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意有些费解，不知不觉中，她和易擎的关系似乎变了味。
易擎太听话了，时常过分体贴，却又那么正经。
好似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时意反省了自己，觉得是自己忽略了和异性相处的界线——不能因为对方老实听话就可以随便欺负他，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过分暧昧的距离，很容易让异性误会她的态度。
嗯，她和易擎只是好朋友。
时意说服了自己，开始和克奇教授准备下一步的治疗。
因为人在战备区，索门不得不和克奇教授共享了数据——这个无可奈何的决定让索门恨的咬牙切齿，他幸幸苦苦实验了那么久，对方一上来就坐享其成，怎么能不恨呢。
克奇把整个治疗过程看了许多遍，觉得大致步骤没问题，还是原先那个治疗室，只不过加了监控设备，由克奇教授亲自在外面盯着。
时意觉得有克奇教授盯着，出岔子的机会应该小了很多，易擎也没意见。
一切按步骤重复，易擎的身体浸泡在蓝色的溶液里，时意坐在一边，面前虚拟屏幕上是各项数据。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即便隔着溶液，时意都无法忽略那道视线。
从治疗一开始，时意就一直板着脸不理他，任由他情绪低落地站在一边。
“倒计时开始，十秒钟后第一波冲击开始……”时意看着屏幕道，再次确认了一遍，慢吞吞看了他一眼：“控制好你的精神力，不要乱动——5，4，3……”
蓝色的纹路一点点亮起来，整个房间的灯光都开始昏暗下去。
很快易擎的脸上，身上爬满了纹路，克奇教授的操作非常精准，每一次冲击都卡在最完美的时候，时意帮易擎梳理精神力时，发现杂乱的精神力少了不少。
时间节省了不少，这一次只花了三个多小时。
时意的精神消耗不大，精神力回收后，易擎的情况依然很稳定。
克奇的声音传来：“注意，即将迎来一波阈值降落。”
“嗯？”时意愣了下，就看见易擎从容器里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她，身上湿漉漉的。
她迟疑了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易擎没有任何反应，下一秒，时意就闻到了他的信息素的味道。
时意：“……”
她准备呼叫克奇教授的时候，忽然听见易擎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时意动作停了下来，试探着开口：“你醒了吗？”
易擎茫然的看着她，时意盯着他的瞳孔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其实没有醒。
时意在想要不要把他叫醒，又担心他醒了出现上次的情况。
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浓。
“对不起。”他又说了句，眼睛还是看着她，但是没有一点神采。
时意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又听见他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那种情况也不是你能控制的，虽然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让你发.情……不要难过了，我真的不怪你。”时意一边叹气一边安抚他。
正常情况，这个时候他是醒不过来的，可他偏偏醒了过来，执拗地对她说着一句句对不起。
男人盯着她的视线有了丝光芒，时意觉得他看着有些可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不怪你，睡觉吧——”
然后她就被易擎抱住了。
时意睁大了眼睛，他的动作太快了，时意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双手跟铁臂一样，紧紧抱着她不肯撒手。
她使劲拍了下男人的脸，没好气道：“醒醒！发什么神经！”
一边对外面的克奇教授道：“准备麻醉剂唔——你！”
她的嘴被易擎堵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挣扎开，喘着气道：“你给我清醒点！你——”
抱着她的男人小声道：“你说了不怪我的。”
时意要被他气死了，觉得他现在的思维无法理解，使劲推着他的肩膀：“你给我滚开，每次都是这样！一点也不乖……”
娇小的Omega被Alpha抱到自己身边，不顾她的拍打和呵斥，不肯放手。
偶尔亲一亲她的脸，或者脖子。
时意恨不得掐死他，克奇教授没有任何回应，周围一片寂静，易擎的心跳沿着两个人肌肤相贴处传来。
一同传来的，还有他炽热的体温。
她伸手掐住对方的脖子，男人只抖了抖眉毛，动作一点没变，就这样抱着她，闻闻她的头发，用鼻子碰碰她的耳侧。
时意叹了口气，松了手。
被他的信息素熏的头晕，时意感觉自己有点累，推拒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易擎抱着她，觉得无比心安。
时意的反抗对他来说就像小猫在怀里挣扎一样，没什么威力，他想亲那花瓣一样柔软的粉唇，想亲她脖子后面的腺体。
于是他这样做了。
时意被他的动作惊醒了，试图撑着他的肩膀从容器里爬出去。
“别动。”男人搂着她的手收的更紧，声音低哑，呼吸间热气从她耳边擦过。
易擎忍的很难受，时意的大腿碰到一个物事，愣了许久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她一巴掌扇过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易擎脸上浮起一个掌印。
空气似乎变得更加甜腻了，他的信息素快要把时意包围了。
被打了一巴掌，易擎依然抱着她不肯松手，继续亲她。
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
唇齿间全是他的气息，像是要夺走她的呼吸一样，这个吻令她头晕目眩。
“呜呜……”女孩的喉咙间发出呜咽声，易擎动作一顿，低头转向她的脖子。
他一低头，黑色的头发垂了下来，擦过时意的脸。
时意慢慢凝聚着精神力，准备直接把他弄晕，然后就听见他喘了一声。
大脑瞬间死机，刚刚凝聚起来的精神力消散了。
她准备再尝试一次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呆住了。
易擎亲亲摸摸正心满意足，怀中女孩的身体忽然僵硬了，他疑惑的抬头，看见时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头顶——
他下意识抖了抖耳朵，然后也愣了下。
时意看着他深绿色的眼睛，想起上一次看见他的眼睛也是绿色的……原来那不是幻觉。
她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很多东西。
时意指着男人头顶上的，毛茸茸的，深灰色的，藏在头发间的一双耳朵，声音都在颤抖：“这，这这这……这什么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不能理解自己所看见的。
模模糊糊想起来之前他们聊到兽人的时候，他有些生硬的态度，时意死死盯着那一双耳朵，觉得自己好蠢。
易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撇开头不说话。
时意掰过他的脸，盯着他绿色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你什么品种的？”
男人更不想理她了，侧了侧脸，开始舔她的掌心。
时意感觉掌心一痒，敏锐的发现他的舌头上还有倒刺，瞬间缩回了手，生气道：“快说！”
易擎低头去寻她的唇，还试图亲她。
被时意躲过后，便把头埋在她胸口，不肯说话。
不管时意怎么逼问，他就是一字不发，把耍赖进行到底。
时意问了几十遍后也累了，看着趴在自己胸口上的黑色头颅，上面那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厚实，还有些湿。
干了的话，应该会更蓬松。
时意越看越晕乎，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
易擎猛的抬头看她，时意的手还拽着他耳朵——
眉目英挺的男人趴在她怀里，抬眼看她，深绿色的眼睛，倒影出她的影子。
她感觉心脏被什么戳中了。
第30章 等等
这一次治疗结束后, 时意几乎是落荒而逃。
克奇教授中途释放了麻醉剂，易擎直接晕过去了，时意很快就清醒了。
“他的行为比较奇特, 并没有完全发情，大约是在易感期——他可能对你比较有好感。”克奇教授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也不解释为什么麻醉剂作用的那么慢，只对刚才的情况做了一个冷静的分析。
时意没有心情管为什么, 她默默收拾着东西, 把数据处理打包发送给老师, 然后问了句：“再治疗一次就好了么。”
易擎这样治一次发情一次，真的让她好难堪啊。
克奇教授语气很轻松：“他的情况已经很好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换人——”
时意语气很丧：“算了, 就这最后一次吧。”
她的心情很复杂, 不想看见易擎，于是和克奇教授说了句，回去休息两天。
让她好好思考一下。
偏偏这个时候，蒋余找上门来了。
他见到时意的时候, 明显松了口气, 应该是一直担心着她, 上来就劈头盖脸问道：“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给你发消息也不会, 问他们只说你被克奇教授调去了，你——”
他有点儿犹豫, 见时意神色淡淡, 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和易擎，最近有联系吗？”
时意顿了顿, 以蒋余的本事，不可能对她的近况一点也不清楚，隐瞒的话也没有必要，索性承认：“最近帮他治疗过一次。”
蒋余淡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幽暗，很快就消失了，他对时意道：“我……本来不想说这些，你那么相信他，我说什么好像都显得是在挑拨，但是——”
他抓了抓头发，英俊的脸上浮现一丝苦恼和无奈，“无论你把我当作什么，我觉得有必要把真相告诉你。”
面前俊秀的青年第一次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时意有些意外，和他走到露台外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便去查了查他的底细，其实不难查，易这个姓氏，在混乱星域真的很常见——他又和你说他出身于哪里吗？”蒋余生怕她不知道混乱星域是什么，却看见时意平静的点了点头。
“和最初的雇佣军一样，每一任指挥官都有自己的亲信军队，阿斯塔时代她的亲军姓谈，这一代的指挥官姓易，易擎的履历虽然清洗过，但是那样强的战斗力，效力陆军不过两年，战绩不比我差——在那之前，他必定是雇佣军中的佼佼者。”蒋余一点一点给时意这个Omega科普着，易擎到底隐瞒了什么。
如果换做之前，时意或许会装作惊讶不已，但是她现在心情不佳，懒得再为易擎遮掩什么，便没什么表情。
蒋余观察着她的脸色，有些郁闷：“你知道？他自己说的？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吗……我还查了好久呢……”
时意暗自撇撇嘴，觉得他们都是一路货色。
蒋余压低了声音，试图唤醒她的理智：“你知道雇佣军是什么样的人吗，他们游离于各大联盟和帝国，扎根于混乱星域，宇宙法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纸空文，他们只服从自己的规则：人权，自由，道德，秩序——这些东西都不重要，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你可以在那里得到任何你想要的。”
他说的是事实，千百年来，混乱星域一直保持着这个名字，那里是道德的挑战点，是宇宙法不能顾及之处，在这片拥有两个超级大星圈，五个中等星圈和无数个小星球的地方——这片星域是欲望的沼泽，也是理智的黑夜。
秩序在这里沉默，混乱始终存在。
时意当然知道，所以她对易擎这样强大内敛，却又礼貌温顺的人一直抱有好感——一度觉得他太出淤泥而不染了，甚至比很多正规军还要有秩序。
直到最近的几次治疗。
时意想起来他一开始那冷冰冰的样子，又想起他混乱不清醒时热烫的体温，觉得他大概可能有些精神分裂。
蒋余一记重拳，本以为效果应该不错，却发现捶在了棉花上，时意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按理说，她这样养尊处优的小Omega，不应该谈雇佣军色变么？
于是他决定继续下猛药，正色道：“你知道么，他有兽族的基因。”
时意终于看向他，慢吞吞道：“兽人？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蒋余摇摇头，说道：“纯血的兽人确实没有了，但是兽人的基因在混乱星域一直有延续，他进入曼拉帝国是为了调查虫子的事情，由军部委派所以一路畅通无阻，但是我看到了他初次体检的数据，有一份他的血液样本，他的兽族基因高达30%——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超过50%的兽人，就能完全兽化，这个数字非常重要——宇宙联邦判定兽人灭绝的条件就是，整个宇宙已经没有兽族基因超过50%的兽人了。
30%的基因比例，时意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难怪他连耳朵都能长出来了。
见她不说话，蒋余叹了口气：“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他确实比我要讨你喜欢……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也不会勉强你，你喜欢别人也是我做的不够好，但是易擎，真的不可以——”
“他在雇佣兵的身份我查的不太清楚，可S+级别的Alpha战士，能一个人接受帝国军部的委托，孤身进入战区，他绝不什么好人。”蒋余的话说的很重，为了照顾时意他的语气很温和，但是无疑在时意心上重重敲了一下。
易擎，她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喜欢你，而兽人基因中，伴侣是唯一的。”蒋余看了眼远处飘浮着的监控眼，克制住了想摸摸她脑袋的冲动，“和AO之间强制匹配度不一样，这种唯一性，会让他为了得到你而不择手段。”
时意抬头看着他，蒋余的目光清澈又温柔，到这个时候，如果还没有意识到易擎对她有着过分的好感，那时意真的是大笨蛋了。
唯一性——时意觉得，易擎对她的好感远不至此，但是……他怎么会变成这歌样子啊，让她好为难，她有做过什么超出界限的暗示吗？
帮他辛辛苦苦治疗，还要被亲亲摸摸。
虽然抱着她的时候真的和大型动物没什么区别，粘人又温顺。
好像只要给他抱抱，她做什么都可以一样。
时意的思维有些发散，蒋余以为她听进去了，却不知道她满脑子都是什么耳什么朵，看起来很苦恼，却根本不是因为他说的那番话。
如果时均在这里的话，真的会忍不住叹气：时意根本不在意易擎的身份，她本来就不是传统的贵族小姐，对帝国习俗和天选AO法则完全没有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