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还笑她:“你设置得这么复杂,一堆乱码,自己记得住吗?”
怎么可能记不住呢。
陆时宜庆幸,吴媛媛习惯用的是26键输入法,但凡她换成9键,就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发现——
9468944824,输入出来,是“周亦淮”这三个字。
九月,她如愿进入了时和大学。
十几天的军训,周亦淮都没来。
她的眼睛暂且经受不了高强度的运动,所以也只能坐在旁边看着别人训练。
近乎到了九月底,才正式开学。
她以为她与周亦淮再难有交集了。
直到那天,她乘上了校内公交,看到了他的昵称,大着胆子,输入了密码。
标志着加载中的圈圈转了两下,显示连接成功。
博尔赫斯说,世界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人还是原来的人,河还是原来的河。
她的温柔,从连上他的WiFi热点开始。
——上卷完——
第24章 现在
我真是疯了?
他这句话的主语是不是错了。
做出“强吻”这种事来, 怎么着也该是她疯了……
不过他后面为什么又动手摁住她的脑袋啊?难道是不小心?
他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陆时宜忐忑不安地坐着,不敢多想,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裤料。
“那个……”
“陆时宜。”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然后俱是顿住停下。
周亦淮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你先。”
这让她本来已经准备说的话戛然而止。
她要说什么来着?
总之, 今天发生的所有已经超出了她预料的范围。
她的脑容量不够用, 只能一件一件解决。
“你刚说的还债……怎么还?”
其实连热点这个事,可大可小, 他要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应该也不会计较。
可她,好像还是希望他计较一下。
周亦淮很轻地失笑了声。
他琢磨着诱导:“这取决于我们的关系有多熟。”
陆时宜呆了呆。
她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他们的关系……他们还有关系吗?
周亦淮也没催她,就那么好整以暇看着。
她咽了口唾沫:“周、周亦淮。”
他嗯了一声,挑了眉:“原来你还认识我。”
“……”又是一句让她无法接的话。
“既然这如此,”他眼眸一瞬不动地盯着她, 指了指自己的唇角,“那刚才对我这样, 也没搞错人是吧?”
就这一下, 她被他眼神弄得心里很慌, 耳尖唰唰窜上薄红。
怎么还是绕到这个话题来了。
她还没拖延到想好解决方案, 只能瓮声回:“对不起啊……我就是,就是,发烧了导致脑子不太清醒, 出现了幻觉。”
其实是贼心助长了贼胆, 但冲动完了,面对留下的烂摊子, 她无力承担。
陆时宜视线下移了一些。
她后来想过,当时罗珊给她扣上的是“偷窃”罪名, 并非其他。
日记本里,也从来没写过他的名字,真要辩解也不是不能。只是那时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难以反驳。
不过他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她的心思。
所以现在能心平气和坐她旁边,应该是觉得她已经放下了。可刚才这么一亲……
她要晕眩了。
令人奇怪的是,周亦淮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这么拙劣的借口,他竟然也会信?
过关得如此轻易,是真的认为她不喜欢他了吗。
“吃药了吗?”他语气温和。
“嗯。”
“眼睛还好吗?”
“啊?嗯,好了的。”
突如其来,他郑重地道:“对不起。”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他说:“很抱歉,当时间接造成你的受伤,没有保护好你。”
他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陆时宜喃喃:“那是意外……”
“也很抱歉,在你最难受的时候,没有在你旁边。”
他大概并不擅长这么煽情,说得有些别扭,不太自然。
但听在她耳朵里——
原来他没有讨厌她。
“不用,不关你的事,”陆时宜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
“嗯,”于是周亦淮顺势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加回好友?”
她怔住。
他晃了晃黑色物件。
陆时宜拿回自己的手机,懵懵地扫了他的二维码。不止Q/Q,如今还多了微信。
她再次拧着膝盖裤料,如坐针毡,随后欻一下站起,“那个什么,我还要帮室友拿快递……”
周亦淮随之起身,“走吧。”
咦?他是什么意思,也要去快递站吗?
“天不是黑了么。”他说。
陆时宜控制自己不要多想。
本来是并肩走着,直到他说:“你在前面。”
两人就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她一开始会时不时回头看看他还在不在。
可每次回头,他都是同一副样子。插着兜,英挺的眼眸直对上她的视线。
她最后都不敢看了。
这种场景是何等的熟悉。路灯摇曳的夜晚,一前一后隔着距离,在附中时她不止一次跟在他的后面。
只是如今,前后顺序调换了一下。
没来由的,她鼻尖有些发酸。
终于又回到快递站,令人没想到的是,唐婧的快递竟然如此之重。
明明看着很小一个。
周亦淮朝她伸出手,指节修长,小拇指关节处的小痣仍然清晰可见,“我帮你拿。”
“啊?不用。”
她以为只要不说,别人就不能看出来她拿的东西很沉吗?
周亦淮叹了口气:“讲点道理。你的眼睛,不支持你拿重物。”
陆时宜慢吞吞“哦”了一句,轻声反驳:“也没有明确的规定,多少千克才能称之为重物啊。”
“那边有秤,不然我们去称一下?”他失笑,“你要是想理论,也不是不可以。”
陆时宜:“……”
总之,最终是他拿上了那个快递。
然后他让她选:“你想走我旁边,还是我走你后面。”
为什么只有两个选项?
她好像,更习惯看他背影。
她觉得他跟在她后面实在太奇怪了。
回程,仍然是走的是小路。只是到了宿舍楼那边,一定会有人群。
周亦淮到了大学还是一如既往有名,开学没几天,校园表白墙都上了好几轮。
他和女生走在一块,肯定会引起讨论。
陆时宜抿了抿唇,指着他手上拿的东西,说:“没多远了,我自己拿就可以,不耽误你时间了,谢谢你。”
她刚探出手,就听见了头顶上的笑:“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刚平稳的心跳一下子又乱了套。
她抬眸,他那双眼睛无奈极了:“是不是又要说,和我一起走很危险?”
“……”
她那种语气那种眼神很会骗人,至少曾经他觉得,这样就是不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这很让人为难,陆时宜。”
“什么?”
“我在思考怎么配合你。”
她耳根一热。
这般对话,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关系最熟的那一小段时间,可以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似乎,那些时间隔阂未曾存在过。
可是……
她抿了抿唇,又重复提醒了一次:“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嗯。”
“我已经康复了,也很久没和路扬联系了……”所以,不用对她有愧疚和亏欠,也不用因为朋友的原因特别照顾她。
大概有几秒钟时间的静谧。
“那正好,重新认识一下?”他打破尴尬,弯起唇角,“我是周亦淮。”
声音低沉而清晰,倏然引起人轻颤。
“你呢?哪个陆,哪个时,哪个宜?这次问清楚了,不会再搞错了。”
他好像完全没听懂、领域到她的弦外之音。
陆时宜觉得自己腿脚沉重。
脑袋更沉重。
她快要没有办法思考了。
他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
她要自作多情了。
然而。然而。
她还没在脑海里然而个所以然出来,就又听见周亦淮自问自答。
“陆地的陆,顺颂时宜的时宜是吧?好了,我知道了。”
“……”还能这样。
她一抬头,就撞入了那双兴致勃勃的眼眸。
她好不容易才强行拨回正轨的心跳,又轻而易举地被弄乱。
看吧,他就是有让人一次又一次喜欢他的本事。
这么久过去了,他依旧是那个,会因为写错她名字,而会忍着刺骨寒风,在雪地里拨弦,为此诚恳道歉的少年。
而这,并不是她有多重要,只是因为他是个赤忱的人。
“行了,思考好了。”他义正词严,“就你这情况,还妄想把这个快递运回去?叫你室友下来接。”
所以在她快纠结死的时候,他却在一心二用?
嘴上说着重新认识,脑子里仍在想解决方案。
周亦淮这会儿站直了,一副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的模样。
她自然也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于是语音通话给唐婧,商量着:“唐唐,你这个快递有点重,能不能到宿舍楼下接应我一下?”
“啊啊啊啊对不起陆陆!”那边停顿了几秒,好像是查看了购物软件后才发现,“那是我买来锻炼的哑铃!我这就下去!等我!”
哑铃……
难怪。
就在等待室友下楼的那两三分钟,他们二人一直无言。
陆时宜心里还是一团乱麻,她急需独自冷静一下大脑。
只是余光瞥见周亦淮,他还是停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昏黄灯光映照下,他轮廓有些模糊,脊背却格外挺直。
她沉默着,没想到他也同时沉默着。
他在想什么呢?
想她这姑娘怎么这么麻烦,还是在想她是不是还对他心存幻想?
她观察不出他此刻视线的集中点。
陆时宜开了口:“你刚都听到了,我室友已经在下楼的路上了。”
周亦淮转了转手上的表,看了眼时间,嗯了一声。
“所以……你可以回去了。”她看着灯下重叠的两个倒影,语气认真。
她不想连带他又成为校园里的谈资。
这样的事,有过一次就够了。
就算考入时和,她好像也从来没有奢望能和他再有什么,只是期盼偶尔能擦肩而过见一两次面就好了。
今天连他热点是一时冲动,再亲人嘴角更是冲动之上的冲动。
她已经无比后悔,自己做出了如此不经脑子的决定。
他还能如此和她讲话,她真该怀有感激之情了。
周亦淮恢复面无表情,目光盯了她几秒。
然后直截了当地问:“非要这么生疏吗?还是你讨厌我?”
“没有。”陆时宜惊讶。
她只是不知道周亦淮把她当成什么在相处。
有些事,对于两个要做陌生人或是泛泛之交的人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我……”她沉沉开口,“与之相反才是。”
她怕他讨厌她才是真的。
周亦淮忍住想捏她脸的冲动,接过了她的话。
“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这么早说。但是,过往经历告诉我,意外永远发生在想象不到的时刻,吃一堑,长一智。人长了嘴就该说话。”
他真是贯彻他口中的理念,顺嘴一般讲话不带停的。
陆时宜只好愣愣地听着,“说什么?”
他打着商量:“今天这些你听着就好,可能有点突然,但你不用发表什么看法或做什么决定。”
她不,一直都在听着吗?他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语句之间没有停顿,她找不到插入点。
彷佛有了预感一般,她下意识收敛呼吸。
周亦淮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深邃而专注,下颌却微微紧绷。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并不激动,非常平静,平静到好像在讲今天天气很好。
“你刚才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好,我尊重你的想法,只讲现在。”
“你听好了。”他说。
“现在的周亦淮,很喜欢现在的陆时宜。”
第25章 哄睡
陆时宜跟着唐婧后面回到宿舍, 关上门,脑袋还处于宕机状态。
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下午没课,都回家了, 一个本地人,另一个早就买好高铁票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