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小满(重生)——方三远【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08 14:35:23

  想着提早让先帝离世,阻止陆元入宫的命运,不曾想提早得太多,打乱了裴子野后续的安排,不得不重新规划步骤。
  回京后,裴子野提前实施他之前的计划,找上长公主,以平定南蛮为由,希望长公主出来主持大局,稳定局面,好让他可以顺利参军。
  当年侯广飞丧生南方后,南蛮就成为了长公主心里的一根刺。如今南方未定前,长公主虽然不知道裴子野办不办得到,但事情还未开始做,行与不行,也不是她说得算。
  做交易而已,大不了赔掉裴子野一条命。
  于是她答应了裴子野,而要想稳住局面,无非是确保储君之位无可争辩,让所有人歇了争夺该位置的心思。
  将三位皇子纳入考量之中后,长公主发现他们都不大行。老二性子软,本无意皇位,却因占了个长,被迫卷入战局。
  天时地利人和占尽,偏偏没那个胆量和野心,长公主看得直摇头,又转头看向老三和老五,结果这俩更不行。
  一个性格激进,一个行事不羁,还都没什么脑子,这样还不如就让老二来,就算他做得再差,也只是差到先帝的程度,况且他还没有先帝的毛病,人还更听话一点。
  之后正如陆元见到的那样,二皇子登基,裴子野入伍,再到如今的林下之战,一切都在裴子野的掌握之中。
  解释完来龙去脉,裴子野想着要不要说一说安钰,但这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而且他怕说出来后,陆元会伤心难过,而且眼下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似乎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可他还是不放心,正思索着如何提醒陆元,门外却传来了秀竹的声音:“侯爷,时辰到了,该去和大军汇合了。”
  裴子野提着行李,短暂和陆元告别,只是刚到门口,他还是没忍住,匆匆留下一句:“陆元,小心安钰。”
  独留陆元在他身后,远眺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却惊讶得砰砰跳个不停。
  难道裴子野也在怀疑安钰重生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陆元没有想到,她不过是想给裴子野提个醒,结果换回来同样一个秘密。
  其实自和裴子野确定心意那日以来,陆元不是没有担心过,如果她步前世后尘,生命终止于二十八岁那年,裴子野以后会如何。
  但那日天气和风景实在太宜人,还有刚脱离少年的行列,正向青年迈进的裴子野,热忱得让她禁不住沉迷在他满腔的爱意之中。
  尤其是当得知这份爱意跨越过生死和时间,承载了两世的重量,不管陆元是否身处其中,都很难不为之动容。
  陆元承认,这位少年有为,人人称赞的英雄,只在她面前露出不一样的一面时,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更何况她本就对裴子野有意。
  担心害怕是人之常情,为爱勇敢亦是人之常情,二者只是相互矛盾,并无任何不对之处,陆元不过是在适当的环境里,选择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或许是有受迷人的风景所蛊惑,也可能是因为面前青年的赤诚心意,美好过世间一切,陆元想大胆一次,更想自私一次,努力一次,不受命运摆布,仅仅为了她自己。
  世事无常,终有一死。
  她是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但她可以试着为此博一把,尝试延长寿命,争取多陪裴子野一段时间。
  于是那天之后,陆元谨遵医嘱,想方设法只为多活一天,就多赚了一天。然而,裴子野临行前那句“小心安钰”,却令她心里不由起了疑。
  前世收养安钰后,陆元发现安钰并没有表面那么单纯无害,可是她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如她那般幸运,从小到大,遇到的大多都是好人。
  她父母恩爱,尽管母亲早逝,可她给了她能给的所有母爱,父亲也从未缺席过她的成长,长大后虽有万般不如意,但过程终归还算不错,命运拿走她很多,也还给她很多。
  陆元始终认为,老天爷待她还是不薄的。
  因此对于成长轨迹完全不一样的安钰,陆元从未有过异样的眼光,也没有试图想要改变他,只是学着她的母亲,尽她所能,给安钰她能给到的一切。
  可裴子野那句“小心安钰”,让陆元开始怀疑,一直以来她的想法是不是错了,她所谓遵从她结局的走向,其实是人为所致,并不是老天爷嫌她命太好,怕她人生太满,想要从中收回一些。
  陆元是愿意相信裴子野的,但对于前世朝夕相处十余年的安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不想轻易断言他有问题。
  如此想来,裴子野让她小心安钰,未必是知道安钰也重生了,而安钰到底有没有重生,目前只是陆元的一个猜想罢了,具体如何,还需要她调查后才能知晓。
  不过调查非她强项,今生安钰周身疑云,在不保证他的是否重生的情况下,陆元觉得有必要也跟陆锋提一个醒。
  不然安钰在暗,陆锋在明,万一要是出事,到时候她只有追悔莫及。
  当务之急,还是得抓紧时间,向陆锋合盘托出重生的秘密。
  于是陆元赶紧从宣平侯府离开,回到家中去寻陆锋,得知人不在,便去书房等候,同时吩咐门房,看见陆锋回来,就跟他说她有要事要和他商议。
  这次陆锋同样披星戴月归来,刚迈进府上大门,还未来得及歇一口气,就听门房说陆元找他。
  陆锋了解陆元,知道她平时虽然爱胡闹,使些小性子,但关键时刻比他还要不含糊,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她来找他,估计确是有要事。
  他当即提起一口气,向书房走去,边走心口还堵住似的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直觉陆元要说的事,可能会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陆锋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当他跨进书房,看着陆元向他疾步奔来,脸色凝重得似有愁云密布,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堵在了喉咙管,难以开口说出一句话。
  “爹,有一事我必须与您说。”陆元面露严肃,却眼神坚毅地看着陆锋,“您最好先有一个准备,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很可能会打破您的认知。”
  听陆元精简地将前世道来,陆锋喉咙不由发痒,他皱起眉头,感情让他不敢相信陆元英年早逝,可理智却在告诉他,陆元说得都是真的。
  若不是亲身经历,有几人编得出重生这样荒诞的事情来。
  “不应该呀……”陆锋听完陆元的话,唇瓣翕动,张开了,又合上了,重复几次,才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陆元知道陆锋心里肯定难以接受,可听到他这句话,心生疑窦,不解道:“什么不应该?”
  不应该重生,还是不应该早死……
  “你不应该这么早,就……”陆锋双眼泛红,铁骨铮铮大半辈子的男人,除了妻子离世的那天,也只有在获知女儿生命终止在二十八岁的时候,控制不住仿佛决堤了似的泪水。
  二十八岁,陆锋都还未与许静姝成亲,他的女儿却就此丧命,哪怕从陆元的讲述中,他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哪个做父亲的,能接受得了孩子早早离开人世的消息。
  “为何,爹爹?”陆元不知道陆锋从何而来的结论,是他心底不愿相信这个结果,还是另有隐情。
  很快陆锋控制住情绪,他看向陆元,目光射出一道骇人的光芒,如有实质,像是在透过她看着某个人,想要将其碎尸万段。
  “因为郝大夫三年前说过,你身体虽然较常人要弱一些,但经过这十几年的医治和养护,今后只需小心些,想像普通人一样长命百岁,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郝大夫就是从小给陆元看病的大夫,既然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么八.九不离十了。
  陆元也曾有过困惑,前世她确如陆锋所言,十五岁后生病便少了些,等十八岁那年入了京,之后身体随着年纪增长,也越来越健康。
  要说她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开始衰败的,细究起来,大概就是陆锋离世后的两年里。当时陆元的健康是慢慢垮下来的,她原本以为是她承受不住陆锋的去世,才会变得如此。
  这会儿听陆锋这么一说,那事情可能远没有她以为那么简单。
  “爹,那您为何不告诉我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陆元都没有陆锋说过这话的记忆,这么好的事,他瞒着不说,估计是怕她喜出望外,没事尽折腾吧。
  果不其然,陆元问完,陆锋脸上便流露出尴尬的神色,他避开陆元的视线,支支吾吾半晌,最后还是缴械投降,道明了陆元猜中的缘由。
  陆元:“……”
  “爹,您这就不对了,我有什么都来告诉您,但您呢?”陆元和陆锋斗习惯了,只要见时机出现,就不由自主地紧紧攥在手里,生怕机会稍纵即逝,“瞒了我这么大的事儿,您凭良心说,您觉得您做得对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陆锋反驳道,“这么大的一件事儿,你先跑去和裴子野那臭小子说,完了发现有事把握不住,才知道来找我?”
  还真是,陆元发觉他们父女俩半斤八两,但是还是争辩道:“这事儿您让我怎么说,我不是怕您伤心嘛。”
  “我还怕你不顾身体,上房揭瓦呢!人郝大夫说你是好一点了,又不是好完了,就这样你都能这么折腾,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你不得上天!”
  这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陆元这几年听闻京城里的公子哥的玩法,就她这样的,不可谓不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眼下也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陆元咽下这些话,正色道:“爹,我跟您说这事儿,是想让您多注意一下安钰。”
  说着,陆元心里有些发紧,如果陆锋所言非虚,那么最有可能害她的人,就只有安钰了。联系之前他请她去看的《沉香救母》时,说的那些话,是他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
  可是为什么呢?
  前世安钰做了皇帝,陆元成为了太后,陆锋可是直接上交兵权,来京城养老的。安钰是不放心什么,还是有什么非让他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又能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安钰残害似母似姐,朝夕相处了十来年的陆元,或者说,是她从没看清过安钰。
  她知道他心思敏感多疑,但并不觉得这是毛病,就像这世上能有她这种万事不过心的性格,自然也会有安钰那样细腻的存在。
  生性无好坏,只是不一样。
  难道真是她识人不清,十余年的时间,也没看清楚一个人,亦或者是人心易变,是她固守过去,不愿意相信和面对这些。
  “小满,你为何会觉得安钰也重生了,仅仅是因为这一世,李德宜提前跟在他身边了吗?”陆锋见陆元目光死死盯着一处,作沉思状,知道她心里定是不好受。
  确实,养了十年结果养出一头白眼狼来,换谁心里都不会好受。陆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
  “不全是。”陆元摇摇头,看着陆锋,将那日看《沉香救母》时,安钰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他。
  李德宜或许是巧合,但当日安钰说的那些话,可不像才认识不久的两个人之间会说的话。那番话指向太过明显,陆元很难不多想。
  只是她不知道安钰所谓的错事,居然有可能隔着她的性命。
  听完陆元的转述,陆锋心里的天平开始滑向她,从先帝葬礼上,安钰摔在陆元面前的那次意外,到他提前出宫立府,屡屡找上陆元,安钰的奇怪之处,已经昭然若揭了。
  “那你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让我调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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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是,也不是。”
  陆元先点了下头,随即摇头:“我一的确是希望您能调查他,看看他背地里都在捣些什么鬼,我们也好以备不时之需。二是想给您提个醒,让您心里能有个底,三嘛……”
  “还有三?”陆锋挑眉道。
  “三就是,”陆元颔首,“子野让我小心安钰,毕竟只是他的一家之言,我迈不过去心里的坎,还是想要在证据确凿下,再判断安钰是否有问题。”
  “你不相信他?”陆锋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他倒是能理解陆元的心情,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当弟弟看待,相处了十余年的养子,他们二人不对付,夹在中间的陆元肯定很为难。
  更何况这个所谓的不对付,背后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条人命还是陆元本人。
  这两人都是陆元身边的亲近之人,无论最后真相如何,其中必定有一人撒谎,而陆元受亲近之人所骗已然成定局,她注定会因此而受到打击。
  不过从当下的已知情况来看,他们讨论的每一件事,几乎一股脑地偏向裴子野,所以陆锋才会在陆元说出这番话后,觉得她不相信裴子野。
  “就是相信他才会如此。”陆元心情郁结,叹了一声。
  她难以解释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凭着直觉相信裴子野,一如她凭着直觉怀疑安钰重生一样,不敢轻易断言,也是因为这二人皆与她关系匪浅。
  出现这样的局面,陆元心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剪不断。
  “正是因为相信,才不敢随意判定他们如何,无论是子野还是安钰。”陆元声音幽远道,“所以爹,我找您商议这事儿,一个是想让您有所戒备,另一个则是,目前我唯一可以交付全部信任的,只有您了。”
  陆元明白,裴子野的两世感情固然感人,她也相信他的真心和赤诚,但是她身边还有陆锋,背后还有镇北王府这一大家子人。
  就像前世她不得不入宫,今生她也不得不多想一步。
  ——上辈子她没有参与进裴子野的感情当中,到这一世,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下,她不能拿镇北王府的未来去赌。
  好在她身边还有陆锋,无论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还是派人暗中调查安钰的一举一动,都可以慢慢地把真相铺开,呈现在她面前。
  “我是你最信任的人?”闻言,陆锋眉眼松快,再看陆元,顿时觉得哪哪都顺眼。之前陆元越过他,先一步找上裴子野的愤怒,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先去找那个野小子又怎样,陆元最信任的人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
  平日里陆元虽然不着调,脑子也不大灵光,没想到关键时候一点不含糊,还是挺拎得清的嘛。而且她的话也在理,没到最后一刻,确实不好判定谁对谁错。
  尤其当两边都不是亲人,却胜是亲人的存在,没有真凭实据,随意偏向任何一方,都不妥当。并且在确定了身边之人背刺准确无误,那么简单偏信一方,后果都不堪设想。
  陆锋看着面前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一时感慨万千,刚才的愉悦不在,此刻他心里流淌的,更多的是苦涩。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如珠如宝带大的女儿,居然吃了这么多苦。尽管他这个做父亲的,没能为她遮风挡雨,但她还是愿意相信他,危难时刻首先考虑的,也还是他。
  然而,在陆元眼中,陆锋刚开始眉梢洋溢着喜出望外,转眼眉眼耷就拉下来,沮丧之态尽显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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