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头被吼得站不住,坐在沙发流眼泪。
两方家长都各退了一步,崔林院赔了黄金忠脑震荡的钱,一千。黄维赔了崔美青伤口治疗的钱,两千。黄金忠继续在学校读书,只是要调去二班。
处理完这些事后,黄维带着媳妇要走,四川的生意需要人,他们不能再多待了。黄金忠一开始装头疼,把爸妈留了两天。两天后,黄维要走,黄金忠抱着妈妈的大腿不让他们走。
黄维推开他,提起行李,拉上媳妇,再三安慰他:“我们挣钱是为你啊,为了你过上好的生活,别闹了。在学校好好读书,不要再给我惹麻烦。”
黄金忠追着爸妈的面包车哭,最后摔倒在地,只能无力的躺在路上哭泣。
崔美青的伤口看着吓人,她也不打算在家休息,很快就回到学校上课。崔林院给她买了一箱牛奶,摸着她的短头发说:“谁要是还敢欺负你,你就打他,没事,赔多少钱我都赔得起。”
崔美青腼腆地微笑。
黄金忠一开始欺负的目标其实不是她来着,就他那个欺软怕硬的劲,怎么可能拿她下手。她就是看不惯黄金忠,才故意激怒他的。
崔美青在中心小学读了五年书,不夸张地说,整个学校的学生基本上都眼熟她。同级的二班有不少曾经还是她的同学,她的发小,和崔美青路上遇到都会打招呼。
她一回来学校,就收到了大家的关心和爱护。连课任老师看到崔美青,都会关切地看着她的伤口,温柔地询问她伤口是否恢复了。
崔美青和二班的人说话,总是在不经意间透露黄金忠猥琐无聊,他的爷爷霸道无理。
等黄金忠来二班上课,他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这种孤立是老师察觉不到的,他走路会被撞,路过桌子会被绊,大家说话谈笑,却在他出现的一瞬间都闭上嘴。
上体育课要抬小推车,没有男生愿意抬他。
平时广播体操结束,大家都避着他,偶尔从他身边过,必然会撞他,然后不走心地说:“对不起了,黄大少爷。”
其中,蒋正楷的针对尤其明显,他坐在蒋正楷前面,蒋正楷钢笔的墨水总是会“不小心”撒到他的衣服上,他的座位总是被挤得很小。
在这种无声无息的折磨和孤立下,黄金忠厌学了,就算被爷爷打得屁股开花,他也不愿意去学校,去了学校也不进教室。爷爷问他为什么不去学校,他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黄老头没办法,只能联系儿子,要给孙子转学。
“他转学能转去哪?哪个学校愿意要他?”黄维不耐烦:“不想读就不要读了,我在原市有个兄弟开了一个洗车店,让他去洗车吧,吃吃苦就愿意上学了。”
黄老头:“不行,把他转去四川,不管哪个学校都行,多花点钱也行,钱我来出。”
“那他来了四川谁带他,我们都忙不归来。”
“我带他,我来四川,行了吧!”
在听说自己要转去四川时,黄金忠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就说,他的爸爸妈妈是不会不要他的。
黄金忠转走的时候,崔美青身上的伤疤都好了,但黄金忠看到崔美青,脸还是会隐隐作痛。
崔美青的巴掌打得实实在在,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崔美青在心里嗤笑:希望他记住这种痛,不要再当畜生了。
第81章 青春啊
四年级的时光转瞬而逝, 在又一个雨季结束时,崔美青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崔志青有惊无险地考上了原市一中,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班, 但起点比上辈子高了不少, 他上辈子可是在县中学读的高中。
崔林院和李英婼很高兴,拉着崔志青买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和新书包。崔美青虽然没升学, 但沾到了哥哥的光,也有了一个红色的新书包。
经过一年的努力,崔林院买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摩托车, 终于不用拜托别人把茶叶送出去了。
崭新的钱江摩托锃光瓦亮,崔林院坐在上面扭动发动机, 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李英婼虽然心疼钱,但看到摩托车给家里带来的方便, 还是很高兴。
在一片欢喜中,崔林院和李英婼暗暗着急:家里买的地什么时候能卖出去啊?姑娘的梦不会不靠谱吧。
杨思璇毕业了,李梅毕业了,宿舍里来了新的小孩,崔美青回到宿舍, 时常觉得宿舍很陌生。
蒋正楷长大了许多, 他鼻子上再也不挂着鼻涕,人也干净了许多。
时光匆匆流逝,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在某个星期三的下午, 崔美青突然感觉□□濡湿,小腹坠痛。
她不明所以,第三节 课下了之后匆匆赶到厕所, 发现自己居然来月经了。
许久没来月经的崔美青难得有些手足无措,怎么这么突然, 一点预兆都没有。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时候,她到小卖部急匆匆买了卫生巾,回到宿舍,打算换下已经脏掉的裤子。
沈阳看她神色匆匆,开口问她:“怎么了?急急忙忙的,你吃饭了?”
崔美青拿出黑色袋子的卫生巾给她看:“我来月经了。”
沈阳十分惊讶地拉住她:“你第一次来吗?裤子有没有弄脏?”
“第一次来,裤子弄脏了,正打算换呢。”
“那你会用卫生巾吗?”沈阳十分关切地看着崔美青。
崔美青刚想说:当然会了,她上辈子来过。
但这话不能这么说,她支吾了一下,有些犹豫道:“嗯,应该会用吧,我妈教过我。”
沈阳把门关上,把卫生巾的外包装打开,拿出其中的一片。看崔美青傻愣愣地第盯着她,她出声催促:“快去换裤子啊,换好了我教你怎么用卫生巾,这个用不好很麻烦的。你妈妈教你,你也不一定会用啊。你自己去买卫生巾,有没有遇到男生?他们有没有笑话你?你来了应该告诉我的,我有卫生巾。”
无言的感动涌上心头,刚才小卖部人确实很多,但崔美青觉得来月经是很正常的事,也不管旁边有没有男生,直接就去买了。
可很多刚刚来月经的女生并没有这样的意识,她们会害怕、羞涩,面对男生的打量,会害怕、逃避。
沈阳居然把这些细节都想到了。
呜呜呜,好感动,果然女孩子就是最可爱的人。
崔美青把裤子都换好了,沈阳把卫生巾打开,教崔美青认识卫生巾:“你要用的时候,就把贴在胶上的纸拿开,这里的小翅膀是贴在内裤两边固定的,不要贴在自己的肉上。短的这边贴前头,长的这边贴后头。”
她拿着卫生巾,有些不满意:“应该买夜用的,不容易侧漏。晚上尽量不要侧着睡,少吃凉的和辣的,不然以后会肚子疼。哦,对了,要记着自己来月经的日期啊,下个月这个时间还会来的,要提前做好准备,不然裤子还会被弄脏的。”
崔美青使劲点头。
把卫生巾贴好后,崔美青舒服多了,她抱住沈阳狂蹭,嘴里嚷嚷着:“谢谢我们善良美丽又可爱的沈阳姐。”
沈阳被蹭得脸红:“这都是小事。”
到了晚上,李鑫月知道崔美青来月经了,她很兴奋:“你也来月经了?我上个星期也来了,我们真是好姐妹,连来月经的时间都差不多。”
说完,她悄悄凑近崔美青:“你知道月经血是从哪里出来的吗?”
崔美青点头,她当然知道了,她甚至知道月经是怎么形成的呢。
李馨月笑嘻嘻道:“我姐姐和我说,月经血不是从尿尿的口出来的,是从后面的小孔出来的,好神奇啊。”
崔美青故作惊讶:“真的吗?”
“真的啊。”李鑫月眼睛亮晶晶的:“我姐姐让我不要害怕,她说这是人长大之后都会来的事情,我们班的李艳红也来了。”
崔美青和李鑫月笑闹在一起,内心感慨万千。
中国的身体教育太落后了,好在女女互助世世代代都存在,总有些幸运的女孩子遇到可爱的女孩子,从女孩子那里知道这样、那样的知识,这才在身体发生变化时,不至于手足无措。
五年级的孩子比之前胆大了不少。
这是崔美青被王申思和李鑫月邀请去王申思家玩的时候发现的。
王申思是走读生,她家就在学校的寨子旁边,走十几分钟就到。学校的小卖部这个学期挪到学校外面去了,离学校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这其实是因为有政策规定小卖部不能进校园,小卖部的老板是校长的老婆,为了能既符合规定,又能挣到钱,小卖部就搬到外面去了,平时后门都开着,大家可以随意进出买零食。有检查的时候把后门关上,也符合规定。
这给了崔美青和李鑫月偷溜的机会,趁着下课了人流拥挤,她们跟着王申思溜出学校。
王申思的妈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太爱说话,看到崔美青和李鑫月来,默默加了一个菜。
王申思的妹妹王申倩在上幼儿园,活泼得很,拉着崔美青和李鑫月陪她打羽毛球。
李鑫月一开始只当自己陪小妹妹玩,后面越玩越起劲,连羽毛球拍都舍不得放下。
崔美青和王申思在旁边吃晒干的柿子干,时不时给两个打羽毛球的人加油喝彩。
“吃饭了,别玩了。”王申思妈妈在厨房喊她们。
“好的,好的,来了来了。”
今儿开了一次头,那便是无数次偷溜。
王申思家的番石榴熟了,她们要来摘。
王申思家的孔雀下蛋了,她们要来看。
时间一长,王申思妈妈和两个小孩熟了,话也多了起来。
不过,李鑫月和崔美青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去王申思家吃饭的。
今天她们就是在学校食堂吃的饭。崔美青的老干妈正好被吃完了,她吃不下饭,一直骂骂咧咧。
李鑫月则是有些魂不守舍。
崔美青伸手在她面前招了招:“咋了?你这口饭吃了一分钟,都嚼化了吧。”
李鑫月颓然地说:“哎呀,是语文老师叫我吃完饭去她住处一下,我有些害怕,但我最近没犯什么错啊。”
“万一是什么好事呢?”
“能是什么好事。”李鑫月用勺子戳饭:“你待会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害怕。”
“好好好,我跟你去。”
两人吃好饭,洗好碗,手拉手往教师宿舍走。
语文老师是一个很和蔼的老教师,顶着一头黄色的卷发,讲课的时候声音洪亮,不紧不慢。崔美青很喜欢上她的语文课。
看到崔美青和李鑫月一起过来,语文老师拉着她们俩说话,问她们最近的学习情况。
崔美青自然是一切都好。
语文老师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你写的日记和作文很有灵性,比一些初中生写得都好,语文课也很认真,就是有时候会瞌睡,是因为晚上睡不着吗?”
崔美青脸爆红,不是啦,是上辈子装神留下的坏毛病。
崔美青上辈子也是四年级开始看言情小说的,她被青春校园小说洗脑,觉得男主放荡不羁,上课睡觉,考试以第一名的成绩惊呆众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不自觉就会模仿,故意上课睡觉。
这辈子她明明努力改了,到了年纪,那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装神习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冒出来,上课会不自觉地瞌睡。
可恶,可恨。
她一定要改掉这个坏毛病。
和崔美青说完话,语文老师转头和李鑫月聊天,还把崔美青赶了出去。
崔美青在门外像站岗的士兵一样,直挺挺的站着。
语文老师搂住李鑫月,声音温柔:“你写的日记老师看了,你妈妈大概和你没什么亲缘,但你由爸爸、有姐姐,太过于怨恨妈妈,只会让你的生活学习一团糟。要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的时光。”
李鑫月抱住语文老师,在女性长辈温暖的怀抱里,她忍不住痛哭。
青春期带来的不只有身体上的变化,还有心理上的变化。从前只是单纯期待妈妈回来的李鑫月在懂事后开始怨恨妈妈,为什么不要她和姐姐,为什么了答应和她见面却失约。三四年的时间,她们母女俩居然只见过两次,每次都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语文老师每周都会布置一篇周记,她把自己满腔愤怒和怨恨都写在了周记上,用文字来淋漓尽澈的发泄。
写完了,她又有点担心,怕老师展示她的
这篇日记,怕老师觉得她是个没妈的孩子。
没想到老师不仅没有责怪她,还耐心开解她。
年长女性长辈的气息让她安心,让她忍不住想倾诉,她颠三倒四地说出自己的痛苦:“今年她就要和爸爸离婚了,姑姑说她有了新对象。为什么不能来看我们呢,我们不是她生的孩子吗?她是不是要生新的孩子了?”
等她哭完说完,老师的前胸都湿了一大片了。
李鑫月发泄一通,心情好多了,看到老师湿掉的衣服,她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