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枝没喝酒,但喝了点饮料,此刻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了点其他意思,两人起身朝酒吧内部走去。
邻桌那个黄毛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在原位上坐了两分钟就跟了上去。
酒吧内部装饰精致,她们小心地绕过桌子和穿梭上菜品的服务员,来到后部的洗手间。
卫生间面积不大但味道颇重,两人只想赶紧解决生理问题,屏气敛息地走进去,林颂枝动作很快,整理好衣服洗手,“鹿鹿,我在外面等你。”
她刚踏出门口就被人攥住手腕,用力往旁边的男厕所一拉,男女力量悬殊,外加她反应不及,黄毛立刻把写着“正在维修”的黄牌踹到门口。
林颂枝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刚摸到手机边缘就被人迅速捉住,她又大声叫喊起来,企图引起姜鹿鹿的注意。
黄毛迅速捂住她的下半张脸,湿漉的掌心像某种海洋生物一样掌着她的脸,恶心反胃的感觉从胃里涌起,林颂枝张嘴咬他。
他却更加兴奋:“还挺有个性,就和你交个朋友。”
**
相比于其他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的赛况,谢淮京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长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从他落座的那一刻起,视线就有意无意地落在另一只桌子上,注意到两个女孩起身朝酒吧内部走去,而后有个看着不入流的人跟了上去。
等了一会儿都没看见她们俩回来,谢淮京脑海里闪现过一个不太好的想法。
他迅速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谢淮京正好撞见从洗手间出来的姜鹿鹿,她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东张西望地寻找林颂枝的身影,“颂颂你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你说林颂枝不见了?”他语气里含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冷意。
紧接着他听见女人低低的呜咽声,心脏突地一跳,谢淮京一脚踢开黄色的警示牌。
他对着男洗手间里唯一一扇门锁是红色的塑料门猛踹一脚,门板发出碎裂声,又是两脚,门彻底碎开,看清里面被男人压着的林颂枝,他毫不犹豫地揪起她身前黄毛的后领往后拽,人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谢淮京抡起拳头对着他下颌就是一拳。
黄毛被他一拳打傻了,反应过来后挣扎着起身要还手,被他单手擒住胳膊,反方向一扭,关节发出咯吱声。
“滚。”谢淮京又往他肩上踹了一脚,他恢复冷静,这脚没下狠手。
他转身去拉林颂枝,她原先只觉得恶心害怕,大脑的应激反应让她不知所措,此时谢淮京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知该做何反应,双手下意识圈住他的腰。
谢淮京身体僵了一瞬,手伸到半空中顿了下,轻拍她肩胛骨,柔声安慰:“没事了。”
他另一只手摸出兜里的手机打电话,“来洗手间一趟,有点事。”
三四分钟后,陆醒和周嘉见带着酒吧老板赶来时,林颂枝已经恢复了些许理智,从男人怀里出来,被姜鹿鹿拉到身后。
老板看见躺在地上嗷嗷叫唤的黄毛,又看了看一地狼藉,直觉两拨人都不是好惹的,赔着笑道:“这也没出什么事,要不私了?”
黄毛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知道自己理亏也应和着:“是啊,医药费我也不要了,私了怎么样?”
“这些话你留着和警察讲。”谢淮京冷笑。
姜鹿鹿拍了拍她的后背,紧牵着她的手,“不好意思啊颂颂。”
她摇头:“没事,我只是被吓到了。”
幸好有人及时赶过来,林颂枝看向一旁的男人,他身高腿长,此刻低垂着眼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盯着这群人,和平日里一样的不可一世。
谢淮京坚持要报警,最后一群人都进了警局,黄毛那边还在嗷嗷叫唤要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一个女警走过来要带林颂枝去做笔录。
他拉住林颂枝的手腕,“非得让她回忆这种细节?”
他听说做笔录的警察会反复询问事情经过,他不想让林颂枝回忆这么恶心的事情。
女警有些好笑,“你把人打成那样,不先管好你自己?”
他坚持不放手,林颂枝虽然不想影响警察正常工作,但潜意识里也不想回忆洗手间里的细节,咬唇不作声。
谢淮京和警察借了电话,长指划过屏幕,拨了个号码出去,喊了声“王叔”,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听见他说:“我朋友被吓到了,总得让他长点教训吧?”
他几句讲完电话把手机还给警察,几分钟后他们说接上级指示,他们属于“正当防卫”,归还随身物品放行。
“你今天怎么会去那?”出了警局,林颂枝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还好你及时出现,不然我可能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恶心死的人了。”
“刚好有事,看见你了想打个招呼来着。”谢淮京脱下自己的外套了盖在她肩上,“我要没及时赶到你怎么办?”
“往他命根子死踹一脚。”林颂枝说的是认真的,在谢淮京破门而入的前一秒,她已经抬起脚,只不过要真把人踹废了,可能就需要打个电话让谢淮京过来赎她了。
她笑,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联想到姜鹿鹿包上的挂件,“你知道你刚刚打人的时候像什么吗?”
“什么?”
林颂枝强忍着笑意,和他插科打诨:“长肌肉的玉桂狗,就那个耳朵长长的,你之前以为是兔子的。”
平时冷静自持喜欢开点玩笑的人,突然爆发起来,肌肉线条紧绷,肾上腺素飙升,莫名感觉像暴起的玉桂狗。
谢淮京回忆了一下“玉桂狗”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憋着坏,刚想开口就听见身后一道男声响起:“阿京。”
第11章 青梅竹马
林颂枝转向声音的来源,看见来人时心头一颤,“你怎么也在这?”
阿京?叫这么亲昵?她都没这么喊过!
陆醒声线冷淡:“和人有约。”
“你们俩认识啊?”
谢淮京“嗯”了声作回应,“你们看上去好像很熟。”
“见过几次。”
林颂枝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从下午到现在一直进食,肚子竟然不争气地发出了噜噜声。
“我也有点饿了。”姜鹿鹿拉着她的手。
“吃点东西去?”谢淮京看向陆醒,将车钥匙抛给周嘉见。
“我真谢谢你啊,把我当免费司机。”他稳当接住。
谢淮京的车是四座汽车,两个女生坐到后排,林颂枝主动往中间挤了挤,给他让出位置。
最后只剩下副驾驶的位置,自然是留给陆醒。
他们俩的相处印证了陆醒之前的猜想,远不止是认识这么简单。
柯尼塞格驶过一段泥泞的小路,几人来到生意红火的夜市,天色渐晚,这里却刚刚拉开营业的帷幕。
几人在中段的大排档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点了四大盘烧烤,用竹签串联起来的菜和肉,刷上油和孜然粉,香味扑鼻。谢淮京又去一旁的摊位买了小碗卤味,两笼西红柿汤包,把又小又矮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他扬眉看向林颂枝,也就在她面前有这么臭屁的一面:“没买错吧?”
她敷衍点头:“嗯嗯嗯。”
“你们俩好像关系不错。”陆醒状似无意地问起。
林颂枝估计他没和陆醒提过自己,两人的交际圈不重合,不知道也很正常,“认识很多年的发小啦。”
“青梅竹马!”姜鹿鹿的声音紧随其后。
她拿了串青椒牛肉放在姜鹿鹿面前,“你多吃点。”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年岁渐长,林颂枝对于“青梅竹马”这个字眼愈发敏感,总觉得这个词带着朦胧的暧昧色彩。
陆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林颂枝想说话,西红柿的汤汁溢出唇边,陆醒飞快地用指腹给她揩了下,又递了张纸巾。
谢淮京低垂着眉眼,睫毛落下阴影,他轻扯唇角,再抬眼时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散漫不羁的模样:“专门和你说有个发小挺奇怪的。”
周嘉见提着几瓶饮料落座,“不知道两位喝什么,就拿了橙汁。”
话题就此被掠过,几人很快解决完桌上的食物,准备离开。
宿舍有晚上十一点的门禁,现在回去肯定要被宿管一顿骂,周嘉见有自己的两居室,正好可以让陆醒凑合一晚。
林颂枝和姜鹿鹿都没有随身携带身份证的习惯,酒店肯定是住不了了,感觉到陆醒的眼神,她有些疑惑地回望过去。
“去我那凑合一晚?你们俩住,我出去就行。”谢淮京提议道。
网约车很快到达,打过招呼,陆醒从另一头上了车,关门的时候发出惊颤心头的声响。
林颂枝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看向姜鹿鹿,见她没有异议便答应了。
“不用,哪有去你家让你出去的道理?”
中途经过商场,谢淮京靠边停车让她们稍等会儿。
林颂枝和姜鹿鹿互看一眼,不知道他突然下车的原因,几分钟后见他提着袋子从商场出来,匆匆走过马路,飘带外套被风吹得鼓起,他抬起两根手指放到眉骨,向前平推下,为向他让路的车辆感谢致意。
他回到车上,长臂一伸把袋子递到林颂枝跟前,“买了两套睡衣和洗面奶之类的,不知道你们用不用得上。”
柯尼塞格一路驶入地下车库,谢淮京带着她们上楼,指了下卫生间和房间的位置,“有什么其他需要喊我,我就在客厅。”
姜鹿鹿和他说谢谢,拿着刚买的东西去卫生间洗漱,等她走了,林颂枝才问他:“你睡沙发?”
“不然呢?”谢淮京也有些倦意,眼睛因为打了个哈欠泛着漉气,垂眼看她,一如既往玩世不恭的语气,“和你一起睡啊?”
他们俩确实是一起睡过,只不过到底是有性别意识,自然是不在同一张床上,而是在她的房间里。
小时候林颂枝害怕雷雨天,某次母亲和继父加夜班再加上雨势过大没办法赶回家,只打电话让她管好门窗。
她缩着身子给谢淮京打电话,拐着弯地找理由不让他挂断。
他那晚倒是意外的配合,没有说什么话打趣她,只不过听筒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张过度的林颂枝也没放在心上。
大约过了十分钟,门铃被人按响,她这才放下听筒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结果看见谢淮京站在门口,肩膀落了些水,手里还拿着把湿漉漉的黑伞。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讶异。
“你不是害怕吗?”谢淮京脱了鞋,把雨伞撑开放在一旁沥水,“我过来陪你。”
那晚谢淮京安抚了半天,结果一道惊雷劈下,吓得林颂枝打了个寒颤,最后只能在她房间打了个地铺,黑暗里她听见他略显低沉的声音:“睡吧,我在这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林颂枝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手摸向床头的手机,刚摸到边缘就听见他的声音:“睡不着?”
“你不也是?”她悻悻地收回手,将身子面向他。
“谢淮京,你给我唱首歌可以吗?说不定我就睡着了。”
那会儿林颂枝喜欢一个韩国唱跳男团,他也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偷偷单曲循环了两天她最喜欢的一首歌。
谢淮京也只会唱那么一首,“唱得不好你可别拿这个当笑料。”
那时的谢淮京声线还没完全成熟,比现在还要更加清冽一些,有几分空灵感,林颂枝在他完全清唱的声音沉沉睡去。
“行了,哪有让你睡沙发的道理?”谢淮京没再给她推脱的机会,“我房间里还有个浴室,你用么?”
林颂枝摆摆双手拒绝,那个太私人了,“不要,等鹿鹿出来了水刚好是热的。”
她想到下周便是万圣节,也是学校活动的日子,只不过林颂枝并不打算去看,估计那天室友们应该都要出去过节,如果只有她和姜鹿鹿两个人怪无聊的,而且她往年都是和谢淮京一起过的。
他们俩认识多年,一年到头来见不到面的日子加起来也没超过一个月,互相以对方最好的朋友自称,是不需要和其他朋友介绍的存在。
“你万圣节什么安排?”林颂枝试探着问。
第12章 八点档狗血
“你不是要去参加话剧表演?”
“角色被顶了。”她眨了眨眼,“你要不要猜猜被谁拿了?”
模样故作无辜,可一双大眼睛藏着狡黠的心思,偏让人觉得灵觉得嗲。
谢淮京哂笑,回想这段时间她和自己提过的人,猜了一个可能性最大的:“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个女生?姓言那个?”
他甚至连人家叫什么都记得不太清楚。
“就是她!”林颂枝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在说你怎么猜到的,下一秒又摆摆手,“算了反正我也退社了,不说这个,刚没来得及问,你跟陆醒很熟吗?”
他觉得她在自己跟前絮絮叨叨的特可爱,听见“陆醒”两字时,谢淮京眸色怔愣了一瞬,“还可以。”
“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滑板男,就听见我和鹿鹿打电话的那个男的就是……”
话还没说完,洗手间里传来姜鹿鹿的声音:“颂颂——”
“一会再说。”林颂枝昂头朝卫生间跑去,已经找到吹风筒的姜鹿鹿让她趁着水热赶紧进去。
谢淮京家里很干净,不只是传统意义上的东西摆放地十分整齐,而是林颂枝看不出一点其他女生存在过的痕迹。
就连洗面奶都是他现买的。
客房是单人床挤不下两个人,林颂枝慢吞吞地爬上那张灰色的大床,床单和枕头都带着谢淮京的气息,汹涌而冷冽的白松味道轻而易举地笼罩住她。
林颂枝有点认床,爬起来去摸床头的手机,给熟悉的猫猫头发消息,他们用微信联系的时间很少,对话还停留在上次来他家拿草莓。
【你睡着了吗?】
谢淮京回得很快:【没有,你认床睡不着吗?】
她回:【有一点。】
那头隔了几分钟才发过来一个歌单,名称是催眠纯音乐,“之前失眠的时候听的。”
林颂枝点开,里面果然是各种各样的纯音乐,大脑逐渐放空被拉入黑甜梦乡。
阳光透过没拉进的窗帘落在深色手工地毯上,香氛蜡烛的味道缠绕着柠檬飘逸而出,似夏日里的冰柠檬,清新酸甜。林颂枝翻了个身,缓缓睁眼。
她下意识去摸手机,谢淮京已经离开了,给她留了微信:【早饭放在桌子上,冷了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最后还是个标志性的[咖啡]表情。
之前林颂枝还笑过他这个习惯好像个老头,她换回自己的衣服从房间出来,看见姜鹿鹿已经坐在桌上吃油条,唇上泛着光泽,瞳孔微转:“不是你买的?”
“你看我像是会早起的人吗?”林颂枝拉开她对面的椅子,“谢淮京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