐藏的秘密:“我就是最后一个风家人。”
“是当年逃出十万大山的风长宁的儿子。”
……
第76章
“我是风长宁的儿子。”
“云澜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若土教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短短三句话, 堵住叶聆远所有的疑惑。
云道川暗松一口气,这些事被叶聆远知道并不可怕, 叶聆远是个口风很严的人,从不乱说,麻烦的是叶聆远那个系统。
云道川及怕叶聆远有什么疑惑去找系统,然后一不小心就将他的事情广而告之。
云道川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叶聆远摇摇头,又点点头。
“什么问题?我看看要不要帮你解答。”
叶聆远若有所思:“是小问题,第一个,你今年到底多大?”
“二十三。”
虽然对于修士而言, 二十三岁只是人生刚刚开始,但对于他们几个人而言,二十三岁已经算是最大的了。
叶聆远下意识说了一句:“大这么多?”她一直以为云道川最多也就二十岁, 没想到也只比梦九霄小五岁而已。
云道川神情微妙, 实在想不通叶聆远为什么会执着问这个问题,他反问:“二十三岁很大吗?”
叶聆远明智地选择不去回答, 转移话题:“风长息是你什么人?”
云道川摸摸下巴, 思忖道:“从辈分层面上我也不是很清楚, 毕竟族谱当时都被烧完了,严格来说, 风长息的辈分可能比我还要小一些。”
但不管辈分关系如何,有关系这件事是跑不了的。
叶聆远看着云道川, 想了想,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当时在遗迹洞天内收集的红鸟杀手骨殖, 将布袋子递到云道川手中。
“这是当初在树林中能捡回来的骨殖, 风长息说这些都是风家的后人, 他本想让我将这些带回风家遗迹,但或许交给你会更合适。”
云道川神色平静到有些漠然, 他将布袋子推回叶聆远手中:“他交给你的,就说明应该由你来做。风家确实是受害者,但风家也是加害者,就这样让它归于尘土,然后彻底消失在时间之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叶聆远静默片刻,并未多言,将装满骨殖的布袋子重新放回乾坤袋中:“待此间事了,就去寻找风家遗迹,将他们送回该去的地方。”
云道川只是默默点头。
叶聆远见云道川似乎没有更多的话要说,抬脚就准备回去吃饭。虽然修士不应该贪口腹之欲,但这一日三餐就是叶聆远的全部念想,吃好、吃饱就是她最大的追求。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云道川忽然开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让你做祝祭之女吗?”
“有一点。”叶聆远实诚道,“但你又不会害我。”
叶聆远的态度过于理所当然,直接将云道川震在原地。
云道川很难形容此刻自己心中的感受,像是洪钟大吕头顶震响,将他震在原地,又好像心脏被温热水流轻柔地拂过,四肢百骸都舒坦极了,他甚至觉得有些飘飘然。
知道叶聆远对他的信任是一回事,但亲耳听到叶聆远将信任说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
叶聆远走了两步,发现云道川没有跟上,见他站在原地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她后知后觉道:“你保持沉默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想害我吧?”
云道川方才还春光明媚的脸色顿黑,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毫不留情道:“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叶聆远夸张道:“我早就知道!来决一死战吧云道川!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说着叶聆远就从云道川身后扑来,拳头正好捶在云道川肩头,力道不大,就像是小孩子的玩闹一般。
云道川抬手,包住叶聆远的拳头,然后轻轻移开。
“我七岁那年从她身边离开,然后就被穆门主带到了天极门。自此之后,她是生是死我一概不知。”
而这个“她”,说得就是云道川的亲生母亲,风长宁。
“在我出生之前,她已经收养了云澜。我一直以为她还活着,活在十万大山之外,就像她当初用假死离开大安,留云澜在这里做若土教的奉教圣子。但现在——”
“她大概真的已经走了。”
云道川的声音沉缓,慢慢讲述他自己的故事。
“穆门主将我带走之后,便将我交给陆平津夫妇抚养,后面的事情比较无聊,没什么可说的。”
叶聆远也没追问,只是点点头,然而云道川却不满了,叶聆远竟然真的不好奇?
她都有兴趣吃别人那些乱七八糟的瓜,怎么就对他的事情不好奇了?
云道川清了清嗓子:“但其实也不是特别无聊,你如果好奇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
叶聆远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吃饭,一门心思想赶紧回去,她记得桌子上摆了她最喜欢的药粥还有她爱吃的爽口小菜,再不回去就要□□完了!
云道川只能跟在叶聆远身后。
快到偏殿时,云道川只听到风中传来叶聆远模糊的声音:“就算不说,我也会信你。”
……
等叶聆远站在门口,看着杯盘狼藉的餐桌,眼中顿时无光,仿佛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明月卿和月乔乔暂时不知去了哪里,桌边只坐着一个捧着书本的路平澜。
见她进来,路平澜从书中抬眼,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在她们五个人中,有吃饭习惯的只有叶聆远一人,剩下的都是习惯食用辟谷丹的,但在叶聆远的带动下,有一个算一个,目前都成了一日三餐顿顿不能落的人。
叶聆远浮夸地哭天抢地,捧着一个空碗默默哭泣。
云道川和路平澜对视一眼,两个人默不作声地转身进屋做饭,配合默契,操作迅速。
叶聆远还没伤秋悲月完,云道川和路平澜已经端着饭菜出来了。
云道川浑不在意道:“提前用了些午饭的食材而已,我再准备便是。”
完全是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
叶聆远吃得心满意足,她吃饱了,明月卿和月乔乔也回来了。
月乔乔说:“我们方才出去探了一下这座圣殿的情况,整座圣殿完全属于若土教,有守卫,有暗哨,都是若土教的人手,大安皇室的守卫只能在最外围巡逻,一步也不能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