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涓道:“所以我都没和他们说, 要是叫他们知道了,哪还能来我这,现在不是试用期嘛,只要发工资的百分之八十。”
刘剑自以为听懂了钟月涓的话,三个月的短工有什么好稀罕的,这咖啡馆上上下下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
他犯不上挤这艘沉船。
刘剑也不乐见钟月涓发财, 以前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发达了, 比自己没发达要难以接受得多。
他想重新回咖啡馆, 更想看到咖啡馆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
这样大家就还是差不多。
钟月涓还在喋喋不休地打着感情牌:“刘哥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 这钱借了我, 我指定还你, 二十万没有,十万也行。”
刘剑连连摆手:“我攒那个钱做什么,都不够我抽烟的。”
“五万, 五万也行啊。”钟月涓看起来很失望。
刘剑从兜里掏出来十块,往桌上一拍:“就这么多!”
“你搁这闹呢。”钟月涓冷了脸。
刘剑没了和钟月涓纠缠的耐心, 抖擞着起身:“我就不耽搁你做生意了,要我说,咖啡馆还是得趁早盘出去,女人家的背这么多债像什么话,你长的漂亮,随便找个男的,当阔太太不舒服。”
钟月涓眉毛都没动一下:“刘哥之前那个女朋友还在谈?见父母了吗。”
刘剑脸色一僵,哪有什么见父母,他花言巧语哄几个女孩子吃吃饭,玩玩还行,真谈起女朋友了,那女的都不见兔子不撒鹰,怎么肯跟着他受苦。
他摇头叹气,掏出一根烟::“现在的女的啊,都要彩礼要学历,只认钱,哪肯陪一穷二白的男人奋斗。”
呵,钟月涓起身:“走走走,咱到外面抽。”
刘剑跟着钟月涓出去了,抽完烟也没再进来。
许玉燕从后厨出来:“可算送走了这瘟神。”
钟月涓不置可否。
许玉燕又指点罗青峰:“这人心术不正,你少和他打交道。”
罗青峰心里后悔死了,他再不通人情世故,现在也知道了刘剑的不怀好意。
他闷闷道:“我再不给他回消息了。”
钟月涓下午回去了一趟,小猫们断了奶,在三万的教导下,陆陆续续都学会了用猫砂。
家里那股因为小猫乱拉的奇异味道终于散开些许,钟月涓很欣慰。
四小只在家里撒欢,三万趴在猫抓板上,尾巴下垂,摇了摇,泼猴去扑,抓着妈妈的尾巴往嘴里塞。
三万吃痛,尾巴抡圆,抽了泼猴一巴掌。
泼猴被抽了也不委屈,爬起来继续去够妈妈尾巴,招财像姐姐学习,也探出爪子。
三万烦不胜烦,调了个头,把尾巴藏在了屁-股下面。
当着三万的面,泼猴和招财两只猫滚在一起,你锤我一拳,我踹你一脚,打的有来有往。
打到后面,两只小猫互相抱住对方的后腿,使出吃奶的劲用后腿猛蹬对方的头。
看的钟月涓头皮发麻。
三万从来不管崽子们打架,甚至因为崽子们不来烦自己而觉得轻松,惬意地挠了挠猫抓板。
“你这妈当得。”钟月涓嘀咕,一手招财一手泼猴,将它们分开。
钟月涓把泼猴扔到了橘子那,橘子脾气随西森,很温柔,这么多天了,没跟姊妹们打过架。
它吃得多,长得壮,泼猴也欺负不了它。
昨天有个外地过来的,特地跑到安京来看三万的孩子,却扑了个空,钟月涓有心弥补,如今崽子们都大了,又是正活跃的年纪,这间公寓显得越发拥挤起来。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四只小猫里,西月和泼猴是母猫,毛色随了西森,美貌是最能打的。
老大西月归了丁黎,以后店里的颜值担当,就指着泼猴了。
不过不是今天。
钟月涓把泼猴留下给老大作伴,带着三万和招财去了店里。
三万有挺长时间没到咖啡馆来了,从猫包里出来,挨着钟月涓蹭了蹭。
它带着招财在店里转了两圈巡视地盘,店里的猫爬架缠了一圈麻绳,三万勾着麻绳伸了个懒腰,磨磨爪子后,一跃跳了上去。
招财个子小,跳不上去,在下边气得吱哇乱叫。
看这对母子适应良好,钟月涓掐指一算,丁黎今天下午有课。
也没多远,钟月涓遛达着过去,正好赶上。
和以前一样,钟月涓还是坐在角落,不少学生回头看她,目光里有好奇,也有羡慕。
一个男生期期艾艾地走过来,猛地一鞠躬,用诗朗诵的生硬语气快速道:“师母,我之前加您微信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认识一位同学,希望没有给您造成困扰。”
钟月涓认出是之前找她要微信的男生。
师母这两个字让钟月涓感觉自己生生老了十岁,她清了清嗓子,摆摆手:“没事哈,上课去吧。”
男学生又鞠了一躬,跑走了。
钟月涓越想越乐。
等下了课,找丁黎请教的学生散开后,钟月涓用胳膊捣了捣丁黎:“你给人穿小鞋了,人家见了我跟老鼠见猫似的。”
“我是这样的人?”丁黎瞥她一眼。
钟月涓将丁黎从头看到脚。
丁大教授今天穿了一件棕色的外套,除了这件棕的,他还有件黑的,款式差不多,薄外套丁黎总共就这么两件,来来回回地换。
倒是洗得挺干净。
她重重点头,嘴里却道:“哪能呢,丁大教授英俊帅气,博学多才,心胸宽广……”
钟月涓信口胡扯,猛地停住:“晚上有空吗?出去逛逛?”
钟月涓开口,丁黎总是有空的,他不假思索地应下:“好。”
钟月涓拉着丁黎去了最近的商圈。
她本来打算在网上买,她自己的衣服都是在批发市场上捡漏,但批发市场太乱,总觉得和丁黎的气质不搭调。
网店的话……钟月涓觉得,自己不能错过奇迹丁黎环游商场。
“这件衬你,信我,绝对好看。”钟月涓斩钉截铁道。
导购掩着嘴站在旁边偷笑。
在钟月涓前所未有的热情下,丁黎硬着头皮接下了那件粉色兔头衫。
丁黎面无表情地从格子间里走出来,肩膀后面垂着粉色的兔子耳朵。
嗯,很到位的反差萌。
丁黎盯着钟月涓:“你敢笑一个试试。”
“咳,咳——”钟月涓憋笑憋的脸色扭曲。
“这件要了。”钟老板今天财大气粗。
她从衣架里拎出下一件,白色紧身衬衫,衬衫轻薄,几乎透明,能看到丁黎若有若无的腹肌线条。
导购小姐多看了两眼。
“钟月涓!”丁黎咬着后槽牙。
“我们不是来秋天外套的吗,这件这件。”钟月涓连忙找补。
钟月涓这次挑的是件黑色牛仔外套,丁黎是个行走的衣架子,上身效果几乎都不错,旁边的一对情侣看到了,当场找了导购,指明要丁黎身上这件。
钟月涓又给挑了一套西装,给丁黎系领带时,丁黎低下头,钟月涓抬手揉了揉丁黎耳朵。
丁黎:“……”
回去的路上丁黎没怎么说话,只是牵着钟月涓的手,十指相扣,丁黎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折腾了一路,像是在确定钟月涓的存在。
另一只手拎着衣服袋子,袋子小幅度地甩着。
虽然丁黎没说什么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但钟月涓莫名的笃定,丁黎很高兴。
甚至不敢和自己对视,表情虽然淡淡,但细看并不自然。
他在害羞。
几件衣服而已,高兴地像个傻狍子。
钟月涓心里有些愧疚。
她最近太忙了,丁黎几次约她出去吃饭,最后都是在后街随便找了个馆子。
作为男朋友,丁黎已经做的很好了,情侣的义务是互相的,她这阵子忽略了丁黎。
手机铃响,是丁黎的来电。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丁黎眉毛拧起,神色很不好:“想都不要想。”
“借用可以,但是重装不行,恢复不了现有的精度。”丁黎道,语气里压抑着火气。
他们之后又交涉了些什么,丁黎说了一些很晦涩的学术词汇,钟月涓没听明白,电话另一头的人不知道是也没懂,还是不想懂。
“这事我和李院长说。”最终丁黎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钟月涓重新牵住丁黎的手。
“我这里有套设备,调试了几年,才达到现在这个精度,全世界能排进前三,李院长申请借用。”丁黎道。
“不能借吗?”钟月涓问。
“他要求拆了重装,移到他的实验室去,拆了之后,这几年下的功夫,就白费了。”丁黎声音很沉。
“李院长知道这个事吗?”钟月涓问道。
“我助理之前他聊过,可能没有说清楚。”
这个事情的麻烦在于,设备以及配套的实验室是公家的,只是跟了丁黎几年,李院长走的申请调用的流程是合规的,而且已经审批通过了。
钟月涓想了想:“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我不觉得这个李院长是真的不清楚。”
“他是知道会毁了设备精度之后,才打的申请,他不是要用设备,只是想给你下绊子。”
钟月涓不懂学术,但是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丁黎今年才来到京大任职,他是空降下来的,论资排辈,无论从哪方面,李院长都是丁黎的前辈。
“你和这位李院长,之前是不是有什么梁子?”
第43章 李院长
南风天空/文
上面传出风声, 有一个和军工单位合作的项目,有意交给丁黎。
听说李院长在向上面打申请由他来带队做。
一个重点项目是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也会有对应的经费扶持, 出了成果更是直接和学术前途挂钩。
这个项目刚好需要用到那套设备。
竞争在哪里都存在, 丁黎此前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会再和李院长解释一次, 如果这个拆除设备的申请还是不撤销……
丁黎眯起眼睛, 对人不对事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钟月涓扯了扯丁黎的衣袖。
丁黎回过神来,看向钟月涓的眸光变得温和, 带着宠溺。
他摸了摸钟月涓的头:“月涓,你真的好聪明,也很敏锐。”
钟月涓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甩甩手:“旁观者清啦。”
以前和谢晓荣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未听谢晓荣夸过她,听他和室友导师相处,觉得不合适的地方, 总是要用很迂回的法子去说。
说的太直接了, 会伤到他读书人的自尊。
谢晓荣被家里宠着长大, 在人际关系上, 实在不算一个聪明的, 尝尝得罪了身边人还不知道。
那时候替他操心这些, 真挺累的。
恋人的赞善总是让人脸红心跳,钟月涓从未被人夸过聪明,说这话的人, 还是丁黎这般的天之骄子。
钟月涓别过脸,抿了抿唇。
江风吹过, 浮起淡淡的甜香。
过马路的时候,汽车踩着绿灯亮起的瞬间拉起油门,丁黎带了一把钟月涓的腰,汽车在她身后飞驰而过。
他们穿过马路,丁黎的手却没有放开。
路上似乎碰到了丁黎的同事,同事用饶有兴味的目光打量丁黎,开着善意的玩笑:“哟,铁树开花啦。”
丁黎淡然的语气里带着骄傲:“我女朋友。”
“真不错,郎才女貌,等你们的喜酒啊。”
钟月涓想扒条缝钻进地里,头一次觉得他人的目光这么让她头皮发麻。
可她又是欣喜的,这样大方的话语,她从来没有在谢晓荣那听到过。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丁黎把钟月涓送到门口。
楼道的声控灯悄然暗了下去。
钟月涓的手在丁黎领口徘徊,把-玩着上面的一颗扣子。
黑暗缠绵而悠长。
丁黎将钟月涓的手指压覆在白墙上。
男女的体力差距在一刻格外悬殊,钟月涓试图脱身,手却被丁黎轻巧扣住。
楼道里安全通道的标识发出绿色莹光,浅淡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伴随着急促混乱的呼吸。
直到两个人几乎要溺毙在这场意乱情迷中,丁黎才舍得放开钟月涓。
再继续下去,今天要没法收场了。
钟月涓瞪了一眼丁黎,理了理自己乱开的头发,t恤上多了许多褶皱,丁黎盯着钟月涓锁骨处的一小片雪白肌肤,眼神幽深。
丁黎忍了又忍,低头啃了一口。
“别闹——”
这天晚上,丁黎冲了半小时凉水澡,才终于压下那股燥火。
天光大亮,一觉睡醒,丁黎先是回味了一下梦里的场景,奇异的,甜蜜而销-魂,场景最终定格在钟月涓的脸上。
丁黎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去了浴室。
丁黎早上开了个会,会后丁黎找到了李院长。
李院长发须皆白,穿着不显,脚上是一双老款的布鞋,甚至能看到线头,见丁黎来找,背着手,笑眯眯的。
听了丁黎的解释后频频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话音一转:“但我们这边确实是需要这台设备,这也是领导的意思,精度这个问题,可以复现的嘛,没到底能实现一次实现不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