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亡夫遗产后——予乔【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08 17:25:16

  喜春道:“都是一家人。”
  周鸳态度是不好,但除了给甩两个冷眼外也没做什么,相反,还陪着她出去了一趟,寒冬腊月的,也怪不容易。
  给周珍那份,一回府喜春便叫巧香给送了去。
  这日,周家厨房迎来了刚上京的三房孙夫人。厨房管事本以为喜春是要亲手做饭,正想劝,却见她施施然踏进厨房里,半点没提要动手的事,笔直走向火塘,盯着火塘看了半刻钟。“孙夫人,可是这火有何不对?”
  喜春神色郑重,像是在处理一桩大事,问:“这可是石炭?我见火塘边无人守着,就不怕这火熄了不成?”
  厨房管事当真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是、是石炭,不、不用守,孙夫人有所不知,如今盛京人家家家户户用这石炭,点火快,一塘火能管两刻钟左右,灶边不用留人守着,我们厨房里自打添了这石炭,还调了一人去守花园子了。”
  喜春又问:“那火力如何?可比得上柴火?”
  管事回:“一塘火力大着,烧饭烧水都快着呢。”
  喜春心头有了计较,她做事向来细致,又连着观察了数日,从上塘、火起,添炭,烧饭烧水的时辰计算后,心里有谱了。
  她准备正式上石炭场,这一笔买卖确实可做。
  这已是十一月中,过不久便是年节,周家已经着手备年礼,洒扫祠堂了。
  周嘉忧着小脸寻到了喜春:“嫂嫂,我们何时去为大哥选香、烛?”
  这件事,周嘉一直记在心中,无一日忘记。
  喜春算了算日子,确实临近了,很是大方给周嘉、周泽、周辰三兄弟发了数百俩银票:“明日嫂嫂便带你们去给你们大哥挑香烛,定不会叫他逢年过节无人供奉,流落孤野。”
  还传授自己的经验,提前教他们如何选择,“你们也别怕,不会没关系,去了铺子里,指着那最大最粗的买准不会错。”
  你们嫂子,不差钱。
  作者有话要说:嘤~
  大家节日快乐,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晚一点哈,乔乔也要出去过个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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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寒冬凛冽的天儿,有细细的雨丝自天上纷纷落下,像雪一般雪白,打在身上叫人生疼得紧,不过一日功夫,青瓦上便淅沥沥的淌着雨丝落入屋檐下,院中摆着的绿植仿佛一夜被雨水压弯了腰身,无精打采的。
  天气骤冷,喜春不敢大意,每日都叫厨房煮了半碗姜汤来,叔嫂几个一人喝上几口去去寒,穿着暖和的棉衣,沿着回廊来回走着。
  到了下晌,落了一个日夜的雪水才稍停了下来,遮天蔽日的阴云敞开出一条缝来。周嘉忧着的小脸这才放晴,嘴里的长吁短叹戛然而止。
  喜春见他这模样,哪里敢再叫他等上一日半日的,所幸便叫人备了马车,带着他们兄弟几个出门了。
  她披着件黑色的荷花芙蓉斗篷,点点白毛挨着脸颊,称得她脸儿越发小巧红润,正要登马车时,大夫人身边的丫头菱花唤住他们,手上还捧帷帽,巧笑着:“大夫人知道三少夫人要带几位少爷出门儿,特叫奴送了这帽和面纱来。少夫人许有所不知,盛京的天儿与秦州约是不同,盛京冬日凛冽,出门在外又十分刮脸,莫说夫人小姐,便是男子也有不少要带上一带。”
  这天儿是骤然冷了下来,喜春头回来盛京,自是不知这南北差异,忙道:“多谢菱花姑娘跑这一趟了。”
  菱花抿了抿嘴:“其实,这消息也是四姑娘同夫人说的。”
  喜春和周鸳自打那日一同出了门儿后便未再见过,老太太盛氏心疼三房留下的这老弱妇孺,时不时便召他们去说上几句,府上大大小小都知道三房这叔嫂几个的老太太看重,从主子到下人都无人敢怠慢的。
  喜春在老太太处好些日子,却一回也没见过周鸳,便是缝制嫁衣的周珍都见了三四回,次数一多,喜春便心里有谱儿了,知道周鸳这是有她在特意避着呢。
  “鸳姐儿自是极好的。”她接了帷帽戴上,周嘉三个小的也收拾妥当,连巧云两丫头都生怕刮了脸儿带了面纱,便也不与菱花多说,登上马车头。
  香烛铺背街,在盛京亦如此,不会正儿八经开在主街上,寻常人见了多是避着走,车夫在一家背街的香烛铺停下,掀了帘子,恭恭敬敬的:“三少夫人,香烛铺到了。”
  车夫在周家干了二十年赶车架马的活计了,接送过的主子贵人不知多少,女贵人的去处不是各衣着光鲜的铺子庄子上,就是参加宴席,笑意盈盈,推杯换盏,他这还是有生之年有一回拉着主子到香烛铺的。
  目送主子进了香烛铺子,车夫心里还不无感叹。
  面上瞧着这等光鲜,竟是有这等喜好的。
  哪家的主子会亲自采办这些啊,便是那等得宠的下人不时还嫌晦气了些,都是直接请了铺子掌柜给送上门的。
  喜春牵着周泽周辰,朝周嘉抬了抬头示意。
  她去过秦州府的香烛铺,那铺子门脸小,铺子上品目甚多,却与盛京的香烛铺相比还是不及的,盛京的香烛铺虽背着街,但铺子大,品目更多。
  喜春一进门就看上几个貌美纸丫头了。
  周嘉如今的年纪还不到能够正确欣赏这些纸丫头的年纪,只看了一眼脸颊坨红的纸丫头就移开了眼,谨记着嫂子的提点,直奔着香、烛而去。
  从那略小的香、烛上略过,细小的压根不茹他眼底,他目光直直移到最后,半人高的香烛身上,小脸儿上漾开了笑。
  这下大哥能过个好年了。
  周嘉这般年纪,本是锦衣玉食养着的,有周秉在时,也无人敢在他们面前碎嘴,但自打周秉不在了,周嘉就像是懂了过世的含义一般,他有时就听到府上伺候的下人在背后偷偷讲话,说大爷死在了外头,俗话说,吃口饱饭,做个饱死鬼,只有给足了香烛供奉,才能叫他一个新死的不至于受欺负,也能早日寻到回家的路,魂归故里,早日投个好胎。
  从前都是大哥护着他们,如今就换他来守护大哥。他有了嫂子,也会好生护着弟弟们,就如同大哥曾经对待他们一般。
  周嘉把身上的所有银票都给买了香烛纸钱,周泽两个不知目的,见他做,也跟着做,最后数百俩银票尽数花光,掌柜请了人抬了两回才把东西抬上马车。
  天气冷,喜春不敢叫他们在外多待,便叫他们回了马车上。周嘉本就宝贝这些香烛,闻言也不推拒,牵着两个弟弟回车上等着。
  喜春便准备挑上个纸丫头,一阵儿冷风拂过面儿,一个高大的胡族女子踏着风寒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同样是一位身段高挑的女子,带着帷帽。
  这两女子前后进门,想来是同族人,打头的胡族女子有着胡族人典型的特征,皮肤白,鼻梁高挺,眼眸深邃,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大晋口音,说要去祭拜某人,所以才按大晋风俗买上香烛去祭拜,请掌柜帮她挑一挑。
  而她身后那女子,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喜春多看了几眼。
  先前那位胡族女子般的她在盛京数日也见过几回,但像后边这位帷帽女子却有些不同,她身段相比胡族女子更健壮些,也更高,那胡族女子已高了喜春半个头,这一位却是高了一个头。
  胡族女子不通大晋风俗,她见喜春挑纸丫头,便说也要添上一个,还问喜春:“这个可好?”
  好不好的得以后烧给了周秉,只有他才知道,但喜春觉得,应该算好吧。
  有人侍奉,他还能挑出错来?
  她极友好的回:“挺好的。”
  胡族女子比喜春大方,喜春挑了一个纸丫头,她一口气挑了四五个。
  喜春挑好了纸丫头,结了银钱,便朝门外走,路过那高壮的胡族女子时,手上的纸丫头还不当心碰到了她,喜春忙给她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帷帽女子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只顿时她又僵在原地,那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纸丫头靠她近,几乎是贴在她帷帽下,梳着双丫鬓,坨红着一张脸,正怼了个正脸,顿时把人吓得后退几步。
  喜春见状,再不敢耽搁,忙出了香烛铺门子,登上马车,也不知几个小兄弟在说甚,个个笑得捧着肚子,见了喜春又围了上来。
  “嫂嫂,你也要祭奠大哥吗?”
  “嫂嫂,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喜春一一回了话,才道:“对,是要回去了,外边天气儿冷,不可久待了,否则该生病了。”
  周辰是最怕吃苦药的,当下就挤到喜春怀中。
  香烛铺中,高挑的女子侧了侧耳,她、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再一看,眼前只有马车从中驶去,清风吹起她眼前的薄纱,无人得见那轮廓分明的下颚紧绷着,带着与胡族女子截然不同的苍白来。
  喜春本是要带着几位小叔子回周家,在半路却被玉河给截下了,说石炭场回了话,请她过去一叙。
  喜春早在了解了石炭后便给石炭场递了帖子,也表明了来意,只一直未曾收到那边的回复来,原本喜春都打算请大夫人潘氏帮她搭个线的,只这话还没说,石炭场先一步请了她。
  脑子里的想法不过一瞬喜春就定下了注意,只带了玉河一个就前往了石炭场。
  盛京石炭场设在各人烟稀少的河沟旁,统共有数十座,城中炭司撤离后,原炭司的人便尽数迁到了离城中最近的一座石炭场中,专与各家商户打交道,买卖石炭营生。
  喜春带着玉河换了一家车马行的马车过去的,周家的马车护送周嘉兄弟三个回周家,由巧云二人从旁照料。盛京城百万人家,人口流通极大,做买卖的多,这车马行便是前几载兴起的一门营生,专提各家拉货、拉人,各街上都有车马行的行人在,出门用车极为便宜。
  不过小半时辰,马车已经出了城,沿着官道旁的小路一行行了两刻钟,便到了最近一处石炭场。
  车夫还与他们说,城中的商户们平日也是在这处石炭场买卖的。
  喜春谢过,请他稍等片刻,他们来时谈的是往返用车,车资按时辰计算,一个时辰半两银钱,车夫候着也有银钱,算不得白等,也和和气气表示不着急。
  石炭场管理严,玉河上前交涉了好一会,里边守门的又确认了他们身份才把人给放进去。这石炭场占地极宽,仿佛是在山坳处,有大大的空地,地上翻起的泥土还夹着细碎的石炭渣子,没走上几步,那炭司的人便赶了来。
  来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袍,面容儒雅,中年模样,见了喜春二人便先打了招呼:“可是秦州府周夫人?”
  喜春点头应是。
  “炭司大人正等着,二位且随我来。”他当先走着,带着喜春主仆往旁边搭建的小屋走去,到了门前,敲了敲门:“炭司大人,周夫人到了。”
  里边赫然传来一道严谨的声音:“请进来。”
  中年男子便推开门,抬手请喜春进去。
  “多谢。”喜春朝他微微颔首,这才抬步进门。
  炭司姓谢,年纪也是中年模样,穿着一身官服,瞧着却威严得多,正伏案添着笔,只听沙沙动笔在纸上的声音,喜春头一回面对官员,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谢炭司与周家两位同样在衙门当差的伯父不同,周家两位伯父是亲戚,在面对自家后辈时那身上的威严自会收敛,但喜春与谢炭司可无亲无戚的,谢炭司可不会对她留情。
  商户与炭司,不止是买卖营生,同样也牵扯利益,谁退一分,另一方必定少上一分。
  喜春福了个礼:“炭司大人。”
  谢炭司看着她,好一会才指着一旁的桌椅请她入座:“不敢当,周家在秦州府大名鼎鼎,我本姓谢,周夫人唤我一声谢炭司便行。”
  “谢炭司。”喜春顺着改了口。
  谢炭司:“周夫人,你们周家也有意这石炭的买卖?”
  有人送了盏茶来,喜春抿了一口,心里先斟酌了一番,又摘了不合适的字、词,才回道:“确实,听闻炭司也有意在几个州府选上一二做长久往来的买卖。秦州府有官路、水路,从盛京到秦州也只消数日,比其他州府要省上不少路上功夫。”
  周家三房在秦州府是有名儿的商户谢炭司有所耳闻,也曾亲眼见过周秉,炭司办事自是一条条的了解清楚,打从喜春递了帖子来,炭司便对周家重新审计了一番,也是正常筛选,每一个商户在炭司都要被打探清楚才敢与之做买卖的。
  周家的情况无疑更复杂一些,东家在关外出事,接手周家的却不是周家族人,而是这位出身乡野的周夫人,在炭司看来,这就是叫他们早几日一直犹豫不决之地。
  乡野女子能有多大本事?把石炭买卖给了周家,会不会搞砸了,砸了他们炭司的声誉?
  谢炭司目光陡然转深,眼中闪过几分满意来,嘴中却道:“周夫人所说不无道理,秦州府自是我们炭司首选,只秦州府中,能叫我们炭司满意的可不止你们周家。”
  喜春不卑不亢,满脸认真:“不会的,我相信谢炭司也清楚,只有周家才是炭司最满意的商家。”
  炭火买卖可不止一船买进一船买出这样简单,盛京至各州府虽有水路,四通八达,十分便利,但河面在入冬后从盛京到各州的水路上,有不少段落会结冰,十分危险,少有船只会在入冬后往来,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次年开春之前,而做买卖的,也需要在河面儿结冰前先囤积大量的货物。
  一船石炭可不便宜,没有几家有那实力能连着囤积几船石炭。便是有那几户商家联合,可炭司隶属官府,可不兴赊账欠款的。更不可能挨家挨户去收账,他们更倾向于直接于一家合作,不必牵扯麻烦。
  谢炭司见她每一处都说到了重点,心里不由就有了偏颇,只是,“周夫人,你说别的商户可能因着银子闹出事端来,这我信,可你周家也并非就柠成一团。”
  “这话从何说起?”喜春不解。
  谢炭司:“周夫人如今掌家,与炭司的买卖营生自是可行,但若某日周家出内乱子,炭司也怕这买卖受到影响的。”
  喜春细细思索,方明白谢炭司话中之意。
  炭司也如那沈凌一般,认为喜春只有掌家的身份,但产业握在其他人手中,这便表示,喜春她可以随时被人给撤下来,换上另一人掌家。
  她心里一松:“我知大人的意思了,只别处我的话不管用,但在周家,我却是能当得家做得主的。”
  谢炭司极为认真:“可是当真?”
  “我人如今便在盛京,周家在城中虽不说有头有脸,也是叫得出名儿的人家,炭司大人若不信,可去周家打听打听。”
  其实等过些年头,喜春以自己的本事占了一席之地,何须又连翻解释的。
  谢炭司抬手:“不必。”
  “与周家石炭买卖营生,我们炭司会认真考虑的。”
  谈至此处,今日对话便止了。
  喜春也不再纠缠,起身告辞,谢炭司看她规矩礼仪皆是不差,言谈举止不卑不亢,娓娓道来,对这等女子他也是十分欣赏的:“周夫人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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