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记下这件事,顾谨戈不知道想到什么,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又问道:“东西都买好了?”他刚才可是瞧见了,那蛇皮袋满当当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叶白芷颔首,眼底浮现笑意。
随即,右手往衣兜里摸索半天,将散开的钱票整个儿抓出来,左手很快配合右手将钱票死死护好,在海风呼啸声中将其塞进顾谨戈的腿侧裤兜里。
顾谨戈因着叶白芷突来的举动整个人愣住,直到感觉到腿侧鼓鼓的,才低头看去。
不等顾谨戈再次开口。
一个颠簸,叶白芷差点摔倒。
“什么情况?”顾谨戈伸手握紧叶白芷的胳膊,扭头就朝前头喊话。
暴风雨来了。
经历了滚雷乌云与狂风骤雨,众人有惊无险地回到南海岛上。
精疲力竭回到宿舍,叶白芷顾不上其它,快速冲洗一番,很快爬到床铺上...仰面睡着了。
睡前的最后一个意识——幸好水管管道通了!
醒来时,天色昏暗。
有那么一瞬间,叶白芷分不清此刻到底是黄昏还是黎明。
出神地躺在床上,直到铁门再次被敲响,叶白芷才慢腾腾下床。
顾谨戈一回到岛上就连轴转——复命、打报告、人员安排...
等他终于能抽出身,正好过去两个小时。
入夏天晚得迟,现在是六点半整。
外头还是蒙蒙亮的。
简单地换身衣服,叶白芷将顾谨戈打包回来的馒头吃了一半,匆忙出门。
宽敞明亮的大平房里。
数百名战士们整齐有序地盘腿坐在地上。
最前面挂在墙上的两面黑板被擦得干干净净。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叶白芷猛地停下。
深呼吸三次。
扬起笑脸走进。
“大家晚上好。”
“叶老师晚上好!!”
意料之中震耳的回应声,叶白芷笑了笑,很快站在黑板前。
“今天我们还是来讲时态,现在先将常用的一些词组,可以根据里头的is、was这类词来判断事情是否发生过了......”叶白芷习惯性随手画了个标准的思维导图模板,发散思维讲解道。
或许是曾经参与的跨国会议开多了,像是这种单方面输出观点的场合,叶白芷得心应手。
最怕那种不懂装懂或者半吊子指挥。
偏偏还是leader级别的人物。
误打误撞当上洋文老师,叶白芷适应良好。
顾谨戈坐在最后几排。
目光灼灼看向最前方自信明媚的笑颜。
手下不停,笔记写得极其用心。
中间休息了十五分钟。
今晚,三小时的补课结束。
道别了无数个起身、靠近问好的战士们。
叶白芷快步朝走近的顾谨戈迎去。
嘹亮的军歌在星空下响起。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往宿舍走去。
“累不累?”顾谨戈顺手接过叶白芷手上的包,低声询问。
叶白芷摇头:“还行。”
比起以前没日没夜的工作,这种强度的教学只能说是活动活动筋骨。
“咕咕咕——”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叫声。
操场上,繁星闪烁,月亮逊色不少。
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卫军很安静。
比平常还更加沉默。
叶白芷仔细和顾谨戈又捋了一遍刚才讲解的要点,留意到身旁那个高大低落的身影,好奇开口:“老周,你咋啦?”
周卫军慢半拍反应过来,意识到叶白芷是与他说话,抹了把脸,心累地摇头:“没事。”
见状,叶白芷也没有继续追问,转移话题道:“对了,小宓好厉害!小茜还说她要不是中途辍学,绝对是个医生的好料子,不过现在也不晚...”
周卫军本身就是因为宓珠的事而感到苦恼,听到叶白芷主动提及宓珠的事情,仔细听完,心里更焦虑了。
叶白芷从头到尾复述一遍旁人对小宓的夸赞,见周卫军没什么反应,皱眉道:“小宓不是你媳妇吗?怎么一点都不关心。”
军靴的急刹在地面摩擦,周卫军愕然驻足。
叶白芷脸色不好看了:这什么反应。
周卫军慌张:“不是,我...她...你——”
耳根瞬间通红,幸亏夜色暗、皮肤黑,看得不分明。
叶白芷最烦这种口是心非的戏码,直接反问道:“别你啊,我啊,你是不是喜欢小宓?”
周卫军沉默。
叶白芷原地等半天没听到回答,无语翻了个白眼,继续朝前走去。
算什么男人!
顾谨戈神情淡淡站在一旁,由始至终没开口。
只是见到叶白芷大步朝前头也不回地离开,果断捶了一拳好兄弟的肩膀,迅速跟上。
心气不顺的叶白芷当晚就没睡好,想不通小宓那么可爱的小姑娘咋就眼巴巴等待周卫军这家伙?
翌日。
一觉醒来。
叶白芷找到昨晚情绪波动大的原因——生理期来了...
月经带肯定不会再用了。
这玩意儿竟然用完还要洗?!
之前迫于无奈,叶白芷硬着头皮用了大半年。
现在,有了百万系统。
叶白芷上次软磨硬泡,总算让小七在题里出现卫生巾。
果断选择了包含绵柔日用/夜用/裤式...总计两万片。
据统计,一个女性一生中将近要使用1.5万片卫生巾。
小腹坠痛。
原本想要处理昨天从广深市带回物资的计划暂时搁浅。
斜靠在床头,叶白芷默默翻出还没看完的小人书。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顾谨戈吃完午饭回宿舍,见隔壁的铁门虚掩着。
犹豫一瞬,还是走过去敲了两声。
“进——”有气无力的女声。
迟疑地进屋,顾谨戈一眼就看见懒散躺在床铺上的人。
眼神下意识回避,略微侧身,冲着与床相对的书桌开口:“不舒服?”
叶白芷没回答他的问题,抬眼看向那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好笑地逗弄道:“我不是穿着衣服吗?”
闻言,顾谨戈脸又绷紧几分。
只有微微蜷缩的指尖能表现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叶白芷见好就收。
成功看到顾谨戈僵硬生涩的反应,她感到小肚子里的不适感都消失大半。
“我没事,就想休息。怎么了?”
“饭吃了没?”
“...不想吃。”
叶白芷没说的是,她刚喝了一大瓶常温可乐。
肚子胀气。
顾谨戈不认同地蹙眉,脚步一转,朝门外走去。
嘴里不忘道:“我去打饭,马上回来。”
铁门重新吱拉阖上,坐直身的叶白芷还来不及开口拒绝,复又缓缓躺下。
说好的自己去食堂吃饭的事情又耽搁了。
又连续吃了三、四天顾谨戈一餐不落打回来的饭。
满血复活的叶白芷终于想起墙角处的蛇皮袋。
趁着楼栋里所有战士们都去训练。
叶白芷甚至将空间里在广深市换的那批物资,连同蛇皮袋里特意从系统奖励里选择的物资,两者全数摆放至地上。
在广深市用卖掉不用物资换来的钱采购最多的还是吃的——从米面粮油到摆件陶瓷,但凡叶白芷觉得将来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尽数买下。
重新清点完这部分东西,又倒腾放回空间。
叶白芷将目光投向刚从蛇皮袋里拿出来的东西。
除了零碎的调味酱料,最瞩目的就是当中十个陶罐。
这里面可是分别装了二十一世纪最常见的几种粮食作物种子——小麦、水稻、玉米。
高产,优质。
经过数代杂交培育实验得到的阶段性最佳。
叶·不想种地·白芷沉思:该怎么合情合理交给杜叔呢!
第32章 种地吧
◎顾谨戈:亩产量千斤以上?这是...被骗了?◎
由军区大门起始,绕家属大院,经由渔村,至码头沿线。
荷尔蒙爆棚的精壮小伙子身着工字背心加迷彩裤,步伐整齐一致。
领头的是顾谨戈,一路上,除了留心观察周围环境变化,甚至连下一期特训的埋伏点都计划出雏形。
“顾哥!”
经过渔村的时候,乔大力几个孩子住的平房正好能看到顾谨戈他们,搭梯子上房顶准备晒被子的江大壮咧嘴笑,大声打招呼。
顾谨戈顺着声音看去,见是大壮那小子。
扬唇一笑,很快转回头,目光平视,继续跑步前进。
乔大力站在角落,正在垂眸思索要如何归整院子。
先前被压塌一角的房顶早就由战士们重新修缮好了。
只是,积攒一冬的积雪融化,阳光曝晒,到处灰败颓然。
年轻的面庞上微微惆怅,像极了房贷车贷缠身的中年牛马。
江大壮一嗓子,嚎得乔大力虎躯一震,抽条长的高个少年没好气骂道:“叫个屁!”
“我看到顾哥了。”江大壮条件反射性缩脖子,小声嘟囔句。
乔大力这才望向村子前的大路。
隐约只看到数道迅速消失的人影。
“大力哥哥!”小花的声音从梯子底下传来。
乔大力瞪了眼江大壮,俯身朝院子里看去,“咋啦?”
对待小姑娘,乔大力一贯态度不坏,尤其还是眼皮子底下照顾长大的江小花和叶果果。
江小花蹲在墙角,不知道在扒拉什么,头也不抬地用破音的兴奋语气喊道:“草莓!”
乔大力听得莫名其妙,很快顺着梯子爬下来。
探头一看:哟!还真是草莓。
短柄小绿叶,红艳瘦果尖。
十来颗鲜艳欲滴的草莓簇成一丛。
墙角突兀出现的草莓成了回家的第一个意外之喜。
召集齐人,由小花和果果分配。
所有人都得到2-3颗小草莓。
酸甜可口的汁水在口腔迸发,最近圆乎不少的果果漾着甜笑,将右手最后一个草莓揣兜里。
低矮的围墙从外头能够一眼看到院子里围站一堆的孩子们。
隔壁乌家的女主人冯红叶恰好拿着家里两个皮猴子的棉袄出屋,准备好好搓洗一番收起来。
瞧见乔大力他们回来了,笑喊道:“大力!你们可算回来了!你叔昨儿个和人弄了不少鱼回来,今晚过来喝鱼汤。”
早些年日子难熬,冯红叶自己都是流离失所,辗转来到岛上,后来喜欢上曾经救了自己的乌大辉,成家生了两个孩子,日子又过得紧巴巴的。
这两年日子好过了,自然再狠不下心对隔壁这几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视若无睹。
在可能的情况下,偶尔还是会特意煮点热乎的给孩子们吃。
乔大力笑着点头:“知道啦!婶——”
冯红叶来到渔村时,乔大力早就过了懵懂时期。
村里民风淳朴,但架不住每个人都有八卦吃瓜的心。
尤其是外来人。
冯红叶作为一个水灵白嫩的大姑娘来到渔村。
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最终和乌家小子成家也是大家伙儿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她的身世来历,因着岛上要审核背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无非就是地主家的女儿,富户的千金一朝家道中落。
而冯红叶作为无辜的女眷,只能孤身飘零。
家长里短,闲言碎语,乔大力听过不少。
而他对冯红叶不同于对待其他人的亲近,还是因为当初他爹娘海难过世后,冯红叶特意上门教他如何做...衣冠冢。
冯家父母也没有留下全尸。
......
傍晚,天空晕染出渐变色的层次,海鸟在海天一线处滑翔。
在又一艘船舶出港的汽笛鸣叫声中。
乌大辉灰头土脸,满身泥污地回到炊烟袅袅的家中。
“叶儿。”
“你这是去哪了?赶紧先洗洗,马上吃饭了...”
冯红叶把一尾肥美的海鱼煎得金黄焦脆,三两下又捣鼓碎,加水熬住至浓白色,划拉出碎刺鱼渣,又将数十块剁好的鲜红鱼块倒入灶台上的大铁锅...
等水沸的两分钟时间,冯红叶又丢了三四片老姜。
等她一屁股蹲下,坐在小板凳上控制柴火的时候,乌大辉带着满身夹杂着泥土湿腥味的汗味靠近。
连连推拒男人的靠近,冯红叶笑骂:“呀!我才洗的头!”
乌大辉猿臂一搂,硬是趁着无人在的时候偷得一口香气,满足地放下篓子,往墙角处的拐角走去。
冯红叶羞恼,嘴上不忘朝前喊道:“用水壶里的热水掺着洗啊!专门烧的。”
“好嘞!”乌大辉刚脱下衣服,准备将水缸里的水瓢拿起...又将缸边的大红水壶拎起,从旁边架子上拿了晚上给媳妇洗脚的那个盆,意思意思倒了半壶热水,快速冲洗掉身上的污渍。
夏日晚风,露天星空。
伴随着海浪拍打越发清晰入耳,乌家院子里的吊灯拉亮。
厚重的方桌从屋子里抬出来。
这会儿天气还没有蚊虫,加上屋里也坐不下。
乌大辉干脆一个人将桌椅板凳全部搬到灶台旁边。
乔大力带领着五个从高到矮的小孩从隔壁过来。
一进院里,大的几个自觉地帮着乌大叔摆桌子。
最小的两个女娃娃,蹦跶着跳到冯婶旁边,嘴巴和抹了蜜一样夸起鱼汤的香气。
晚饭好了。
乌焱焱得了果果给的一颗草莓,正得瑟地与大哥乌骄阳炫耀。
得了一个后背巴掌。
撇撇嘴,终于老实下来。
“果果,我的呢?”大海碗端着还没吃两口,乌骄阳冲着旁边的小姑娘不满地念叨。
乌骄阳也就比乔大力小两岁,但性子没有早当家的大力来得沉稳,说出的话孩子气得很。
果果葡萄似的眼睛忽闪忽闪,脸颊的软肉微颤,笑得明媚:“骄阳哥哥,你上次都不肯带我去摸鱼!”
小姑娘记仇,去年夏天的事情还记得牢牢的。
对于乌骄阳只带男娃去海里摸鱼,怨念很深。
乌骄阳翻了个白眼,皱眉道:“你又不会游泳!”
“不会可以学啊!”叶果果急急应道,软绵绵的声音一点气势都没有,只让人觉得稚气可爱。