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航宇点头,他是要好好理一理自己跟夏家的矛盾了。
就想程景森说的,有些东西要是不甘心,索性挑明了摆在台面说清楚。
……
孟书婉不想让程安国知道自己住院的事情,特意求了程景森,可程安国是谁,儿子急匆匆离开时,他就觉察到不对劲,后面儿子回来又说没事情,更加引起他的怀疑,最后找了人调查,才知道孟书婉居然被夏航宇逼得割腕住院。
这给老爷子气得要命,掏出枪来就要去崩了夏航宇。
程景森把人拦下,说:“她不想你知道,就是怕你着急上火,你现在过去,她反而会更内疚伤心,本来就病恹恹,再难受出个好歹来,你岂不是更心疼?”
程安国脸红脖子粗:“那也不能任由她被那个王八犊子欺负!”
程景森:“我已经教训了,折了一根手,断了一根肋骨。”
程安国一愣,心里舒服了一些,“还是下手轻了,要我说再断一根肋骨才解气。”
程景森:“毕竟是夏家人,过犹不及。等后面再让他跟孟书婉赔礼道歉,物质总比再断一根肋骨实在。”
这话倒是戳中了程安国的心巴,他是想给书婉那丫头东西,可也知道那丫头不会收,可没钱没东西攥在手里,那丫头始终没安全感。夏家重面子,这次事情是夏家理亏,后面也肯定会给书婉补偿。
“只是委屈了孟丫头,哎。”程安国叹气。
若是以前,程景森会觉得委不委屈都已经发生了,再委屈又能怎么样,只能自己消化解决。可现在,他沉默了,脑海中闪过女孩那苍白的小脸,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程安国虽然答应了不去看孟书婉,却还是找了个护工照顾她。
孟书婉以为护工是程景森请来的,还挺感激,只是在吃了护工做的菜后,这感激就打了折扣。
护工被程安国耳提面命一定要给她做健康有营养的饭菜,所以这送得饭菜都是汤汤水水,还没滋没味。
一连吃了两天,她实在是受不住,就趁着护工离开,捏着钱想出去溜达溜达打打牙祭。
结果刚走出病房门,就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第83章
新修的住院部外林荫道幽深,不时有护工推着病人出来散步,再往远就能看见来来往往的人影。
孟书婉收回视线,回眸冲着孙雅雯浅笑,“孙阿姨,要不就在这儿说吧。”
周围开阔的环境让孙雅雯轻轻皱了下眉,这还不如在病房里呢,病房内虽然有别的病人在,可好歹有帘子,谈论起事情来拉上帘子就行。但都已经在外面了,总不能再走回去。
孟书婉自然看出了孙雅雯不想在这里,只不过她也不去什么僻静地,自从被他儿子在僻静地绑架后,她现在对于人少的地方犯怵。这儿刚好,边上就是林荫路,又是住院部,人没前面门诊多,说话也不担心被打扰。
其实孙雅雯会来找自己,孟书婉还挺惊讶,而且一碰面,孙雅雯就表明身份,甚至在替夏航宇道歉后,又态度坚决地提出聊一聊的请求。
其实孙雅雯的目的无非就是封口,就算她不提,孟书婉也不会往外宣扬。但考虑到孙雅雯这类贵妇人的手段,你表现得越清高反而越麻烦,所以她就同意了。
现在就孟书婉就等着她开口。
孙雅雯将手提包换到了右手,微笑着点头同意在这里谈话,“小孟多大了?”她语气温和。
“二十。”
孟书婉有些奇怪她干嘛问这么个问题,按理说自己的情况,孙雅雯应该早就调查过了,否则不会等事情发生两天了才来找自己。
“真年轻呀,平时在寝室是最小的那个吧。”孙雅雯笑眯眯说着,就像是一位许久未见的长辈。
孟书婉有些懵,这怎么还唠上家常了,难道这位孙女士是怕一上来就谈条件自己会拒绝?
孙雅雯:“听说你学的经济管理,学这个专业的女孩倒是不多,不过要是以后能去M国Y国留学深造一下,回来进到央行发展前景还是不错的……”
孟书婉越听越不对劲,难道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贵妇人都喜欢说话绕弯?要真是为了铺垫接下来的赔偿,那没必要再绕下去。她选择打断了她的话,“孙阿姨,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如果是关于夏航宇的事情,我想只要他以后不再来打扰我,那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交际。”
孙雅雯很久没体会过被人打断说话,心里头有些不舒服,看孟书婉也就越发不不顺眼,可再不顺眼,也要忍着,毕竟儿子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必须要个体面的方式解决,现在这种最合适,既可以满足儿子缓和他跟家里的矛盾,又能堵住其他人的嘴巴。
她噙着笑说:“小孟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愿意原谅那臭小子,但是阿姨可不想你这么吃亏。这次是他闹的太过,不过也事出有因,是对你太喜欢了,又跟他爸欧气,想着先斩后奏,没想到把你伤到了。他爸已经罚过他了,现在胳膊都打上石膏了,我……”
“孙阿姨,这些客道话真不用说了,您就明说来找我是要赔礼道歉,还是另有原因。我这伤口等会还要换药,耽误了又要挨呲,要只是道歉,我接受了,没啥事我就回去了。”孟书婉再次出声打断了孙雅雯。
“……”
一连两次打断说话,孙雅雯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脾气还真是臭,怪不得做出割腕的事情。
孙雅雯深深看了眼女孩,浅浅笑着,眼底有着轻蔑,“看来小孟是个爽利的性子,那阿姨也不绕弯子。你跟航宇闹得这样大,对他对你都不能说没影响,不如你俩就把证领了,等十一国庆办酒,你喜欢念书,我们也会支持,留学深造也好,还是以后入职都会给你安排好,你们小年轻想自己单住也可以,是东城的小洋房还是西城的四合院看你们喜欢。”
孟书婉懵了,被孙雅雯的提议震惊到,简直就是天雷滚滚。
孙雅雯:“你是个可怜人儿,老家糟心的亲戚断了断了,嫁妆阿姨会帮你准备,另外也会给你一千八的彩礼,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会少,绝对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等等,孙阿姨,您是不是弄错了点什么,我先不说我跟夏航宇之间只有刑事纠纷,就算真有些什么感情纠纷,也不代表我要嫁给他。”孟书婉无语,这话说得她跟夏航宇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事情一样。
孙雅雯哽住,皱了眉,保养得意的脸上露出了不解,“你始终要嫁人,嫁给航宇不比嫁给那些小青年强?还是你怕他以后会对你不好?这个你放心,你是他千方百计争取来的心尖儿,他肯定会好好对你。”
孟书婉表情怪异,忽然有些明白夏航宇的疯癫和奇葩遗传谁了。
母子俩处理问题的方式多相似啊,都是高高在上,不拿别人当回事,自以为让她嫁入夏家就是她祖上积德要感激涕零了。
“孙女士,你或许有些想当然了。先不说我嫁不嫁人跟你们没关系。就算是我嫁人,那么我是嫁给谁,嫁的好不好更跟你们没关系。”
孟书婉瞅着孙雅雯脸色难看起来,学着她方才那样浅浅一笑:“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的家世不行配不上你们夏家,可在我眼中,一个只知道依仗权势气压普通人,完全不懂得尊重为何物的男性也配不上我。”
“…你,你这个小姑娘讲话这么难听,什么叫配不上你!”
孙雅雯多久没被人这样顶撞过,气得捂住了胸口,在她观念里,自己家肯接纳孟书婉,还肯给那么多嫁妆,已经算是给足了这个小毛丫头面子,怎么到了这毛丫头嘴里,反倒是他们家配不上她?!
孙雅雯不理解,还很生气。
孟书婉被她刷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这别不是有心脏病吧。
孟书婉把剩下一些更犀利的话咽了回去,选择速战速决,“孙女士不是我说话难听,是你儿子做的事情太过分。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们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对夏航宇没有一丁点男女之情,而他一而再再而三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我都保留了证据,这些证据如果我们互不打扰,那它永远不会出现,但如果我继续被你们家骚扰,那即使是夏家也不能在京市只手遮天。”
她居然敢威胁我?她一个毛丫头怎么敢威胁我?
孙雅雯现在是被雷劈中的那个,无法理解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居然被一个毫无根基的黄毛丫头威胁了。
孙雅雯气得浑身颤抖,攥着手提包的指头生疼,“好好好,你不想嫁是吧,行,不逼你,但你得写个保证书,保证自己不会在外面乱传!”
孟书婉无语:“孙女士,我凭什么给你写保证书,活像我是加害者一样。”她晃了晃右手腕,讥讽道:“我宁愿割腕也不肯跟你儿子结婚,难道你觉得我还会想跟你儿子在牵扯上关系?”
女孩脸上的轻蔑太过刺眼,孙雅雯完全受不了,那种被人无形扇了一巴掌的屈辱,让她感觉到了窒息。
她狠狠瞪了孟书婉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女孩的声音不疾不徐,“孙女士,记得把我的住院费结了,就当是对我这个受害者的补偿。咱们两清,互不打扰。”
孙雅雯脚步一顿,脸瞬时黑如锅底,走得更快了。
孟书婉望着,大概这是孙雅雯女士人生难得的滑铁卢,她没忍住笑了出来,但也算是松了口气。
一开始她自以为孙雅雯是找自己谈补偿封口的事情。
她想着只要自己接受了补偿就行了,这件事就算过了,至于要报复回去什么的,她真的没想过,起码现在对于她来说。
夏航宇就是个癫公,这种人,在没把握一下子碾死的情况下,就离远一些。现在他虽然跟夏家闹别扭,但依旧是夏家的人,真出事了夏家不会不管,比如现在,孙雅雯就出现了,养尊处优的官太太跑来处理儿子的糟心事。
结果没想到孙雅雯也是个癫婆,居然想出了要她嫁给夏航宇这样“忍辱负重”的法子。
她怎么可能答应,所以她才会故意说那些话刺|激孙雅雯,为得就是让孙雅雯放弃这个念头。
孙雅雯这样的太太,是绝对不允许一个刺头当儿媳妇。
“真是要了老命,这母子俩一个个是什么脑回路。”
孟书婉叹了口气,沿着林荫路往外走。她还没忘记自己出来的目的,是要去打打牙祭。
医院外有家国营饭店,现在不是临近饭点,已经有不少人吃饭,孟书婉本来想要炸酱面的,但想着自己的手腕,就改要了一盘猪肉三鲜饺子,又要了碗面汤,配着吃了起来。
她还从未觉得猪肉三鲜馅这么好吃过,好吃到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吃完饺子,她又要了两个烧饼,溜达着出了店门,走在林荫路上,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怎么自己现在可以这么坦然面对苦难了?
还没等她思考出原因,视线就落在了远处。
早该离开的孙雅雯正站在一辆红旗车旁,她身边是一位手缠绷带的男人,男人看不清神情,只是很快就钻进了车里,孙雅雯随即也坐了进去。就在车子要启动时,又有一位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跑了过去,对着车内的两人说了什么,随后车子启动,女孩冲着车子挥了挥手。
夏航宇,许星悦。
孟书婉眸色冷了下去。
她现在不知道是该惊讶夏航宇为何受了伤,还是该惊讶许星悦为什么对他们的态度那样友好。
…
与此同时,程家书房内,程安国看着裴山送来的资料。
老二这段时间的变化程安国看在眼里,也清楚老二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对于老二要娶许星悦这件事,程安国并不像宋永芳那般反对,先前不同意不过是觉得老二心性不定,想一出是一出,那出国留学可不是拍脑袋的事情,出去后可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靠自己,要是他吃不了苦跑回来了,把人小姑娘丢在那,那要人家小姑娘怎么活。
如今他做出了改变,程安国也不想让儿子难受,索性就让人再调查一下许星悦,到时候也好用资料堵妻子的嘴,省的她老提什么配不配。
刚好裴山五月份时打电话说六月末要回京市办事,到时候还要来看望他,他便把这件事交给了裴山。
裴山是当年程安国的通讯员,他退下后动用关系将裴山调去了湖州军区,隔着个太湖也有人脉去调查。
只是现在看到这资料,程安国觉得妻子的决定也许是正确的,这个许星悦可有点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