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都有这个意愿, 毛毛也开心极了,简直恨不得撸起袖子现在就可以开始。
但包这个动作得先准备好所需要的面皮子和馅料, 然后才可以开始。幸而现在时辰还早,人又这么多, 怎么样也能赶上夜幕降临时一边悠闲地吃着一边赏月。
一想到这个,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乔薇便主动开始给大家分派活计,月饼皮交由华大娘和胡玉阿娘负责。月饼的馅料则有红豆沙馅和鲜肉馅,一甜一咸,满足不同口味的选择,这一部分就由乔薇、张妙青和胡玉一起搞定。
曹春华,乔薇则没有给她安排什么任务。一则是因为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和曹春华算不上特别的熟悉,而曹春华也不像华大娘和胡玉娘这样经常下厨,因而她只让曹春华在一旁打打下手好了。
至于毛毛,这样一个不受控制的人,乔薇选择,他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这一顿包月饼对他来说就跟玩过家家一样。
大家对这样的安排都没有意见,于是就各自结伴去后厨里忙活去了。反正这会月饼皮还没开始制作,又临近晌午,乔薇和张妙青便先开始将前一日包的饺子烧水煮开。
中午每人吃完满满一大碗白菜猪肉馅的水饺,又顿时觉得充满了干劲。
华大娘她们的月饼皮也差不多快完成了,这会正在分成一个个小孩拳头般的面剂子。胡玉娘则在一边拿起擀面杖准备擀起来,曹春华在一旁也洗干净了手挽起袖子来。
见曹春华准备拿起擀面杖,胡玉阿娘有些不知所措,“老夫人,这个,还是我来吧,弄这个到时候手里黏黏的。”
曹春华满脸不在意,“什么老夫人,这些饺子月饼的我小时候在家里也尝尝做,如今只是有些忘记了。”她一边说一边拿过一个面剂子,右手将擀面杖压在上面,开始擀起来,没一会倒真被她擀成一个薄薄圆圆的面皮子。
“看看,我不是不会啊。”曹春华看着自己擀出的这一个,十分像那么回事,心里也不禁得意起来。
胡玉阿娘和华大娘听见她这话,都将头凑过去看了一眼,确实是挺好的,于是都开口夸赞。
曹春华想来虽然有一二十年不曾下过厨,干过一些粗活了,但是有些东西一上手,那种感觉很快就找回来了。再加上一旁的两人毫不吝啬地夸奖,她简直越干越有劲,一口气便站在院子里的那个石桌边连擀了二三十个面皮子。
张妙青刚从井边将一大盆的红豆洗干净,转过身端起盆准备回去将红豆放进锅里,一抬起头看见这一幕,略微有些吃惊了。
她走近一看,曹春华干得正起劲,而且速度很快,一会一张又薄又圆的面皮子就被她轻轻一扔到一边的案板上。她也不禁感叹道:“原来婆母连这个也会啊。”
其实张妙青早就听黄志忠之前说过,他阿娘原来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家,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因而看她做起活来这么顺手也不是特别的吃惊。不过老人家嘛,还是要嘴甜哄她开心的。
曹春华站了好一会,觉得这把老腰有些疼,她停住手想先歇一会。胡玉阿娘一看她这样,立马将擀面杖接过来,接着她的那一个面剂子开始擀。
“这都不算什么。从前我在家时,厨房里的活也常给我娘帮忙,连拿手菜也有好几道呢。”
毛毛这会自觉当起了后勤,一会给这个拿块毛巾擦擦手,一会给那一个端端茶润润喉。这会他看见曹春华扶着腰坐下来了,又立即去端来一壶热茶。
曹春华接过来,看着毛毛的眼神愈发温柔和蔼,然后喝了一口又禁不住感慨道,“现在想起来竟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
华大娘和胡玉阿娘都和曹春华是差不多年纪的人,听她这么一感慨,自然也想起来自己的那些少女时光。但在往眼前一看,自己的儿女都已老大了。
张妙青已经将红豆放进锅里开始煮,这会没什么事,她站在厨房门口的廊下,其实心里好奇地另有其事。
“婆母,那你当年是怎么认识我公爹的啊?”
曹春华谈起这个,眉眼处都不知觉舒展开,秋日的暖阳照的她面颊上暖洋洋的。“他就是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而已。”
乔薇在屋里头将红豆沙放在纱布里头滤水,听见这句话,想到黄志忠的爹娘从一个卖货郎到之后的有些家当的商人,年轻时也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外头三人接力将一大面团全都擀成了月饼皮子,里头三人也将红豆沙馅和鲜肉馅料都炒好了,如今日头也不大了,可以开始包月饼了。
毛毛等这一时刻等好久了,他从木盆里泡着的几枚铜钱捞出来,随意用衣角擦了擦,说道:“待会我要把这个包进去,看看今晚谁能吃的到。”
张妙青道:“那都是包饺子里的,就你包月饼里。”
“有什么不可以?这可都是福气啊。”毛毛哼哼道。
现在外头风大,于是便不准备在院子里头包,大家一起挤在厨房里头,有的坐着有的站着开始包月饼。
乔薇则是利用另一口空着灶口,收拾了两条大鱼出来,准备一会做烤鱼吃,另一边是胡玉在切各种配菜。经过这几个月,胡玉现在的刀工越来越好了,切起藕片来刷刷响。
月饼放在烧热的锅里开始炕,乔薇也开始煎鱼,除了胡玉在这帮她烧火,其余的人则都又出去歇一会。
直忙到暮色四合,所有的菜和月饼都好了,大家赶紧将院子里摆开桌椅板凳,大家都坐下来,边吃边感受这节日的气氛。
城东边有人家在放烟火,颜色绚丽的烟花在头顶的夜空中盛开,随即又消逝,可能正是由于这种转瞬即逝,烟火才显得格外美丽让人留恋。
一轮圆月高高挂在上空,盘中的菜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其实大家都留着肚子待会还要分食月饼呢。
毛毛将月饼端来,一人先分一个,他特意将豆沙馅和鲜肉馅都掺杂在一起,反正大家没有特别的喜好,这会分到什么是什么。
乔薇咬下一口,月饼外面的这一层面面的口感透着一点松软,随即下一口变尝到了细腻的豆沙。暗红的豆沙馅露出来,还带着一点沙沙的口感,用舌尖抿开,那股甜腻的味道便在嘴里化开。
不过乔薇做甜食一向不喜欢放太多糖,毕竟这样没吃几个就会觉得腻。所以这会的豆沙馅月饼也是如此,再喝几口茶压一压,嘴里也不会觉得难受。
还剩下半个,乔薇干脆一口吃掉,正嚼着突然感到牙齿间咬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起初还以为是石子呢,但用舌尖一顶,乔薇便知道是毛毛那会放进去的铜板。
她将铜板吐出来放在手掌心里,正准备抬头给大家看呢,却发现其余每个人都跟她一样,从嘴里吐出一枚铜板拿在手里。
张妙青也猝不及防地咬到一枚,她还没有吐出来,但是看着周围的人也明白了,于是朝着毛毛喊道:“你这是到底放了多少枚啊?”
毛毛被大家的神情逗得哈哈大笑,“放了好多好多,这样每个人都有福气啊!”
华大娘感到好笑,“人家都是放一两块,看谁能吃得到,你倒是广撒网。”不过她倒是觉得毛毛的说辞挺好,这样每一个人都有福气。
胡玉小心地将手掌心中的铜板擦了擦,然后收进自己的荷包中,说是福气铜板,那就可得好好收着。
其余的人吃到铜板也都很高兴,便不管这些,纷纷夸赞起毛毛来。
夜越深越是寒冷,月饼吃了,月也赏过了,曹春华和张妙青便也想着回家。好在今日外面许多人都出来逛街游玩,街上不算清冷,不然乔薇和华大娘定然不敢只让她们两个人回家。
胡玉和她娘就住在后面,走两步路的功夫,倒不急着回去。乔薇打着一个灯笼将张妙青和曹春华送出到巷子口转角处,然后嘱咐她们小心,将手里的灯笼交给张妙青就准备往回走。
一转身快到后院门口才发现有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站在前面,可能因为今日是个合家团聚的节日,乔薇莫名觉得前面那人的身影莫名显得很孤寂可怜。
也许是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那般,前面那人也停下来然后转过身望过来。借着皎洁的月光,乔薇才看清了这不是就住在巷子里的陈川嘛。
虽然和陈川的交集不算很多,但是由于上次胡玉阿爹出事的时候,乔薇看见他热心细致地帮忙,对他的印象很好。这回看见他一个人过节才想起来,陈川好像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
乔薇看他望了过来,立即叫了一声陈大哥,然后也不得陈川反应,连忙推开门跑进院子里。
陈川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只看见乔薇的背影,然后他挠挠脑瓜子,想来也是没有什么事就又准备转身往回走。
谁知乔薇又小步跑了过来,“陈大哥,这是今日做的月饼,你拿回去吃吧,应个景。”
陈川低头瞅见乔薇端的一盘子月饼,连连摆手客气道:“不用了,我方才在东家处吃过了。”
“不用客气,你就拿着吧。”乔薇不由分说就将手里的盘子递给陈川,然后又潇洒转身跑了回去。
陈川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碟子月饼,又慢慢转身接着往回走,清亮洁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背影上。
中秋节过了之后,空气中似乎还残余着节日的气氛。食肆里当然也不例外,乔薇将那一日剩下的月饼馅料又利用起来,做成月饼,因而这几日来食肆的食客每桌子都能免费得一碟子月饼。
这一日午后,乔薇和华大娘将食肆前面的门拴着,两个人懒洋洋地待着后院里晒着太阳择菜。
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这个空挡难道还是什么人来食肆里吃饭吗?乔薇一边擦干净手,一边往前门走去。
食肆的门一打开,乔薇这才看清楚来人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年纪的妇人,她头上裹着一个青色头巾,穿着的也是一顺溜的淡紫色裙子,外罩一件灰褙子,看起来很干练,像是哪家的管家婆子。
“客人可是有什么事?”乔薇将人迎进来。
那婆子抬脚走进来,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食肆里的布置。这会不是用饭的时候,但桌椅板凳收拾得干干净净,窗明几净。乔薇看见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然后才转过脸来对着乔薇说:“我家夫人想请小娘子操持一场宴席,不知小娘子可有意愿?”
乔薇听见这个先是有些吃惊,自己的这家食肆开得略有些偏僻,虽说生意还不赖,但都是住这附近的人家常来,要说那些更上档次的富贵人家,乔薇却是没想过能做上他们的生意。
但是看眼前这个管家婆子的打扮就知道她的主家定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知道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但眼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有钱赚而且是有钱人家的钱当然毫不犹豫就要赚啊。于是乔薇立即笑眯眯地答应道:“不知主家是哪里?什么时候办宴席?”
“我的主家正是城东处的吴府,五日后我家老夫人想办一场赏菊宴,小娘子若是应了此事,明日我便再来接小娘子去和我家老夫人见面。”
想来大户人家的赏菊宴也是十分隆重的,明日再见面定是要提出许多要求,不过赚钱嘛,乔薇于是连连点头应下来。
那管家婆子也没什么要说的就又坐上来时的马车走远了。乔薇站在食肆门口看着仅是一个下人就能坐上这样宽敞的马车,不禁啧啧起来。
身后的华大娘也走过来张望了一下,“来干什么的?”
乔薇转身说道:“说是城东的吴府要办宴席,让我过去呢。”
“请你过去操办宴席?”华大娘的声音都不禁高了一个调,“咱们现在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乔薇被她这句话逗笑,“我也奇怪呢,难不成其实那吴府里的人来咱们食肆里吃过饭?”
华大娘觉得这个说法挺有可能的。但是大户人家的赏菊宴,都说了是去赏菊花的,难不成还能做些大鱼大肉的端上去?那多没情调啊,华大娘连连撇嘴,想不明白。
而随后听见这件事的胡玉也瞪圆了眼睛,“城东的吴府?”
“是啊。”乔薇见胡玉这样吃惊,连回答的声音都弱了起来,“吴府怎么了?”
“城东的吴府,是咱们能高攀得上的吗?”胡玉转过头说道。
华大娘笑出声来,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一下胡玉的脑门,“什么高攀?人家只是叫阿薇去办宴席而已。”
胡玉撅起嘴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可是吴府就是,就是感觉不是咱们这些人能进去的。”
“怎么这么说啊?”乔薇来到水安镇还没一年,自然不如从小住到大的胡玉清楚这些镇上的事情。
“吴府里的老夫人就是原先在朝中太子太傅吴大人的母亲啊,现在吴大人听说在四处云游,吴老夫人倒是一直在咱们这安享晚年呢。”
“不过吴府里也就吴老夫人一个人住,她似乎还挺爱办宴会的。”
乔薇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个头发花白,走路都不利索的老太太孤零零地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宅院里。没有人陪伴,只好自己出钱出力多办几场宴席,请来几个人来陪自己。
可怜可怜,乔薇连连感慨,就算是有钱,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啊。
等到第二日,也是刚至未时,昨日那架马车便又驶来了,从上面下来的也是昨日来的那位管家婆子。
乔薇也没什么要带的,就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些,随着那婆子登上了马车,食肆里的事就交给华大娘和胡玉吧。
乔薇还从没坐过马车呢,之前有什么事都是坐着驴车,果然马车就是要稳要快一些。
大约过了一刻钟,乔薇和那婆子两个坐里头,也不敢乱动,只觉得转了几个弯接着马车一顿就停了下来。
乔薇跳下马车,这才发现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宅院外头。四周看起来都没什么人家,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幽静又清新。
乔薇不好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一副样子四处瞧,只跟在前头带路的婆子后面,不知穿过多长的游廊,又走在花园中的弯弯绕绕的石子路,然后才来到一个花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