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风驰在电话那儿淡嗤一声,“沈知念,马甲都爆了,怎么还躲着我?”
沈知念低声堵他,“就是因为我都不戴口罩了,病房里更加全是病毒。”
贺风驰嗤笑,“沈知念,你心就这么虚啊。”
沈知念捏着电话的手一紧,说:“我没有心虚。”
贺风驰:“不心虚?那我房间里病毒少。立刻,马上,来我房间。”
霸道劲上来了。
沈知念没有正面回复,借口道:“我室友们来了,暂时来不了。”
她不等贺风驰回复,挂上了电话,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沈知念打开门就看见了三个室友震惊地注视着她。
“贺风驰?念念,贺风驰跟你还有联系啊?”
沈知念简单地说:“我刚好成了他的医生,有人想害他,被我发现了,他报恩呢。”
韩灵薇震惊地道:“你俩这是什么缘分啊?这贺公子要是没未婚妻就好了,非得让他以身相许不可。”
沈知念表情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他帮过我这么多,根本不需要报恩。是该结束这种荒谬的纠葛了。”
三人互看一眼。
接下来的两天,沈知念根本没有上楼找贺风驰。
贺风驰也没有下楼,但是,他有时候会贱嗖嗖地发短信逗弄她几句。
比如:
贺风驰:【在画画,沈医生不戴口罩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沈知念:“......”
揶揄的意味明显。
沈知念没有立刻回复,隔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刚刚睡着了。】
既给他礼貌回复了,也没有接他的梗。
贺风驰隔了半天又说:【画废了两张稿了,你说为什么?记忆模糊了,本人也不上来。】
以沈知念对贺风驰的了解,他对她冷淡的态度不满,已经在发飙边缘。
但是,碍于她在生病,一直在极力忍耐。
肺炎,不是小病。
这位少爷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但这几天时间也恰好给了他蓄力的时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他会发次疯。
沈知念对付他向来有招数,给他拍自己在挂水的手背照片。
继续克制吧。
他果然不说话了。
两人的聊天贺风驰单方面在搅弄风云,都被她四两拨千斤,半丝涟漪都漾不起来。
傍晚。
她的病房外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顾绍安。
沈知念打开病房门的时候有点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顾绍安抬了抬水果篮子,问:“方便进去坐一会吗?”
沈知念侧身,没有关上病房门,坦荡地让他进病房。
顾绍安这才回她刚才的话,“我问了蒋清默。”
她忽然想起来白天蒋清默给她发了微信,【念念,念念,知道你请病假,来打听你的男士可多了呢!】
但是混乱的一天,她忘记回消息了。
她靠在床上随手把消息回掉,【你最好没有告诉别人我在哪儿。】
蒋清默秒回,【我只告诉了顾医生,我觉得他还不错!!!啊啊啊啊!!!医院里的小姑娘们知道顾医生想追你,心都碎了!!!把握住啊姐妹!!!】
有客人在场,沈知念就不再微信里根蒋清默你来我往了。
她直截了当地说:“顾医生。我暂时没有进入下一段感情的打算。”
最近比较乱,好不容易想迈入一段感情,夭折了。还碰到了她初恋加朱砂痣贺风驰,实在是没有精力开始新恋情。
顾绍安笑得坦坦荡荡,起身从水果篮子里拿了苹果走进洗手间洗干净,出来的时候一边削一边说:“沈医生,人算不如天算,别想太多,顺其自然。”
沈知念丑话先说在前头,“我才被同事背后骂我吊着别人。连顺其自然的心思都没有。”
顾绍安低头熟练地削苹果,不愧是拿手术刀的手,苹果削得都如艺术品,削完之后递给沈知念,“要切成块吗?”
沈知念摇头接过,拿在手里没吃。
顾绍安笑道:“那你别吊着我,早点跟我在一起。我年纪大了,可不像陆越那么耗得起。家里催婚催得急。我找女朋友是奔着结婚去的。”
沈知念:“......”
顾绍安:“半年。半年都没法让你喜欢上我,那我就放弃。”
沈知念发现顾绍安这人很直白。直白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顾绍安:“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小姑娘幻想的爱情?什么至死不渝,坚定不移之类的?”
沈知念心想他可是没有一点少年感了,但客观上讲顾绍安有成熟男人的理智。
不像贺风驰,分明是手握重权的霸总了,但是,在她看来还是满满的少年感。
沈知念不解,“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想跟我试试呢?我条件很差。你这么理智为什么不门当户对?”
顾绍安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好笑地笑了一声,“谁说理智就喜欢寡淡的婚姻?你条件差?我条件好就行,饿不着你。”
沈知念:“......”
沈知念想跟他说她条件差不止家里没钱,还有身体方面的,比如她没有脾脏,得过抑郁症,但是,她又不想把自己的隐私告诉别人。
顾绍安继续晓之以理,“一般比我条件好些的男人都有些贵公子毛病,结婚找这种也不见得幸福,但我不会,我一个医生别提多吃苦耐劳了;条件差的,建议你别找,否则就是为你本来就不怎么好的条件上雪上加霜,更何况没准条件差毛病还不少。总之,我敢保证没人比我更适合结婚。”
沈知念怀疑他在暗讽贺风驰和陆越,但她没有证据。
他怎么知道她和贺风驰有过一段的?
不过,就算知道也不奇怪。当时学校里传遍了,贺风驰还那么有名。
“顾绍安。要点脸好吗?人都没追上呢,就想结婚了?”
一道嘲讽的男声传来,两人循声望去。
贺风驰穿着一身丝绒绸缎睡衣,外面套了件材质光泽的羽绒服,矜贵非凡地斜倚在病房门口,浑身气势十分不善。
第18章 质问
“贺风驰, 你怎么来了?”沈知念呐呐道。
贺风驰没搭理她,直接开怼顾绍安,“还没人比你适合结婚, 你哪儿合适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顾绍安好笑问道:“我哪儿不合适了?”
贺风驰扯了扯唇角,理由一大堆, “年纪太大。情感经历太丰富。你虽然没有贵公子毛病, 不代表你们家没有。你们全家都宠你这一个老幺,不得要求你媳妇一样宠你?你吃苦耐劳工作这么辛苦,你们全家不得更加心疼你, 转而要求沈医生更加照顾你?我们沈医生恋爱都没好好谈呢,凭什么就跟你迈入坟墓?”
“总之,你就是不合适。”贺风驰一把将坐在沈知念旁边的顾绍安拉起来,提着胳膊, 就把人往门外扯。
两人一到外面,贺风驰甩开他的臂膀直接跟他挑明,“我的,你都敢抢,问过你爸你哥了吗?老幺?”
贺风驰年纪虽然比他小, 但是是贺家掌权人, 贺家他说了算。顾绍安就不一样了,老幺, 全家宠,同样也受亲情羁绊。他就算不在顾家做也得考虑顾家的家族利益。
顾绍安看他一眼,眸中有惊奇, “贺公子八年前就求而不得, 现在还有想法呢?”
贺风驰冷笑,目光更加锐利地看了眼顾绍安, “你果然都知道。你们顾家想干什么?”
顾绍安笑着将手插进自己羽绒服口袋,“我可没特意查,也没那么无聊,本来贺公子求而不得这八卦就在圈子里广为流传,你俩都是F大的,合理推断而已。我看上她什么你不最清楚吗?同道中人?”
沈知念那么漂亮的已经很罕见了,漂亮成那样还很聪明,随便在哪儿都是王炸。
性子还温柔可爱。
各种优点加持,家不家境根本无所谓。
挑家境对他来说无非就是在花不光的钱上再多些花不光的钱,他不追求更多花不光的钱。
贺风驰冷眼睨他,“咱俩可不是同道中人。”
他目光鄙夷地看着顾绍安,“你自己数数,你从成年开始谈过多少女朋友了?两个手数得过来吗?”
顾绍安被他气笑了,“当然数得过来,你把我当什么?再说,女人处不处都无所谓了,贺公子还在意男人是不是?”
贺风驰说:“那不行。沈知念就谈过两个,她找的对象凭什么比她多?再说,你谈了那么多女朋友都没有成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不负责任?”
顾绍安对他说的“那么多女朋友”表示无语。
从成年开始,十五年,也就谈过六个女朋友,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滥情呢?
顾绍安惊叹道:“贺公子,你不要告诉我,你求而不得多年后,还在为沈医生守身如玉?”
贺风驰坦坦荡荡,“是又怎么样?”
顾绍安的表情震惊,震惊之余又有些伤脑筋,“所以,当初为什么你都追不上?陆越反倒追上了?”
陆越反倒追上了......
这几个字无疑在往贺风驰胸口狠狠插刀。
连陆越都追上了,所以想大胆尝试的阿猫阿狗越来越多是吗?
贺风驰被插狠了,反倒是一脸高傲地道:“不是追不上,是被踹了。再听见谣言,帮我把谣言掰正掰正。”
顾绍安:“......”
这,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贺风驰继续骄傲地说:“我好歹,是个前、任。不是被她拒绝的千八百人中的一份子。你呢,注定是那千八百人中的一人。”
顾绍安:“......”
商界传言什么手腕雷霆,铁血无情,六亲不认的贺公子,脑回路原来这么清奇。
顾绍安这会清楚,贺风驰对沈知念大概是真爱,碰到喜欢的姑娘,就一个不顾一切的少年。
可沈知念也是让他涌起热血冲动的姑娘。
顾绍安想了想,“我追我的,你追你的,各凭本事。我要是这会儿谦让退出,也是太看不起贺公子了。贺公子哪需要我让,对吧?”
贺风驰不吃他这套,冷声道:“没人敢看不起我,别碍我眼,不许追。”
顾绍安:“......”
他几乎是被贺风驰推进电梯的。
电梯门阖上,顾绍安简直气笑。
贺风驰把人打发走之后,随手拨了个电话,语气不耐,夹杂的火气明显,“顾绍乾,管好你弟弟,别打我的人主意。”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莫名其妙,但只愣了一秒就立刻打了顾绍安电话。
沈知念在病房惶惶不安地等了一会,刚好时间到了,按铃让护士来挂水。
贺风驰回到她病房,立在她眼前,盯着她看了两秒,撂下话说:“沈医生,男人了解男人,你眼神不大好。想找男朋友我可以不辞劳苦地帮你一个一个验证。”
沈知念:“......”
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他的表情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清楚地表达了:
一、个、都、不会、给、通过的!
贺风驰没再多说,直接走了。
沈知念望着他的背影,噘起唇,有未婚妻的人管她找什么男朋友。
沈知念给他发了短信:【对了,我室友说会帮我送饭。不用麻烦杨阿姨了。】
贺风驰在楼上百般希冀地点开她主动发的短信,看见内容气得直接把手机丢进保险箱,锁死,不回复。
两天,平静地过去,各种群里都在祝福小年夜快乐,沈知念快乐不起来。
每年的小年夜她都不快乐。
今天一天,贺风驰倒是寂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看他的样子,或许还为在她身上栽过一次耿耿于怀。
还说没那么小气。
可有未婚妻了,就不能放过她吗?
小年夜过后三天,就是贺风驰父母的忌日。
这两天身体恢复得很好,那时候她应该好了吧。
那贺风驰估计就肆无忌惮了。
三天后。
她果然一切正常了,可以出院了。
暮色四合,浓稠潮湿的夜色弥漫开来。
沈知念看了一眼窗外又是冷肃萧条的雨雪,心情更低落了。
这几天跟贺风驰说的话越来越少,他也懒得逗弄她了,反正怎么逗弄她都能轻描淡写地揭过。
她这样冷淡的态度,或许出了院以后,贺风驰就不会再跟她联系了。
她垂下眼睫,眼睫在眼睑上落下淡淡阴影。
收拾完东西之后,犹豫了半响,还是礼貌地发了个短信给贺风驰,“我好得差不多了,我先出院啦,谢谢你麻烦你了。”
转头提着抱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门口杵着一个人,瞳孔猛地缩放。
手上的袋子哐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