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这类甜食简直是身材毁灭机, 谈桐纳闷:“我为什么要吃完?”
“不是你说,生日蛋糕不吃完不吉利?”段柏章微微挑眉。
谈桐在记忆中翻找半天, 才想起来她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她给段柏章过生日,段柏章不爱吃甜食, 她哄骗段柏章说生日蛋糕剩下不吉利,段柏章才勉为其难吃了一小块。
那不过是她随口编的一句话,却没想到被段柏章记到现在。
“是……是我说的。”她接过蛋糕,却发现段柏章手背上有一块皮肤发红。
她一把抓过他的手:“手怎么了?”
认真端详着段柏章的手,她这才发现他的手上伤痕累累,手背有一块发红,手指关节处破皮,泛出血丝。而中指关节还有严重的青肿,仿佛受了挫伤。
“这是怎么弄的?”谈桐也顾不得蛋糕抑或生日,扒掉段柏章的外套,将他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的伤痕方才放松下来。
她再次追问:“手怎么会受伤?你和别人打架了?不,这样的伤是你单方面打别人了!”
这次试图蒙混过关的换成了段柏章:“是在实验室弄伤的。”
“胡说!”谈桐提高声音,“你撒谎的时候会抿一下嘴,而且嘴角是向上的!”
段柏章哑口无言。
当时他靠着微表情判断出谈桐在说谎,如今却被相同的方法反制。
他轻叹口气,说道:“是的,我的桐桐就是这么聪明,一猜就中。”
“这招对我不管用,”谈桐心硬如铁,“从实招来,你把谁打了,为什么打人?”
“是你也认识的人。”
谈桐顿时紧张起来:“袁寄星?你打了他是吗?”
“你怎么会想到他?你一直想着他吗?”段柏章问。
“我哪有想——段柏章你又转移话题!”谈桐很快发现她又被带跑了。
在谈桐咄咄逼人的追问之下,段柏章不得已说出了那个名字:“郭泽。”
这个名字谈桐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了,那次出事后,知情的人都不会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这个阴影早已被她封印在心中许久。
而她从未想过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会是从段柏章口中说出的。
“你为什么……不……怎么是……”
谈桐语无伦次,半晌后才喃喃道:“这是生日礼物吗?”
段柏章失笑:“不是,没想在今天让你知道。”
他的神情有些紧张,小心地观察着谈桐的表情,似乎是怕谈桐不高兴。
谈桐呆愣半天,似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如今看来,段柏章一直在寻求进入影视业,不过是要找机会接近郭泽,给她出这一口气。
她自己这个真正的受害者都没想过要报复,段柏章却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来帮她达成。
谈桐又有些想哭了。
她故意摆出生气的表情看向段柏章。
果然段柏章主动来问:“生气了?因为没有事先告诉你,还是因为什么?”
谈桐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打人还能把自己打伤了,笨死了。”
段柏章只是笑,他没有告诉谈桐,手上的伤是他自己弄的。
从餐厅出来,他澎湃的怒意没有完全发泄,还回去的几个巴掌完全不够他出气。
但他不能做更多,他的自由和性命不值钱,他情愿杀了他再和他同归于尽,但他不能给桐桐的人生增加污点,桐桐就是他的底线。
正犹豫是否坦白时,谈桐已经抱住了他。
她大片露着的皮肤都是汗珠,这个拥抱也变得潮乎乎的。段柏章只是下意识回抱住了她,本能的反射让他将怀中的人往身体中按。
谈桐仰起头,将下颌搭在他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段柏章的颈侧。段柏章没有动,任凭她静静倚靠。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段柏章的手机闹钟发出刺耳的声响,段柏章终于开口:“生日快乐。”
谈桐没有忍住,轻笑了一声,追求整点准时的仪式感也是当年她“教给”段柏章的,同样被段柏章记到如今。
“我可以许愿一个生日礼物吗?”谈桐在他耳边说。
“当然可以,想要什么?”
“想要你明天去看我的演出,给你留了位置。”
*
生日当天,和其他艺人一样,谈桐也举办了一场生日会,只不过别人的生日会是粉丝给艺人过生日,她却是自己给粉丝唱歌。
活动安排在能容纳五百多人的小剧场,通过活跃度、是否成年等指标精挑细选出五百名粉丝,由工作室安排交通和住宿,邀请她们前来北城作为这一场特殊音乐会的观众。
没被选中的粉丝也不必难过,这场音乐会全场免费多机位直播,直播机位更多,看得更清晰。
最重要的是,这次活动所有流程都由李垚带人亲自执行,不经手任何外人,杜绝了黄牛高价炒作现场票的可能。
次日晚七点半,受邀的粉丝审核入场,在入场口,每个人先领到了一袋伴手礼,里面除了谈桐代言品牌的小礼物外,最主要的内容就是酒,啤酒果酒调酒各有一瓶,还贴心附上谈桐手写的卡片——
[欢迎上头,酒精过敏除外。]
段柏章落后于人群进场,他的位置也很隐秘,就在后门旁边。坐下时他很难不怀疑,谈桐需要他一旦被发现就立刻跑路。
舞台右后侧摆着长沙发和茶几,茶几上零星摆着几个玻璃瓶,标签都已经撕掉,但看颜色明显是酒。
沙发上已经坐了几个演员,他们都穿着一身黑,举着酒杯放松地闲聊,很多粉丝都认出来,这些都是廖古亭工作室的签约演员,和谈桐共同出演了很多话剧。
有粉丝呼唤他们的名字,他们也热情招手回应,甚至趴在舞台边上和观众碰杯。
直播间有很多路人粉,见状目瞪口呆:【这这这……这就是松弛感吗?】
快到开场时间,喝了半天酒的演员起身走入后台,灯光渐渐暗淡下来。
段柏章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粉丝们纷纷掏出相机准备拍摄,只有他从袋子中拿出一瓶酒打开。
既然桐桐让他喝醉,那多喝一点也无妨。
在短暂的漆黑后,舞台上喷出干冰,冷白的灯光亮起,一群披着黑斗篷的人从舞台两侧鱼贯而出。
前奏第一个音符响起,台下就传来阵阵欢呼,开场曲居然是《蒙马特疯人院》中的开场曲。
在宣布封箱后,所有人都以为短时间内看不到这部剧,却不想谈桐用这种形式满足大家。
伴舞分开向两侧,谈桐从后方现身,她穿着笔挺的制服,皮带紧紧束在腰间,外面披着长及小腿的黑色披风。
她竟然反串饰演了院长的角色,也就是杨效的角色。
谈桐身量很高,常年健身让她的肩背宽阔,能撑起这样的一身。
段柏章狠狠喝了一口酒,他一向知道谈桐受所有性别的欢迎,叫她“老公”的并不比喊她“老婆”的少。
有很多次,他都在心中幻想,要是谈桐不属于舞台也不属于镜头,而是只属于他自己,那该有多好。
但如果没有舞台也没有镜头,那谈桐也将不是她,而是一个别的什么人。
偏偏他爱的就是这个谈桐,于是他不得不一直和内心的痛苦较劲,他无法逃避,只能选择乐在其中。
这场生日歌会很特殊,演员们像是老友一样,没有节目单,也没有固定顺序,只是随机上去唱歌,独唱合唱重唱都有,甚至连和声都是现场发挥。而不在表演的演员就挤在沙发上喝酒,丝毫没有在演出的谨慎和严肃,就像是一场普通的朋友聚会。
谈桐更是如此,因为是她的主场,她唱的更多,抒情、摇滚、音乐剧、华语外语都唱,还抱着吉他自弹自唱很久。
她也更放松,经常边唱边走到观众席,对着某个粉丝放电,将小姑娘迷的心跳加速,捂着胸口说不出来话。
她顺着过道向后走,走到段柏章前方时,似乎是觉得剧场内空气发闷,一把扯掉了脖子上的choker配饰,向前一扔,皮质的chocker精准地落到段柏章怀里。
段柏章下意识将细细的一道chocker团起来握在手间,皮料一面沾着她的汗水,一边镶嵌着一圈铆钉。
在舞台上时它与情欲无关,只是风格统一的一个配饰。
但当被他攥在手中时,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在高朋满座中,他们于昏暗处进行了最隐秘的互动,即便是再光明磊落的行为也会因此而变得暧昧。
更何况……
更何况谈桐递给他的东西本就能激发无限遐想。
理智告诉,段柏章此时他应该出去冷静一下,但他无法将视线从谈桐身上移开哪怕一秒。
于是他只能一边痛苦一边沉迷,被钉死在座位上无法移动。
这一场歌会很长,从晚八点一直唱到了凌晨。
谈桐的生日的开始是和段柏章两人在一起,生日的结束和她的粉丝观众在一起。
——这一天,她都被爱她的人包围。
到了最后,台上台下所有人几乎都喝多了,谈桐走到键盘手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换成自己坐在了键盘前。
“最后一首,谁都不许哭啊。”
谈桐清了清嗓,弹了几个键找调子,随后自弹自唱,缓缓开口:
「黑暗中你会看到谁的模样谁会让你难过红了眼眶
那一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以为时间会抚平伤
相约在老地方现在曲终人散场
只剩当初信仰回头望人世无常」
说着不哭,她的眼泪却先流了下来,她顿了顿,擦干眼泪,声音颤抖。
「月弯弯痛得心碎了一半 月光把这些年染得那么蓝
等不到圆满都怪我们不勇敢你在我生命留下的遗憾怎么还」[1]
唱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
从一开口段柏章就知道,这首歌是给他唱的。
那些她说不出口的话,表达不出的爱意,全都在此时唱给他听。
她是爱他的,她从始至终都爱着他,没有一刻停止过。
她或许觉得自己没有勇气直面他说出口,但段柏章却觉得,只要让他感受到一点点爱意,她就已经足够勇敢了。
第55章 爱你
今日的谢场谈桐没有过多流连, 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迎来自己新一岁的成长。
公司已经为粉丝包了一间酒店,工作人员引导大家有序登上大巴前往酒店办理入住。
段柏章提前离开坐席,躲在暗处, 伪装成一个躲懒的工作人员。
待人群渐渐散尽,他身形一转, 熟练地向后台走去。
他变魔术一样掏出工作证,给保安看过,顺着员工通道向化妆间走。
刚走入幽深的过道, 就听吱呀一声门响,远处化妆间的门打开, 一阵鲜活的吵闹声扑面而来。
演员们都喝得有些多, 三三两两勾肩搭背走出来。有人手中拿着酒,高唱着荒腔走板的曲子。一对情侣旁若无人地拥吻, 谈桐就走在他们旁边, 用手假装打光板给他们添光。
走在前面的人先看到了段柏章,毫无顾忌地起哄。
“谈儿, 你对象等你呢!”
“哎呦呦,过生日都不二人世界,对象不乐意了吧~”
“快走吧, 狗粮我们就当夜宵了”
谈桐也毫不扭捏, 她远远朝着段柏章奔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在他前面还有三步时, 突然高高跃起。
段柏章似乎早已预料到,他张开双臂, 在谈桐下落时默契地接住她。
她的双腿弯曲,膝盖紧紧夹住他的腰际, 段柏章仅靠双臂就稳稳地托住她。
后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起哄声,谈桐却毫不在意,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浅尝辄止,只是在分开时,谈桐尖利的虎牙在段柏章下唇用力咬了一口。
她清楚地看到段柏章的耳垂红了。
也对,对于他这种古板的老古董,在外人面前这样的亲密已经是大为破戒。
而她也只有喝多了时才敢对他做这种“亵渎”的事。
谈桐轻快地跳下来,挽住段柏章的手。
“我可是寿星!”她用一句话堵住段柏章所有的借口。
段柏章只好任凭她揽着。谈桐挂在他身上,还不忘转头向后和同事们挥手告别。
回应她的是此起彼伏的嘘声。
段柏章的车子停在内部停车场,司机就候在车上,他们坐在后排,黑夜中黑色的贴膜让车内形成完全隐秘的空间。
一上车,谈桐就跪坐在座位上,附身去亲段柏章。
她前倾得太狠,身子一歪,手向旁边撑去,刚好压在喇叭上,“哔”的一声响吓得她醒了一半酒。
她愣了一下,乖乖地坐了回去。
段柏章勾了勾嘴角,虽然很快收回,却还是被谈桐发现。
“你笑话我!”她重重一拳砸在段柏章手臂上,却换来更大声的嘲笑。
或许是喝了太多,车子刚发动,谈桐就昏昏欲睡。
段柏章不得不时时叫她:“再等等,很快到家。”
“我先睡一会儿,到家叫我。”说着,谈桐一歪头就睡了过去。
然而喝醉的人一点道理都不讲,她在车上睡得香,下了车一吹风又精神起来,闹着非要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