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老太太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笑眯眯说道:“这是走地鸡下的蛋,咱们邻居家散养的,比在外面买的有营养多了。”
听到丈夫与婆婆的对话,[雪顶咖啡]拿起正在连线的手机,走近前问:“妈,我们在网上找了位大师,想问问琪琪的情况,您要来看一看吗?”
老太太皱了下眉:“你们不是不让我折腾这些,说封建迷信会耽误琪琪的病吗?怎么又想起来要找大师?”
“以前是我们狭隘了。”[雪顶咖啡]讪讪地看向云棠,语气有些尴尬:“现在才知道天外有天,原来真的有玄学这回事儿。”
“当初你们要是愿意听我的,说不定琪琪的病早就好了。”老太太嘴上抱怨着,伸长脖子朝她手机上瞅了一眼:“网上的大师能靠谱吗?不行!我得去请村里看事的刘婆子。”
话音未落,她把空网兜往口袋里一塞,急匆匆离开了,来去犹如一阵风。
[雪顶咖啡]眼里闪过无奈,跟云棠说了声抱歉:“我婆婆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她老早之前就提过要找神婆,被我和老公拒绝了,大概是见我们松口,才这么着急的。”
“没关系,”云棠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东西,询问连线人:“我能跟你丈夫聊聊吗?”
第62章
听到云棠主动提及丈夫, [雪顶咖啡]笑容一僵,直觉她可能发现了什么,忐忑着把手机递给丈夫。
丈夫满头雾水地盯着屏幕:“主播,你要问什么?”
迎着他疑惑的眼神, 云棠说道:“你八字中比劫为喜用神, 家里有两个姐姐, 四柱内不见印星,只有比劫扶助,说明你在二十四岁走辛酉大运之前,双亲帮扶无力,主要依靠姐姐资助, 是吗?”
被云棠说中往事,丈夫目光晦暗了一瞬:“确实是这样的, 我爸去世得早, 我高中和大学的学费都是两个姐姐帮忙。”
云棠追问:“八九十年代计划生育相当严格, 你父母生了两女一男,应该很看重儿子吧?”
网友们觉得奇怪。
【这不就是男宝和扶弟魔?】
【别这么武断, 如果姐弟之间感情深厚, 相互帮助也是人之常情啊。】
【重点不是女儿吗?主播怎么给连线人的老公算起卦了?】
“这件事跟我女儿的病有关系吗?”丈夫眉头稍蹙,心里不由生出一丝不喜, 他想算的是女儿的情况, 云棠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不断窥探他家中隐私。
“当然有关系。”云棠对他的反感恍若未觉,神色缓和地说道:“实不相瞒, 我已经找到下厌胜术的人了。”
“是谁?”
云棠直视他, 语气笃定:“就是你母亲。”
[雪顶咖啡]夫妻俩:!!!
直播间的观众:!!!
【我排除了一圈人,就是没怀疑过奶奶。】
【奶奶不是很关心孙女吗?不仅拿了土鸡蛋, 还马不停蹄去请神婆,怎么会是她?】
【主播刚刚问连线人老公的那些话,想必就是答案了。】
【因为重男轻女杀害孙女,有点出乎意料,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雪顶咖啡]脑袋发懵,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道:“真的吗?真是孩子奶奶下的手?”
“不可能!”丈夫难以置信地摇头,双手握住[雪顶咖啡]的肩膀:“老婆,你想想咱妈对琪琪的疼爱,刚刚还顶着大太阳给琪琪送鸡蛋,她怎么会害琪琪呢?”
“我、我不知道……”[雪顶咖啡]心里一团乱麻,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凭借本能向众人诉说道:“我婆婆对我女儿很好的,平时我和老公上班不在家,琪琪都是我婆婆帮忙带的。要不是琪琪莫名其妙生病,我也不会辞职在家照顾——”
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住,脸色一寸寸变得灰白。
假如不考虑其他因素,单论谁最有条件剪下女儿的头发指甲而不被发现,这个人无疑就是婆婆。
女儿生病以前,日常起居是由婆婆在照顾,祖孙俩人朝夕相处,婆婆有无数机会可以动手,哪怕将女儿十根手指的指甲悉数剪光,她也只会感激婆婆打理得勤快。
但心里头有另一道声音否定了这个猜疑,婆婆是个很慈爱的长辈,她有着传统母亲的忘我和奉献,永远会把好的东西留给儿女,在照顾孙女上也是事事妥帖,自己实在不该如此猜忌。
截然不同的两个念头在心中反复拉扯,就在她脑子快要爆炸时,忽听云棠问:“生了女儿之后,婆婆是不是经常劝你追生二胎?”
“我婆婆观念有些落后,讲究多子多孙,”[雪顶咖啡]迟缓地应道:“刚开始她的确盼着我多生几个,后来我老公跟她沟通过,婆婆就没有再劝了。”
至于是彻底放下心思,还是将想法隐藏在心底,[雪顶咖啡]不是太在意,她无法左右一个人的思想,只要婆婆愿意维持表面的和气,日子便能顺遂地过下去。
但万万没想到,她一时的疏忽,极有可能给女儿带来了灭顶之灾。
“倘若真的是我婆婆干的,我该怎么办才能救女儿?”不知不觉中,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发生了倾斜。
“你女儿时不时发作,是因为有人持续在镇物上施法,镇物一定还在你婆婆手上。”云棠目光凛然,指示道:“孩子最严重的时候是在晚上,这个时间点你婆婆常待的地方,极有可能就是镇物所在之处。”
“好,那我去找。”[雪顶咖啡]抛下迟疑,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丈夫眼皮一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对上他的视线,[雪顶咖啡]激荡的情绪迅速回落,冷静地说:“对不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痛苦地死去,不论作恶的人是谁,我都必须要一个答案。”
“一起去吧……”丈夫声音里透着无力。
[雪顶咖啡]没有拒绝,他是孩子的父亲,有责任为女儿讨回公道。
两人驱车前往婆婆的住处,老太太腿脚不利索,他们抵达的时候,婆婆还没到家。
[雪顶咖啡]取出钥匙开门,一进屋便四处翻找起来。
当镜头掠过其中一扇房门时,云棠感应到了一丝阴邪的气息:“镇物就在这个房间里。”
[雪顶咖啡]闻言直接推门而入,井井有条的布置映入眼帘 ,阳光从侧窗照射进屋,在地板上投下光斑。
难以想象,就是这样一个明亮整洁的房间,竟深藏着主人的森森恶意。
云棠环视一周,最终定格在往外散发着黑气的床铺底下,开口道:“你们把床挪开。”
婆婆睡的是老式的实木床,床体很重,[雪顶咖啡]费了九牛二虎之搬开,露出藏在床脚位置的一个黑色塑料袋。
袋子非常不起眼,换作以前,她绝不会对这样一个普通塑料袋起疑心。
按捺下飞快加速的心跳,她小心翼翼打开了袋子上的绑结。
光亮迫不及待从开口处涌入,她视线往里一探,轻而易举地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袋子里装的是一个简陋的棉花娃娃,巴掌大小,勉强做出五官和四肢,身上穿的裙子花色很眼熟,[雪顶咖啡]无需细想,便认出了这是在女儿的旧衣服上裁下来。
娃衣上清晰绣着女儿的姓名八字,贴近心脏的部位,还明晃晃插着一根银针。
针身有竹签那般粗细,不是常见的绣花针,仔细辨认了一会,她才看出是纳鞋底用的锥子。
像是被谁拿了一把铁锤重重击在脑后,[雪顶咖啡]两眼一黑,僵直着瘫坐在地上。
见此情景,直播间弹幕骤然激增。
【天哪!起初我还以为奶奶是真心疼爱孙女的,毕竟大中午的,为了几个鸡蛋还特地来回跑。】
【太可怕了,这老太太白天在儿子儿媳面前扮演心疼孙女的好奶奶,半夜三更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扎孙女小人,心理变态吧这是?】
【话说警察管不管玄学界的事吧?报警有用吗?】
[雪顶咖啡]的怔愣状态一直持续到婆婆回来,听见屋外响起动静,她倏然惊醒,拎着棉花娃娃气势汹汹冲出卧室。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婆婆站在堂屋,露出惊喜的笑容。她神色如旧,依然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
[雪顶咖啡]却觉得陌生,仿佛从来不认识眼前的女人。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老太太跟前,劈手将棉花娃娃摔到对方脸上,冷声问:“这是什么?”
老太太下意识紧闭双眼,再睁开时,视线触及地上翻滚的娃娃,顿时变了脸色。
她眼底的慌乱显而易见,犹嘴硬地狡辩道:“这个、这个是我给琪琪做的娃娃,还没做好……”
“是吗?”[雪顶咖啡]冷笑着逼视她:“那你告诉我,娃娃身上的生辰八字是干什么用的?这么大一根钢锥又是干什么用的?你说啊!”
“妈……你就把实话说了吧。”跟在[雪顶咖啡]身后的丈夫满脸痛心。
听到儿子的话,老太太瞪着眼睛地望向他:“好啊!连你也来指责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丈夫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妈已经嚷嚷开了:“你以为我想做这种孽吗?但凡琪琪是个带把的,我还折腾个什么劲?”
丈夫无法理解:“这跟琪琪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亲儿子,我总不能看着你断了根,以后连个传承香火的儿子都没有!”老太太理直气壮:“你不是铁了心只想生一个吗?不管我怎么说,你都死活不听劝,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硬塞个儿子给你!我就不信了,没了琪琪这死丫头,你们还能犟着不生二胎。”
“琪琪也是你的孙女啊!”丈夫既震惊,又愤怒:“你怎么能下得去手,你还是我妈吗?
儿子近乎斥责的质问落入耳中,老太太也来气了,口不择言道:“那死丫头既然占了我孙子的道,就别怪我这个当奶奶的狠心!你们现在的条件比我们年轻时好多了,我们想生都没得生,谁家不是为了生个儿子躲躲藏藏,你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反倒来怪我!要不是你们逼的,我何至于要对自己的亲孙女动手?”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恬不知耻的话犹如一桶汽油,将[雪顶咖啡]心头怒火浇得烈烈燃烧起来,她怒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尖叫着冲向前,扯住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大力把她掼倒在地。
她顺势骑在老太太肚子上,啪啪甩了两巴掌:“不要脸的老太婆,狼心狗肺!亏琪琪和你那么亲近,连自己的亲生血脉都能害死,活该你们家断子绝孙!”
[雪顶咖啡]声泪俱下,一想到女儿疼得睡不着觉的日日夜夜,都是这个老太婆一针一针扎出来的,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么瞧不起女儿,你也是女的,你怎么不先去死!”[雪顶咖啡]如同一头发疯的母兽,身体迸发出无尽的力量,她一手压制住老太太的挣扎,一手拔出了插在棉花娃娃身上的铁锥,紧攥着往老太太的肩头和胸口处钻。
“'啊啊啊好痛啊!”老太太面目扭曲,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这就疼得受不住了?琪琪只会比你更疼!”[雪顶咖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上毫不留情,固执地重复着动作,对着老太太扎下一个又一个的针孔:“我女儿才五岁,因为有你这么一个奶奶,她已经足足疼了两年了!你哪来的资格喊痛?”
“你疯了?不就一个丫头片子,你还想杀了我报仇不成?”老太太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在她看来,溺杀女婴这种事多的是,别人都能做,凭啥她不能?
她痛呼着辩解:“不信你去看看,咱村里的水沟、粪坑、乱坟堆,哪个地方没被扔过女娃娃?我对琪琪够好的了,都没让她死在外面。”
此话一出,老太太感觉扎在身上的针更痛用力了,泪水从混浊的眼球中飙出,连声惨叫道:“小伟,快帮妈把这个疯女人拉开,妈要被她弄死了,好痛啊!”
丈夫从恍惚中抽身,看着母亲上半身全是血点子,鲜血染红了上衣,连忙扑上去抱住了妻子:“老婆,你冷静点,不能再扎了。”
“怎么?你心疼了?”[雪顶咖啡]睨着他,脸上尽是嘲讽。
丈夫偏头避开她的审视,抚养他长大的老母被虐打成这样,他当然痛心,但眼下这种情况,他担心刺激到妻子脆弱的神经,只能选择避而不答。
他不顾妻子的抗拒,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再这样下去,我妈会失血过多而死,到时你也要背上人命官司的。”
“张正伟,你别想用这个威胁我!不就是坐牢,你觉得我会怕?”[雪顶咖啡]挣脱不开丈夫的禁锢,转过身对他又撕又咬。
她头发散乱,双目赤红,脸上沾了老太太的血,活脱脱像地狱而来的修罗。
丈夫咬牙忍着她的撕打,身体痛,心里更痛,一边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母亲,一边是活泼可爱的女儿,两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如同链条的两端,硬生生将他的灵魂扯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